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乡守备,便是魏成。
总兵以下,武官等级是副将、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千总、把总。
参将,武职正三品,统兵约五百人。
游击,武职从三品,统兵约六百,与参将职守相近。
都司,武职正四品,统三百或四百人。
守备,武职正五品,主营务粮饷,亦领三百到四百人。
千总,武职正六品,领兵百余人;
把总,武职正七品,领数十到百余人。
而江陈县所有的绿营兵,统一归县城的八旗军的城守尉调度。
这城守尉是正三品八旗武官,特旨兼任江陈县绿营总兵,一手攥着八旗府兵,一手辖着全县绿营。
刘玄在底下听着,心里有了计较。
守备该领三百到四百人,可眼前这校场,兵卒稀稀拉拉满打满算才二百出头。
看来是严重缺额。
魏成刚念完营制,高台上的木板忽然吱呀响了一声。
人群下意识地抬头,就见一个身着铁甲的鞑子兵走上台来。
那人比魏成矮了半个头,腰间的腰刀比寻常兵丁的长半尺,刀鞘上镶着铜饰,一看便知身份不一般。
魏成脸上的冷硬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竟露出几分谄媚的笑,快步迎上去,微微躬身:
“巴图都司,您怎么来了?”
巴图嗯了一声,没看魏成,目光像鹰隼似的扫过台下,
“看看这些新丁,能不能顶用。”
魏成立刻点头哈腰:
“都司放心,属下定当严加操练,争取早日从倭寇手中收回靖边墩,绝不敢误了大事。”
刘玄在台下看得清楚,魏成刚才对众人宣示权威时,腰杆挺得笔直。
可在这鞑子都司面前,脊梁骨像是被抽去了一截,连说话的声调都低了三分。
望着高台上魏成那副前倨后恭的模样,再结合这绿营军制,刘玄明白了。
都司和守备,两者之间,隔着的可不止是品级。
都司拥有军事决策权,可直接下令调动部队、制定战事,对士兵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而守备的权力限于事务执行权,分配粮饷、安排守岗等,若有重大决策需请示都司。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后金朝廷敢让汉人从军。
一个小小的东乡守备,二百人的军伍,头上都有鞑子盯着。
而江陈县的绿营总兵,更是以八旗军的城守尉兼任。
按规制,总兵本是正二品,城守尉以正三品兼领,看似降格,实则是朝廷让八旗攥紧实权的手段。
县内所有绿营兵,皆需听其调遣,军械粮饷、兵员调度,全凭他一句话。
这套规矩确是精明。
既给了汉人爬梯子的机会,凭着军功能升任,让人看得见奔头。
又用鞑子攥紧了刀把子,任你军功再高、职级再升,也跳不出掌心。
如此一来,既吊着汉人争功的心思,让他们肯卖命、敢搏杀。
又死死掐着兵权的命脉,任你是魏成这样的守备,还是底下憋着劲想往上爬的兵丁,终究翻不了天。
弄清楚了绿林营的军制,刘玄心中已有了主意。
既然不怕汉人凭着军功往上爬,反倒乐得看我们为了那点前程拼命,那就好办了。
那魏成,方才说,争取早日收回靖边墩。
既如此,那便用倭寇的人头,敲开这绿营的门。
他瞥了眼台上还在唾沫横飞的魏成,又看向巴图都司即将离去的背影,忽然往前挤了半步。
“都司大人留步!”
声音不高,却穿透了人群的嘈杂。巴图都司脚步一顿,回头时,正撞上刘玄的目光。
魏成见状,厉声喝骂:
“放肆!一个新丁也敢惊扰都司?找死!”
刘玄却置若罔闻,只是直视着巴图:
“都司大人若想要从倭寇手里夺回靖边墩,我这里,有份大礼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