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我成了仇人的大体老师 > 第一章

当我在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中醒来,发现自己赤裸地躺在冰冷的金属解剖台上时,我才明白,死亡不是结束,而是我复仇的开始。
而我的三位仇人,正穿着白大褂,手持解剖刀,准备为我上第一堂课。
【1】
冰冷,是唤醒我的第一感觉。
不是冬日刺骨的寒风,而是一种浸透骨髓,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的阴冷。紧接着,是福尔马林那霸道又熟悉的化学气味,它粗暴地钻进我的鼻腔,搅动着我混沌的意识。
我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医学院的解剖实验室。惨白的无影灯光芒万丈,将下方那张不锈钢解剖台照得一览无余。
而我,就躺在那张解剖台上。
一丝不挂,皮肤呈现出防腐处理后特有的灰白色,胸口到小腹有一道粗糙的
Y
形缝合线。
我死了。我清楚地记得。
在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在教学楼的天台上,姜月、李然和孙萌,我曾经最好的朋友们,将我逼到了边缘。
林晚,把东西交出来,不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姜月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美丽的面孔因狰狞而扭曲。
李然和孙萌一左一右地堵住我的退路,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昔日的情谊,只有贪婪和不耐。
我死死护着怀里的
U
盘,里面是我父亲毕生的心血,也是揭露姜月父亲——那位德高望重的姜院士学术造假的唯一铁证。
做梦!我嘶吼着,雨水和泪水糊了我一脸。
然后,我感觉后背被猛地一推。
失重感攫取了我,风声在耳边呼啸,地面像一张巨口,迅速将我吞噬。我最后看到的,是天台边缘那三张或冷漠、或惊慌、或快意的脸。
现在,我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活了过来,或者说,我的意识被禁锢在了这具冰冷的尸体里。我无法动弹,无法言语,甚至无法真正地眨眼,只能像一个最高权限的旁观者,用一个固定的视角,观察着这个世界。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一阵说笑声传来。
快点快点,陈教授说今天可以开始初步观察了,这可是我们组的第一具大体老师,希望能完整一点。
这个声音,是孙萌。
我的视线僵硬地转向门口。
姜月、李然、孙萌,三个人穿着崭新的白大褂,胸前挂着实习医生胸牌,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属于医学生的骄傲和对未来的憧憬,仿佛那个雨夜的罪恶,从未发生过。
他们走向我的解剖台。
哇,这么年轻的女性标本,真少见。李然吹了声口哨,目光轻佻地在我赤裸的身体上扫过。
孙萌的脸色微微白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忍,但很快就在姜月的注视下恢复了正常。
姜月则显得专业而冷酷,她戴上乳胶手套,拿起一份资料,念道:捐献者,林晚,女,19
岁。因意外坠楼导致多处脏器破裂,抢救无效死亡。家属……无。
她念出我的名字时,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仿佛只是在念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陌生符号。
无。
多么讽刺的字眼。我唯一的亲人,我的父亲,在一年前因为那场被伪装成实验事故的谋杀而离世。如今,我也意外了。
他们杀了我,现在,他们要来解剖我。
我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但一股比西伯利亚寒流还要凛冽的恨意,在我空洞的胸腔里疯狂地滋生、膨胀,几乎要冲破这具躯壳的束缚。
姜月拿起一把手术刀,刀尖在无影灯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她俯下身,冰冷的金属触碰到了我胸口的皮肤。
好了,我们开始吧。按照流程,先从胸腹腔开始,重新打开
Y
形切口。
她的声音冷静得像一个魔鬼。
我的仇人,正准备亲手将我开膛破肚。
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不。
不!
我不要这样!
在一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从我意识的最深处爆发出来。我用尽全部的力气去嘶吼,去反抗。
啪!
一声脆响。
解剖室顶上的无影灯,其中一盏灯管猛地炸裂开来,玻璃碎片稀里哗啦地掉落一地。
整个房间,瞬间暗了一半。
三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灯管老化了吗李然惊魂未定地问。
可能是吧,这破实验室,设施也该更新了。姜月皱了皱眉,虽然也有些意外,但很快镇定下来,没事,不影响操作。我们继续。
她重新拿起手术刀,再次对准我的胸口。
而我,在那一瞬间的爆发后,意识陷入了一阵疲惫的黑暗。但我知道,刚刚那盏灯,是我弄灭的。
原来,我并非完全无能为力。
姜月,李然,孙萌。
这场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你们在我身上犯下的罪,我会让你们用血和恐惧,千倍百倍地偿还。
这间解剖室,将是你们的审判庭。
而我,林晚,既是唯一的证人,也是最高贵的法官,更是最恐怖的行刑官。
【2】
接下来的几天,对我而言是地狱般的煎熬。
我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像一个信号不稳的接收器。清醒的时候,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我能听到他们在解剖台上对我的身体指指点点。
看,这是肝脏,由于是失血性休克死亡,所以颜色比正常的要淡一些。姜月的声音冷静得像
AI,她用镊子夹起一片属于我的器官,向另外两人展示。
我能感觉到冰冷的器械在我体内划过,它们分离我的皮肤,剪断我的肋骨,探寻我身体最深处的秘密。这种感觉很诡异,没有痛楚,却有一种灵魂被寸寸凌迟的屈辱和愤怒。
我就像一个被拆解的玩偶,毫无尊严地暴露在他们面前。
他们不知道,这个玩偶有思想,有记忆,更有着焚心蚀骨的仇恨。
每次他们靠近,我都会拼尽全力去集中我那虚无缥缈的精神力量。我想再制造一些意外,哪怕只是让灯再闪一下,或者让器械掉落在地。
但那种力量,似乎只有在情绪最激烈的时刻才能被触发。平日里,无论我如何努力,都只是徒劳。我的恨意在日复一日的无力感中不断发酵、浓缩,变成了一颗悬在我意识深处的黑色太阳,散发着绝望和毁灭的光芒。
他们开始谈论一些别的事情,一些与解剖无关的事情。
下周姜伯伯的庆功宴,我们可都得去啊。李然讨好地对姜月说,听说这次的新药研发成功,姜伯伯很可能要再上一个台阶了。
姜月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那是当然。我爸说了,等这个项目彻底收尾,就送我去国外最好的医学院进修。
哇,真羡慕啊!孙萌的语气里充满了向往,不像我们,还得在这里苦熬。
熬什么等我出去了,自然会拉你们一把。姜月大方地承诺着,那施舍般的语气,让李然和孙萌都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新药
我的意识猛地一震。
我父亲留下的那个
U
盘里,除了姜院士学术造假的证据,还有一项他独立研发的新药配方!这项成果,足以改变整个医药领域的格局!
姜月父亲的庆功宴他们……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将我父亲的心血据为己有,并且公之于众了!
强烈的刺激让我胸腔里那颗黑色太阳猛烈地燃烧起来。
说起来,林晚那个
U
盘,你处理掉了吗孙萌忽然压低了声音,有些不安地问道。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们伪装的面具。
李然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是啊,那东西可别留着,万一……
一个
U
盘而已,我早就把它扔进焚化炉了,连灰都找不到了。姜月不耐烦地打断他们,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这么胆小林晚已经死了,无父无母,一个意外坠楼,谁会去查这件事,天知地知,我们三个知,烂在肚子里,就永远不会有事!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术刀的刀柄,不轻不重地敲击着我的胸骨,发出的叩叩声,仿佛是对我的嘲讽和警告。
你们放心,我爸已经把所有手尾都处理干净了。现在,我们只需要好好学习,毕业,然后拥有光明的前途。姜月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和一丝残忍的快意,至于林晚……她现在不过是我们的学习工具。能为医学事业做点贡献,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
这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灵魂上!
怒火,前所未有的怒火,混合着无尽的悲凉和冤屈,如火山般在我意识的深处喷发!
我不是无能为力!我可以!我一定可以!
我将所有的恨意、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力量,全部凝聚起来,集中向一点——李然。
他正低着头,用止血钳夹着我的一根血管,试图观察其走向。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
就是现在!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实验室的宁静。
李然像被电击了一般,猛地甩开手,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手中的止血钳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怎么了!姜月和孙萌都吓了一跳。
她……她……李然的脸惨白如纸,手指着解剖台上的我,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完整,她刚才……对我笑了!
整个实验室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姜月和孙萌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那张被福尔马林浸泡得毫无生气的脸上。我的嘴角,依然是尸体僵硬后的弧度,没有任何变化。
李然,你胡说什么!姜月厉声喝道,你看清楚,一具尸体怎么可能笑你是解剖课上多了,出现幻觉了吧!
不!不是幻觉!李然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指着自己的眼睛,神情惊恐万状,我看得清清楚楚!就在我低头看血管的时候,她的嘴角,就是这样……向上翘了一下!她的眼睛,好像也动了!她在看我!
孙萌吓得往后缩了缩,紧紧抓住姜月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姜月……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这里会不会……不干净啊
闭嘴!姜月烦躁地甩开她,什么不干净!我们是医学生,要相信科学!李然,你给我站起来!别在这丢人现眼!
可是李然已经完全被恐惧攫住了,他瘫在地上,不住地摇头,嘴里喃喃自语:是真的……是真的……她回来了……她回来找我们索命了……
刚才,我拼尽全力,将一股冰冷的意念注入他的脑海,让他看到了我对他微笑的幻象。那不是一个友善的微笑,而是一个充满怨毒和诅咒的笑容。
这是我第一次成功地对他们进行直接的精神攻击。
看着李然那副魂飞魄散的样子,一阵冰冷的快意,自我意识的深处缓缓升起。
恐惧,只是一个开始。
我会让你们每一个人,都品尝到比死亡更可怕的滋味。
我会成为你们永不消散的噩梦,直到你们在疯狂和绝望中,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3】
李然的崩溃,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们三人之间激起了持续的涟漪。
他那天之后就请了病假,一连几天都没来上课。听说他整晚整晚地做噩梦,梦到我浑身是血地站在他床边,问他为什么要把我推下去。他变得神经兮兮,白天也精神恍惚,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他。
解剖课只剩下了姜月和孙萌。
没有了李然,实验室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孙萌本就胆小,现在更是战战兢兢,每次操作都离我的脸远远的,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吸走魂魄。
只有姜月,依旧保持着她那份冷硬的镇定。
但我也能看出她眼底深处隐藏的一丝烦躁和不安。她操作的动作,比以前更加用力,甚至带着一丝发泄的意味。手术刀划过我皮肤和组织的力道,明显加重了。
她在害怕,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承认。
废物!一天,在孙萌又一次因为手抖而差点划破重要神经后,姜月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一个李然就算了,现在连你也这样一具尸体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我……我害怕……孙萌的眼圈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姜月,我总觉得……林晚她就在这里看着我们。李然说的那个笑,我这几天一闭上眼就能想起来,太吓人了。
幻觉!都是幻觉!姜月低吼道,你要是再这样,这门课就别想及格了!
孙萌被她吼得一缩,不敢再说话,只能拿起镊子,哆哆嗦嗦地继续操作。
看着她们之间的裂痕,我冰冷的内心毫无波澜。
这还不够。
仅仅是恐惧,还远远不够。我要让他们众叛亲离,让他们所珍视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我的下一个目标,是孙萌。
她是三个人里最胆小,也最容易被击溃的。而且,我知道她一个秘密。一个她以为除了她自己,再也无人知晓的秘密。
那是在我出事前的半个月,我无意中撞见孙萌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那个男人我认识,是学校里一位风评极差的已婚体育老师。
当时孙萌哭着求我不要说出去,她说她只是一时糊涂,她会尽快和那个老师断绝关系。我答应了她,因为我那时还当她是朋友。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我开始将我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对孙萌的精神渗透上。
这比制造幻觉要困难得多,也更耗费我的精力。我需要像一根无形的针,刺入她意识的缝隙,将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画面和声音,重新翻出来。
那天下午,实验室里只有孙萌一个人在整理器械。姜月有事提前走了。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孙萌背对着我,正在清洗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各种人体器官标本。整个实验室只有哗哗的水流声,安静得可怕。
我开始呼唤她。
孙萌……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从遥远天边传来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朵。
孙萌的动作一顿,她疑惑地关掉水龙头,侧耳倾听。
四周一片死寂。
幻听了吗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摇了摇头,准备继续工作。
孙萌……为什么……要背叛我……
这一次,声音清晰了一些,带着一丝幽怨和悲戚,仿佛就在她的耳后响起。
孙萌的身体猛地一僵,她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也不敢动。汗水从她的额角渗出。
谁谁在说话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回答她的,是另一句话,一句不属于她的,而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小萌,别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这句油腻又熟悉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孙萌的心上。她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这是那个体育老师对她说过的话!
不……不是的……她惊恐地摇头,像是要甩掉脑海里那个肮脏的影子。
你以为,没人知道吗我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而飘忽,小树林……那天的味道,你还记得吗
啊!
孙萌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猛地转过身来。
她的目光,越过那些瓶瓶罐罐,直直地对上了解剖台上我的脸。
在她的眼中,我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似乎正在慢慢地,慢慢地,勾起一个洞悉一切的,嘲讽的笑容。
不!不!别看我!别看我!
她像疯了一样尖叫起来,双手捂住耳朵,拼命地后退。她的后背撞到了身后的架子,架子上摆放的那些装着器官标本的玻璃罐,被撞得一阵摇晃。
哐当——哗啦——
几个玻璃罐从架子上摔了下来,在地上碎成一地。福尔马林液体混合着玻璃碎片和各种颜色的器官组织,流淌得到处都是。
浓烈的化学气味和血腥味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孙萌被这景象刺激得彻底崩溃了,她连滚带爬地冲出实验室,那背影,狼狈得像一只丧家之犬。
我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和那些曾经属于我的零件,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知道,从今天起,孙萌的世界,再也不会有安宁了。
那个秘密,会像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她的喉咙,让她日夜不得安眠。
而这,依然只是开始。
姜月,很快,就轮到你了。你最引以为傲的家世,你最不屑一顾的科学,都将成为审判你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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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孙萌的崩溃比李然来得更加彻底。
她开始出现严重的幻视和幻听,坚称林晚的鬼魂缠上了她,不仅在实验室,甚至在宿舍、在教室,她都能听到我阴魂不散的低语,揭露着她最肮脏的秘密。
她瘦得脱了形,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最终被她父母接回家里,办理了休学。
短短半个月,我们这个曾经的铁三角,就只剩下了姜月一个人。
解剖课,她不得不一个人来上。
空旷的实验室里,只有她,和我。
这种一对一的对峙,让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几乎凝为实质。姜月不再像以前那样镇定自若,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刻意的、紧绷的僵硬。她会避免直视我的脸,操作的时候也总是沉默不语,仿佛多说一句话,就会打破某种脆弱的平衡,释放出恐怖的东西。
我知道她在硬撑。她的骄傲和不信邪,是她最后的铠甲。
而我,就是要亲手击碎它。
我没有再用那些低级的吓人手段。对付姜月,必须用更高级、更精准,也更残忍的方式。
我要让她引以为傲的科学,亲口告诉她,这个世界有她无法解释的存在。
我开始将我的力量运用得更加精微。
我不再满足于制造幻觉和声音,开始尝试影响实体。
那天,姜月正在对我进行颅骨的观察。她已经打开了我的头盖骨,正在用探针小心翼翼地探查脑组织结构。
这是一个需要极度专注和精细操作的过程。
我将我所有的意识,都凝聚在解剖台旁的一个小小的金属托盘上。托盘里,放着几把不同型号的手术刀和镊子。
我死死地盯着其中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
集中,再集中。
那股源自我灵魂深处的能量,像一条无形的触手,缓缓伸向了那把刀。
姜月背对着托盘,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我的大脑上。
奇怪……这里的脑组织为什么会有轻微的纤维化迹象……她自言自语,带着一丝专业性的困惑,报告上没写她有相关的病史啊……
那是因为,我父亲去世后,我经历了长达一年的抑郁和失眠,这些细微的病变,是那时候留下的。
你当然不会知道。
就在她分神的这一瞬间——
我成功了!
那把手术刀,在金属托盘里,极其轻微地向旁边滑动了不到一毫米。
嗒。
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金属碰撞声。
但在这死寂的实验室里,却如同惊雷。
姜月的身体猛地一颤,她迅速直起身,警惕地回头看向托盘。
托盘里的器械静静地躺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皱起眉头,眼神里充满了狐疑。她走过去,拿起那把手术刀,又放回原处,来回检查了几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是我的错觉吗她低声说,但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确定。
我没有再行动。
一次成功的试探,就足够了。种子已经种下,剩下的,就是让它慢慢发芽。
从那天起,我开始了一场漫长的、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游戏。
当她转身去拿东西时,我会让桌上的棉球滚动一下。
当她聚精会神地记录笔记时,我会让悬挂的人体骨骼模型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当她深夜独自一人在实验室查阅资料时,我会让电脑屏幕,在她不经意的一瞥间,闪过一帧我坠楼时的模糊画面。
这些现象都极其微小,极其短暂,稍不留神就会错过。它们就像一个个无法被证实的科学巧合,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姜月坚固的唯物主义世界观。
她开始变得越来越神经质。
她会在实验室里反复检查门窗是否锁好,会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发呆,会因为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惊跳起来。
她的黑眼圈越来越重,原本精致的脸上也浮现出一种无法掩饰的憔悴和疲惫。
李然和孙萌的崩溃,她可以归咎于他们胆小和心虚。
但现在,这些无法解释的巧合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她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她内心的防线,正在被我一点一点地,用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腐蚀、瓦解。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星期后。
学校里来了一位客座教授,是国内著名的法医学专家,姓陈。听说他这次来是为了一个特殊的课题研究,需要借用学校的解剖实验室。
陈教授五十多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但眼神却异常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的到来,打破了我和姜月之间的二人世界。
也给我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变数。
那天,陈教授第一次进入实验室,姜月作为学生代表负责接待。
陈教授没有先去看那些先进的设备,而是径直走到了我的解剖台前。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只把我看作一具标本,而是仔仔细细地,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观察着我的全身。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我的手腕上。
那里,有一道很浅很浅的疤痕,是我小时候不小心划伤的,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这个女孩,生前应该很喜欢拉小提琴吧。陈教授忽然开口说道。
姜月的脸色瞬间变了。
因为她知道,我确实从小就学小提琴,这是我们还是朋友时,她就知道的事情。
陈……陈教授,您怎么知道她惊疑不定地问。
陈教授指了指我左手指尖上那些因常年按弦而留下的,只有专业人士才能看出的细微老茧,又指了指我右手腕上那道疤痕。
指尖的茧,手腕上这道像是被琴弓划伤的旧疤。很明显的职业特征。他淡淡地解释道,随即,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可惜了,这么一双本该在舞台上发光的手,却以这种方式结束。
说完,他转过头,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姜月,问出了一句让她几乎魂飞魄散的话。
姜同学,你认识她,对吗
【5】
陈教授的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姜月和我共同存在的这个空间里炸响。
姜月的脸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的内心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陈教授,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他仅仅是观察力敏锐,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陈教授并没有等待姜月的回答,他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他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这具标本的保存状态很好,但似乎……解剖的进度有些慢。是操作上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他的语气很平和,听起来像是一个老师对学生的正常询问。
姜月这才如梦初醒,她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有。只是我们组之前有两位同学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了,所以只剩下我一个人,进度就慢了下来。
哦是这样啊。陈教授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他转而开始检查实验室的设备,和姜月讨论一些专业上的问题。
但姜月已经完全无法集中精神了。她回答得语无伦次,好几次都叫错了仪器的名称。
陈教授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
等他离开后,姜月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的眼神里,不再是之前那种强撑的镇定,而是被看穿秘密后,无法掩饰的恐慌。
一个李然,一个孙萌,现在又来一个深不可测的陈教授。
她感觉自己就像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罩住了,无论她怎么挣扎,都只能越收越紧。
那天晚上,姜月破天荒地在实验室待到了深夜。
她没有进行解剖操作,而是打开了电脑,开始疯狂地搜索关于灵异事件科学解释、长期精神压力导致幻觉之类的词条。
她在试图为自己经历的一切,找到一个合理的、科学的出口。
她在给自己做最后的心理建设。
我静静地看着她徒劳的挣扎,积蓄着我的力量。
我知道,最后的决战即将来临。而陈教授的出现,是一个巨大的变数。我必须在他弄清楚真相之前,完成我的复仇。
夜深了,整栋教学楼都陷入了死寂。
实验室里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幽幽白光,照在姜月那张因恐惧和疲惫而扭曲的脸上。
时机到了。
我将我这段时间以来积蓄的所有能量,全部调动起来。
这一次,我的目标不再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动作。
我要给她看一场她终生难忘的表演。
嗒。
实验室的门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敲了一下。
姜月吓得浑身一抖,猛地回头看向门口,厉声问道:谁!
没有人回答。
走廊里一片漆黑,死一般的寂静。
她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向外看去。
外面空无一人。
是风……她自我安慰着,转身准备回到电脑前。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
啪嗒。
电脑自动关机了。
整个实验室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啊!
姜月失声尖叫起来,她慌乱地在墙上摸索着开关,但怎么也按不开灯。
电路被我切断了。
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是窗外惨淡的月光。月光透过玻璃窗,在地面上投射出斑驳的影子,其中,最清晰的,就是那张解剖台的轮廓。
还有躺在上面的,我的轮廓。
滴答……滴答……
寂静中,响起了水滴落地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极富节奏,像是古老时钟的钟摆。
姜月顺着声音的来源,颤抖地将目光移向了解剖台。
声音,是从我那具身体上发出来的。
残留在体腔里的福尔马林混合液,正顺着我的指尖,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不锈钢的台面上,再溅落到地面。
滴答……滴答……
每一声,都像一记重锤,敲在姜月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她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根本不听使唤。
然后,她看到了让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在朦胧的月光下,我那只垂在解剖台边缘的手,那只被她认为是死物的手,五根手指,极其缓慢地,一根一根地蜷缩了起来。
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
不……不……不!!!
姜月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溃。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那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她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疯狂地拉拽着门把手,但门像是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我把门锁了。
救命!救命啊!开门!快开门!
她疯狂地拍打着门板,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喊着,求救着。
而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姜月,你不是相信科学吗
现在,让你引以为傲的科学来救你啊。
这扇门,今晚只有一个人能打开。
而那个人,不是你。
【6】
就在姜月被彻底的恐惧吞噬,疯狂地捶打着那扇被我锁死的门时,一个沉稳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由远及近。
是陈教授。
他似乎是被姜月的尖叫声吸引过来的。
姜同学是你吗里面发生什么事了陈教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凝重。
听到他的声音,姜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陈教授!救我!门打不开了!救我!
门外传来一阵钥匙碰撞和试图开锁的声音,但都失败了。
门从里面反锁了,你把锁打开!陈教授喊道。
不是我!不是我锁的!它自己锁上的!姜月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语无伦次,有鬼!这里有鬼!林晚……是林晚的鬼魂!
门外的陈教授沉默了片刻。
我能感觉到,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这个老谋深算的人,绝不会像姜月一样被轻易吓倒。他的出现,让我的计划产生了一丝偏差。
我必须在他进来之前,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我将所有的力量,从控制门锁,转移到了姜月的身上。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她。
姜月……我的声音,这一次,直接在她的脑海深处响起,清晰得如同耳语,把
U
盘……还给我……
姜月的身体猛地一僵,她惊恐地环顾四周,仿佛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什么
U
盘……我不知道……我把它扔了……已经烧成灰了!她对着空气嘶吼着,像是在对我说话,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你撒谎。我的声音冰冷而平静,你把它藏起来了。你舍不得毁掉我父亲一生的心血,你想……据为己有。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中了姜月内心最深处的贪婪。
是的,她撒谎了。
她根本没有销毁那个
U
盘。她亲眼见过里面一部分研究资料的价值,那种足以让她父亲都为之疯狂的成果,她怎么可能舍得轻易毁掉她把它藏在了一个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准备等到风头过去,再拿出来,作为自己未来平步青云的资本。
不……我没有!她还在嘴硬,但她的眼神已经开始闪烁。
你的储物柜,最里面的夹层里,那个黑色的首饰盒……我一字一句地说出了她藏匿
U
盘的地点。
这是我从她最近的记忆碎片中捕捉到的信息。在我力量增强后,我已经可以模糊地读取到一些她不设防时,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和画面。
姜月的脸色彻底变成了死灰。
她最大的秘密被我当面揭穿。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纠缠她的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鬼魂,而是一个对她了如指掌、带着滔天恨意归来的复仇者。
你想怎么样她的声音颤抖着,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乞求的意味。
打开门,把它……拿给我。我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门外,陈教授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开始用身体撞门。
砰!
砰!
沉重的撞击声,和我的命令,以及内心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压垮姜月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彻底放弃了抵抗,精神恍惚地,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用颤抖的手打开锁,从最深处的夹层里,拿出了那个黑色的丝绒首饰盒。
她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的正是我父亲用生命守护的那个银色
U
盘。
就在她拿出
U
盘的一瞬间,我解除了对门锁的控制。
砰!
一声巨响,门被陈教授从外面撞开了。
陈教授冲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实验室中央,精神崩溃、手里拿着一个
U
盘的姜月。
以及,她身后,那张解剖台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我的尸体。
姜月看到陈教授,像是看到了神明,她尖叫着,把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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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朝我这边猛地一扔,喊道:给你!都给你!别再缠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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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胸口上。
然后,姜月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整个实验室,终于恢复了死寂。
陈教授站在门口,没有立刻去扶姜月,也没有开灯。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锐利的目光在昏迷的姜月、我胸口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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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和我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之间,来回扫视。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
他没有去看那个
U
盘,而是俯下身,仔细地观察着我的眼睛。
在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仿佛有穿透一切的力量,要一直看到我灵魂的最深处。
林晚,是你吗
他用一种极其平静,却又无比确定的语气,轻声问道。
我的心脏,如果它还存在的话,在这一刻,仿佛漏跳了一拍。
他,竟然叫出了我的名字。
他不是在问姜月,他是在问我。
问这具,躺在解剖台上的,冰冷的尸体。
【7】
陈教授的这句话,让我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
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我的意识还在这里
难道他和我一样,也是什么特殊的存在还是说,他通过某种我无法理解的科学手段,推断出了这一切
我无法回答他,只能保持着死物般的沉寂。
陈教授似乎也并不期待我的回答。他直起身,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我胸口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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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然后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它捡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接着,他才走过去,探了探姜月的鼻息,确认她只是昏迷后,便拿出手机,拨通了校医院的电话。
很快,医护人员赶到,将姜月抬走了。
陈教授以学生因压力过大产生幻觉而晕倒为由,向学校做了简单的汇报,将这件事暂时压了下来。
所有人都离开后,实验室里,又只剩下我和他。
他打开了灯,刺眼的白光重新笼罩了整个房间。
他没有再靠近我,而是拉了一张椅子,坐在离解剖台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我。
我们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在诡异的沉默中对峙着。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不再像之前那样仅仅是审视和探究,而是多了一丝……悲悯和了然。
我认识你的父亲,林国栋教授。
很久之后,陈教授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我们是大学同学,也是多年的挚友。他是一个真正的学者,一个天才。他的死,不是意外。
我的意识,因为他这句话,掀起了前所未有的狂澜。
他认识我父亲!他知道父亲的死有内情!
在你出事之后,你父亲生前的一位学生找到了我。陈教授继续说道,他的眼神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他交给了我一些东西,是你父亲拜托他保管的。里面,是你父亲对姜院士学术造假的所有初步调查记录,以及……他对你的担忧。
你父亲知道,姜家的人心狠手辣,一旦他们的罪行暴露,他们绝不会放过你。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安排。只可惜,他没能斗得过他们的阴谋,先一步……离去了。
我这次以客座教授的身份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清楚你父亲的死,以及你的『意外』。我本来以为,会是一场非常艰难的调查。但我没想到……
陈教授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我的脸上,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一丝难以置信。
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用这种方式,亲自来告诉我答案。
原来如此。
原来一切都不是巧合。
陈教授的到来,是我父亲在天之灵,为我安排的最后一道保险。
一股暖流,混合着无尽的酸楚,自我意识的深处涌起。原来我不是孤军奋战,原来父亲一直都在用他的方式保护着我。
林晚,我知道你在这里。陈教授的声音变得温和了一些,你做的这些,我都看到了。你的恨,我能感觉到。但是,仅仅靠这种方式,是无法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法律,才是审判他们最有力的武器。你父亲留下的证据,加上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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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里的核心数据,足以将他们送进地狱。而姜月、李然、孙萌,他们就是最重要的人证。
现在,姜月的精神已经崩溃,李然和孙萌也处在极度的恐惧中。这是让他们开口的最好时机。
所以,林晚,请相信我。把接下来的一切,交给我。
我会为你,也为你父亲,讨回一个公道。
他说完,站起身,对着我的身体,深深地鞠了一躬。
请安息吧,孩子。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那一刻,我看着他斑白的鬓角,和他眼中那份属于学者的坚定和执着,我胸腔中那颗由仇恨凝聚成的黑色太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或许,我真的可以相信他。
或许,我真的可以,把这最后的审判,交给他。
我用尽我最后的力量,将一个意念,传递到他的脑海中。
不是话语,也不是画面。
而是一个字。
好。
陈教授的身体微微一震,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我同意了。
就在我传递出那个意念之后,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周围的一切都开始褪色、变暗。
我知道,我积蓄已久的能量已经耗尽了。
而支撑着我留在这具身体里的那股滔天恨意,也在得到陈教授的承诺后开始缓缓消散。
我,可能真的要离开了。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我看到陈教授转身,向实验室外走去。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无比坚定。
我知道,他要去完成,我和我父亲,都未能完成的战斗。
而我,终于可以……休息了。
【8】
我的意识陷入了一场漫长而黑暗的沉睡。
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一周
在这片虚无的黑暗中,我不再感受到福尔马林的冰冷,不再感受到解剖刀的凌迟,也不再被那焚心蚀骨的仇恨所包裹。
我的灵魂,仿佛变成了一片羽毛,在无尽的宁静中,轻轻漂浮。
直到某一天,一缕光照进了这片黑暗。
紧接着,无数的声音、无数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了我的意识。
那不是我的记忆,而是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通过某种我无法理解的渠道,传递给了我。
我看到了。
我看到陈教授拿着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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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联合几位学术界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向最高学术委员会和司法机构进行了实名举报。
我看到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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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里的数据被公之于众,我父亲那项足以改变世界的新药配方,和我父亲的名字——林国栋,一起震惊了整个国家乃至世界。
而姜院士所谓的重大突破,则被证明是彻头彻尾的剽窃和谎言。
一场学术界的滔天巨浪被掀了起来。
我看到姜院士被带走调查,他那张往日里道貌岸然的脸,在闪光灯下写满了惊慌和颓败。他建立的学术帝国,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我看到陈教授分别找到了已经被接到精神病院治疗的李然和孙萌。
在铁一般的证据和巨大的心理压力下,他们的防线彻底崩溃。他们哭着,喊着,将那个雨夜的罪行,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了出来。
他们不仅承认了是他们将我推下天台,更供述出,这一切,都是在姜月的指使下进行的。而姜月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抢夺我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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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为她的父亲,扫清最后的障碍。
我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姜月,在得知父亲被捕、自己被同伴供出后,发出了野兽般绝望的嘶吼。她最后的骄傲和倚仗,全部化为了泡影。她疯了,彻底地疯了。
谋杀、学术造假、窃取商业机密……
一张笼罩在姜家头上的天罗地网,彻底收紧。
所有参与过这场罪恶的人,都将面临法律最严厉的审判。
正义,真的来了。
以一种雷霆万钧、势不可挡的方式。
看着这一幕幕,我那漂浮的灵魂,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
那束缚着我的最后一丝执念,也在这场盛大的审判中,烟消云散。
我的意识开始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透明。
我知道,我真的要走了。
在我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我的视线再次回到了那间熟悉的解剖实验室。
实验室里站着一个人。
是陈教授。
他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穿着一身整洁的黑色西装。
他走到我的解剖台前,用一块洁白的布,轻轻地,盖住了我那具已经完成了使命的身体。
林晚,都结束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一丝欣慰。
你父亲的冤屈,昭雪了。你的清白,也证明了。那些伤害过你们的人,都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国家追授了你父亲最高科学荣誉奖,他的成果将会以他的名字命名,造福更多的人。
至于你……
陈教授顿了顿,他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深深的痛惜和敬意。
学校决定,将你追授为『荣誉大体老师』。你的名字将会被永远铭记在校史馆里。
我为你,申请了一场真正的葬礼。你和你父亲,可以一起,安息在阳光下了。
阳光……
多么温暖的词语。
我感觉到,一缕看不见的阳光似乎真的穿透了层层的墙壁,照在了我的身上。
那股禁锢我灵魂的阴冷,正在被这缕阳光一点一点地驱散。
我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盈。
我看到陈教授对着我盖着白布的身体,再次深深鞠躬。
这一次,我没有再给他任何回应。
因为我已经没有了力量,也没有了必要。
我的复仇已经完成。
我的使命也已经结束。
我感觉我的意识正在向上升腾,穿过天花板,穿过教学楼,飞向那片蔚蓝的天空。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我曾经无比憎恨,又无比留恋的人间。
我看到了李然和孙萌在法庭上痛哭流涕的忏悔。
我看到了姜月在精神病院里,对着白墙喃喃自语着对不起。
我看到了陈教授,站在我父亲和我的墓碑前,献上了一束洁白的雏菊。
我还看到了,无数因为我父亲的研究成果而重获新生的病人,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原来,死亡并不是终点。
有时候,它是一场献祭,为了换来真相与光明。
我的重生,不是为了复仇。
而是为了……守护。
守护父亲一生的心血,守护那些被黑暗掩盖的真相,守护这个世界本该拥有的公理和正义。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我也该去见我最亲爱的爸爸了。
风,轻轻地吹过。
我的意识,化作了无数微小的光点,彻底消散在了阳光里。
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