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小队回来了。
选手村的空气像是凝固的胶体,每一个试图穿过它的人,都会被黏上一层无形的恶意。其他队伍的选手,那些曾经还会点头或挑衅的家伙,此刻像见了鬼一样,纷纷避让,闪进各自的宿舍,关紧大门。
公告屏幕上,积分榜第一的位置,“天星”两个字刺眼地悬挂着,像一个瘟疫爆发的的标记。胜利者成了过街老鼠。
夜枭无声地走在林靠北身侧,他整个人仿佛都由阴影构成。“他们都在看。”他的话语几乎没有振动空气,“耀光学院提交了最高级别的抗议,龙家在给联邦军施压。磐石和幽影的幸存者把你们描述成了怪物。”
“有什么新消息吗?”林靠北问,没有去看他。
“大赛组委会的秘密会议就没停过。取消资格、军事审判什么词都冒出来了。”夜枭顿了一下,“你的房间,外面至少有六个隐蔽监控点。”
“知道了。”
队伍在沉默中解散,各自走向自己的牢笼。
林靠北的房门在他身后关闭,隔绝了整个世界。房间里没有开灯,绝对的黑暗里,只有一片微缩的宇宙在静静呼吸。皇后盘踞在角落,甲壳上星辰般的光斑缓缓流淌,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能量粒子。
房间被监控。他不在乎。
他走到桌前,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两样东西。
一样是白启留下的黑卡,质感温润,却透着一股非人的冰冷。另一样,是秦严上校留下的那个金属项圈,闪烁着压抑的银光,每一条电路纹路都是一条锁链。
两条路。
生命树的“进化”,还是军方的“项圈”?成神,还是当狗?
林靠北的手指摩挲着黑卡的边缘。加入一个疯子组成的邪教,去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飞升”?他想起白启那张狂热的脸。那不是进化,那是自毁。
他又拿起那个项圈。冰冷的金属贴着他的皮肤。成为军方的实验品,被套上枷锁,在无数次测试和解剖中,榨干皇后最后一点价值。然后,他和它,一起被销毁。
真是两个绝佳的选择。
“你想要什么?”他对着角落里的皇后低语。
回答他的,不是语言。
而是一种感觉。一种纯粹的、蛮横的渴望,直接灌入他的脑海。那感觉起初很模糊,像隔着毛玻璃看风暴,但渐渐地,它变得清晰。
一个方向。一个坐标。
一个目标。
皇后在渴望着什么东西。一个高能量的目标。就在这座空间站的某个地方。那股渴望,带着一种吞噬的冲动,原始而野蛮。
林靠北把玩着手里的两件物品。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搞错了一件事。
他一直在思考怎么选边站。
怎么在棋盘上,为自己找一个能落脚的格子。
但如果,掀翻棋盘呢?
苏千雪走出王不败的整备库,没有片刻停留。她要去的地方,整个选手村里,可能只有一个。
林靠北的宿舍。
她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抬手,又放下。她能问什么?她凭什么去问?以队友的身份?还是以一个同样被卷入风暴的共犯?
门,从里面打开了。
林靠北站在门口,房间里很暗,他身后是一片流动的微光星海。
“有事?”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我去找了王不败。”苏千雪开门见山。
“他选了?”
“他没得选。”苏千雪说,“王家给了他死命令。杀了你和皇后。”
林靠北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在听今天的天气预报。“所以,你是来给我通风报信的?”
“我是来问你问题的。”苏千雪走进房间,门在她身后自动关闭。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皇后。那不是生物,更像是一件活着的艺术品,美丽,却又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事。”苏千雪转过身,正对他,“生命树、白启、军方的局、秦严上校还有它。”她指了指角落的皇后,“它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