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糖姜茶。”陆璟珩耳朵尖有点红,眼神却不敢看她,“我看你今天脸色不好,手也凉,妈说喝这个暖身子。”
阮文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红糖水,姜的辛辣和糖的甜香混在一起,钻入鼻腔。
她伸手接过,杯壁温热,温度顺着指尖,一直暖到了心底。
红糖姜茶辛辣中带着一丝甜,顺着喉咙滑下去,在胃里升起一团温热的暖意。
阮文捧着搪瓷缸子,小口小口地喝着,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陆璟珩就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屋里的灯光柔和,将她的侧脸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晕,那副安静的模样,让他心里又软又涨。
他想,就这样看着她一辈子,也挺好。
这份难得的静谧,却被院门口一声凄厉的尖叫,撕得粉碎。
“阮文!你给我滚出来!”
声音尖锐,带着破釜沉舟的恨意。
秦岚第一个从客厅冲了出来,陆璟珩也脸色一沉,大步挡在了阮文身前。
院门口,孙兰兰像个疯子一样,头发散乱,那件时髦的苹果绿布拉吉连衣裙也皱巴巴的,沾着泥污,脸上更是没有半点血色,只有一双眼睛,烧着通红的火焰,死死地瞪着屋里的方向。
“阮文!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她不管不顾地就往院子里冲,被闻讯赶来的警卫员拦腰抱住,双腿还在空中乱蹬。
大院里不少人家都听到了动静,纷纷打开门窗,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你对你亲妈做了什么?!”孙兰兰挣脱不开,只能朝着屋里声嘶力竭地哭喊,“她是你妈啊!你怎么能这么狠的心,让人把她弄去猪场挑大粪!你还是不是人!”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邻居都倒吸一口凉气,议论声顿时嗡嗡地响了起来。
对亲妈下手,这名声要是坐实了,可是要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秦岚叉着腰就冲到了院子当中,指着孙兰兰的鼻子骂道,“你妈那是思想有问题,是组织上对她进行劳动改造,关我们文文什么事!你少在这儿泼脏水!”
“就是她!就是她写的信!”孙兰兰状若疯癫,“是她告的密!是她害了我妈!”
阮文放下手里的搪瓷缸子,从陆璟珩身后走了出来。
她一步一步,走到院子中央,走到秦岚身边,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个撒泼打滚的女人。
“你说的没错。”
清冷的声音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孙兰兰的哭嚎都顿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周围的邻居也都愣住了,没想到她会承认。
“信,是我写的。”阮文看着孙兰兰,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不仅写了信,我还在信里,恳请组织对刘淑芬同志这种思想落后,恶意污蔑革命家属的反动分子,进行严肃处理。”
她顿了顿,环视了一圈周围探究的目光,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我父亲是革命人士,我丈夫是子弟兵,我作为陆家的儿媳,坚决拥护组织的决定,同一切破坏分子划清界限,哪怕这个人,是我的亲生母亲。”
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滴水不漏。
直接把一桩家庭丑闻,上升到了政治觉悟和阶级立场的高度。
谁敢说她做得不对?
说她不对,就是思想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