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刺入鼻腔。
林靠北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泥沼中挣扎出来,第一个感觉是冷。医疗凝胶覆盖着他的皮肤,黏腻而冰凉。他躺在一个全封闭的隔离舱里,四周是厚重的强化玻璃与合金框架。
各种生命维持管线连接着他的身体,像纠缠的藤蔓。
他动了动手指,肌肉纤维传来撕裂般的酸痛。精神上的空虚感,比身体的疲惫更甚。
那个念头还在。
饿。
不是胃部的空虚,而是一种更深层、更原始的渴求,盘踞在他意识的最深处,如同一个寄生的幽灵。
他撑起身体,看向隔离舱的玻璃壁。
玻璃上映出他的倒影。苍白的脸,乱糟糟的头发,还有他的瞳孔。在那深黑色的瞳仁底部,沉淀着一抹极淡、却无法忽视的紫色。
是梦魇鱿的颜色。
它留下了它的印记。
精神污染度:127
状态:不稳定
检测到异常精神波动
脑海中,机械的提示音一闪而过。
“他醒了。”隔离舱外,一个冷静到冷酷的男声响起。
是白启。
林靠北转过头。透过玻璃,他看到白启正站在一面巨大的数据屏幕前,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着代表他生命体征的曲线和数值。
在白启身边,站着苏千雪。
她的脸色比林靠北还要苍白,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他的精神污染指数在持续攀升,”苏千雪的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颤抖,“白启,这正常吗?”
“正常?不,这比正常好太多了。”白启的回答里透着一股狂热,“‘钥匙’在尝试‘消化’它的新食物。你看到了吗?他的身体正在适应这种污染,而不是被它摧毁。他在把剧毒转化成养分!这是进化!”
“他看起来很痛苦!”
“进化当然痛苦,小姐。”白启头也不回,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每一次蜕皮都是一次死亡与新生。我们正在见证历史。”
“你把他当成了实验品!”
“他是人类唯一的希望。”白启终于停下动作,转向苏千雪,“而希望,需要付出代价。”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进隔离舱。
林靠北没有理会。
他的全部意志,都在对抗那个越来越强烈的念头。
饿。
饿。
饿!
一种狂躁的冲动开始在他的四肢百骸里流窜。他想撕碎点什么,想用利爪剖开坚硬的甲壳,想品尝温热的、流动的生命能量。
“皇后”的本能。梦魇鱿的饥饿。
现在,它们都成了他的东西。
警告:原始冲动超过安全阈值。
建议启动精神抑制程序。
“滚”林靠北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嘶吼。
他的瞳孔中,那抹紫色陡然加深,如同墨汁在清水中化开。
他看到了玻璃外的苏千雪。
那个女人。
脆弱。柔软。
像一个一捏就碎的玩具。
一个念头,一个不属于他的、冰冷至极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吃了她。
“不——!”
林靠北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猛地从医疗床上弹起,撞向隔离舱的玻璃壁!
“砰!”
沉重的撞击声让整个医疗区都为之一震。他的拳头,不,是他的爪子——他感觉自己的指甲变得尖锐修长——疯狂地捶打、抓挠着那面坚不可摧的玻璃。
“林靠北!”苏千雪吓得后退一步,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玻璃壁上被划出一道道刺耳的白痕。林靠北的脸贴在玻璃上,五官因为极致的愤怒与饥饿而扭曲,那双泛着妖异紫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