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同样沉稳的声音。
“我这儿有份东西，发给你看看。”秦老的声音不带情绪，“你的‘啄木鸟’，该出去活动一下筋骨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目标？”
“鲁东。”秦老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带上你最利索的几把刀，这次的树干很硬，里面蛀虫也多。”
“明白。”
“记住，先不要惊动地方上的任何人。我要你们，像手术刀一样，悄无声息地切进去，把病灶的位置给我摸清楚。”
“收到。”
电话挂断。
秦老看着屏幕上的报告，缓缓删除了邮件。
他知道，两股力量已经同时启动。
一股在明，由省内发起，必然雷霆万钧，掀起巨浪。
一股在暗，从中央空降，目标更深，手法更隐蔽。
他不知道这两股力量会在鲁东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但他知道，于正林的末日，已经开始倒数。
而风暴的中心，于正林，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大发雷霆。
一只昂贵的紫砂茶杯，碎裂在地毯上。
“废物！一群废物！”他对着电话咆哮，“一个韩萧都解决不了！云州要变成他韩家的天下了吗？”
环保风波，他的人被抓。
工业间谍，他的人被耍。
他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处处受制。
就在这时，他桌上一部黑色的卫星电话，发出了独特的震动声。
于正林的怒火瞬间熄灭，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稳的声调接起电话。
“老师。”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低沉，沙哑，不辨男女。
“正林，你最近，太急了。”
“老师，是那个韩萧”
“我让你停手。”灰袍的声音里没有情绪，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他不是你认知里的那种角色，你动不了他。”
于正林心头一震，不服的情绪在胸中翻滚。
“可是，他已经”
“没有可是。”灰袍打断了他，“收回你所有的爪子，蛰伏起来。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毁了全局。”
“我明白了，老师。”于正林低下头，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咽进肚子里。
电话，被对方干脆地挂断。
于正林握着冰冷的电话，额头沁出汗珠。
他不知道老师为何对一个区区市委书记如此忌惮。
但他不敢违抗。
他颓然坐回椅子上，以为这只是暂时的退让。
他以为，风头过去，他还有的是机会。
云州。
第一机床厂的车间里，弥漫着机油和钢铁的味道。
刺耳的打磨声和机器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
韩萧穿着一身普通的工装，正弯着腰，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技术员对着一张图纸激烈地讨论。
“王师傅，这个公差标准还是太宽了。”韩萧用手指点着图纸上的一个数据，“我们要对标的，是德国最顶尖的母机，千分之一毫米都不能含糊。”
“韩书记，这成本可就上去了。”王师傅有些为难。
“钱我来想办法。”韩萧拍了拍他的肩膀，“技术上，我们一步都不能退。这不仅是我们的产品，更是云州工业的脸面。”
他做完这一切安排，似乎已经彻底忘记了那个u盘，忘记了那封邮件。
他把全部的精力，重新投入到了云州最具体，最实在的工作中。
看工地，下车间，开研讨会。
他知道，子弹已经飞出枪膛。
是命中老虎，还是惊动猎人，都不是他现在能控制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阵地。
把云州打造成一块谁也啃不动的钢铁。
民心，实业，这才是他立于不败之地的根基。
傍晚，他回到办公室，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一条没有任何号码显示的短信。
只有三个字。
“已送达。”
韩萧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将短信删除。
他拿起桌上的另一份文件，那是关于云州港口扩建的规划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