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李治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往前走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不敢再从村口走,那里一定被人看住了。
他记得村西头有一大片菜地,菜地旁边有一个大水塘,水塘外边便是通往县城的公路,他可以从那里绕过去。
李治抬手看看表,发现表壳已经摔碎,指针也不动了,停在了凌晨两点四十分。
他又累又饿,身上还有点冷。脚底板生疼,袜子也磨出了好几个洞,一只脚黏糊糊的,似乎流血了。
快走出巷子,李治忽然发现旁边一个院子的门敞开着。他心念一动,朝两边看看,抬腿走了进去。
院落不大。
借着微微天光,可以看见院子东面有一眼水井,旁边是一盘石磨。
李治不禁心里一喜:石磨上面,晾着一双鞋子。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抓起鞋子看了看,随即又放下:这是一双女式布鞋。
他回头走了两步,想了想,又转身把鞋子拿了起来,抬腿在脚上试了试。虽然略微小了些,但勉强还能把脚挤进去,不过脚后跟没法提上,只能当拖鞋穿了。
有鞋穿总比光脚强。
李治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摸摸兜。
口袋里却一分钱也没有了。
不知是掉在路上了,还是被河水冲走了,或者干脆被那些人搜身拿走了。
他想了想,把手表摘下来,放在了石磨上。
不管怎么说,这块表能值一双布鞋钱吧。李治走出院子,又悄悄把大门关上。
天色微微亮了些。
李治不敢再停留,猫着腰走出巷子,沿着一条长满青草的小路,朝着村子西面走去。
村口又传来车声,模糊的人声。
村子里的狗又一连串叫了起来。李治心里一阵发慌,不由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那片菜地就在眼前了。
李治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又把脚上的鞋子提了提,这才一溜小跑着踏上土埂,朝着公路那边奔去。
走了没多远,忽然脚下一滑,被一根藤蔓绊了一下,站立不稳,登时摔了出去。
等李治挣扎着爬起来,身上、头上已沾满了烂泥。
他抹了一把脸,正要再往前走,突然前面“汪”的一声,一条体格强健的大狗蹿了出来!
李治大吃一惊,忙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对着大狗连连挥舞。
那大狗身子伏在地上,昂头冲着李治乱叫。
“阿黑,你瞎叫唤什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从旁边的一个草棚里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你干什么的?要偷瓜吗?”老头举起手电筒,在李治身上照了照。
李治眼前一阵失明,赶紧把手挡在了额头。
“我我是过路的,迷了路”
李治这时才看见,原来旁边是一大块瓜田。圆鼓鼓的大西瓜,被深绿的叶子覆盖着,很是可爱。
“过路的?迷了路?”
那老头向前走了两步,手电筒的光柱在李治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了他的脚上。
李治瞅了瞅自己这副模样,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不,不好意思,我我,我来山里玩,碰到了碰到了野兽”
李治满头黑线,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个更合适的理由。
“你你是不是个逃犯?”愣了愣,老头突然瞪圆了眼,神色惊惶,“你,快点走!要不我喊人了!”
竟然被人当成了逃犯,李治哭笑不得。
“对对不起,我,我这就走”李治看了看一脸正气的老人和跃跃欲试的大狗,转过身,落荒而逃。
身后,又是几声狗叫。
手电筒的光柱随着跟了过来,在李治背上一闪而过。
李治像一只丧家犬,慌慌奔走。等他趟过那个水塘,爬到公路上,差不多成了个泥人。
天空布满繁星,天光更亮了些。
近处,树木、田野的影像模模糊糊显现出来。李治回身朝村口方向看了看,终于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