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一副“我很为难”的表情。
“可是呢,支持归支持,工作还是要按规矩办的嘛。”
“首先,县里的财政状况,你可能不太了解,也是相当紧张的。
今年好几个乡镇都报了类似的项目,到处都是伸手要钱的,我这儿一个头两个大。
你们老鸦沟村这项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从全县的盘子里硬生生切一块肉下来,难度很大啊。”
“其次,全县的供水管网铺设,那都是有五年、十年长远规划的。
老鸦沟村地处偏远,地质条件又复杂,要想把主管网延伸过去,需要重新进行地质勘探、管线设计、专家论证这一套流程走下来,没个一年半载根本不可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建明摊了摊手,话里话外每一个字都透着“不行”两个字。
他看着林辰那张渐渐沉下去的脸,心中的快意更浓了,语气也愈发轻佻。
“不过嘛,林书记你一向是能人所不能,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当初修路那么大的事,你都能绕开镇里,自己拉来资金和设备,搞得风生水起,现在全县上下谁不知道你林大书记的名头?”
他终于将那压抑许久的真实目的暴露了出来,几乎是在指着林辰的鼻子嘲讽。
“怎么,现在遇到困难了?修路的时候本事不是那么大吗?现在这点小事,反倒来求我了?我可告诉你,想从我赵建明这条道上走通,门儿都没有!之前跟我耍威风的那笔账,我可都还给你一笔一笔地记着呢!”
虽然最后几句话没有说出口,但那眼神,那语气,已经将这层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
他靠回椅背上,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总之呢,你这个想法是好的,但现实困难太多。你还是自己回去,再想想别的办法吧。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能解决的嘛!”
赵建明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盖脸地浇在了林辰和韩雅的头上。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赵建明那毫不掩饰的得意和轻蔑。
韩雅再也忍不住了,她往前一步,俏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赵县长!你这是公报私仇!老鸦沟村是省里秦主任亲自挂点的扶贫村,你这么故意刁难,就不怕秦主任将来问责吗?”
听到“秦主任”三个字,赵建明的眼皮跳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他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说道:
“韩雅同志,看问题要全面嘛。秦主任站在全省的高度,高瞻远瞩,我们这些基层的干部,当然要坚决领会和执行领导的指示精神。
但具体到执行层面,就更要慎之又慎,不能因为一个村子是领导关注的,就破坏了全县的整体规划,这对其他乡镇不公平嘛。
我这,恰恰是为了更好地贯彻秦主任‘精准扶贫’的指示,不能搞一刀切,不能搞特殊化,你说对不对?”
他嘴上对秦主任尊敬有加,可话语里那股“天高皇帝远,这里我说了算”的傲慢劲儿,却暴露无遗。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韩雅还想与他争辩。
“韩雅!”
林辰却突然开口,制止了她。
在韩雅诧异的目光中,林辰再次向前走了一步,对着赵建明,深深地弯下了腰。
他原本挺直的脊梁,此刻显得格外卑微。
“赵县长,”
林辰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沙哑,
“我知道,之前在镇里,是我年轻气盛,不懂规矩,很多事情的做法让您不高兴,冲撞了您。我在这里,正式给您赔个不是。”
他抬起头,目光诚恳地看着赵建明,几乎是在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