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冷雨夜绝望母
雨,没完没了地下。
不是那种诗意的、缠绵的江南烟雨,而是北城深秋特有的、带着冰碴子味的冷雨。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城中村低矮的出租屋铁皮屋顶上,噼里啪啦,密集得让人心慌,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拼命捶打。
屋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混杂着廉价消毒水和中药苦涩的气息。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泡悬在低矮的天花板下,光线勉强照亮这间不过十平米的蜗居。墙壁斑驳,糊着发黄的旧报纸,一张掉漆的折叠桌,两张吱呀作响的行军床,几乎就是全部家当。
秦雪浑身湿透地撞开门,单薄的旧外套紧贴着身体,冻得她嘴唇发紫,不住地哆嗦。雨水顺着她凌乱的发梢滴落,在脚下汇成一小滩水渍。她顾不上自己,急切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靠墙那张小床。
朵朵朵朵,妈妈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强行压制的颤抖,几步扑到床边。
床上蜷缩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约莫四五岁的样子。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却干裂发白,长长的睫毛像被雨打湿的蝶翼,无力地覆盖在眼睑上。她小小的身体裹在洗得发白的旧被子里,却依旧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短促、费力,喉咙里发出微弱又揪心的嗬嗬声。
朵朵!醒醒,看看妈妈!秦雪冰凉的手抚上女儿滚烫的额头,那灼人的温度烫得她指尖一缩,心也跟着狠狠一沉。她慌忙从湿透的包里翻出一个小小的电子体温计,塞进女儿腋下。
39度8…屏幕上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秦雪眼前发黑。高烧几天了,退烧药像石沉大海,那令人恐惧的嗬嗬声越来越频繁。医生隐晦的提醒在耳边炸响:…可能是肾病综合征引起的并发症,拖下去会肾衰竭…必须尽快住院…
住院!钱!
秦雪猛地站起身,顾不上擦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在狭小的空间里徒劳地转着圈。抽屉拉开,里面躺着几张皱巴巴的零钱;破旧的钱包翻开,只有两张早已刷爆的信用卡。手机通讯录被她翻得滚烫,一个个名字,一个个号码,借钱的短信发出去,如同泥牛入海,要么石沉大海,要么换来冰冷的拒绝或爱莫能助的叹息。
王姐…对对,是我秦雪…朵朵又烧得厉害,您看能不能…喂喂!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冰冷刺耳。
李哥…我是…我知道上次的钱还没…这次朵朵真的…求您…卑微的哀求换来的只有不耐烦的打断。
张叔…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一圈圈缠绕上来,勒得秦雪几乎窒息。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湿冷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寒意却不及心底的万分之一。目光落在行军床下那个落了灰的小纸箱上,里面藏着她拼命想要遗忘的东西——一张泛黄的离婚证,一本只有母亲栏填着秦雪的户口本,还有…那个烂熟于心却几年未曾拨通的号码。
林枫。
这个名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针,扎进记忆最深处。五年前,那个雨夜,他一身军装挺拔如松,眼神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将一纸协议推到她面前,声音没有任何波澜:签了吧,雪儿。部队有紧急任务,归期不定。孩子…跟着你,更好。他甚至没有看襁褓里熟睡的朵朵一眼,决绝得像个陌生人。
五年了。音讯全无。仿佛人间蒸发。
为了朵朵,她早已磨平了所有棱角,咽下了所有屈辱。可此刻,看着床上烧得人事不省的女儿,看着空空如也的钱包,那点可笑的自尊和怨恨,在生死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2
电话那头的战场
秦雪颤抖着手,拿起那部屏幕碎裂的旧手机。冰凉的机身硌着掌心。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了那串尘封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令人心焦的忙音。每一声嘟,都像重锤敲在秦雪的心上。就在她以为又是石沉大海,绝望地想要挂断时——
咔哒。
电话,居然通了!
秦雪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喂一个低沉、沙哑,透着浓浓疲惫和一种…金属般冰冷质感的声音传来。背景音极其嘈杂混乱!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绵不绝!尖锐的子弹呼啸声!声嘶力竭的吼叫和惨嚎!交织成一幅残酷战场的背景音!这声音,熟悉又陌生,带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隔着千山万水,瞬间将秦雪拉入另一个炼狱世界。
枫…林枫是…是我,秦雪…秦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朵朵…朵朵她…
秦雪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打扰的不耐和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粗暴地打断了她,我现在没空!坐标XXX,高地争夺战!伤亡很大!别他妈烦我!
可是朵朵她病得很重!高烧不退,医生说可能是肾病综合征,会肾衰竭!要马上住院!需要很多钱!我…我真的没办法了…秦雪几乎是嘶吼出来,眼泪终于决堤,混合着脸上的雨水,滚烫地滑落,她是你的女儿啊!林枫!求求你…救救她!哪怕…哪怕一点点钱…
电话那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再次盖过了一切,林枫的声音在炮火轰鸣中断断续续,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钱……在打仗!……信号……干扰……活下来再说!……别烦我!
紧接着,是嘟…嘟…嘟…的忙音。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了。
秦雪握着手机,僵在原地。听筒里冰冷的忙音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最后那句别烦我!,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她仅存的希望里,瞬间将其刺得粉碎。
世界一片死寂。只剩下屋顶铁皮上雨点疯狂的敲打声,和床上朵朵那微弱、揪心的嗬嗬喘息。
希望破灭。彻骨的寒冷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全身,比屋外的冰雨还要刺骨。秦雪的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屏幕彻底碎裂。
就在这时——
咳咳…妈妈…一声微弱的呼唤,像小猫的呜咽。
秦雪猛地回神,扑到床边:朵朵!朵朵你醒了别怕,妈妈在!
朵朵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烧得有些迷糊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秦雪,小脸因为高烧和不适皱成一团。她似乎感受到了妈妈身上那股绝望到极致的气息,伸出滚烫的小手,轻轻碰了碰秦雪脸上冰冷的泪痕。
妈妈…不哭…声音气若游丝,朵朵…不疼…咳咳…
这懂事的安慰,比任何哭闹都更让秦雪心碎如绞。她一把将女儿滚烫的小身体紧紧搂进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失声痛哭:朵朵…我的朵朵…妈妈没用…妈妈对不起你…
就在这时,秦雪因为刚才的慌乱和痛哭,没留意到,自己那部屏幕碎裂、掉在地上的旧手机,因为碰撞,屏幕竟然诡异地亮起了一瞬。碎裂的玻璃下,微信的界面一闪而过,停留在一个名为小星星乐园的家庭群(只有她和林枫,早已废弃多年)的聊天窗口。
而床上,被妈妈紧紧抱在怀里的朵朵,烧得迷迷糊糊的大眼睛,却无意间瞥见了地上亮起的手机屏幕。屏幕碎裂的纹路像蜘蛛网,但中间一块区域还能看清。那上面,似乎有…爸爸的名字还有…一些奇怪的画面
朵朵的小脑袋烧得昏昏沉沉,只觉得那个名字让她心里有一点点暖。爸爸…是穿绿色衣服的…像超人…妈妈总是一个人偷偷哭…朵朵想爸爸…
一个模糊又执拗的念头,在病痛和高烧的间隙,悄悄占据了孩子单纯的心:要告诉爸爸…朵朵好难受…爸爸是超人…会来救朵朵和妈妈的…
趁着秦雪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紧紧抱着她哭泣,无暇他顾的瞬间。朵朵那只没被束缚住、同样滚烫的小手,极其缓慢、又极其努力地,一点点向下探去。她的小手指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够到了地上那部碎裂的手机冰冷的边缘。
她笨拙地、悄无声息地将手机一点一点地拖拽到被窝里。烧得发红的小脸蹭着妈妈的脸颊,大眼睛却死死盯着那碎裂屏幕上,那个属于爸爸的、灰暗了好多年的头像。
手指,带着孩童特有的、无意识的执着,在布满裂痕的冰冷屏幕上,一下,又一下,艰难地戳动着。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点到了哪里。她只想找到那个穿绿色衣服的爸爸,告诉他:朵朵病了,好痛,妈妈在哭。
屏幕上,破碎的纹路扭曲了图像。她好像点开了一个…能放小电影的地方一个绿色的小圆圈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只知道,她好像看到了…爸爸
不,那不是爸爸。那是碎裂屏幕上闪过的、极其短暂、极其模糊的画面片段!似乎是刚才电话接通时,林枫那边混乱战场背景被无意截取的、一闪而过的实时画面!
画面晃动得厉害,模糊不清,布满雪花和诡异的色彩断层。只能隐约看到:漫天火光!硝烟弥漫!穿着迷彩服的人影在泥泞中翻滚、开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枪声,即使隔着屏幕碎裂的玻璃,似乎也隐隐传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画面边缘一闪而过,侧脸冷硬如刀削斧凿,沾满泥污和…暗红的血迹!他正对着通讯器嘶吼着什么,眼神凌厉如鹰隼,充满了硝烟与铁血!背景是连绵不断的炮火和断壁残垣!
这惊鸿一瞥的战场碎片,带着最原始、最残酷的冲击力!
朵朵看不懂。她只觉得害怕,又莫名地觉得…那个模糊的身影,有点像妈妈藏起来的照片里的爸爸爸爸在…打架好大的声音…
她的小手指还在无意识地乱点,想要看清,想要靠近那个模糊的影子。她不知道点到了什么,只看到屏幕上跳出一个红色的圆圈,里面有个白色的箭头。她的小手指,带着病痛中的懵懂和渴望,轻轻地点在了那个红圈上。
手机屏幕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行小小的字迹在碎裂的屏幕上艰难显示:
【视频已发布至抖音:寻找超人爸爸
爸爸救救我】
发布成功。
朵朵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小脑袋一歪,彻底昏睡过去。滚烫的小手无力地松开,那部承载了她最后一丝懵懂希望的碎裂手机,无声地滑落在被窝里。
秦雪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紧紧抱着女儿滚烫的身体,感受着那微弱的心跳和呼吸,仿佛抱着全世界,又仿佛抱着一块随时会融化的冰。屋外,冷雨敲打着铁皮屋顶,噼啪作响,像是为这绝望的夜晚奏响的哀歌。
3
医院的冰冷拒绝
……
三天后。北城,第三人民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刺鼻,冰冷的白炽灯管照着光可鉴人的走廊,反射出一种不近人情的惨白。嘈杂的人声、孩子的哭闹、推车轱辘的滚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医院特有的、令人心慌的背景音。
秦雪抱着裹在薄毯里的朵朵,排在儿科专家门诊外的长队末尾。朵朵的小脸依旧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微弱,眼皮沉重地耷拉着,偶尔发出难受的呻吟。三天了,高烧像跗骨之蛆,反反复复。社区诊所的医生束手无策,只能建议她们立刻转大医院。
秦雪的脸色比女儿好不了多少,苍白,憔悴,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她紧紧抱着女儿,像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目光焦急地盯着前方缓慢蠕动的队伍。三天来,她几乎没合眼,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才勉强凑够了几千块。这点钱,在动辄上万的检查和住院费面前,杯水车薪。
下一位!林朵朵家属!冰冷的电子叫号声终于响起。
秦雪如同听到天籁,抱着朵朵几乎是冲进了诊室。
诊室里坐着一个五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医生,胸牌上写着主任医师:孙德海。他正慢条斯理地翻看着一份报纸,头都没抬。
医生!医生求您看看我女儿!她高烧好几天了,退不下来,还一直喘,社区医生说可能是肾病综合征…秦雪的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地将朵朵的情况和社区医生的诊断说了一遍。
孙德海这才放下报纸,瞥了一眼秦雪怀里病恹恹的孩子,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秦雪身上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和明显憔悴不堪的面容,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哦。他拿起听诊器,象征性地在朵朵胸口听了听,动作敷衍。先去做检查吧。血常规、尿常规、生化全套、肾脏B超、胸部CT…都做一遍。他一边说,一边龙飞凤舞地在处方笺上开单子,语气平淡得像在点菜。
秦雪看着那长长一串检查项目,心猛地一沉。光这些检查,几千块就没了!后续治疗怎么办
医生…能不能…先办理住院孩子烧得太厉害了,我怕…秦雪的声音带着卑微的祈求。
住院孙德海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审视,先做检查,明确病因。住院部床位紧张得很,不是你想住就能住的。再说了,他语气顿了顿,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提醒,住院押金,三万。先交钱。
三…三万秦雪眼前一黑,差点站立不稳。她颤抖着手,从破旧的包里掏出那个薄薄的信封,里面是她东拼西凑的几千块钱,医生…我…我只有这些…能不能先让孩子住进去后续的钱我一定想办法…
几千块孙德海嗤笑一声,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随手将信封推开,脸上的不耐毫不掩饰,这点钱连检查费都不够!没钱看什么病这里是医院,不是慈善机构!拿着单子去缴费做检查,不做检查我怎么诊断下一个!
冰冷的逐客令,像一盆冰水,将秦雪从头浇到脚。她抱着浑身滚烫、呼吸急促的朵朵,僵在原地,巨大的屈辱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周围其他排队家属的目光或同情,或麻木,或事不关己,像无数根针扎在她身上。
医生!求求您!孩子真的撑不住了!您发发慈悲…秦雪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汹涌而出,声音嘶哑绝望。
保安!保安呢!孙德海厌恶地皱紧眉头,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这里有人扰乱秩序!把她请出去!
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闻声而来,面无表情地架起瘫软的秦雪,就要往外拖。
不!不要!朵朵!我的朵朵!秦雪死死抱着怀里的孩子,如同护崽的母兽,发出凄厉的哭喊。
就在这时——
咳咳…妈妈…痛…一直被病痛折磨得昏昏沉沉的朵朵,被这剧烈的拉扯和妈妈的哭喊惊醒。她费力地睁开烧得通红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周围冷漠的人群,看着那两个要把妈妈拖走的陌生人,看着诊室里那个穿着白大褂、一脸不耐烦的坏爷爷。
巨大的恐惧和身体剧烈的疼痛瞬间击垮了孩子脆弱的神经。
哇——!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猛地从朵朵口中爆发出来!那哭声充满了无助、痛苦和极致的委屈,像一把尖刀,狠狠刺破了医院冰冷的喧嚣!
妈妈——!呜呜呜…朵朵痛…好痛…坏爷爷…不给朵朵看病…呜呜呜…爸爸!朵朵要爸爸!爸爸是超人!呜呜…爸爸救救朵朵和妈妈…朵朵一边哭得撕心裂肺,一边在秦雪怀里剧烈地挣扎,小小的身体因为病痛和恐惧剧烈地颤抖着。她的小手无意识地紧紧攥着秦雪的衣服,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爸爸…你在哪里…呜呜…朵朵好痛…妈妈哭了…坏爷爷凶妈妈…
孩子的哭诉,字字泣血,带着最纯真的控诉和最无助的呼唤,在冰冷的医院走廊里回荡。
没有人知道,就在朵朵哭喊着爸爸是超人的时候,她那只因为挣扎而滑出毯子的小手,无意识地碰到了秦雪塞在口袋里的、那部屏幕碎裂的旧手机边缘。
更没有人知道,三天前那个雨夜,朵朵在昏迷前懵懂的操作,早已在抖音的某个角落,埋下了一颗即将引爆全网的炸弹!
……
4
战神爸爸的怒吼
距离北城万里之遥。西境,风暴角前线指挥部。
这里的气氛比北城的深秋还要肃杀百倍。临时搭建的指挥所深藏在地下掩体,厚重的合金墙壁隔绝了外面连绵不断的炮火轰鸣,但低沉的震动依旧透过地面隐隐传来。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机油、汗水和一种紧绷到极致的铁血气息。
巨大的电子沙盘上,敌我态势犬牙交错,红蓝光点闪烁不定。通讯频道里充斥着各部队急促、简短的战报和指令声。
林枫一身笔挺的墨绿色作战服,肩章上的将星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站在沙盘前,身形挺拔如标枪,面容冷峻,线条刚硬得如同刀劈斧凿。连续数日的高强度指挥和前线血战,在他眼下刻下了浓重的阴影,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燃烧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和铁血意志。
报告!‘雷暴’小队在B7区域遭遇敌方‘蝰蛇’重装连队顽强阻击!请求空中火力支援!通讯兵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林枫的目光死死锁定沙盘上那片代表激烈交火的红色区域,头也不抬,声音沉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告诉雷暴,钉死在那里!空中支援三分钟后抵达!坐标XXX,YYY,饱和覆盖!地面部队,猎鹰、猛虎,两翼穿插,给我撕开他们的侧翼!动作要快!我要在半小时内,看到B7区域插上我们的旗!
是!将军!通讯兵立刻将指令传达下去。
整个指挥所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在林枫冰冷而高效的指令下高速运转。参谋们快速记录、传达命令,技术兵紧张地监控着各种屏幕数据。没有人敢大声说话,只有键盘敲击声、通讯电流声和林枫那斩钉截铁、决定着无数人生死的命令声。
就在这时——
将军!一个穿着技术兵制服、脸色有些古怪的年轻士兵快步走到林枫身边,手里捧着一个平板电脑,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您…您最好看看这个…是从国内…抖音平台…爆火的一个视频…好像…好像和您有关…
林枫的眉头瞬间拧紧,一股被打扰的不悦和战场指挥官的威严瞬间笼罩了那个技术兵。在这种分秒必争、决定战役走向的关键时刻,看什么抖音视频简直是荒谬!
滚开!没看见在打仗!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技术兵吓得一个哆嗦,脸色煞白。
可…可是将军!视频里…有…有您的战场画面!还有…还有个小女孩在哭喊着找爸爸!说…说您是超人!现在全网都在找‘战神爸爸’!技术兵鼓起最后的勇气,语速飞快地说道,声音带着颤抖。
什么林枫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错愕和荒谬。战场画面小女孩全网找他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刚想厉声呵斥这个不知轻重的士兵。
突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从指挥部上方传来!整个地下掩体如同遭遇了十级地震般剧烈摇晃!顶部的合金结构发出刺耳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照明灯光疯狂闪烁,瞬间熄灭了大半!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指挥所!
敌袭!!!
空袭!是钻地导弹!!
隐蔽——!!!
参谋和士兵们瞬间乱作一团,惊恐的喊叫声被淹没在剧烈的震动和刺耳的警报声中!
林枫的反应快到了极致!在爆炸冲击波袭来的瞬间,他猛地将身边的技术兵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飞溅的碎石和炽热的气浪!
咳咳!烟尘弥漫,视线模糊。林枫迅速翻身站起,抹去脸上的灰尘,眼神在瞬间的惊愕后,爆发出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机!指挥部的位置是绝密!怎么可能被精准打击!
报告!指挥所顶部被钻地弹击中!外层防御损毁30%!通讯暂时中断!伤亡情况正在统计!一个灰头土脸的参谋嘶声报告。
敌人呢!林枫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彻骨的寒意。他瞬间明白过来,这绝不是巧合!是精准的斩首行动!目标就是他!
雷达显示!三架‘秃鹫’隐形武装直升机突破我方防空网!正在高速接近!预计两分钟后抵达指挥部上空!他们…他们是在看到那个视频后突然改变航向加速突袭的!技术兵挣扎着爬起来,指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三个高速红点,声音充满了惊骇!
视频!那个该死的视频!暴露了他的位置!
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寒刺骨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枫的心脏!不是因为敌袭,而是因为那个技术兵的话——小女孩!哭喊着找爸爸!全网寻找战神爸爸!
朵朵!是朵朵!
秦雪的电话…朵朵重病…无钱医治…医院拒收…那个视频…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他拒绝了秦雪的求救!而他的女儿,在重病绝望中,竟然用这种方式…找到了他!却也因此…为他引来了致命的杀机!
滔天的悔恨如同岩浆般瞬间吞噬了他!比敌人的导弹更让他痛彻心扉!
啊——!!!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咆哮从林枫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撕心裂肺的痛楚和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暴怒火!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被彻底点燃、焚烧殆尽,只剩下纯粹的、属于战场死神的冰冷杀意!
通讯!给我接上备用线路!林枫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杀伐,所有防空单位!给我把那三只苍蝇打下来!用导弹给我犁地!一只苍蝇腿都不准给我落下!‘孤狼’特战队!坐标XXX,给我把指挥部外围五百米内所有可疑目标清空!一只蚂蚁都别放过!
命令如同死亡的宣判,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传遍整个防御体系!
是!将军!参谋们被林枫身上那股毁天灭地的气势所慑,嘶声应命!
林枫不再看沙盘。他大步走到指挥所中央,一把夺过技术兵手中那个还在播放着模糊战场画面和隐约传来小女孩撕心裂肺哭喊声的平板电脑。看着屏幕上那个模糊却又无比熟悉的小小身影,听着那一声声爸爸救救朵朵,林枫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悔恨的毒液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脆弱被彻底烧成灰烬,只剩下焚尽八荒的暴怒和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技术组!林枫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棱,响彻在刚刚恢复部分通讯的指挥所,给我接入国内最大的直播平台!立刻!马上!用最高权限!我要开直播!
所有参谋和技术兵都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开直播在这种时候在指挥部刚被袭击,敌人还在头顶盘旋的生死关头!
执行命令!林枫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如同实质般的威压!
没有人敢再多问一句。技术兵的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打,汗水浸透了后背。
几秒钟后。
将军!信号已强行切入‘鲸鱼直播’!覆盖首页最大推荐位!画面…画面已经接通!技术兵的声音带着颤音。
林枫一把扯下沾满灰尘的军帽,露出一头凌厉的短发和那张布满硝烟、血污、此刻却因极致的暴怒而扭曲的、如同修罗般的脸庞!他对着镜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燃烧的地狱之火,死死盯着屏幕,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他的声音,通过直播信号,瞬间传遍全国,冰冷、嘶哑、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生机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威压,如同九幽魔神的宣判:
我!是林枫!
动我女儿者——
虽远必诛——!!!
林枫那裹挟着无尽杀意与铁血威严的嘶吼,如同九天惊雷,通过强行切入鲸鱼直播首页的巨大窗口,轰然炸响在亿万网友的屏幕前!
直播画面剧烈晃动,背景是刺耳的警报、爆炸的余音和士兵们声嘶力竭的吼叫。硝烟弥漫中,林枫那张布满血污和灰尘、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修罗般的面孔,占据了整个屏幕。那双布满血丝、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眸,穿透了屏幕,带着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瞬间击穿了每一个观看者的心脏!
短暂的死寂。
紧接着,整个网络如同被投入了核弹的深水,彻底沸腾、爆炸!
【卧槽!!!!!!战神爸爸开直播了!】
【是真的!真的是他!跟朵朵视频里那个模糊的身影一模一样!那眼神…我的天!】
【‘动我女儿者,虽远必诛!’
啊啊啊啊啊!燃爆了!头皮发麻!】
【看背景!真的是在打仗!指挥部好像被炸了!刚才那声巨响!】
【朵朵有救了!战神爸爸发话了!】
【等等!敌人是看到朵朵的视频才找到指挥部位置的!草!这帮畜生!】
【将军小心啊!】
【泪崩了!为了女儿,在指挥部被炸的情况下开直播警告敌人!这是什么样的父爱!】
【虽然但是…真的好帅!好有安全感!】
【北城三院!孙德海!你他妈给老子等着!战神爸爸回来弄死你!】
弹幕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直播画面,服务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短短十几秒,直播间在线人数以几何级数疯狂飙升,直接冲破八位数大关!整个社交网络彻底瘫痪!战神爸爸虽远必诛、北城三院孙德海、朵朵加油等词条血洗所有热搜榜单!亿万颗心被那个小小的、病痛缠身的女孩和此刻如同魔神般守护她的父亲,紧紧揪住!
……
西境,风暴角前线指挥部。
直播信号在林枫发出那六个字的瞬间被掐断。不是技术故障,是林枫自己切断了。警告已经发出,目的达到。剩下的,是杀戮!
报告!‘秃鹫’三号被‘刺矛’防空导弹锁定!命中!确认击毁!
‘秃鹫’二号规避成功!正在爬升!‘鹰眼’小队锁定!
指挥部外围清理完毕!击毙渗透敌特七名!‘孤狼’请求下一步指示!
通讯频道里,各部队的汇报声带着劫后余生的振奋和冰冷的杀伐。林枫切断了直播,但指挥部内的紧张气氛并未缓解,反而因为最高指挥官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怖杀意,而变得更加压抑,如同风暴前的死寂。
林枫站在巨大的电子沙盘前,背影挺拔如标枪,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冰寒。他死死盯着沙盘上敌方指挥部的位置,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已经穿透了层层防御,锁定了那个胆敢利用他女儿信息发动袭击的敌国指挥官——代号毒蝎的卡洛夫将军!
将军!副官快步上前,声音带着凝重,‘毒蝎’卡洛夫在加密频道公开回应了!他…他嘲笑您的直播是‘困兽的哀嚎’…并宣称…宣称这只是开始,他会让您亲眼看着…看着…副官的声音有些艰难,不敢说下去。
说!林枫的声音如同极地寒风刮过。
副官一咬牙:他说…会让您亲眼看着您的女儿…在痛苦中…凋零!
轰——!
一股无形的、狂暴至极的气场以林枫为中心猛地炸开!指挥所内所有电子屏幕瞬间爆出刺眼的雪花!距离稍近的参谋被这股气势逼得踉跄后退,脸色煞白!
林枫缓缓转过身。那张布满硝烟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的血丝仿佛活了过来,在疯狂地蔓延、燃烧!那不是愤怒,那是一种超越了愤怒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要将整个世界拖入地狱陪葬的毁灭意志!
好…很好…林枫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的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牙酸的寒意,卡洛夫…你成功点燃了…地狱的引信。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指挥所内每一个屏住呼吸的人。
传我命令!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裁决!
‘天罚’计划!启动!
目标:卡洛夫指挥部及其所有关联军事节点!坐标XXX-YYY!覆盖范围:半径五十公里!
打击模式:最高优先级!饱和覆盖!无差别摧毁!
执行时间:现在!
天罚计划!
指挥所内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参谋,包括副官在内,脸上瞬间褪尽血色,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那是西境战区压箱底的、只在理论推演和最高授权下才能启动的终极战略打击预案!动用的是包括远程战略轰炸机群、地对地战术导弹集群、甚至…传闻中的天基动能武器雏形在内的、毁灭性力量!一旦启动,意味着那片区域将从地图上彻底抹去!寸草不生!玉石俱焚!
将军!请三思!副官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天罚’一旦启动,后果…后果无法估量!国际影响…我方前沿部队也可能会被波及…
后果林枫猛地转头,那双燃烧着血光的眼睛死死盯住副官,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冻结了对方所有的话语,当他把目标指向我女儿的那一刻!他!以及他背后的一切!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执行命令!林枫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和足以碾碎一切阻碍的恐怖威压!所有责任!我林枫!一肩承担!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把那片区域!从地球上!抹掉!
是!将军!通讯参谋被那毁灭性的意志彻底震慑,嘶声应命,手指带着巨大的心理压力,颤抖着按下了那个代表着终极毁灭的红色加密通讯按钮!
命令如同死神的号角,瞬间传达到西境战区所有战略打击单位!
遥远的发射基地,巨大的导弹发射井盖缓缓开启,露出狰狞的弹头;高空之上,战略轰炸机群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改变航向;地球轨道之外,沉默的钢铁造物调整着姿态,冰冷的金属外壳反射着恒星的光芒…
毁灭的倒计时,已然开启!
林枫不再看沙盘。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指挥所角落一个独立的通讯终端,那是连接国内最高权限的紧急线路。
给我接北城卫戍区最高指挥部!立刻!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深入骨髓的焦灼,我是林枫!启用‘破晓’权限!命令:北城第三人民医院,立刻进入最高等级军事管制!封锁所有出入口!疏散无关人员!调派最精锐医疗力量!目标:我女儿,林朵朵!她若有事…
林枫的声音顿了一下,那双血红的眼睛扫过指挥所内每一个噤若寒蝉的人,也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所有可能存在的阻碍。
…所有相关责任人,无论级别,军法从事!格杀勿论!
是!将军!命令即刻传达!线路那头传来一个同样凝重肃杀的声音。
挂断通讯,林枫没有丝毫停留。他抓起椅背上搭着的墨绿色将官大衣,猛地一甩披在身上,大步走向指挥所出口。
将军!您要去哪!这里还需要您坐镇!副官急忙上前。
坐镇林枫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冰冷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刀锋,去接我女儿!
话音未落,他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厚重的合金门后。只留下指挥所内一片死寂的震撼,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那令人灵魂战栗的毁灭气息。
5
军队突袭医院
……
北城,第三人民医院。
时间仿佛凝固了。
孙德海那句保安!把她请出去!的尖利叫声还回荡在冰冷的走廊里。两个保安架着瘫软绝望的秦雪,朵朵撕心裂肺的哭喊爸爸救救朵朵和妈妈如同尖刀刺痛着所有人的耳膜。
就在这绝望凝固的瞬间——
呜——呜——呜——!!!
一阵凄厉、尖锐、穿透力极强的防空警报声,毫无征兆地、以最大音量,猛地从医院大楼的每一个角落、从医院周边的街道上空,疯狂炸响!声音之急促、之凄厉,如同死神的催命符!
所有人都懵了!包括孙德海和那两个保安!
防空警报和平年代北城开什么玩笑!
下一秒!
轰隆隆——!!!
地面剧烈震动!窗户玻璃疯狂颤抖!如同远古巨兽的脚步从地底传来!震得人站立不稳!
怎么回事!孙德海脸色煞白,惊疑不定地看向窗外。
只见医院大门方向,烟尘弥漫!沉重的钢铁碰撞声和引擎的狂暴咆哮声如同海啸般涌来!
一辆!两辆!三辆!…整整一个连队的墨绿色重型装甲运兵车,如同钢铁洪流,蛮横地撞开医院入口处脆弱的伸缩门和隔离栏!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咆哮着冲进了医院前坪!沉重的履带碾过水泥地面,留下深深的辙痕!
吱——!
尖锐的刹车声中,一辆辆装甲车如同钢铁巨兽般停下。后舱门轰然洞开!
踏!踏!踏!
整齐划一、沉重如雷的步伐声响起!一队队荷枪实弹、身穿最新式数字化迷彩、脸上涂着油彩、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精锐士兵,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以令人窒息的战斗队形,瞬间涌出!他们动作迅捷,配合默契,如同最精密的战争机器!
控制所有出入口!
A组封锁大楼!B组建立外围警戒!C组搜索目标!
无关人员!立刻原地蹲下!双手抱头!违令者视同威胁!格杀勿论!
冰冷、铁血、毫无感情的命令通过扩音器瞬间响彻整个医院!士兵们手中的制式突击步枪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黑洞洞的枪口带着死亡的气息,瞬间指向了每一个方向!
医院里瞬间炸开了锅!尖叫声、哭喊声、惊恐的询问声响成一片!排队的人群如同受惊的鸟兽,在士兵们冰冷的枪口和厉喝下,惊恐地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军…军队!孙德海脸上的不耐烦和轻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和茫然!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金丝眼镜歪斜着挂在鼻梁上。那两个架着秦雪的保安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如同被烫到般猛地松开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脑袋。
秦雪失去了支撑,抱着哭得几乎昏厥的朵朵摔倒在地。但她此刻完全顾不上疼痛,只是死死护住怀里的女儿,惊恐地看着这如同战争降临般的恐怖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
一个穿着校级军官制服、面容冷峻如铁的中年军官,带着一队杀气腾腾的士兵,如同飓风般冲进了儿科走廊!他锐利如刀的目光瞬间扫过混乱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抱着朵朵、瘫倒在地上的秦雪!
军官大步流星走到秦雪面前,无视了旁边吓得尿裤子的孙德海和跪地求饶的保安,对着秦雪,啪地一声,行了一个标准到极致的军礼!声音洪亮,带着铁血军人的肃杀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恭敬:
报告!北城卫戍区,‘利剑’特战大队大队长,赵铁柱!奉最高命令!前来保护林朵朵小姐!请指示!
最高命令!保护朵朵!
秦雪彻底懵了!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位杀气腾腾却又对自己恭敬行礼的军官,看着他身后那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和士兵们冰冷肃杀的眼神,再看看怀里哭得声嘶力竭、还在无意识喊着爸爸的女儿…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她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林枫!是林枫!
那个在炮火连天中冰冷地说别烦我的男人!那个刚刚在直播中如同魔神般嘶吼虽远必诛的男人!他…他派人来了!为了朵朵!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瞬间淹没了秦雪!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医生!赵铁柱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刺向旁边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孙德海,立刻!马上!组织你们医院最好的儿科专家!成立紧急治疗小组!目标:林朵朵小姐!用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不计一切代价!确保小姐的生命安全!若有丝毫差池…
赵铁柱的声音陡然转寒,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带着刺骨的杀意:军法从事!就地枪决!
是!是是是!首长!马上!马上!孙德海吓得魂飞魄散,裤子彻底湿透,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挣扎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对着吓傻的护士吼道,快!快通知院长!通知王主任!李主任!所有儿科专家!立刻!急诊抢救室!快啊!他此刻哪里还有半分主任的架子,像条丧家之犬般冲向了抢救室方向。
夫人!请!赵铁柱对着依旧处于巨大震惊中的秦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名面容冷峻却动作轻柔利落的女兵上前,小心而坚定地搀扶起秦雪,簇拥着她和怀里的朵朵,在精锐士兵组成的钢铁人墙护送下,如同众星捧月般,朝着早已被清空、戒严的急诊抢救室快步而去!
走廊里,所有蹲在地上的病人和家属,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几分钟前还抱着孩子绝望跪地、被保安拖拽的可怜女人,此刻被全副武装、如同保护国家元首般的精锐士兵护送着离开。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孙主任吓得屁滚尿流…
巨大的反差,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认知!
【卧槽!快看直播!有人拍到北城三院了!军队!全是军队!装甲车都开进去了!】
【我的天!真的军事管制了!这阵仗…太吓人了!】
【看到了看到了!那个抱着孩子的就是朵朵妈妈!被保护起来了!】
【孙德海呢那个畜生在哪镜头!给那个畜生镜头!】
【哈哈哈!看到了!在角落里瘫着呢!尿裤子了!活该!】
【战神爸爸牛逼!说到做到!虽远必诛!这效率!这排场!】
【朵朵有救了!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呜呜呜…太好了!】
【这就是战神之女的排面吗爱了爱了!】
【虽然很燃,但是…真的打仗了吗好可怕…】
网络再次被点燃!无数现场拍摄的短视频疯狂流传!军队接管医院!装甲车开道!精锐士兵护卫!孙德海吓尿裤子…每一个画面都冲击力十足!战神爸爸虽远必诛的词条后面,热度爆表的火焰图标几乎要烧穿屏幕!
……
6
父女重逢泪如雨
北城三院,被临时征用的顶级VIP抢救室。
这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致,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肃穆。所有无关人员早已被清空。门外,是荷枪实弹、眼神锐利如鹰的利剑特战队员,如同雕塑般把守着每一个通道。
室内,明亮的无影灯下。北城三院乃至紧急抽调来的全市最顶尖的儿科专家,穿着无菌服,围在抢救床边,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他们小心翼翼地操作着各种精密的仪器,动作轻了又轻,眼神专注得近乎虔诚。没有人敢说话,只有仪器发出的规律滴答声和轻微的电流声。
因为,就在抢救室角落的阴影里。那位如同铁塔般矗立的赵铁柱大队长,正双手背在身后,如同一尊沉默的杀神。他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毫不掩饰地扫视着每一个专家的一举一动。那目光中蕴含的压力,比任何言语的威胁都更让人胆寒!
秦雪坐在抢救室外的家属等候区。这里同样被士兵把守。她身上的湿衣服已经被换下,披上了一件干净的保暖外套。但她依旧紧紧抱着双臂,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目光死死盯着抢救室那紧闭的大门。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同梦幻,巨大的冲击让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林枫…他到底…是什么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
轰隆隆隆——!!!
一阵低沉、狂暴、仿佛要撕裂苍穹的恐怖轰鸣声,由远及近,如同滚雷般碾压过城市的天空!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整个医院大楼都在微微震颤!窗户玻璃发出高频的嗡鸣!
什么声音!等候区的人惊骇地抬头。
是战机!超低空飞行!有懂行的人失声惊呼!
就在这震耳欲聋的轰鸣达到顶点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却又震撼灵魂的巨响,猛地从医院顶楼天台方向传来!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和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蛮横地砸落在了天台上!
天台!天台有东西砸下来了!尖叫声响起。
保护目标!赵铁柱眼神一厉,手瞬间按在了腰间枪套上!门外的士兵枪口瞬间抬起,气氛骤然绷紧到极致!
秦雪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猛地站起身,惊恐地看向天花板。
下一秒!
砰!砰!砰!
沉重、急促、带着金属靴特有铿锵的步伐声,如同密集的战鼓,顺着楼梯通道,由远及近,以惊人的速度向下逼近!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跳上!
脚步声在急诊抢救室所在的楼层戛然而止。
走廊尽头,安全通道那厚重的防火门,被人从外面猛地一脚踹开!沉重的合金门板如同纸糊般扭曲变形,轰然拍在墙壁上!
硝烟!浓烈到刺鼻的硝烟味,混合着机油、血腥和一种属于战场最前线的铁锈气息,如同狂潮般瞬间涌入走廊!
在那弥漫的硝烟和破碎的门框阴影中,一个高大、挺拔、如同从血与火中走出的身影,一步踏出!
墨绿色的将官大衣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污和黑色的油渍,下摆撕裂,边缘还带着灼烧的痕迹。笔挺的作战服上布满了弹痕和撕裂的口子,露出下面染血的绷带。那张刚毅冷峻的脸上,同样布满硝烟、血污和一道道细小的划痕。唯有那双眼睛,如同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穿透弥漫的硝烟,带着一种焚尽八荒的焦灼和不顾一切的疯狂,瞬间锁定了抢救室外等候区那个单薄的身影!
是林枫!
他来了!跨越了万里战场,撕裂了枪林弹雨,如同一颗燃烧的陨星,蛮横地砸回了这座城市!只为他的女儿!
秦雪呆呆地看着那个从硝烟中走出的、如同战神又如同地狱归来的男人。五年时光仿佛被压缩成弹指一瞬,那个冰冷决绝的背影,与眼前这个带着一身战火硝烟、眼神焦灼如焚的男人重叠…巨大的冲击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反应。
林枫的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零点一秒,便如同磁石般被牢牢吸住,死死地钉在了抢救室那扇紧闭的大门上!那扇门,隔绝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一步!两步!三步!
沉重的军靴踏在光洁的走廊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他无视了周围所有指向他的冰冷枪口(士兵们在他出现瞬间已放下枪,肃立行礼),无视了赵铁柱的敬礼,无视了一切!
他眼中,只有那扇门!
走到门前,林枫的脚步猛地顿住。他那双沾满硝烟和血污、曾握枪击杀无数敌人、曾签下冰冷离婚协议的手,此刻,却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近乡情怯不!是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害怕推开门,听到的是最坏的消息!
他深吸一口气,那浓烈的硝烟味仿佛给了他最后一丝力量。颤抖的手,终于按在了冰冷的门把手上。
轻轻一旋。
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
抢救室内明亮的灯光和消毒水的气息涌了出来。专家们惊愕地回头。
林枫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堵在门口。他的目光,瞬间穿透了人群的缝隙,精准无比地落在了抢救床上那个小小的人儿身上。
朵朵小小的身体上连接着各种管线,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竟缓缓地、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因为高烧和病痛而有些迷蒙的大眼睛,茫然地转动着,最后,慢慢地、慢慢地聚焦在了门口那个高大的、如同从硝烟和血污中走出来的身影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朵朵的小嘴微微张开,似乎在辨认。几秒钟后,一丝微弱的光芒,如同划破阴霾的晨曦,在她清澈的大眼睛里缓缓亮起。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难以置信和巨大委屈的、气若游丝的声音,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死寂的抢救室,也狠狠撞进了林枫那早已被悔恨和痛苦撕裂的心脏:
…爸…爸…
噗通!
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如同卸下了背负万钧的重担。那个在枪林弹雨中不曾后退半步、在指挥部被炸时依旧冷峻如山的男人,那个刚刚在直播中发出虽远必诛宣言的修罗战神——
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敲碎了所有的寂静。
高大的身躯佝偻下来,剧烈地颤抖。那颗在战场上如同钢铁浇筑的头颅,深深地、深深地埋了下去。滚烫的、混合着硝烟、血污和无数日夜积压的悔恨、思念、后怕与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他满是污迹的作战服前襟!
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孤兽般的呜咽声,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艰难地、破碎地溢出:
朵朵…爸爸…爸爸回来了…爸爸…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