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家药店当店员,临近七夕,店里的生意十分火爆。
特别是某样计生用品,外卖订单那是一个接一个。
可渐渐的,我发现了不对。
几乎每天都有同一个地址点好几盒这玩意。
我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是我家的地址。
可收件人和联系方式都不是我认识的。
一瞬间,我就把目标锁定在了老公身上。
可转念一想,我老公是事业单位的人,想请假没那么容易。
但除了我老公,家里就只剩下我那个早早没了老伴的婆婆……
七夕节的热闹,似乎只属于别人。
我站在药店的柜台后,机械地扫码、装袋,耳朵里全是情侣们的甜蜜私语。
手机外卖提示音又响了。
叮咚,您有新的外卖订单。
又是那个熟悉的地址,本市某高档小区,我家。
又是那个陌生的收件名,李先生。
又是那几盒最大号的计生用品。
连续半个月了,几乎天天如此。
甚至临近七夕,买的还越来越多。
我捏着小票,指尖冰凉。
我家,除了我,就是我老公周牧言,还有我那守寡多年的婆婆。
这个李先生,是谁
下班铃声响起,我脱下白大褂,心里始终不得劲。
回到家,周牧言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见我回来,他笑着迎上来,接过我的包。
念念,辛苦了,快去洗手吃饭。
他穿着居家的棉质T恤,头发柔软,眼神温柔,是我爱了五年的模样。
餐桌上,婆婆正襟危坐,神情一如既往的端庄肃穆。
自从公公三年前去世,她就搬来和我们同住,家里公公的遗像,她每天都要擦拭一遍,风雨无阻。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
我状似无意地提起：今天店里生意真好,光是计生用品的外卖就送了几十单。
周牧言夹菜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过节嘛,正常。
婆婆的眉心却蹙了起来,她放下筷子,声音带着一丝严厉：女孩子家,在饭桌上说这些,不害臊。
我垂下眼,没再说话。
晚上,周牧言洗完澡,从背后抱住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颈窝。
念念,今天累不累
我身体有些僵硬。
他似乎察觉到了,手臂收得更紧：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不顺心
我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牧言,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眼里的坦荡和无辜,让我准备好的质问卡在喉咙里。
没有啊,他吻了吻我的额头,我每天单位家里两点一线,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是啊,他是事业单位的铁饭碗,朝九晚五,严谨规律,不像是有时间在外面乱来的人。
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第二天,我特意早起,想在周牧言出门前,检查一下他的手机。
他手机没有密码,或者说,密码就是我的生日,他从不防我。
微信列表干净得像白开水,除了同事就是几个男性朋友,没有任何可疑的女性。
通话记录、短信、支付记录,一切正常。
我几乎要把他手机翻烂了,也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周牧言从洗手间出来,看见我拿着他的手机,也只是笑了笑。
这么早就想我了
他走过来,从我手里拿过手机,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俯身亲了我一下。
快起床吧,早餐我放锅里温着了。
他坦荡得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丑。
也许,问题真的不出在他身上。
那……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婆婆的房间。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
婆婆今年才五十二,虽然保养得当,但平日里总是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
公公去世后,她就把自己活成了一座节妇牌坊,对任何跟情爱沾边的事都嗤之以鼻。
我跟周牧言在客厅亲热一点,她都会用眼神谴责我们。
这样一个女人,会是那个天天叫外卖买计生用品的李先生
这简直比火星撞地球还离谱。
可那个订单,又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下午,难得店里不忙,我鬼使神差地,用外卖软件搜索了那个收件人的电话号码。
搜索结果跳出来的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个电话号绑定的微信,头像是我婆婆最喜欢的一朵莲花。
微信名,就叫清心寡欲。
我盯着那四个字,只觉得浑身发冷,一股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
清心寡欲
她用这个名字,每天点最大号的计生用品
我几乎能想象到她白天对着公公的遗像唉声叹气,晚上就……
我不敢再想下去。
晚上回到家,我第一次没有胃口。
婆婆看我脸色不好,还假惺惺地关心：念念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中暑了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关切的脸,只觉得无比虚伪。
妈,我放下筷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今天在外卖平台,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账号。
婆婆端着碗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
周牧言不明所以地看过来：什么账号
头像是一朵莲花,名字叫‘清心寡欲’,我盯着婆婆,一字一顿地说,您说,取这种名字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婆婆的脸色,瞬间白了。
她猛地把碗往桌上一放,发出刺耳的声响。
许念！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十分尖锐,你是在内涵我吗
周牧言皱起眉,不悦地看着我：念念,你怎么跟妈说话呢
我心里一片冰凉。
看,他永远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先站在他妈那边。
明明平常是一个挺好的人,对我也还不错,可只要我一和他妈对上,吃亏的就必定是我。
我只是好奇,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毕竟,这个叫‘清心寡欲’的人,天天往我们家地址点外卖,买的还是……
够了！婆婆厉声打断我,胸口剧烈起伏。
你一个女孩子家,嘴里成天挂着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还有没有一点教养！
我们周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媳妇！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骂。
周牧言也沉下脸：许念,给妈道歉。
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
我看着眼前这对义愤填膺的母子,突然觉得很可笑。
做错事的人,反而理直气壮。
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我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们。
我倒是想问问妈,那个‘李先生’,到底是谁
你住口！婆婆整个人都炸了。
我不知道什么李先生王先生！你再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妈！周牧言连忙安抚他妈,念念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工作压力大,胡思乱想。
说完,他又转头来压低声音对我吼：你闹够了没有！赶紧跟妈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就是我爱了五年的男人。
在他眼里,他妈的体面,比我的委屈重要一百倍。
周牧言,如果我没胡说呢我红着眼眶问他,如果妈她,真的在外面有人了呢
周牧言的脸色彻底黑了。
许念,我发现你现在真是不可理喻。
他失望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那晚,我们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周牧言睡在了书房,婆婆更是直接锁了房门,连晚饭都没再出来吃。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守着一桌子冷掉的饭菜。
我一夜没睡。
天亮时,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亲手把这个李先生揪出来。
我跟店长请了一天假。
然后,我守在小区对面的咖啡馆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们那栋楼的单元门。
我在等。
等那个外卖员,等那个李先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下午三点,手机准时响起外卖软件的推送。
——您的店铺爱德药店有新的订单。
我点开,还是那个熟悉的地址,还是那几盒计生用品。
收件人,依旧是李先生。
我攥紧手机,手心全是冷汗。
来了。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蓝色外卖服的小哥骑着电瓶车,停在了我们单元门口。
他提着一个印着药店LOGO的塑料袋,走了进去。
我的心跳到了极致。
我冲出咖啡馆,躲在单元门旁边的绿化带后面,死死盯着那扇门。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电梯的提示音响起,然后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我屏住呼吸,从树丛的缝隙里望过去。
开门的是婆婆。
她穿着一身暗色的居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还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她接过外卖员手里的袋子,道了声谢,然后关上了门。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真的是她。
我那个守寡三年,天天把贞洁挂在嘴边的婆婆。
其实她再找一个我觉得没什么,毕竟老年人也是有欲望的。
可偏偏她要这么偷偷摸摸的,这摆明了就是不正常的关系。
我再也忍不住,直接冲了过去,用备用钥匙打开了家门。
妈！
我一声怒吼,客厅里的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
婆婆手里的塑料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
而沙发上,还坐着另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男人。
周牧言。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跟我早上见到的居家模样判若两人。
他不是应该在单位上班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大脑一片空白,耳畔嗡嗡作响。
周牧言看到我,脸上的错愕和慌乱一闪而过,随即化为浓浓的不悦。
你怎么回来了他的语气,像是质问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外人。
我没有理他,死死地盯着我婆婆。
妈,他是谁我指着地上的东西,声音都在发抖,这个‘李先生’,到底是谁
婆婆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牧言站起身,挡在了婆婆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护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冰冷。
许念,你闹够了没有
我闹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又指了指婆婆。
周牧言,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在上班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这些东西,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听起来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周牧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是我家,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倒是你,不好好上班,跟踪我妈,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竟然反过来质问我。
我跟踪她我笑出了声,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周牧言,你看看地上这些是什么！你妈,你那个守寡三年的妈,她背着你爸在外面找男人！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狠狠甩在我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瞬间蔓延开。
我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打我。
为了他那个不知廉耻的妈,他竟然动手打我。
许念,我警告你,不许你这么说我妈！周牧言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样子看起来有些吓人。
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婆婆,这时候终于开了口。
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念念,你别怪牧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哭得声泪俱下,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一个人太孤单了,我没想过要对不起你爸,我真的没想过……
她一边哭,一边去拉我的裤脚。
你千万别告诉别人,求求你了……要是让你爸的那些老同事知道了,我还怎么做人啊……
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瞬间激起了周牧言的保护欲。
他一把将我推开,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妈。
妈,您别这样,您没错。
他红着眼,恶狠狠地瞪着我。
许念,我妈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非要把她逼死你才甘心吗
我看着眼前这感人至深的母子情深,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逼死她
我才是快要被他们逼疯的那个！
那天晚上,周牧言和我进行了一次长谈。
他坐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整个客厅都烟雾缭绕。
念念,我知道你委屈。他声音沙哑,但妈她……也不容易。
爸走了以后,她一个人,你看她平时话也不多,其实心里苦。
那位李叔叔,是她年轻时候的同学,最近才联系上的。人家也是丧偶,两个人……就是搭个伴,说说话。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冷笑：搭个伴需要买那么多计生用品还是偷偷摸摸的买
周牧言被我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那……那也是正常需求。他别开眼,不敢看我,妈她也是个正常女人。
我只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替她保密。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就全毁了。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累。
周牧言,你有没有想过我
我才是你老婆。你妈在你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你让我怎么想这个家,我还待得下去吗
他沉默了。
许久,他才掐灭了烟头,走过来,试图抱我。
对不起,念念。委屈你了。
我们以后,对妈好一点,好不好就当……就当是为了我。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丝恳求。
我没有推开他。
我只是觉得,心里那点残存的爱意,正在一点点地被消磨干净。
从那天起,这个家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婆婆不再对我横眉冷对,甚至会主动给我夹菜,关心我的工作。
周牧言也对我加倍地好,每天下班回来就抢着做家务,晚上还会给我按摩。
他们用这种方式,来弥补对我的亏欠。
可我心里那个疙瘩,却越结越大。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是婆婆接过外卖的画面,就是周牧言打我的那个耳光。
我开始偷偷留意婆婆的行踪。
她确实有一个男朋友。
我见过一次,在楼下花园。
一个看起来很斯文的中年男人,戴着金边眼镜,开着一辆不错的车。
婆婆在他面前,笑得像个怀春的少女,跟我平时见到的那个死气沉沉的她,判若两人。
他们看起来,确实很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如果不是那些计生用品,我可能真的会相信周牧言的说辞。
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有一种直觉,周牧言在骗我。
他隐瞒了更重要的事。
为了弄清真相,我决定从那个李先生下手。
我借口让婆婆下楼扔垃圾,偷偷翻了她的手机。
她手机有密码,但我试了几次就打开了,是公公的生日。
这还真是讽刺。
她的微信里,果然置顶了一个叫老李的人。
头像就是那个金边眼镜男。
他们的聊天记录,不堪入目。
各种露骨的情话,约会的地点,甚至还有一些小视频。
我强忍着恶心,快速地翻看着。
聊天记录的最后,是婆婆发的一句话。
【东西收到了,还是老样子。】
下面是老李的回复。
【辛苦你了,钱已经转过去了。】
然后是一张转账截图,五千块。
我愣住了。
买那些东西,为什么要给他钱
这根本不是正常的情侣关系！
这更像是一场交易。
我心里那个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我退了出去,点开了婆婆的微信钱包。
账单里,除了老李的转账,还有几笔大额的支出。
收款方,是一家私家侦探社。
我顺着那家侦探社的名字,在网上一搜,头皮瞬间炸了。
这家侦探社的业务范围,主打婚外情调查取证。
婆婆在查谁
查那个老李不像。
查我更不可能。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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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颤抖着手,继续翻看婆婆的手机相册。
在加密相册里,我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那是十几张照片。
照片上,是周牧言。
他和不同的女人,在不同的酒店房间里,举止亲密。
照片的右下角,都打着那家侦探社的水印。
拍摄日期,就是最近这半个月。
我手里一滑,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
什么老年黄昏恋。
什么为了她自己的名声。
全都是假的！
那些计生用品,根本不是给我婆婆用的！
是她买给周牧言,让她儿子在外面鬼混用的！
她怕她儿子在外面搞出什么事,怕那些女人怀孕找上门,所以亲自采购后勤物资。
那个李先生,根本就是她虚构出来,用来迷惑我的幌子！
而那个金边眼镜男,不过是她花钱雇来的演员！
她找私家侦探,不是为了查别人,而是为了监视自己的儿子,随时掌握他的动向,帮他处理那些烂摊子！
好一个母子情深！
好一个瞒天过海！
他们把我当成傻子,耍得团团转！
我蹲在地上,捂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
原来,我才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外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婆婆房间的。
我只知道,从那一刻起,我心里的某个东西,彻底死了。
没有愤怒,没有歇斯底里。
只有一片麻木。
晚上,周牧言和婆婆回到家,看到的是一桌丰盛的晚餐。
四菜一汤,都是他们爱吃的。
婆婆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
周牧言则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他走过来,想像往常一样抱我。
念念,你终于想通了。
我避开了他的触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想通了。
我说,妈说得对,她一个人也不容易,我作为晚辈,应该多体谅她。
我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们母子俩都有些措手不及。
饭桌上,我主动给婆婆夹菜。
妈,您多吃点,看您最近都瘦了。
然后,我又转向周牧言。
老公,你工作也辛苦,要多注意身体。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安心。
他们以为,我被他们彻底感化了。
他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饭后,我主动收拾碗筷。
在厨房里,婆婆叫住了我。
念念。
她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
我回过头,对她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妈,您有什么事吗
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试探。
你……真的不怪我了
当然不怪您。我走过去,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妈,以后您和李叔叔约会,需要我帮忙打掩护,尽管开口。
牧言那边,我也会帮您说好话的。
再说了,你再找一个那也是很正常的事,等哪天你愿意了,公布出来我也支持。
我的态度,诚恳得让她找不出一丝破绽。
她终于彻底放下了心防,拍了拍我的手。
好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我低着头,掩去眼底的讥讽。
委屈
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从那天起,我成了一个贤良淑德的儿媳。
我每天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变着花样给他们做好吃的。
我对婆婆的黄昏恋表现出了极大的支持。
甚至在她男朋友生日那天,我还主动提出,要帮她一起挑选礼物。
婆婆对我,越来越信任。
我的顺从,让她的胆子越来越大,行事也越来越不避讳我。
她以为我已经彻底接受了她的新恋情,并且站在了她那边。
有一次,周牧言晚上有个应酬,婆婆也一反常态地出了门。
她打扮得很得体,说是去和李叔叔的牌友们吃饭。
我嘴上说着让她玩得开心点,等人走后,我立刻收起笑容。
直觉告诉我,事情不简单。
我找出之前偷偷放在她包里夹层的微型定位器,打开手机查看。
她根本没去什么餐厅,而是去了市郊的一个地址。
那个地址我认得,是一家风评很差的私人诊所。
我心头一紧,立刻打了辆车跟了过去。
我需要更多的证据,能一击致命的证据。
我不能再仅仅依靠她手机里的那些照片和记录。
我要亲眼所见,亲手拍下。
我赶到那家诊所时,天已经黑透了。
诊所门口的灯箱发出昏暗的光,周围一片寂静。
我不敢靠得太近,躲在马路对面的一棵大树后面。
没过多久,诊所的门开了。
婆婆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女人。
那女人很瘦,脸色苍白,肚子微微隆起,看起来像是怀孕了。
婆婆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塞到女人手里,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女人接过信封,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进了黑暗里。
婆婆站在门口,看着女人走远,脸上露出一种如释重负又带着一丝鄙夷的表情。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准备离开。
我颤抖着手举着手机,将这一幕完完整整地录了下来。
视频里,金钱交易的动作清晰无比,女人的孕肚也一目了然。
我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和恶心,悄悄地离开了。
我必须赶在她之前回到家。
我回到家时,婆婆还没回来。
我像往常一样,给她准备好了醒酒茶和宵夜。
她回来时,身上带着一丝酒气,心情却似乎很好。
念念,还没睡呢她看到我,笑着说。
等您呢妈,我把茶递给她,李叔叔他们还好吧
她喝了口茶,叹了口气,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对我说道：
念念,你要记住,男人在外面应酬,逢场作戏是难免的。做老婆的,眼睛要睁一只闭一只,把家守好才是正经事。
不能什么事都较真,不然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她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试图给我洗脑,让我接受她那套扭曲的驭夫之道。
我低眉顺眼地点头称是。
妈,您说的对,我记住了。
看着她那张写满算计和得意的脸,我心里十分不屑。
我手里的证据,已经越来越多。
录音,视频,转账记录。
每一条,都足以让周牧言和他妈,身败名裂。
周牧言的事业单位,最看重的就是作风问题。
而婆婆那些老邻居,老同事,最喜欢的就是在背后嚼舌根。
我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现在,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收网。
那个时机,很快就来了。
周牧言单位要评选年度模范家庭。
以周牧言的资历和我们家表现出来的和睦,他成了最热门的人选。
颁奖典礼那天,单位的领导、同事,还有市里的媒体都会到场。
婆婆为了这一天,特意去定做了一身旗袍,激动得好几天没睡好。
在她看来,这是他们周家光宗耀祖的时刻。
而在我看来,这是送他们母子下地狱的刑场。
颁奖典礼那天,我穿了一条红色的连衣裙。
明艳,热烈,像一团燃烧的火。
婆婆看到我的打扮,皱了皱眉。
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你怎么穿得这么扎眼
我抚了抚裙摆,笑得灿烂。
妈,喜庆啊。
周牧言也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意气风发。
他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
念念,你今天真美。
他想过来牵我的手,被我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到了会场,我们被安排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单位的领导过来跟周牧言握手,不住地夸赞。
小周啊,年轻有为,家庭还这么和睦,真是我们单位的榜样啊。
周牧言谦虚地笑着,眼里的得意却藏不住。
婆婆更是挺直了腰板,脸上挂着矜持而骄傲的笑,享受着周围人羡慕的目光。
我坐在他们中间,像一个完美的道具。
典礼开始了。
主持人用慷慨激昂的声音,念着周牧言的光荣事迹。
孝顺母亲,爱护妻子,家庭和睦,邻里称赞。
听着这些话,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攥成了拳。
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主持人高声宣布：下面,有请年度模范家庭代表,周牧言同志,上台领奖！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周牧言整理了一下领带,春风满面地走上台。
他从领导手里接过那个金光闪闪的奖杯和证书,对着话筒,开始发表获奖感言。
感谢单位,感谢领导,感谢大家对我的认可……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眶甚至都有些湿润。
我今天能站在这里,最要感谢的,是两个人。
他顿了顿,深情地看向台下。
一位,是我的母亲。她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教我做人的道理。她是我心中最伟大的女性。
婆婆在台下,已经感动得用手帕擦起了眼泪。
另一位,就是我的妻子,许念。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她温柔贤惠,善解人意,是我最坚实的后盾。能娶到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会场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有羡慕,有嫉妒。
我缓缓站起身,迎着他的目光,露出了一个微笑。
紧接着,我拿出了放在包里的遥控器。
对着舞台后方那块巨大的LED屏幕,按了下去。
屏幕上,原本播放着周牧言生活照的PPT,瞬间切换。
一段视频,毫无征兆地开始播放。
视频的开头,是我婆婆。
她站在那家偏僻的私人诊所门口,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沓钱,递给一个年轻的孕妇。
这里是五万块,拿去做手术,以后不许再纠缠牧言。
她冰冷的声音,通过会场的音响,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全场哗然。
台上的周牧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台下的婆婆,猛地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屏幕。
视频还在继续。
第二个女人,第三个女人……
一笔笔肮脏的交易,一段段不堪的对话。
还有周牧言和那些女人在酒店里的亲密照片,一张张闪过。
铁证如山。
会场里,早已炸开了锅。
窃窃私语,变成了议论纷纷。
领导的脸,黑得像锅底。
媒体的闪光灯,像疯了一样对着台上台下狂闪。
周牧言站在台上,手足无措。
他想让人去关掉视频,可已经来不及了。
视频的最后,是我的一段独白。
我把那些录音,剪辑在了一起。
男人在外面应酬,逢场作戏是难免的……
做老婆的,眼睛要睁一只闭一只……
把家守好才是正经事……
婆婆那谆谆教诲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充满了讽刺和恶毒。
视频播放完毕。
屏幕上,只剩下六个猩红的大字。
【年度模范家庭】
后面,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问号。
整个会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周牧言和他妈。
不……不是这样的……
周牧言终于反应过来,他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
是她！是许念！是她陷害我！
他指着我,面目狰狞,像是要扑过来把我撕碎。
婆婆也反应了过来,她疯了一样冲向我,扬手就要打我。
你这个贱人！你毁了我儿子！
我没有躲。
两个保安及时冲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她。
我看着他们母子俩狼狈不堪的模样,心里没有恨,也没有怜悯。
只剩下一片虚无的平静。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我的红裙子,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让我恶心的地方。
走到门口,阳光照在我的身上,很暖。
从今天起,我自由了。
那件事之后,周牧言的下场可想而知。
他被单位开除了。
模范家庭成了全市最大的笑话,连带着他们单位也颜面扫地。
他不仅丢了工作,也丢了名声。
在这个小城市里,他已经社会性死亡。
婆婆也疯了。
她接受不了儿子的大好前程被自己亲手葬送,更接受不了自己从一个受人尊敬的榜样,变成了教唆儿子乱搞、帮着处理后事的恶婆婆。
老邻居们在她背后指指点点,昔日的好友对她避之不及。
她受不了这种落差,精神出了问题,被送进了医院。
我很快就和周牧言办了离婚。
房子是婚前财产,属于他。我什么都没要,只带走了我自己的东西。
他来找过我一次。
在我租的小公寓楼下。
短短半个月,他像是老了十岁,头发花白,眼神浑浊。
他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
念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五年前,我第一次带他回家见我父母。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紧张地跪在我爸妈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会一辈子对我好。
物是人非。
我没有回答他,绕过他,径直上了楼。
从始至终,我没有再看他一眼。
我辞掉了药店的工作。
用这几年攒下的一点积蓄,在古城开了一家小小的茶馆。
茶馆很安静,每天只招待几桌客人。
我不再关注他们的任何消息。
他们是死是活,是好是坏,都与我再无关系。
我需要向前看。
我开始重新学起了古筝,这是我从小的爱好,却因为结婚生子这些琐事而荒废了。
我弹山,弹水,弹风月。
我的琴声里,没有一丝阴霾。
一年后,我的茶馆成了不大不小的网红打卡地。
很多人慕名而来,不为喝茶,只为听我弹一曲。
我偶尔会在朋友圈发一些茶馆的日常。
有一天,一个许久不联系的朋友给我留言。
她说,她在街上看到周牧言了。
在一个工地上搬砖,灰头土脸,完全认不出来了。
我看到那条留言,没有任何感觉,随手就划了过去。
我的个人古筝演奏会,在市里最大的剧院举行了。
开幕式那天,来了很多人。
我的父母,我的朋友,还有很多喜欢我琴声的陌生人。
他们围在我的身边,笑容灿烂。
我站在舞台中央,穿着一身素雅的汉服,身后是泼墨山水的背景。
最后一曲,我弹的是《新生》。
我低头,看了看无名指上那道浅浅的戒痕。
那是被婚姻勒出来的,或许永远无法消退。
它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曾坠入深渊。
但它也告诉我,我已经,从深渊里爬了出来。
并且,带着一身的光,走向了属于我的,崭新的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