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只是极寻常的说笑,但穆元景的心弦却似乎被那双墨眉挑了一下,发出了袅袅不绝的清美之音。
“明日团战,阿弟可有把握?”长华道。
穆元景不答,反问道:“阿姊呢?可有把握?”
长华叹了口气:“吐谷浑狼卫骑射俱佳,是天生的战士,想要胜了他们,不是易事。我虽已做了最好的准备,但却没有十足的把握。”
穆元景却道:“阿姊无需担心,我绝不会叫慕容握瑜得逞。”
这话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长华听得心暖,低笑一声,却道:“阿弟勿打慕容握瑜的主意,他出了事,两国势必交恶,于我大祁不利。”
穆元景不语。
长华不禁侧目:“阿弟还真打了慕容握瑜的主意?”
穆元景目光放远,却只往前看:“我总不能,看着阿姊去和亲。”
长华舒了一口气,笑道:“我虽无十足的把握,却未必会输啊。”
穆元景转过头来,定定地望向长华。
长华慧黠一笑:“别忘了,提出比试的人可是我,阿弟觉得,我无把握,岂会开口?不过是没有十足把握罢了,七八分总还是有的,阿弟就勿担心我了,只好好备战,明日定要赢了才是。”
穆元景顿了顿,只道:“我无妨。”
“怎会无妨?你现在——”长华瞥了穆元景一眼,见少年虽面无表情,可敛下的目光分明不是那么甘心,想到穆元景与太子的针锋相对,以及太子明日的必然针对,长华苦口婆心道:“已经不能全身而退,便要全力以赴。阿弟如今锋芒毕露,之后更是要高歌猛进,一鼓作气才是。”
见长华真的上了心,穆元景心生满足,鄙视了自己一番,才道:“阿姊想让我赢,明日我赢便是。”
长华不禁打量了穆元景一眼,方才还说无妨,现在就这么猖狂,那么哪一句是哄她的?
穆元景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只觉芒刺在背,忙道:“阿姊累了么?可要用些膳食?我已叫人备了斋饭,阿姊”他的声气越发弱了:“可要用些?”
长华只望着他不语。
穆元景眨了眨眼,蝶翼似的眼睫向外张开,视线往外转了一圈,终究不敢让长华再生误会,便道:“此前我在何家军中做小卒,已熟知何家军战法,太子麾下俱是何家军出身,对付他们,也不太难。”
长华诧异,随即了然。
自去岁她生辰之后两人生隙,她再未见过三皇弟,但妃陵的消息她还是叫人盯着的,听说三皇弟结庐守孝,一个人也不见,她初时还未怀疑,但过年之后仍旧是这般模样,她便有些疑心。
守陵而已,她也不是没守过,怎会这般连日不出?
除非他人不在那草庐之中。
当时长华只是怀疑,没想到,三皇弟是真的不在,还去了北境边军,在何家军中做小卒。
惊诧之后,长华只觉佩服。
三皇弟到底不是个软弱的少年郎,还记得父皇下旨叫三皇弟守孝之后,三皇弟便抗旨去了法华寺,她那时还劝三皇弟,再详细的舆图也比不上目之所见现在想来,三皇弟当时的惊讶并非因为她说的话,而是因为她竟然说了那些话,三皇弟必也是想过那些的。
但他的行动,仍旧大胆地超乎想象。
北营军荆州军那么多边军,三皇弟都不去,偏偏要去何家军中,与只身入虎穴何异?
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这般大胆,还是叫长华动容。
“阿弟啊,以后”长华想劝穆元景勿再以身犯险,但如她们这等需要竭尽全力的人,哪有那么多可供腾挪的空间?
想要赢,就只能铤而走险。
“以后我帮你。”长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