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的气氛很怪。
空气里飘着一股尘土和速溶咖啡混合的味道，外面推土机的轰鸣声从未停歇，但板房里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所有人都用一种混合着敬畏和探究的眼神，偷偷打量着韩萧。
云州的天，一夜之间就变了。
王副主任、金彪、钱明那些过去在云州跺跺脚地面都要震三震的人物，就像秋后的蚂蚱，被一只无形的手，一只一只地捻了出去。
而掀起这场风暴的中心，正安静地站在那面巨大的规划图前，手里拿着一支红笔。
“韩指挥，刚刚电视上播了。”一个年轻的技术员小声说，打破了沉默。
韩萧没回头，嗯了一声。
“都抓了，省纪委的联合调查组，雷霆行动。”
“项目上的事，都做完了？”韩萧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波澜。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
“王主任倒了，李主任、张主任会不会倒，跟我们有关系吗？”
他把红笔在地图上的一处管线节点上画了个圈。
“我们的任务，是把这座城建起来。建得对得起外面那些等着搬回来的老百姓，对得起我们自己签下的军令状。”
他的眼神落在那个刚刚说话的技术员身上。
“图纸看完了？数据核对了吗？施工队那边的进度跟上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所有人心里那点八卦的火苗。
众人纷纷低下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自己的工作上。
喧闹的议论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键盘敲击声和图纸翻动的沙沙声。
韩萧重新转过身，面对地图。
只有他自己清楚，泄密的消息像一根针，扎在他的神经上。
那张网破了，但织网的人，只是断了一根手指。
真正的风暴，还没到。
三天后，市委大楼。
会议室里坐着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权力重组后的拘谨。
原市长赵立德，坐上了主位。
他扶正了面前的话筒，环视全场，声音沉稳有力。
“同志们，云州经历了一场考验，刮骨疗毒，固本培元。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是需要我们所有人，扛起担子，把工作做得更扎实的时候。”
他顿了下，目光落在末席的韩萧身上。
“这次能这么快揭开盖子，古城改造项目的韩萧同志，功不可没。”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韩萧。
韩萧站起身，微微欠身，没有说话。
“但功是功，过是过。”赵书记话锋一转，“古城项目摊子大，问题多，韩萧同志一个人扛着，既当指挥，又当监工，甚至还要负责反腐，这是我们市委班子的失职。”
众人屏息凝神，不知道这位新书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提议。”赵书记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会议室里，“古城改造项目，依旧由韩萧同志全面负责。同时，为了统筹全市未来的发展规划，避免出现各自为政、重复建设的乱象，市里决定成立一个新的单位——城市发展规划办公室。”
他看着韩萧，一字一句地说道。
“由韩萧同志，兼任办公室副主任，正处级。”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个任命砸得有点懵。
一步登天。
从一个项目负责人，直接进入了云州市的核心决策圈。
“我同意赵书记的提议。”一位副市长率先表态，“韩萧同志有能力，有魄力，更有担当，这个担子，他扛得起。”
“同意。”
“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