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一下停住脚，猛地撒开了手。一股热意从胸腔涌起，眼眶里烫烫的，激动之中却掺杂着更多的羞愤。
他喘了一口气，用手背使劲擦了擦眼睛，慢慢转过身来。
——办公桌后，沈文强正微微靠在椅背上，面色平静地望着他。
李治没有动。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很不自在，甚至有一点窘迫。
我这是怎么啦？怎么像个不经事的小孩子？受了点委屈，一定抱一抱，求安慰？
“沈县长”
李治站在原地，讪讪地笑了笑。
“小李，来，先坐下吧。”
沈文强冲着沙发抬了抬下巴，随即摸出一支香烟，夹在指缝间，却没有立即点上。
李治稍一迟疑，默然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好一会儿，却没听到沈文强开口。他有些疑惑，忍不住抬头看了看。
沈文强也正看着他，眼神有些远，而那支香烟，已在他掌心里搓成了碎末。
“小李，你是不是很委屈，觉得我欠你一个道歉？”
沈文强将焦黄的碎末弹进垃圾桶，轻轻拍了拍手掌。
“没没有，绝对没有，沈县长。”
李治摇晃着双手，像被马蜂蛰了一下。
“小李，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你心里话。”沈文强笑了，“今天我是急了点，没问清楚就先说了你一通”
“不是的，不是的！沈县长，”李治急忙说，“是我没早点发现，差点误了您的事。”
“小李，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做秘书吗？”沈文强问。
“是是因为有人向您推荐了我吧。”
李治其实很想说是因为我文章写得好，可自己夸自己还是很不习惯。
沈文强摇摇头：“向我推荐秘书的人，至少不下十个。”
“那那是因为我发表的文章”
沈文强沉吟一下，点点头：“这，勉强算是一个理由。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
“那，那是因为什么？”李治好奇心大起。
“除了推荐人的原因，最关键的是因为你的背景最单纯”
背景最单纯？！李治睁大了眼。
“对，”沈文强说，“我叫人了解过，你父亲去世得早，母亲是小学教师，只有一个姐姐在省城；大学毕业直接分配到了县教育局，一直在语文教研室；除了上班，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踢球。社会关系极为简单，平日交往的人，除了几个要好的同学，几乎再没旁人”
啊？李治吃了一惊。原来沈县长对他调查得这么清楚。
“你大学本科毕业，文笔不错，还读了不少书，能力方面应该没有问题。”沈文强说，“可总归是年轻，参加工作时间短，经历的事情少，我最担心的是你遇事容易冲动，受不了打击，管不好自己。”
李治不觉点头，脸慢慢红了。
“小李，说实话，但凡有更合适的人选，我一定不会叫你来。”沈文强说。
李治心里一紧。
“别看我大小是个县长，听起来像是很威风，可在这浮山县，我真正能信任、肯听我的人，几乎没有。”
啊？李治不敢相信。堂堂的县长，一县的父母官，怎会无人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