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我从地狱爬回来,成了金融圈人人谈之色变的‘黑寡妇’苏晚。
他们以为我靠着一张脸和不堪的手段上位,殊不知,我睡过的只有冰冷的合同和跳动的K线图。直到我的死对头,那个被我亲手送进深渊的前男友顾淮安,带着一身戾气归来,将我死死压在冰冷的会议桌上。
他猩红着眼,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磨出来的砂砾：苏晚,这次,换我玩死你。
可他不知道,我这条命,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他更不知道,当年我拿了那笔钱,是为了保住他的命。
01
酒会的水晶灯晃得我眼晕,顾淮安就站在我对面,一身高定西装,身边站着新晋的小花旦。他举起酒杯,隔着半个宴会厅向我示意,嘴角的弧度像淬了毒的刀。身边的闺蜜周子芮捅了捅我,晚姐,老情人见面,分外眼红啊要不要我帮你给他上点强度
我摇晃着杯中猩红的液体,没说话。五年前,我当着所有人的面,为了三千万,甩了当时还是个穷学生顾淮安,转头就跟了京圈的资本大佬。从那天起,苏晚这个名字,就成了拜金女的代名词,而顾淮安,则成了全校最大的笑话。
如今他摇身一变,成了华尔街归来的资本新贵,第一件事就是狙击我的公司。
苏总监,一个油腻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是这次项目的合作方李总,早就听闻苏总监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狠角色,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勾起唇角,正要应付,顾淮安已经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看都没看我,径直对李总说：李总,久仰。我是星途资本的顾淮安。
李总的脸瞬间笑成了一朵菊花：原来是顾总！您可是我们圈里的神话,这次您能回国,真是蓬荜生辉。
他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着,仿佛我只是个透明的背景板。小花旦娇滴滴地挽着顾淮安的胳膊,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瞥了我一眼。
我面不改色地喝了口酒。这点道行,还不够看。
顾总真是年轻有为,我轻笑一声,终于插话,不像我,熬了这么多年,才混到今天这个位置。说起来,我能有今天,还得多谢顾总当年的‘不娶之恩’,否则,我怎么有机会见识到这么多优秀的男士呢
我的话音不高不低,刚好让周围一圈人听得清清楚楚。
顾淮安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他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盯着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苏晚,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我的名字,五年不见,你的嘴还是这么贱。
过奖,我理了理耳边的碎发,露出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毕竟我这张嘴,可比我的能力会赚钱多了。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导火索。
顾淮安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他手腕上那串佛珠硌得我生疼,那曾是我在庙里为他求来的,没想到他还留着。
你以为你赢了他凑到我耳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皮肤上,声音里满是恨意,我告诉你,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松开我,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抽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后将手帕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这个动作,比打我一巴掌还让人难堪。
周围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有同情,有嘲讽,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我强撑着嘴角的笑意,看着他带着小花旦扬长而去。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才感觉手腕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低头一看,当年为了他挡刀留下的那道疤痕,被他刚刚那么一握,又红又肿,像一条丑陋的蜈蚣。
周子芮扶住我,满脸担忧：晚晚,你没事吧要不我们先回去
回去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好戏才刚开场,我怎么能走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帮我查一下,星途资本最近在跟哪个项目。
今晚,顾淮安给我的羞辱,我必加倍奉还。我要让他知道,如今的苏晚,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想玩,我奉陪到底。
02
第二天,我宿醉初醒,头痛欲裂。周子芮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声音里满是焦急：晚晚,不好了！顾淮安那个老六,他把我们跟了半年的‘云端计划’给截胡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云端计划是我司今年最重要的项目,涉及人工智能和大数据,我为了这个项目熬了无数个通宵,几乎是赌上了我全部的职业生涯。
他怎么做到的我声音沙哑地问。
他直接找到了项目的创始人,那个在硅谷很有名的技术大牛,许教授。听说他们是校友,顾淮安直接开了个无法拒绝的价格,并且承诺给他最优厚的资源。许教授那边……已经松口了。
我捏着手机的手指不断收紧。
又是这样。顾淮安总能精准地找到我的软肋,然后给我致命一击。
我知道了。我挂了电话,掀开被子冲进浴室。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想从我手里抢食顾淮安,你还嫩了点。
我花了半个小时化了个精致的妆,换上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直接杀到了星途资本的楼下。
前台小姐拦住我,公式化地微笑：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告诉顾淮安,苏晚找他。我摘下墨镜,气场全开,他要是不见我,我就把五年前我们俩的那些破事,写八百个版本发到网上,保证让他的公司股票体验一把自由落体的感觉。
前台小姐的笑容僵在脸上,显然是被我这番姐就是女王的发言给镇住了。
没过多久,顾淮安的特助就下来了。
苏总,顾总在开会,请您去会客室稍等。
我跟着特助走进会客室,一眼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幅画。那是一片星空,画的右下角,有一个不起眼的、我们俩当年一起设计的签名。
这幅画,是我当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原来他还留着。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我等了足足一个小时,顾淮安才姗姗来迟。他解开西装的纽扣,随意地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双腿交叠,一副慵懒又疏离的姿态。
苏总监真是好大的架子,我的公司,也是你想闯就闯的他开口,语气里满是嘲讽。
比不上顾总财大气粗,随便动动手指,就抢走了别人半年的心血。我回敬道。
他轻笑一声：商场如战场,苏总监第一天出来混吗只怪你技不如人。
是吗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弯下腰,双手撑在他的沙发扶手上,将他困在方寸之间。
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还是我当年最喜欢的味道。
顾淮安,我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曾经盛满星辰和爱意的眼睛,如今只剩下冰冷的恨意,你真的以为,你赢定了吗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里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快得让我抓不住。
许教授那边,你不用白费力气了。他别开脸,似乎不想与我对视,他是我的人。
是吗我笑得更加灿烂,那你知不知道,许教授有个女儿,叫许念念。今年七岁,患有罕见的血液病,一直在国外接受治疗。
顾淮安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继续说道：真不巧,我认识一个这方面的顶尖专家,而且,我司旗下的慈善基金会,可以全额资助许念念所有的治疗费用。
你威胁他顾淮安的声音冷得像冰。
这怎么能叫威胁呢我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衬衫下紧绷的肌肉和有力的心跳,这叫资源置换。顾总,你用钱和资源,我用人情和关怀。你看,我们俩谁的赢面更大
顾淮安一把攥住我作乱的手,眼神阴鸷：苏晚,你为了赢,真是不择手段。
你教我的啊。我抽出手,直起身子,重新恢复了那副刀枪不入的样子,当年你一无所有,我不也照样把你踹了这世上,没有永远的赢家,只有永恒的利益。
我拿起我的手包,转身准备离开。
哦,对了,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回头冲他嫣然一笑,忘了告诉你,许教授已经约我今晚见面了。顾总,后会无期。
说完,我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去,背影潇洒得像个打了胜仗的女王。
只有我自己知道,转身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顾淮安,你知不知道,我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你离当年的那些危险,远一点,再远一点。
可你为什么,偏偏要回来
03
我以为我赢了。
当我拿着签好的意向合同从许教授家里出来时,夜色已经浓重。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却吹不散我心头的燥热。
我几乎能想象出顾淮安知道这个消息后,那张俊脸会黑成什么样。这种报复的快感,让我沉醉。
然而,我高兴得太早了。
第二天一早,一则丑闻引爆了整个金融圈。
惊爆！知名投资总监苏晚疑利用病人信息,威逼利诱合作伙伴
新闻里,把我昨晚和许教授见面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说我利用许教授女儿的病情,逼迫他放弃与星途资本的合作。文章里还附上了一张模糊的照片,是我和许教授在咖啡馆交谈的画面,拍摄角度极其刁钻,看起来就像是我在咄咄逼人。
一时间,我成了整个行业的耻辱。公司的电话被打爆,合作伙伴纷纷发来邮件质问,连董事会都惊动了。
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手脚冰凉。
这种女人太恶心了,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早就听说她私生活不检点,靠男人上位,果然是真的。
心疼顾总,摊上这么个极品前女友。
我百口莫辩。
我知道,这一定是顾淮安干的。只有他,知道我去找了许教授。
我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一路飙车到了星途资本。
这一次,没人再拦我。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我。
我一脚踹开顾淮安办公室的门。
他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身形挺拔如松。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顾淮安！我气得浑身发抖,冲到他面前,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他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我动弹不得。
疯够了没有他冷冷地看着我。
是不是你干的我红着眼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冲我来,为什么要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下作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甩开我的手,苏晚,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下作’这两个字五年前,你拿着三千万,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自己下作你爬上那个老男人的床时,你怎么不觉得自己下作
我没有！我失控地大吼,我没有爬上任何人的床！
呵,到了现在,你还在嘴硬。他眼中充满了鄙夷和恨意,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叫陈万里的人,比你爸的年纪都大。苏晚,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的心,像是被一把钝刀子来回切割,痛得无法呼吸。
陈万里……
原来,他连这个都知道了。
是啊,当年我确实拿了陈万里三千万。但那不是包养费,那是……那是救命钱。
可这些,我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
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是,你说的都对。我放弃了挣扎,任由绝望将我吞噬,我就是下作,我就是为了钱不择手段。那你呢你现在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你就很高尚吗顾淮安,你跟我,不过是半斤八两。
你闭嘴！他像是被我刺激到了,猛地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我跟你不一样。我再怎么恨你,也不会用别人的隐私和痛苦来做文章。
那新闻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他一字一句地说,我顾淮安,还不屑于用这种手段。
我愣住了。
他的眼神,不像是在说谎。
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
是谁,对我和他五年前的事情了如指掌是谁,能拿到那张照片是谁,想要把我们俩,一起拖入深渊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
我猛地推开他,转身就往外跑。
苏晚,你去哪顾淮安在我身后喊道。
我没有回头。
我必须去证实我的猜想。如果真的是那个人……
那我跟顾淮安,就真的彻底完了。
04
我开着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游荡。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最终,我还是将车开到了一个我五年没敢再踏足的地方——我曾经的家。
房子早就卖了,如今住着一户陌生人。我只是在楼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五年前的那个雨夜,我就是在这里,跪在我妈面前,求她去跟陈万里借钱。
我爸投资失败,欠下三千万巨额赌债,追债的人扬言再不还钱,就要砍断他的手脚。我走投无路,只能去找我妈。
我妈是我爸的原配,离婚后嫁给了当时已经是商业大亨的陈万里。她恨我爸,连带着也恨我。
她说：我可以给你钱,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跟那个穷小子分手,永远不要再见他。
那时候,顾淮安正在准备一个非常重要的创业比赛,那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我不能让他因为我的事情分心,更不能让他被那些追债的疯子伤害。
所以我答应了。
我拿着那张三千万的支票,像个小丑一样,在顾淮安的兄弟们面前,上演了一场为钱分手的戏码。
我记得他当时通红的眼睛,记得他颤抖着声音问我：苏晚,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我只是冷漠地告诉他：顾淮安,我受够了跟你过这种没钱的日子了。我要的,你给不起。
我亲手将他推开了。
陈万里,也就是我的继父,他是个很好的人。他给了我钱,却从未对我提过任何非分的要求。他甚至对我说：孩子,我知道你委屈。如果有一天,你想把真相告诉那个男孩,叔叔支持你。
可我怎么说告诉顾淮安,我有一个烂赌的父亲,和一个逼我分手的母亲让他跟我一起,背负这沉重的枷锁吗
我宁愿他恨我,也希望他能前程似锦,无所顾虑。
所以,当他带着一身光环和恨意回来时,我甚至有欣慰。
他成功了。这就够了。
至于那些丑闻……
我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喂
妈,是我。
哦,稀客啊。怎么,没钱了我妈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刻薄。
新闻,是不是你做的我开门见山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轻笑：是又怎么样苏晚,我早就警告过你,离那个顾淮安远一点。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为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你已经毁了我们一次,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们
放过你们我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当年要不是因为你那个烂人爹,我会跟你陈叔叔吵架,会让他心脏病发作,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吗苏晚,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跟顾淮安在一起！我就是要让他恨你,让他一辈子都瞧不起你！
原来……原来陈叔叔当年,是因为我……
难怪我妈这么恨。
顾淮安现在是星途资本的老板,他要是知道当年的真相……
他不会知道的！我妈打断我,除非你想让他知道,他能有今天,全都是靠我们陈家的施舍。你猜,像他那么骄傲的人,知道了会怎么样
她说的没错。以顾淮安的性格,如果知道真相,他一定会崩溃的。
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成就,都会变成一个笑话。
我挂了电话,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原来,我和顾淮安之间,隔着的不是五年的时间和误会,而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突然,车窗被人敲响。
我抬起头,看到了顾淮安那张冷峻的脸。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我的车外,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看起来有些狼狈。
我摇下车窗。
你跟踪我
我担心你做傻事。他看着我红肿的眼睛,眼神复杂,上车说,外面下雨了。
他竟然,是在担心我吗
05
我坐进了顾淮安的车里。空间很小,他身上湿漉漉的水汽和熟悉的雪松味混在一起,将我密不透风地包围。
新闻的事情,我已经让公关去处理了。他递给我一张纸巾,声音有些生硬,许教授那边,我也去解释过了。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我接过纸巾,却没有擦眼泪,只是捏在手心。
为什么我问他,你不是巴不得我身败名裂吗
他沉默了片刻,发动了车子。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规律地摆动着,发出单调的声响。
我说了,我还不屑用那种手段。他目视前方,侧脸的线条紧绷,而且,把你打倒的人,只能是我。我不允许别人插手。
这是什么霸总发言我差点被气笑了。
顾淮安,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像猫抓老鼠一样,看着我挣扎,看着我痛苦,你很有成就感
他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苏晚！你以为我很快乐吗这五年来,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每天都在想,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想把你忘掉,可是我做不到！我只能拼了命地往上爬,我想站到你面前,问你一句,你后悔过吗！
他的情绪很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如刀割。
后悔吗
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别的选择,后悔为什么要把他伤得那么深。
可我说不出口。
不后悔。我听到自己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声音说道,跟着你,我永远都过不上现在的生活。我喜欢名牌包,喜欢豪车,喜欢住在看得见江景的大平层里。这些,你当年给不了我。
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他的声音里,是彻骨的失望。
是。
车里的空气,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我们俩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说话。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重新发动了车子。
我送你回去。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是一种死心般的平静。
车子停在我公寓楼下。
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苏晚,他突然叫住我,最后一个问题。
我没有回头。
你爱过我吗
我的手放在车门把手上,指尖冰凉。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尘封已久的记忆。我想起大学校园里的林荫道,想起他骑着单车带着我,白衬衫在风中飞扬。想起他在图书馆里,偷偷牵我的手。想起他在宿舍楼下,用蜡烛给我摆的心形……
那些画面,一帧一帧,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我怎么可能,没有爱过他。
我比任何人,都爱他。
可我,只能把他推得更远。
没有。我拉开车门,走进了雨幕中,从来没有。
我没有回头看他的表情,我怕我会忍不住,将所有的真相都说出来。
我狼狈地跑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我才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滑坐到地上,放声大哭。
顾淮安,对不起。
忘了我吧。
06
我以为那天的决裂,会是我们最后的交集。
我向公司递交了辞职信,准备离开这座让我伤痕累累的城市。丑闻的风波虽然被顾淮安压了下去,但我的名声已经毁了。金融圈太小,我没法再待下去。
周子芮劝我：晚晚,你不能就这么走了！这不是便宜了那对狗男女吗
我苦笑。什么狗男女,不过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可怜人,和一个被谎言包裹着的可怜虫罢了。
我收拾好行李,订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
临走前,我鬼使神差地,去了一趟我和顾淮安的母校。
正是盛夏,校园里绿树成荫,到处都是穿着白衬衫、充满朝气的年轻脸庞。
我走到我们以前最喜欢待的那个湖边,看到长椅上坐着一对情侣,女孩正把头靠在男孩的肩膀上,笑着说些什么。
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我们。
那时候,顾淮安也总是这样,让我靠着他的肩膀,然后一遍遍地,在我耳边规划我们的未来。
他说：晚晚,等我创业成功了,我就买个大房子,带个大院子,我们养一条狗,叫‘年糕’。
他说：晚晚,等我们结婚了,你就不用工作了,我养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说：晚晚,我会爱你一辈子。
……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我正沉浸在回忆里,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我猛地回头,看到了顾淮安。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像是变回了当年那个干净清爽的少年。
你又跟踪我我下意识地擦掉眼泪,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脆弱。
我没有。他走到我身边,在我身侧坐下,我只是……也想回来看看。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苏晚,他看着平静的湖面,缓缓开口,五年前,你跟我说分手那天,我在这里坐了一整晚。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我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是我不够努力,还是我不够爱你。我想不明白。他自嘲地笑了笑,后来我想,可能就是因为我穷吧。毕竟,爱情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顾淮安……
你别说话,听我说完。他打断我,我恨了你五年。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成功,一定要让你后悔。可当我真的站到你面前,看到你为了项目,喝到胃出血,看到你被别人刁难,还要强颜欢笑,看到你……明明很难过,却还要装作刀枪不入的样子……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发现,我好像……没那么恨你了。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我,那双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苏晚,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五年前,你到底有没有苦衷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告诉他吗
告诉他真相,然后呢让他陷入自责和痛苦,让他觉得他的人生是被施舍的吗
不,我不能。
就在我准备再次用谎言将他推开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皱着眉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我做梦都想不到的声音。
晚晚,是我,陈叔叔。
是我的继父,陈万里。
陈叔叔我愣住了,您怎么……
孩子,你受委*屈了。陈万里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歉意,你妈妈她……她都告诉我了。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因为和你妈妈吵架,就迁怒于你和那个年轻人。
不,陈叔叔,不关你的事……
你别说了。我已经把所有的真相,都发到顾淮安的邮箱里了。包括你爸爸的赌债协议,和你妈妈逼你分手的录音。
我的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我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顾淮安。
他正拿着手机,脸色煞白,身体在微微发抖。
他……看到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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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所以……都是真的
顾淮安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
他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痛苦,那眼神,像一把利刃,将我凌迟。
为了给我爸还三千万的赌债,你去找你妈,她逼你跟我分手,你就答应了
为了不影响我比赛,为了不让我卷入这些烂事,你就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你所谓的‘跟了’陈万里,只是认他当了继父
苏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疯狂地往下掉。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想要碰我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所以,我恨了你五年,报复了你五年……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是不是
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亲手,把我最爱的女人,又一次推向了深渊……
不……不是你的错……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泣不成声,是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
别说了。他突然一把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力道之大,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熟悉的雪松味将我包裹,我贪婪地呼吸着,任由眼泪浸湿他的T恤。
对不起……苏晚……对不起……
他在我耳边,一遍遍地道歉,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我抱着他,放声大哭,将这五年所有的委屈、思念和痛苦,全都哭了出。
我们就像两个在暴风雨中失散了很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彼此,只能紧紧相拥,汲取着对方身上唯一的温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渐歇。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和憔悴的脸,心疼得无以复加。
我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顾淮安,都过去了。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唇边,印下一个滚烫的吻。
过不去。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苏晚,我欠你的,要用一辈子来还。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喂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顾淮安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看着我,眼神复杂：公司出了点事。
严重吗
一个叫张恒的人,动用了公司的备用金,卷钱跑了。
张恒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突然,我想起来了。五年前,我爸欠的赌债,那个追债的头目,就叫张恒！
怎么会这么巧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心中形成。
顾淮安,我抓住他的胳膊,你听我说,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那个张恒,我认识。
顾淮安皱起了眉。
我深吸一口气,将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包括张恒是如何威胁我,如何逼迫我爸的。
顾淮安听完,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所以,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局。他缓缓说道,五年前,有人设局让你爸欠下赌债,逼你离开我。五年后,这个人又让张恒出现在我的公司,卷走资金,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搞垮我。
会是谁我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顾淮安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吐出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名字。
周子芮。
08
不可能！我下意识地反驳,子芮是我最好的闺蜜,她不可能害我！
周子芮是我大学时的室友,也是我进入社会后唯一的朋友。在我被千夫所指的时候,是她一直陪在我身边。她怎么可能会是幕后黑手
你仔细想想,顾淮安的眼神冷静得可怕,那篇丑闻的报道,是谁第一时间发给你的是谁,总是在你面前,不经意地提起我,挑拨我们的关系又是谁,对我们俩的事情,了如指掌
我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顾淮安说的没错。
那篇报道,确实是周子芮第一时间义愤填膺地发给我的。
在我因为顾淮安的报复而痛苦时,她总是在一旁安慰我,但话里话外,都在加深我对顾淮安的恨意。
她知道我所有的秘密,包括我爸赌债的事,因为我曾把她当成唯一的倾诉对象。
还有,那张我和许教授见面的照片,拍摄角度非常刁钻,像是早就埋伏好的。而那天,知道我行程的人,只有周子芮。
一个又一个的细节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我不愿相信的真相。
为什么……我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查过她的背景。顾淮安沉声说,她父亲的公司,在六年前,因为一次恶性竞标而破产,她父亲也因此跳楼自杀。而那次竞标的胜利者,是我当时实习的公司,主导那个项目的人,是我。
我如遭雷击。
可是……那只是正常的商业竞争啊……
对,是正常的商业竞争。但在她看来,我就是害死她父亲的仇人。顾淮安的眼中闪过疲惫,她接近你,是为了报复我。她知道你是我唯一的软肋。
先是毁掉我的爱情,让我众叛亲离,痛苦不堪。然后再毁掉我的事业,让我一无所有。
好一招,诛心之计。
我最好的闺蜜,我最信任的人,竟然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我。这五年的关心和陪伴,全都是假的。
这个认知,比顾淮安的误会和报复,更让我感到绝望和寒冷。
她现在在哪我问道,声音里没有温度。
应该,是和张恒在一起。顾淮安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我已经让人定位他们的位置了。苏晚,你留在这里,不要乱跑。这件事,交给我。
不,我看着他,眼神坚定,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要亲口问问她,为什么。
我要让她看看,她费尽心机想要摧毁的我们,现在,还好好地站在一起。
09
我们在一个废弃的码头仓库里,找到了周子芮和张恒。
他们似乎正在分赃,因为一箱现金起了争执。
张恒,你别太过分！说好的一人一半！周子芮的声音尖利刺耳,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温柔。
一半周子芮,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老子是进去冒风险的,你就动动嘴皮子,也想拿一半张恒一脸的凶相。
要不是我给你提供消息,你能那么顺利得手吗要不是我当年帮你把苏晚她爸的局做成,你能有今天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和顾淮安一起从暗处走了出来。
原来,我爸的赌局,也是你设计的。我看着周子芮,心如死灰。
周子芮看到我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眼神里满是惊慌。
晚晚……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她还想伪装。
别叫我晚晚,我嫌脏。我冷冷地看着她,周子芮,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周子芮像是被刺激到了,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苏晚,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要不是顾淮安,我爸怎么会死！我家怎么会破产！我本来也是天之骄女,凭什么要过得这么惨！
她指着顾淮安,面目狰狞：都是因为他！我要让他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我要让他最爱的人,亲手背叛他,让他痛不欲生！
所以,你就利用我我的声音在发抖。
利用你她笑得更加猖狂,对,我就是利用你！谁让你那么蠢,那么好骗！我随便说几句好话,你就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把什么秘密都告诉我。苏晚,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顾淮安将我护在身后,冷眼看着她：你的计划失败了。
失败了周子芮的目光落在我们紧握的双手上,眼神变得怨毒,不,还没有！就算我得不到,我也要毁掉！
她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疯了一样朝我刺了过来！
苏晚,你去死吧！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我甚至来不及反应。
就在那把刀快要刺到我的时候,顾淮安猛地将我推开,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我的面前。
噗——
匕首,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后背。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白T恤。
顾淮安！我发出凄厉的尖叫,冲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看着我,脸色苍白,嘴角却带着微笑：晚晚……别怕……我没事……
说完,他便在我怀里,失去了意识。
警笛声,在这一刻,由远及近。
10
顾淮安被送进了抢救室。
我在手术室外,坐立不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陈叔叔和我妈也赶来了。我妈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
周子芮和张恒,被警察当场抓获。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
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我猛地站起来。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医生摘下口罩,幸好刀子没有伤到要害。不过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
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软软地靠在了墙上。
顾淮安被转入了VIP病房。
我守在他的床边,看着他苍白的睡颜,握着他的手,一刻也不敢离开。
他是在第二天下午醒来的。
一睁眼,就看到了我。
晚晚……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我在。我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感觉怎么样
感觉……自己像个英雄。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被他逗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
不许哭。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替我擦掉眼泪,再哭,伤口要疼了。
好,不哭。我吸了吸鼻子。
病房里很安静,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温暖而明亮。
我们俩静静地对视着,仿佛要把这五年错过的时光,都看回来。
苏晚,他突然很认真地叫我的名字,等我出院了,我们把‘云端计划’一起做完。
好。
然后,我们去把那套能看到江景的大平层买下来。
好。
我们还要养一条狗,就叫‘年糕’。
好。
最后……他从枕头下,摸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丝绒盒子,在我面前打开。
里面是一枚设计简约,却璀璨夺目的钻戒。
苏晚,嫁给我。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我哭着,笑着,用力地点头。
我愿意。
他为我戴上戒指,然后将我拉入怀中,给了我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
这个吻里,没有了恨意和误会,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和相守一生的承诺。
窗外,晚风拂过,带来了盛夏的气息。
真好,错过五年,终是再次相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