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师傅的目光从炉子移到图纸上,当他看清那张图纸上标注的尺寸,描绘的纹样,甚至连修复所用的失蜡法都写得清清楚楚时,脸上的表情,彻底从不耐烦变成了震惊。
他抬起头,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姑娘,眼神里再没了半点轻视,全是棋逢对手的欣赏和郑重。
“这图是你画的?”
“是。”
魏师傅盯着阮文看了半晌,才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认可了她的本事。
“修,倒是能修。”他重新坐下,拿起他的烟袋锅子,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不过我这儿有规矩,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我这手工钱,可不便宜。”
“您开个价。”陆璟珩在一旁豪气地接话。
魏师傅瞥了他一眼,伸出五根枯瘦的手指。
“五百?”陆璟珩眉头都没皱一下。
魏师傅摇了摇头,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黄金,五两。”
陆璟珩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这老头,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老师傅。”阮文却没生气,只是看着魏师傅那双不停颤抖的手,和他时不时压抑着的咳嗽声,忽然开口问道,“您这咳喘的毛病,怕是有十几年了吧?每到秋冬就加重,夜里躺下就咳得更厉害,还总觉得胸口发闷,喘不上气?”
魏师傅抽烟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看向阮文,眼神里满是惊疑。
“你怎么知道?”
“您这手,一到阴雨天,是不是连锉刀都拿不稳?”阮文继续道。
魏师傅彻底不说话了,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我不要您便宜,工钱照付。”阮文将图纸往他面前推了推,“不过,我有个条件,从今天起,您这烟得戒了,每日三餐,也得听我的安排,我再给您开个方子,内服外用,不出三个月,保您这咳喘和手抖的毛病,能好个七七八八。”
魏师傅的嘴唇哆嗦着,看着眼前这个说话不急不缓,眼神却透着无比自信的姑娘,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陆璟珩站在一旁,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整个人都看傻了。
他这个媳妇,简直是神了!
三言两语,就把一个油盐不进的怪老头,给治得服服帖帖。
他看着阮文的眼神,亮得像两千瓦的探照灯,那股子骄傲和自豪,比自己拿了全军比武第一名还足。
从铜铺出来,已经是中午。
陆璟珩不由分说,拉着阮文就去了市里最有名的国营饭店。
“忙了一上午,得吃点好的补补。”他说得理直气壮。
饭店里人声鼎沸,服务员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陆璟珩点了店里最贵的两个菜,一个红烧鲤鱼,一个四喜丸子。
菜端上来,卖相倒是不错,可陆璟珩尝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