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市国际酒店,三楼宴会厅。
水晶吊灯的光芒洒在昂贵的地毯上,却照不亮会场里稀稀拉拉的人影。
本该坐满三百人的场地,此刻只零星坐着二三十号人,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眼神里带着看戏的促狭,就是没有半点投资人该有的热忱。
周毅站在后台入口,手心全是汗,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焦虑。
“韩指挥,这这跟菜市场开张第一天,结果只来了几个捡菜叶的大妈有什么区别?”
林悦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脸色也有些发白。
她精心准备了三天三夜的数据模型和ppt,结果观众还没她做的幻灯片页数多。
“云州本地叫得上号的企业家,一个都没来。”她小声补充,“我刚才在前台签到簿上看了,来的都是些小公司的副总,或者干脆就是老板派来探口风的助理。”
韩萧的目光扫过全场。
他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在云州商界有些名气的人物,但他们此刻都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假装在认真研究手里的宣传册,实际上眼角的余光却在四处瞟,生怕被谁认出来。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金彪这是在杀鸡儆猴。
他用无形的势力,给整个云州的商界画下了一条红线,谁敢踏过这条线,来给韩萧捧场,谁就是跟他金彪过不去。
“韩指挥,要不延期吧?”周毅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这要是开场了,台上讲得天花乱坠,台下就这几只小猫,传出去我们指挥部就成全市的笑话了!”
“延期?”韩萧笑了笑,拍了拍周毅的肩膀,“箭在弦上,哪有收回去的道理。笑话就笑话,被人笑话两句,又不会掉块肉。”
他理了理自己的领带,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沮d丧。
“再说了,谁说来的少,就一定办不成事?”
他迈开步子,径直朝着主席台走去。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台下那些零散的观众终于停止了交谈,把看热闹的目光投了过来。
韩萧站在麦克风前,没有急着开口。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下这几十张表情各异的脸。
有好奇,有轻蔑,有事不关己的冷漠。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愣住了。
“在座的各位,可能有人是来看我笑话的。”
一句话,直白得像一把刀,瞬间戳破了现场虚伪客套的气氛。
台下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和骚动。
“没关系。”韩萧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自嘲,“我今天站在这里,本来也不是为了讲一个皆大欢喜的喜剧故事。我想先给大家介绍一个人。”
他身后的大屏幕亮起,出现的不是项目效果图,也不是密密麻麻的数据,而是一张朴素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一个破旧的门槛上,手里拿着一杆旱烟,眼神浑浊地望着远方。
“他叫魏老三,今年六十八岁,在古城片区住了一辈子。他家祖传的手艺是做一碗阳春面,不好吃,也不难吃,三块钱一碗,卖了四十年。”
韩萧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在讲述一个邻居家的故事。
“我第一次去见他,想跟他谈拆迁,他把我骂了出来。他说,他死也要死在这片老宅里。我当时觉得,这是个贪得无厌的钉子户。”
台下有人发出了轻微的嗤笑声。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为了钱。他只是怕,怕老宅没了,他那碗传了三代人的阳春面,就再也找不到地方卖了。他怕他那些吃了他四十年面的老街坊,以后想吃口热乎面都找不到地方。”
韩-萧的声音里,注入了一丝情感。
“他怕的,不是穷,是把他生活的根给拔了。”
会场里安静了下来。
那些原本看热闹的眼神,悄然发生着变化。
“我们这个古城改造项目,要拔掉的,就是像魏老三家这样的‘穷根’。但我们要种下去的,是能让他们这些老居民,活得更有尊严,更有奔头的‘希望之根’!”
“所以,我们推翻了原来所有纯商业化的方案。我们要做一个有温度的,活生生的新古城!”
韩萧话锋一转,按下了手里的遥控器。
大屏幕上,魏老三的照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林悦制作的那个精美绝伦的动态模型。
古色古香的街巷,流水潺潺的小桥,鳞次栉比的特色商铺,还有中心广场上热闹的人群一切都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