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扶莹的病直到二月初才好利落,只是病好后,愈发的沉默,每日不是练字就是看书,除了南山堂的人,几乎不与外人接触。
老夫人怕她心中落下埋怨,便趁着她伤好的差不多了,亲自教她点茶。
“这点茶就跟做人一样,但凡一步做错,点出来的茶就不成样子。”老夫人出身世家大族,教养极好,琴棋诗书花酒画茶,无一不精。
老夫人看了一眼赵扶莹碾的茶,手把手的教她:“研磨茶粉的时候,一定要碎,要细,最好是轻如粉尘,这样击拂出来的沫饽才能持久。”
赵扶莹学的很认真,老夫人未出嫁前,也是京都数一数二的才女,她愿意亲自教赵扶莹点茶,不过是怕她整日憋闷,将自己闷出毛病来,同时也希望借助这样的方式开解赵扶莹,免得她与侯府生了嫌隙。
张氏也曾想让老夫人给赵明月开蒙,却被老夫人拒绝了,她迄今为止,仍对此事耿耿于怀。
当她过来询问给赵明月请女先生的事情时,看到老夫人亲自教赵扶莹点茶,耿耿于怀变成了满心的怨恨。
同样是她的孙女,她能耐着心思亲自教赵扶莹,却不愿意替明月开蒙,这老太婆心已经偏到天边去了。
“老夫人,茹夫人来了。”陈嬷嬷当即提醒道。
老夫人一边手把手的教赵扶莹如何调膏、击拂,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有事吗?”
张氏将心中的怨毒生生压下,低眉顺眼的询问:“如今已经二月了,妾身想问问,新的女先生什么时候来,明月的功课不能落下太久。”
“你这力道用的不对,击拂的时候,手腕要灵活,轻重交替,直至茶汤咬盏,才算是完成。”
赵扶莹笑意盈盈的将击拂好的茶汤给老夫人看,老夫人满意的点头。
“接下来是分茶,分茶又叫茶百戏,若是前面击拂这一步没做好,分茶的时候,就很难画出水丹青。”
说罢又手把手的教赵扶莹用茶匙在沫饽上勾勒字画,她写了一个贤字,张氏看着这个字,脸色一白,顿觉老夫人这是在嘲讽她。
“老夫人”
“我请了江南极负盛名的孙娘子来府中教两个孩子功课。”老夫人接过赵扶莹奉上的茶,品尝了一口,这才不疾不徐的说道,“女先生的事,不劳你操心。”
张氏眼睛一亮,江南的孙娘子学问极好,倍得权贵推崇,多少人想请她教自家孩子,都被她拒绝了,没想到老夫人竟然将人请来了。
只是这欢喜只持续了片刻,张氏就冷静了下来,两个孩子,赵扶莹也要跟明月一起学习吗?
“大姑娘也要”
“都是府中的姑娘,不一起学习,难不成还要分开学习?”老夫人不悦的看向张氏。
“你是巴不得别人知道,永定侯府没有规矩,想给章台那些御史弹劾侯爷的借口?”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担心大姑娘跟不上二姑娘的学习脚步,毕竟大姑娘在乡下待了七年”
“你不用担心扶莹会影响明月,孙娘子到了之后,依然按照明月当前的进度教,扶莹落下的功课,我会替她补上。”
张氏将手中的帕子顿时搅的不成样子,心有不甘,却也明白,赵扶莹既然回来了,就没有不让她跟着女先生学习的道理。
只是她对老夫人单独给赵扶莹开小灶这件事十分不满。
“老夫人,孙娘子从江南来京都,只怕还需要些时日,在孙娘子来府中之前,不若让明月也过来跟着您学学规矩吧,免得她每日无事可做,日渐懒怠。”
老夫人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怎么会不明白张氏的小算盘,她怕的是赵扶莹在她面前得了宠,她这个祖母私下贴补赵扶莹,而薄待了她的女儿。
“你若是舍得,便让她来吧。”
“舍得,舍得。”张氏喜笑颜开,“明月一直跟妾身说,想跟着您身边学习,若是知道您答应教她,必然十分欢喜。”
“行了,没事就回去吧。”
“还有一事。”张氏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既然孙娘子来府中教两位女公子学习,是不是应该单独设学堂?”
以前只有赵明月一人,学堂是直接设在她院子里的小厢房的,以孙娘子的声望,自然是不能继续在她的小厢房授学了。
“我已经吩咐人将华文馆收拾出来,作为授学的学堂,约定的开课日期是二月十五,还有什么要问的?”
张氏见老夫人面露不耐,连忙道:“没了,妾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