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那场会议的风波，像一颗石子投进湖心，涟漪一圈圈荡开，传回了云州。
这两天，项目指挥部里的人，走路都带着风。
每个人脸上都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连食堂的饭菜似乎都香了几分。
于正林丢了天大的脸，张鸣成了过街老鼠，绿源公司偃旗息鼓。
在所有人看来，这场仗，他们赢了。
办公室里，韩萧的电话响了。
是建行王行长的号码。
“韩书记，恭喜，恭喜啊！”王行长的声音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情，仿佛两人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韩萧靠在椅子上，没接他的话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顿了顿，王行长干笑两声，切入了正题。
“那个关于贷款的事，韩书记，您也知道，我们是真心想支持云州项目，可”
“说结果。”韩萧打断了他。
王行长的声音瞬间矮了半截，变得小心翼翼。
“省金融办的窗口指导还没撤。韩书记，真不是我们不放款，红头文件压下来，我们也没办法啊。”
韩萧没再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他走到窗边，看着工地上暂时恢复了平静，但这种平静，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
舆论的胜利，终究只是舆论。
它能让于正林颜面扫地，能让他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却无法废掉他手里那支笔的权力。
只要他还在那个位置上，他签发的文件，就依然是悬在云州项目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赵立德推门进来，脸上还带着笑意。
“书记，我听说省里好几个部门都开始跟绿源公司划清界限了，于正林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韩萧转过身，看着他。
“银行的钱，还是要不来。”
一句话，浇灭了赵立德所有的兴奋。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愣愣地看着韩萧：“怎么会？他都”
“他都丢脸了，但他还是副省长。”韩萧平静地陈述着事实，“脸面可以丢，权力还在。我们只是让他疼了一下，没伤到他的筋骨。”
赵立德的脸色沉了下去，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那怎么办？就这么耗着？我们可耗不起！”
韩萧回到办公桌后，拉开了最下面的抽屉。
他的手指在抽屉里摸索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
“我去一趟省城。”
赵立德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像铜铃。
“去省城？现在去？书记，那不等于羊入虎口吗！”
他急得在办公室里踱步，“视频的事刚出，他现在肯定恨死你了！您去了，他指不定用什么手段对付您！”
韩萧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点紧张，反而带着一种猎人般的笃定。
“他恨我，才会见我。”
“他现在一定很好奇，想看看把我逼到绝路，我会不会还有别的牌。”
赵立德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他。
韩萧的手从抽屉里拿了出来。
他的手里，多了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封口用白线反复缠绕，打着死结。
档案袋的表面已经有些泛黄，没有任何标识。
“而且，”韩萧将档案袋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有些东西，必须当面给他看，才够震撼。”
前往省城的车上，韩萧没有通知任何人，只带了司机小王。
黑色的奥迪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