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条汉子。”博罗纳哈勒勒住马,看着浑身是血的曹静,忽然生出招揽之心,“降了我,关中给你一半。”
曹静咳出一口血沫,溅在博罗纳哈勒的马靴上:“狗鞑子!我曹家世代忠良,岂会降你这茹毛饮血的畜生!”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瓦剌士兵死死按住。
博罗纳哈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识抬举。”
斩马刀落地的脆响,成了这场战役的尾声。曹静的头颅被高悬在渭水渡口的木桩上,双目圆睁,仿佛还在怒视着北岸的瓦剌营帐。五千明军士卒几乎全军覆没,尸体顺着渭水漂流,有的被卷入漩涡,有的撞在礁石上,鲜血把河面染成了暗红。
博罗纳哈勒站在北岸,看着南岸西安城的轮廓,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他赢了这场仗,却没得到预想的喜悦——曹静临死前的怒吼,像根刺扎在他心上。风卷着血腥味掠过河面,博罗纳哈勒第一次觉得,这片土地上的汉人,或许比他想象中更难征服。
陕西巡抚朱仪征赶到渭水岸边时,北岸的血腥味还未散尽。他望着临洮城头高悬的那颗首级,花白的胡须剧烈颤抖——那是曹静,那个昨日还在城楼上与他约定“共守关中”的汉子,如今却成了瓦剌人炫耀武功的祭品。“曹将军”朱仪征的声音哽咽,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淌下来,滴在被血染红的河水里。
回到西安府衙,他连夜写下布告,贴在城门口的石碑上:“悬银五百两,招募死士,取回曹将军首级者,赏田百亩。”布告墨迹未干,就有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扯下布告,单膝跪地:“小人王七,愿往!”他是渭水畔的渔夫,水性赛过蛟龙,昨日亲眼见曹静战死,眼里憋着一股火。
当天夜里,十多个死士跟着王七来到渭水边。他们乘着充气的羊皮筏,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北岸划去。筏子划过水面,只留下细微的涟漪,连岸边的蛙鸣都没惊动。王七第一个抵近城墙,甩出浸过桐油的麻绳,绳套精准地缠住悬挂首级的木桩。“拉!”他低喝一声,死士们合力猛拽,木桩“嘎吱”作响,倾斜的瞬间,王七纵身跃起,稳稳接住坠落的首级,揣进怀里的油布包中。
“有汉人!”瓦剌守军终于发现动静,火把瞬间照亮城头,箭矢如雨点般射来。王七抱着油布包跃入渭水,死士们也纷纷跳河,像鱼儿般向南岸泅游。瓦剌人在城头叫嚣着放箭,可箭簇刚落水就被水流冲偏——这些渔夫在渭水里泡了一辈子,闭着眼都能辨水流,三绕两绕就甩开了追兵。
北岸的瓦剌千户见死士逃脱,顿时红了眼:“追!趁夜占了西安!”几个千户竟真的带着骑兵下河,马蹄刚踏进浅滩,就被南岸的箭雨射得人仰马翻。朱仪征早有准备,他组织军民在南岸筑起临时箭楼,老弱妇孺搬石头砸,精壮汉子搭弓射箭,连书院的秀才都拿起了木棍。瓦剌人两次渡河,都被打得丢盔弃甲,尸体在河水里漂得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