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萧从工业园回来，一头扎进办公室，连口水都没喝。
夏晓雅跟在后面，小脸还因为那条臭气熏天的墨绿小河而发白。
“韩主任，那个王坤”
“不用管他。”韩萧头也不抬，直接抓起了桌上的电话，“他现在估计比谁都想找到我，但也比谁都怕见到我。”
他拨通了县财政局局长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
“喂，哪位？”
“老周，我韩萧。”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语气瞬间热情了八度。
“哎呀！是韩主任！稀客，真是稀客！有什么指示？”
“指示谈不上。”韩萧靠在椅子上，声音听不出喜怒，“我需要你派两个最懂企业账目、最信得过的人来我这一趟。立刻，马上。”
“这韩主任，您这是要？”
“查账。”韩萧言简意赅，“工业园的账。”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寂。
过了足足五秒钟，周局长才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回答：“好，我马上安排。”
挂了电话，韩萧又拨通了环保局。
同样的说辞，同样的要求，同样获得了对方在短暂惊愕后近乎恐慌的全力配合。
最后，他拨了一个手机号码。
“喂，张猛。”
“干嘛？”电话里传来张猛那标志性的大嗓门，背景音里还有靶场传来的枪声。
“借几个人用用。”韩萧翘起二腿，语气轻松得像是在约饭，“你们经侦队里，有没有那种一看账本就头疼，但一听说是查经济犯罪就两眼放光的狠角色？”
张猛在那头乐了。
“你小子又想捅哪个马蜂窝？刘振华刚进去，你屁股上的火还没灭呢，就又想点新的？”
“没办法，书记给的任务，一周之内让工业园那片死地起死回生。”韩萧叹了口气，“可那地里长的不是庄稼，全是毒草。我想种粮食，总得先除草吧？”
“毒草？”张猛立刻来了精神，“多毒？”
“能把人毒死的那种。”
“我操！”张猛骂了一句，随即兴奋地压低了声音，“你等我半小时，我亲自带人过去！妈的，老子早就看那帮孙子不顺眼了！”
“别，你别亲自来。”韩萧赶紧拦住他，“你目标太大。你派两个最精干的，悄悄过来就行。记住，对外就说，应扶贫办请求，协助调查，保障国有资产安全。”
“保障国有资产安全？”张猛品了品这几个字，笑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行啊你小子，越来越会玩了。好，人马上到！”
半小时后，扶贫办这个小小的“养老单位”，迎来了一支堪称豪华的队伍。
财政局最顶尖的两位会计师，脸色严肃。
环保局最有经验的两位现场勘查员，带着一股化学试剂的味道。
还有两个穿着便衣，但眼神锐利得像鹰一样的男人，一言不发地站在角落，那是张猛派来的经侦好手。
夏晓雅看着这阵仗，紧张得手心冒汗。
韩萧却像个没事人，把所有人召集到会议室，只说了一件事。
“从现在开始，我们成立一个临时机构，就叫‘工业园区联合调查组’。”他指了指自己，“我，组长。你们的任务，就是用你们最专业的眼睛，去看，去查，去核实。我要的数据，只有一个要求——真实。”
这支队伍的出现，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安平县这潭看似平静的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