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殿下什么苦都能吃,就是不能吃这汤药的苦!
再看自家殿下,只见少年俊面如铁,是个绝不好说话的样子,蒙夜眨了眨眼,脑中灵光一现,回道:“殿下不听我的,还是公主您亲自看着吧!”
长华一想也是,就不为难蒙夜,反正她还要同去妃陵,总有机会叫三皇弟吃上两碗药。
长华的马车在穆元景朱冶之等人的环卫下驶离了法华寺,少顷,另一辆马车便停在了山门外。
车中丽人望着逶迤的雪路上渐渐远去的骑影,怅然若失,盯了一会儿方才放下车窗,回身揣着手炉取暖。
坐在她对面的青年郎君放下手中书卷,望着对面拢在一袭厚重白裘中的少女叹了口气,道:“阿瑶,你前番左催右催,使人紧赶慢赶,怎的到了寺门下,却又停步不前?”
那阿瑶白了自家阿兄一眼,娇声道:“先前有兴致,谁知这雪路如此难行,晃得我头晕,如今兴致都没了。”
青年却道:“来都来了,看看何妨?听闻法华寺的老梅比东宫的那株还要大,如今正开得热闹,过门不入,倒是可惜。”
阿瑶却没什么兴趣,天冷,她宁愿在这车厢中待着,这里好歹有个暖和的炭盆,便道:“那阿兄自己去吧,我就在这里歇一歇。”
见阿瑶拒绝地如此干脆,青年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先前闹着要来赏梅的是你,如今近在咫尺,不去看的又是你。不过是一点颠簸,真就叫你败了兴?”
阿瑶被噎了一下,有些心虚,但她在自家阿兄面前是不需为难的,便嘟着嘴道:“就是不想看了。”
青年望她一眼,并不答话,阿瑶索性装作气鼓鼓的样子,青年果然不再追问,只无奈道:“也罢,你便在这里稍憩,我去看看,总是来了,不能错过。”
阿瑶想说不过是株梅花,又有什么不同,阿兄为何非要上山去看?但一想她今日正是以此为借口才出得门来,此刻这般说,怕是要叫阿兄怀疑,便点点了头。
青年又叮嘱了从人几句话,这才又转向阿瑶,叫她好好休息,勿要乱走,被少女不耐烦地应了,连连叫他快去,他这才接过侍者递上来的玄色大氅,双足踩进放在轿凳上的棠木屐,缓缓下车,站到了法华寺的山道前。
这里的雪已经清扫干净,下山的人三三俩俩地慢行,青年抬步向上,倒似溪中逆流,世中异类。
但这青年衣饰华贵从者众多,护卫皆是腰悬佩刀的壮汉,下山的香客便是诧异,投过去的视线也匆匆收回,不敢多看。
青年更不在意,自顾自地向上入了山门,却不叩拜,只穿过诸大殿向那老梅而去,好似真的只为赏花,心急难耐。
知客僧将人引到月洞门,只当他同那些山林逸士一般,访山寻水只为一点野趣,见无别事,便静静的退走了。
老梅虬枝峥嵘,花开如簇,黄灿灿的一片,在白雪掩映中甚是娇艳,青年慢悠悠地赏了一会儿,只听一阵脚步声近,最终停在了月洞门外。
他不转身,更不理会。
已是下晌,香客渐少,这腊梅处也无甚游人,但来人被挡在门外,还是觉得被扫了颜面。
本该下山的何洛珺站在月洞门外,冷冷地瞪着何甲,见他竟敢叫人拦在自己面前不放行,便心中生怒,只是顾虑到这贱奴的主人乃是何氏大郎君、她的大堂兄何琇,便没发作。
她抬眸望去,却看不见门里的情形,只能压下火气,问道:“大兄何在?”
何洛珺这一声不大不小,站在月洞门另一边的何琇自然听得见。
他也未回头,只道:“四娘来。”
听得这句话,何甲才使了个眼色,拦在门前的侍者闪身退开,何洛珺冷哼一声,抬脚迈过门槛。
墙里花香淡淡,树下的郎君长身玉立,雅逸矜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