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豪门养父母赶出门的当晚,我开了个吃播。
弹幕疯狂刷屏:假千金还有脸直播真千金一根手指都比你高贵!
突然门被踹开,真千金妹妹带着记者冲进来:姐姐,爸妈让你跪下道歉才准回家哦。
我慢条斯理擦擦嘴,身后实验室屏幕骤然亮起——
全球顶尖科研项目星环的负责人认证赫然跳动:苏砚博士,您申请的五十亿资金已到账。
直播间瞬间卡顿。
镜头外突然伸来三只骨节分明的手,分别按在我肩上。
首富大哥声音冷冽:谁让我妹妹跪
顶流二哥对着镜头微笑:介绍一下,我家真祖宗。
母亲颤抖着抚摸我头发:宝宝,当年偷换孩子的保姆…已经进监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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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LED灯光像一层薄薄的霜,无情地覆在苏砚脸上。镜头前的小桌板上,放着一碗刚刚泡开、还在袅袅冒着廉价热气的红烧牛肉面。塑料叉子搁在碗沿,汤汁有些寡淡,几根面条软塌塌地挂在叉齿上,无精打采。
屏幕另一端,是汹涌的、带着毒刺的狂欢。
【哟,假千金今天改吃泡面了豪门剩饭不香了】
【鸠占鹊巢二十多年,吸着苏家的血长大,现在被扫地出门了知道开直播卖惨了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
【啧啧,看看这环境,出租屋吧活该!薇薇女神一根头发丝都比你高贵一万倍,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滚出直播间!看着就恶心!假货!】
【假货去死!假货去死!假货去死!】
密密麻麻的弹幕如同狂躁的蝗群,瞬间覆盖了整个直播画面,五颜六色的字体扭曲着,每一个字都淬着浓烈的恶意和快意恩仇的兴奋,争先恐后地砸向屏幕中央那个过分平静的女人。苏砚甚至能感觉到那无形的唾沫星子,正隔着冰冷的屏幕,喷溅到她的脸上,带着一种黏腻的、令人作呕的触感。
她没看那些字。她的目光越过疯狂滚动的弹幕,落在屏幕右下角那个小小的、刺眼的数字上。
账户余额:-367.19元。
鲜红的负号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视网膜上。这间不足十平米、弥漫着陈旧灰尘和隔壁廉价香水混合气味的小出租屋,租金明天就要交了。泡面,是最后一碗。
胃里空空荡荡,那点廉价面汤提供的虚假暖意转瞬即逝,只留下更深的、冰冷的空洞感。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甲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浅浅的月牙印,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痛感,让她勉强维持着此刻近乎凝固的平静。
她拿起叉子,慢吞吞地挑起几根面条。动作很轻,似乎怕惊扰了什么,又似乎只是单纯地失去了力气。面条送入口中,味同嚼蜡。弹幕的狂欢因为她的沉默和进食而更加癫狂,仿佛她的每一次吞咽,都是在咽下他们施舍的屈辱。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毫无征兆地炸开,粗暴地撕裂了出租屋狭窄空间里粘稠的死寂!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薄木板门,像是被一头狂暴的巨兽正面撞上,猛地向内弹开,狠狠拍在墙壁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刺目的、属于专业新闻采访灯的强光瞬间涌入,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凶狠地扎进苏砚的眼瞳!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下意识偏过头,眯起了眼。
镜头,不止一个。几台肩扛式摄像机黑洞洞的镜头,贪婪地捕捉着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更多的手机镜头也高高举着,屏幕闪烁,像一群嗜血的秃鹫发现了新鲜的腐肉。
强光中心,一个身影亭亭玉立。
苏薇薇。
真正的苏家千金,苏家夫妇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她穿着一身当季高定的香槟色小洋裙,裙摆蓬松,面料在强光下流淌着昂贵而低调的光泽。颈间一条设计精巧的钻石项链熠熠生辉,每一颗切割完美的钻石都精准地反射着灯光,刺得人眼睛生疼。精心打理的卷发垂在肩头,妆容无懈可击,唇瓣是时下最流行的烂番茄色,饱满欲滴。她微微抬着下巴,眼神居高临下地扫过这间破败的出租屋,最后定格在苏砚身上,如同女王在巡视自己领地上一只肮脏的老鼠。那目光里,混合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怜悯,以及一种施虐者独有的、猫捉老鼠般的快意。
姐姐,苏薇薇开口了,声音是刻意掐出来的娇甜,像裹了厚厚蜜糖的毒药,一个人躲在这里吃泡面,多可怜呀。她往前走了两步,昂贵的小羊皮高跟鞋踩在布满污渍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得令人心头发紧的嗒、嗒声。
爸妈让我来给你带句话。苏薇薇停在苏砚那张摇摇晃晃的小桌前,身体微微前倾,凑近苏砚面前那个还开着的直播手机镜头,脸上绽开一个甜腻无比、却毫无温度的笑容。她的声音透过手机的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直播间,也传入了在场所有记者的录音设备里。
爸妈说了,只要你,她伸出涂着精致裸色甲油的手指,指尖几乎要戳到苏砚的鼻尖,现在!立刻!跪下来!对着镜头,诚恳地、大声地给我道歉!为你这些年占了我的位置,享了我的福,用了我的资源,为我承受了那么多委屈……她每说一句,声音就拔高一分,带着一种戏剧化的悲愤,向所有人说清楚,你苏砚,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是个不要脸的小偷!只要你做到这些——
她刻意拖长了尾音,欣赏着苏砚在强光下显得愈发苍白的脸,以及直播间里因为这场突发变故而彻底沸腾、几乎卡顿的弹幕洪流。
【薇薇女神!啊啊啊!好飒好美!弄死这个假货!】
【跪!快跪啊假千金!等什么!】
【记者干得漂亮!全网直播下跪道歉!让她彻底身败名裂!】
【苏家还是心善啊,给她机会了,快跪!】
【录屏准备!见证历史时刻!】
苏薇薇满意地看着这一切,红唇弯成一个极致恶毒的弧度,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最后几个字:
——就大发慈悲,准你滚回苏家大门!
空气仿佛凝固了。强光灯的热度炙烤着皮肤,出租屋里的霉味和泡面味混合着苏薇薇身上昂贵的香水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体。记者们的镜头如同嗜血的鲨鱼,牢牢锁定着苏砚,捕捉她任何一丝崩溃或屈服的迹象。直播间的人数在疯狂飙升,服务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苏砚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塑料叉子。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苏薇薇那双写满得意和恶毒的眼睛。那平静,像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深不见底。她没有看那些黑洞洞的镜头,也没有看屏幕上滚过的、足以将人凌迟的谩骂。
她只是看着苏薇薇。
然后,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在苏薇薇和所有记者都以为她即将崩溃、即将下跪的期待中,苏砚做了一个让所有人瞬间愕然的动作。
她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廉价的纸巾,仔仔细细地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油渍。动作舒缓,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从容,仿佛眼前剑拔弩张的一切,不过是幕无聊的闹剧。
擦完嘴,她随手将纸巾揉成一团,精准地丢进了旁边那个塞满泡面桶的垃圾桶。接着,她没有再看苏薇薇,而是侧过身,手指在桌板下方一个极其隐蔽、布满灰尘的角落,轻轻一按。
嘀——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电子音响起。
就在她身后,那面被所有人忽略的、覆盖着厚厚防尘布、看起来像块巨大废弃木板的墙壁,骤然亮了起来!
深蓝色的光,如同宇宙初开时最纯净的幽光,瞬间取代了刺目的采访灯光芒,温柔却又无比强势地盈满了整个狭小的空间。防尘布无声地滑落,露出其下覆盖的,是一整面巨大到近乎占据半面墙的、纤薄得不可思议的曲面屏幕!
屏幕被点亮,一个简洁到极致、却又散发着冰冷科技感的深蓝色界面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界面中央,一个由无数细小星辰勾勒出的银色圆环标识缓缓旋转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和浩瀚感。标识下方,一行优雅的银色字体清晰地跳动着:
【星环项目
–
核心控制台】
紧接着,一行更大、更醒目的金色文字,如同神谕降临般,在星辰圆环上方骤然弹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清晰地覆盖了整个屏幕:
【身份认证通过:苏砚博士。】
【项目授权等级:最高。】
【资金划拨申请:五十亿联邦信用点(已确认)。】
【状态:已全额到账。】
【项目启动指令:待命。】
时间,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掐住。
强光灯依旧亮着,但它的光芒在那深邃幽蓝的星辰光幕前,显得如此廉价、可笑而微不足道。记者们扛着摄像机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的兴奋和猎奇瞬间冻结,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形成一个滑稽的O形。苏薇薇脸上那精心维持的、如同面具般的得意和恶毒,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的瓷器,寸寸碎裂,只剩下极致的、无法理解的茫然和一丝迅速蔓延的惊惧。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巨大屏幕上跳动的金色文字,仿佛看到了来自异世界的魔鬼呓语。
直播间,彻底卡死了。
几秒钟前还如同泄洪般疯狂滚动的弹幕,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是被刷屏覆盖,而是真真正正的、服务器彻底宕机般的死寂空白。只有不断飙升、最终变成一个恐怖天文数字的在线人数提示,像垂死者最后的心电图一样,在屏幕边缘疯狂闪烁跳动。
死寂。出租屋里只剩下机器运行发出的微弱嗡鸣,以及所有人粗重、压抑、混乱的呼吸声。
不…不可能!苏薇薇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慌而扭曲变调,尖利得刺破耳膜。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昂贵的细高跟鞋踩在散落的防尘布上,让她差点狼狈摔倒。她指着那块巨大的屏幕,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假的!一定是假的!苏砚!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你雇了黑客是不是你想骗谁!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转向那些同样处于石化状态的记者,歇斯底里地喊道:拍!快拍她造假!她就是个骗子!她什么都不是!这些都是她搞出来骗人的把戏!快揭穿她!
然而,没有记者回应她。他们的镜头依旧死死地对准那块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屏幕,对准屏幕上那行跳动的、足以颠覆认知的金色文字。职业的敏感告诉他们,眼前发生的一切,绝不是什么拙劣的骗局。那屏幕的质感,那界面的设计,那星环标识散发出的、仿佛来自未来的冰冷气息……这一切都透着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真实感。
就在这片混乱的、由苏薇薇尖叫声主导的死寂中,直播间那卡顿的画面,突然诡异地恢复了流畅。
弹幕区,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轰然炸开!
【】
【卧槽!!!!!!!!!!!!!!】
【我瞎了还是直播间出BUG了刚才那是什么星环五十亿联邦信用点】
【苏砚……博士那个传说中的星环那个据说能改变人类能源格局的超级项目负责人】
【我是学天体物理的……那个标识……那个认证流程……卧槽!是真的!绝对是真的!全球顶尖实验室的专属系统风格!】
【五十亿……还是联邦信用点……换算成我们货币……嘶……天文数字!】
【假千金苏家那群傻逼把能主导星环的博士扫地出门了】
【薇薇女神刚才说什么跪下道歉苏家让她给一个能调动五十亿项目的博士跪下】
【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前排合影!见证历史!苏薇薇脸都绿了哈哈哈!】
【反转!惊天大反转!这比小说还离谱!!!】
弹幕以比之前疯狂十倍、百倍的速度爆炸式刷新,各种颜色的字体混合着无数个问号和感叹号,汇成一片足以淹没一切的狂潮。震惊、质疑、狂喜、嘲讽、顶礼膜拜……无数情绪在方寸屏幕间激烈碰撞。
苏砚依旧站在那片幽蓝的星辰光幕前。屏幕的光芒柔和地映着她的侧脸,勾勒出清晰而平静的轮廓。她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对苏薇薇的尖叫,对记者们的呆滞,对弹幕的疯狂,她仿佛都置若罔闻。
她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那双手,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却带着一种长期接触精密仪器或进行细致工作留下的、难以言喻的稳定感。她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拂过膝盖上那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布料,仿佛在拂去一粒看不见的尘埃。
这微不足道的动作,在此刻死寂而狂乱的环境中,却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掌控一切的从容。她像一个站在风暴中心的神祇,漠然地等待着下一幕戏剧的上演。
苏薇薇的尖叫还在持续,带着哭腔和一种濒临崩溃的歇斯底里:骗子!她绝对是骗子!你们别信!她就是个被赶出门的假货!她怎么可能……
她的声音,被另一个声音突兀地、清晰地打断了。
不是来自苏砚,也不是来自记者或弹幕。
是来自……苏砚的直播手机。
那部被随意放在小桌板上、镜头正对着混乱场面的手机,它的扬声器里,突然传出了一个低沉、冷冽、带着金属般质感、极具穿透力的男声。
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盖过了苏薇薇的尖叫和现场的嗡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也通过直播,传遍了整个网络:
谁——
声音顿了一下,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让我妹妹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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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两个字,咬得极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和一种令人胆寒的、被冒犯的冰冷怒意。
时间,仿佛再次被冻结。
苏薇薇的尖叫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只剩下急促而惊恐的抽气声。记者们扛着摄像机的手臂猛地一沉,镜头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惊恐地投向了声音的来源——那部小小的手机。
直播间的弹幕,经历了瞬间的绝对空白后,如同超新星爆发般,以更加恐怖的速度和密度炸裂开来!
【妹……妹妹】
【声音!这声音!!!我耳朵没聋吧】
【冷冽!低沉!苏爆了!但重点是……妹妹!他叫谁妹妹】
【苏砚苏砚是他妹妹那苏家……】
【卧槽槽槽槽!信息量太大我CPU烧了!】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财经频道那个……不可能吧!】
【首富!全球富豪榜TOP1!沈氏集团的沈聿!!!是他吗!绝对是他!这声音化成灰我都认得!】
【沈聿!他妹妹不是……等等!沈家二十年前好像真丢过一个女儿……惊天大瓜!!!】
【所以……苏砚不是假千金她是……沈家的真公主!被苏家偷换了】
出租屋里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记者们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震惊,而是彻底的骇然和茫然无措。苏薇薇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神涣散,充满了世界崩塌的绝望。
就在这死寂和弹幕风暴的中心,苏砚依旧低垂着眼帘。那声石破天惊的妹妹,似乎并未在她心中掀起丝毫波澜。她的指尖,依旧轻轻拂过膝盖上的布料。
然而,变化发生了。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宛如顶级艺术家精心雕琢而成的手,凭空出现在了直播画面的边缘!
那只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轻轻地、稳稳地按在了苏砚的左肩上。动作自然、熟稔,充满了保护性的意味。手腕上,一块看似低调、实则价值连城的铂金腕表在幽蓝的屏幕光下折射出冰冷而尊贵的光泽。
这只手的出现,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冰水。
【手!手!有手!】
【从画面外面伸进来的!】
【卧槽!这手……绝了!一看就是大佬的手!】
【按在苏砚(沈砚)肩膀上!亲密度爆表!】
【腕表……虽然看不清牌子,但那质感……嘶,绝对天价!】
【所以刚才说话的大佬就在现场就在镜头外】
弹幕的疯狂还未平息,另一只截然不同的手,也毫无征兆地闯入了画面!
这只手同样修长,却更显白皙精致,指甲修剪得圆润完美。它带着一种随性不羁的优雅感,轻轻地搭在了苏砚的右肩上。动作随意,却同样透着亲昵。手腕上没有名表,只松松地套着一条看似普通、却由某种奇异金属编织而成的手链,链坠是一颗小小的、仿佛蕴藏着星云的深蓝色宝石。
这只手的主人似乎还调整了一下角度,让那枚小小的蓝宝石坠子正对着镜头,折射出神秘而璀璨的光晕。
【又来一只!】
【右肩!两只手!左右护法】
【风格不一样!这只手……好精致,好艺术感!】
【手链!那个蓝宝石坠子!我的天!这不是……这不是去年拍卖会上被神秘买家以天价拍走的‘星泪’吗!据说是孤品!】
【所以这位是……艺术家收藏家顶流】
直播间彻底疯了。人数飙升的速度让平台的后台工程师心脏几乎停跳。弹幕已经不是文字,而是一片片纯粹表达震惊和猜测的符号海洋。
然而,这还没完。
第三只手出现了。
它从苏砚身后更靠近中间的位置伸出,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难以言喻的颤抖,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抚上了苏砚乌黑的发顶。那是一只女性的手,保养得宜,皮肤细腻,但指关节处微微的变形和手背上几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细纹,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痕迹。无名指上,一枚样式古朴、却镶嵌着硕大、纯净无瑕鸽血红宝石的戒指,在幽蓝的光线下,流淌着温润而厚重的血色光华。
这只手的主人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汹涌澎湃到极致的情感,指尖在触碰到苏砚发丝的瞬间,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只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极其轻柔地、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苏砚的头发。
【第三只!!!头顶!】
【是位女士!手在抖!】
【戒指……鸽血红……那个大小和净度……无价之宝吧!】
【她在摸苏砚的头……天啊,这动作……好温柔,好心疼……】
【我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鼻子一酸……】
三只手。一只按左肩,冷冽沉稳;一只搭右肩,优雅不羁;一只抚头顶,温柔颤抖。它们的主人隐在镜头之外,却以一种无声而强大的姿态,将苏砚——那个刚刚还被全网唾骂的假千金——拱卫在绝对的中心,形成了一个充满保护意味的、牢不可破的三角。
苏砚终于动了。
在那只温柔的手抚上她发顶的瞬间,一直低垂着眼帘的她,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她的目光没有看向身边任何一只代表着无上权柄的手,也没有看镜头前惊骇欲死的苏薇薇和记者们。
她的视线,平静地、穿透了手机屏幕,仿佛越过了千山万水,精准地落向了某个未知的远方。那目光深处,是一片沉寂了二十年的、深不见底的寒潭,此刻,冰层之下,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镜头外,那个冷冽低沉的男声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锋,清晰地切割开死寂的空气:
苏家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森寒,也配提‘家’字
话音未落,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清朗悦耳、带着独特磁性、足以让万千粉丝疯狂的年轻男声轻笑着接上,那笑声轻松随意,却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自信和张扬:
啧,都录着呢吧他的声音透过手机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正好,省得开发布会了。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一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砸向整个世界:
各位,看清楚了。镜头里这位——苏砚。
我们沈家,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血脉相连的自豪和宣告主权的强势,货真价实的——
小祖宗。
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轰——!
苏薇薇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昂贵的小洋裙沾满了灰尘。她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绝望气音。完了,一切都完了。她精心策划的羞辱,她引以为傲的真千金身份,在沈家这两个字面前,彻底变成了一个天大的、恶毒的笑话!她瘫在那里,身体筛糠般抖动着,昂贵的裙摆狼狈地铺开,像一朵被瞬间踩进污泥里的假花。
记者们彻底失声,如同被集体施了石化咒。扛着摄像机的手臂早已酸麻不堪,却无人敢动一下。巨大的职业震撼和无法言喻的恐惧攫住了他们。沈家!那个盘踞在全球经济链顶端、势力深不可测的庞然大物!他们刚才,竟然在直播逼迫沈家失而复得的真千金下跪道歉!冷汗瞬间浸透了他们的后背,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直播间的弹幕,在经历了瞬间的、服务器濒临崩溃的绝对卡顿后,终于再次艰难地刷新出来。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震惊符号,而是彻底陷入了癫狂的海洋:
【沈家!!!真的是沈家!!!】
【首富沈聿!顶流沈曜!那抚头的女士……是沈夫人!】
【小祖宗!!!我听到了什么!沈曜叫她小祖宗!】
【沈家二十年前丢失的女儿!真的是被偷换的!苏家完了!彻底完了!】
【苏薇薇瘫了!哈哈哈哈!报应!】
【刚才骂苏博士的人呢出来走两步脸肿了吗】
【五十亿星环项目负责人+沈家真公主……苏家是有多瞎不,是多恶毒!】
【给大佬递茶!给祖宗跪了!】
【这反转……我愿称之为年度魔幻现实!史诗级打脸!爽得我头皮发麻!】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震惊和狂潮之中,镜头外,那只一直轻柔抚摸着苏砚头顶的、戴着鸽血红宝石戒指的手,微微颤抖着,终于发出了声音。
那是一个成熟女性极力压抑、却依旧带着无法控制哽咽的嗓音。温柔,沙哑,充满了穿越漫长岁月、失而复得的巨大悲恸和无法言喻的爱怜:
宝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从心尖上滚落,带着滚烫的温度,我的宝宝……
她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压制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痛哭,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迟到了二十年的坚定和恨意:
当年……在医院……偷换你的那个保姆……
她的话语在这里顿住,仿佛光是说出这几个字,就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也勾起了蚀骨的仇恨。那只抚摸着苏砚头发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鸽血红的宝石在幽蓝光线下折射出冰冷刺目的血光。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停顿后,那沙哑的女声,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冰冷决绝,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完成了最后的宣判:
……已经进监狱了。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狠狠砸在死寂的空气里,也砸在瘫软在地的苏薇薇心上。苏薇薇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保姆进监狱了那……苏家呢她呢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她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吐出来。
记者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上来,握着设备的手心全是冰冷的汗水。沈夫人话中那冰冷的恨意和进监狱三个字,如同死神的低语,预告着某些人即将到来的、万劫不复的命运。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疯了,服务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保姆!果然是偷换!】
【进监狱了!沈家出手了!】
【苏家绝对知情!他们死定了!】
【苏薇薇瘫在地上那样子……哈哈哈,太解气了!】
【迟到了二十年的正义!虽然晚了,但终于来了!】
【苏砚(沈砚)大佬!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就在这情绪被推向最顶峰、所有人(无论是现场还是屏幕前)都被这接二连三的重磅消息砸得头晕目眩、几乎无法呼吸的时刻——
镜头中央,那个被三只手温柔而强大地拱卫着的、承受了所有风暴中心的女子,苏砚(或者说,沈砚),终于动了。
她缓缓地、极其平静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只手,刚刚拂过膝盖,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在沈夫人哽咽的低语余音中,在苏薇薇绝望的颤抖和记者们惊骇的注视下,在直播间亿万观众屏息的期待中——
她的食指,轻轻抬起。
然后,落了下去。
目标,不是任何人。而是她面前,那部小小的、承载了这场惊天风暴的直播手机屏幕。
指尖,精准地、不带一丝犹豫地,按在了屏幕下方那个鲜红的、代表着结束的虚拟按键上。
滴。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电子提示音。
下一秒。
整个直播画面,瞬间陷入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不是信号中断的雪花,不是设备故障的卡顿。
是干脆利落的、由直播者本人亲手触发的、彻底的——
黑屏。
喧嚣、尖叫、哭嚎、质问、狂热的弹幕、闪烁的镜头……一切的一切,所有疯狂的声音和画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
只剩下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
出租屋里,幽蓝的星环屏幕光芒依旧稳定地亮着,映照着瘫软如泥、面无人色的苏薇薇,映照着如同雕塑般僵硬、汗如雨下的记者,映照着那三只缓缓收回的、象征着无上权柄的手隐入黑暗。
也映照着站在光芒中心的那道纤细身影。
苏砚静静地站在那片幽蓝之中,黑屏的手机屏幕倒映不出她此刻的神情。只有一点微光,在她低垂的眼眸深处,倏然掠过。
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口,终于亮起的第一缕熔岩的火光。
冰冷,炽烈。
她微微偏过头,视线似乎穿透了出租屋斑驳的墙壁,投向某个遥远的、灯火辉煌的方向。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一个无声的、冰冷彻骨的笑弧。
黑暗的直播间屏幕上,最后停留的,只有一行小小的、平台自动生成的白色系统提示文字:
【主播已结束本次直播。】
在那行小小的白色提示下方,亿万被强制弹出直播间的观众,在各自设备的屏幕上,看到的最后画面,是那一片象征着终结的、深沉的黑暗。
以及,黑暗深处,仿佛还残留着那惊心动魄的三只手,和女子唇角那一抹冰冷弧光的幻影。
死寂,在无数个屏幕前蔓延。
几秒钟后。
各大社交平台,彻底爆炸。
幽蓝的星环控制屏光芒在狭小的出租屋内流淌,映照着苏薇薇瘫倒在地的惨白面孔。沈聿的手仍护在苏砚肩头,腕表折射的冷光刺进苏薇薇瞳孔:保安,清场。
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黑衣保镖无声涌入,将尖叫挣扎的苏薇薇和呆滞的记者拖出门外。直播中断后的死寂被沈夫人压抑的啜泣打破。她颤抖的手指抚过苏砚脖颈后一块蝶形胎记:宝宝…你受苦了…
先离开这里。沈聿脱下高定西装裹住苏砚单薄的肩,却被她避开。她径直走向星环控制屏,指尖划过一串代码。屏幕骤分两半:左侧是实时变动的全球能源期货市场,右侧跳动着国际科研组织的加密信函【星环反物质捕获数据已验证,提名诺奖】。
稍等,苏砚声音平静,还有一笔账要收。
三小时后,沈家真千金
星环引爆全球热搜。苏氏集团股价开盘崩盘,而沈氏科技宣布注资星环实验室的公告直接让能源股改天换地。
苏家别墅被记者包围时,苏砚正坐在沈家书房。沈曜将平板推到她面前:保姆张桂兰的审讯录像——苏夫人指使她调换婴儿的证据链全在这里。屏幕里,憔悴的女人捂脸哭喊:夫人说早产儿活不长…不如换她娘家侄女…
书房门被猛地撞开。苏父目眦欲裂:砚砚!是爸爸被骗了——
苏先生,苏砚抬眼,身后大屏亮起苏氏偷税数据流,你签字的财务报告里,挪用科研基金的记录很清晰。
沈聿的冷笑响起:忘了说,沈氏刚收购苏氏34%的股权。他抬手按下遥控器,电视直播切到法院门口——苏薇薇正被警察押送警车,她嘶吼着去扯记者话筒,腕上铐着苏夫人送她的钻石手链。
三个月后,日内瓦国际科技峰会。苏砚站在环形讲台中央,身后是全息投影的星环模型。当她用五种语言完成汇报时,场下寂静无声。
最后,她突然切换中文,感谢我的亲生家人。镜头特写沈夫人泪眼中的笑意,她无名指的鸽血红宝石在灯光下流转着血色光华。
后台走廊阴影处,顾少霆捧花僵立——昔日嫌弃苏砚不够贵气的未婚夫,如今连邀请函都是求来的。苏砚与他擦肩而过时,耳麦里传来沈曜的嘻笑:祖宗,你养在实验室的机械狗刚咬了顾氏投标书~
峰会外,星河浩瀚。沈聿为她拉开车门:回家苏砚摇头,指尖点向平板里火星基地的星环建设图:去那里。车灯撕开夜幕时,她最后回望地球灯火,颈后胎记在星光下如振翅的蝶。
废墟之下埋着假千金的骸骨
星环之上翱翔着永生的量子飞鸟
当沈家祠堂为她点亮长明灯的那夜
苏砚在真空实验室写下新的定律——
重力终将让尘埃落定
而我定义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