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猎鹰倒计时 > 第11章  一念之差
审讯室一拉开,透骨的凉气散出来,蒯师傅一边抱怨谁把空调开得这么低跟太平间似的,一边拿出一个油漆桶放在了审讯桌前。
嫌疑人小张被锁在审讯椅里,眼睛赤红,死死盯住走进房间的蒯师傅和华红缨。
“小张,你是保密办的人,红线在哪,你应该都背过,这叫什么,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蒯师傅坐下后马上给他定性。
可小张腮帮子咬得紧紧的,一副消极抵抗,死硬到底的架势。
蒯师傅也不急,身子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像在家里一样拿着小张的简历叨叨:“呦,还是清华计算机系的高才生,多少人脑袋学尖了都进不去。你当年也是爸妈炫耀的资本吧。”
“那可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不去清华是我不想进吗,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才能考进去。”华红缨捧哏道。
小张脸上闪过一丝得意,蒯师傅敏锐地捕捉到那抹情绪,他讥讽道:“这好好的人才怎么变阶下囚了、”
“老话怎么说来着,路线错了,知识越多越反动。”华红缨补充道,甚至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这话像是点燃了小张的怒火,嚷道:“什么路线是对的?你凭什么以为你们的路线是正确的,别人的路线就是错误的。”
“急了?”蒯师傅非但没停,反而将油漆桶拎到了他面前,“说说,对面给你多少好处,当你心甘情愿地当‘汉奸’。”
蒯师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愠色爬上脖颈,小张强装冷静道:“有本事去抓那些卖国的大厂资本家,或去抓上面的大老虎啊,那群人才是真正的卖国贼呢。”
“嚯,卖国还分大小啊,那绿帽子是不是还得分深绿和浅绿啊?”蒯师傅一句话将他噎住,厉声道,“清华园教你的本事,就是让你用来当汉奸的吗?如果不是学校教的,要不要我打个电话给你爹妈,问问他们怎么教出一个‘汉奸’来?”
“闭嘴,你懂什么叫尊严吗?”小张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歇斯底里地吼道,“在厂里我像条狗,每月拿着七千块的工资,自己都养不活,再看看我的同学,出国的出国,当高管的当高管,都是一个班级出来的,凭什么我这么落魄?”
落魄?蒯师傅和华红缨对视一眼,不置可否的摇摇头:“你不会以为进了单位就该被同事们供着,然后给你高官厚禄,让你呼风唤雨吧。”
“难道不应该吗!”小张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我堂堂清华学子,一腔热血考进编制,本以为能大展拳脚,可前主任那个老不死的,一直打压我,反而喜欢那个李红星,他算什么东西,一个末流的大专生而已。”
小张佛要把积压多年的怨气全部倾泻出来:“李红星他懂技术吗,他懂流程吗?我累死累活钻研技术,解决难题,结果功劳全是他的。他除了会拍马屁,会搞关系,他还会什么?他就是个废物!一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废物!”
小张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歇斯底里地吼道:“可厂里就是这样,认关系不认本事,寒了多少人的心,你们知道吗?李红星要不是有个当领导的亲戚,他能爬到我头上主任。”
他猛地转向华红缨,带着一种寻求认同的病态狂热:“再看看人家,是真拿我当个人才看,给钱痛快得很,几万块随手丢给我当零花钱,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凭什么不能给自己谋条好路。”
小张胸膛剧烈起伏,控诉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他试图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不公制度逼上梁山的“受害者”,一个追求“尊严”而无奈选择对面的悲情角色。
蒯师傅一直冷冷地看着他咆哮,直到小张喊完:“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你老主任看人挺准的。你心术不正!不过你是考编考进来的,他也不能随意把你开除,边缘化是最好的选择。”
“你懂什么,老不死的就是喜欢拍马屁的,越无能他越喜欢。我受够了在李红星这种蠢货手底下受窝囊气!”小张激动的脸都红了。
“你说李主任无能靠关系上来?是,他可能技术不如你精专,没你脑子转得快。可交给他办的事情,他都能稳扎稳打的办好。比如让他保护现场,我们来了还是原模原样,保护的非常好。”华红缨没有一丝波澜。
“保密办的工作其实很容易得罪人,遇到难缠的协作部门,是谁一次次去推、去磨、去谈,放下身段赔笑脸,把保密工作做到基层,你愿意干吗?”华红缨语气平静得可怕。
冰冷的现实如石头般砸进浑浊的水里,小张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打摆,想反驳。
她又向前迈了一小步:“你当然不愿意,你可是高贵的清华才子啊,怎么能干伏低做小的活儿。是不是啊‘小丑鱼’?”
小张张了张嘴:“这种琐事随便谁都能干,我要的是升级安保系统,加厚防火墙,可他们不识货,我提交的升级报告没一次批下来。这边当我是垃圾,那边当我座上宾,他们承诺过我,让我去美国,过去就是首席专家。”
“想多了,我以前抓过一个你的学长,还是博士哦,他运气好提前逃去了美国,但是见他没了利用价值,原本答应给他的政治庇护,全都打了水漂,现在是个黑户,在中餐馆洗盘子吧。”华红缨轻飘飘的说道。
“再厚的防火墙也防不住人心啊。经费有限的情况下,保密教育工作比单纯的系统保护靠谱多了。”蒯师傅鄙夷道,“他们给你的尊重,不过是投喂的狗粮罢了。”
“狗粮都不如,你上级也太贪了吧,都有代号了才给你几万块活动经费,这都不够你开发一个病毒的时间。你知道为什么你暴露得这么快吗?”华红缨问道。
“你们人多,两组技术员一起针对我,我哪打得过。有本事一对一单挑。”小张一脸不屑,还记着刚刚被两组人包抄的仇。
“呵,年轻,因为你不是唯一一个被他们扔钱的人啦,另一个是李红星,他非但没接受,反而警觉的上报了。那时你就被纳入监控名单了。”华红缨的话像钉子一样钉在小张脸上,“我了解的技术型线人费动辄上百万……美金。看来你还不如一个线人重要。”
“哈哈,合着还是自带饭碗当狗,哎,这钱能让你面对爹娘、面对街坊邻居时,问心无愧地说一声‘我是凭本事吃饭’吗?”蒯师傅揶揄道。
小张脸上那股歇斯底里的愤怒和不平瞬间褪去,只剩下剥掉遮羞布后的震惊和空洞。
“你的上线是不是这个人?”蒯师傅马上掏出韩先生的照片给他辨认。
“不是。”小张抽掉了骨头一样,“但是我见过他同我上级的合影。他应该是我上级的上级。”
“他的本名或者代号知道吗?”蒯师傅掏出笔记本。
“本名不知道,代号应该是刺鳐,我听我的上级说过,刺鳐是生意人,认识很多权贵,我以后要是干得好,也会介绍给我认识。”小张一五一十地说道。
“你的直接上级,真名,性别,工作,代号?”蒯师傅简单地问道。
“黄悠悠,女,海周市,海警第一支队队员。代号,珊瑚。”小张说道。
蒯师傅眼睛猛地睁大,海警归武警管啊,还是隔壁市的队伍,这调查权可不好弄,层层报批,黄花菜都凉了!
身旁的华红缨倒是很淡定,拍了拍胸脯,表示包在她身上,只要不打草惊蛇,“珊瑚”就跑不了,现在他们只需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蒯师傅的嘀咕,而且以它一贯调皮的方式给出了回应。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码头上,翻滚涌动,浓黑的海水将渔船高高抛起,船身相互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湿滑的栈道上突兀地出现一个男人,腥臭的海风带着雨水打湿了他黝黑的脸庞,身后又跑来两个人,一人一边拉住他。
“老周你别犯傻,这种鬼天气会出人命的。”一个跟男人差不多岁数的渔民劝道。
另一个年轻人“噗通”一声跪下来求道:“阿爸,我可以晚点结婚,我银行卡里还有几万块,咱们先去把船的贷款还了,银行就不会收走你的船了。”
两人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老周黝黑的脸上沟壑纵横,盯着渔船的眼神像磐石一样坚定。
他用力甩开老友的手,指了指远处海天相接处的黑云墙,吼道:“风浪越大,鱼越贵!这种天气,大鱼缺氧都往海面钻,现在去,一网顶平时三网!我家囝囝要娶老婆,在城里买房就差这一口气了!”
“犟什么,钱重要,命重要啊老周!”旁边的老友焦急地劝阻。
“阿爸!别去。”年轻用力抱住父亲的腿,可惜他一介书生,力气哪里比得过常年拉渔网的父亲。
老周一脚踹开儿子,不再理会两人的劝阻,解开缆绳,跳上了自己的小船,小船像一片倔强的树叶,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沸腾的怒涛之中。
一出港口,老周才真正体会到大海的狂暴。小山般的浪头一个接一个砸向船头,冰冷的海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
雨刷器疯狂摆动,老周死死把住舵轮,凭借大半辈子打渔经验,他的身体随着船体左右摇摆,与风浪进行着最原始的搏斗。
风浪已经大到几乎无法看清前方,雷达屏幕上也满是杂波。老周艰难地将船驶向一片他认为可能有鱼群聚集的深水区。
果然,那些大鱼儿肉眼可见地在水面上跳跃。好机会!连窝都不用打,老周拎着渔网腰肢一扭,巨大的拖网被沉重的铅坠带着,缓缓沉入翻滚的墨海深处。‘
连续抛了两网,每次都是满满当当的收获,其中不乏名贵的大鱼,老周欣喜之余,迎着风雨对海神许愿,自己就抛三网,绝不多抛,希望能凑够儿子买房的首付。
第三次渔网落入海面,不一会儿,绞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钢缆绷得笔直,仿佛随时会断裂。网兜里传来的拉力异常沉重,远超平时满载鱼获的重量。
“艹,挂底了。”老周心里咯噔一下,将马力开到最大,小船在风浪中发出痛苦的震颤,船头几乎被拖网巨大的力量拉得没入水中。
难道是自己太贪心,惹得海神大人不高兴了!早知道就打两网了,见好就收,就在老周以为船要翻的一刹那,绞盘猛地一松,巨大的拖网徐徐露出了水面。
“谢谢海神大人放过,小人马上走。”老周激动地朝海面拜道。
解开网兜,银光闪闪的鱼群在甲板上蹦乱跳,咦,这是什么?老周扔掉几条小鱼,一条怪模怪样的大铁鱼赫然出现在甲板上。
就这鬼东西,差点害他翻船吧,老周气愤地拍了一下,金属的质感,还挺沉,他抱起仔细看,这东西被海水腐蚀得有些变形,但上面依旧能辨认出几行英文。
叮铃铃,叮铃铃,急促的卫星电话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闷。
夭袅懒洋洋的接起,听了几句,瞬间来了精神:“好的好的,我们尽快过来。”
挂掉电话,她惊喜地对大家说:“海周市来了好消息,有个渔民捞上来一条‘大铁鱼’!根据渔民的描述,高度疑似最新型的拖曳阵列声呐,上面还有好几行英文。”
乔翼也来了兴趣:“不如现在就把消息‘适当’地漏给海周市海警那边,就说,有渔民捞到不明军用设备,可能涉及重大军事泄密,请求他们‘协助’现场警戒和初步技术甄别!特别请他们派一位熟悉声呐设备的‘专家’过来。”
华红缨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用不着,声呐都自带定位系统,一旦偏离航道,接收台那就会发出警报,他们自然就知道了。老天爷送的这份‘大礼’,我们得好好接着!订票,去海舟市。”
在大洋彼岸的另一处指挥室里,刺耳的警报声吵得人心烦意乱,技术员们按了几下按钮,地图被拉大,一个红色的小点正往海舟市最大的渔港移动。
指挥官立马拨通了加密电话,用英文说道:“立刻启动离海舟市渔港最近的特工,必须在渔民上交之前,把声呐回收。”
“收到,sir。”经过变声器的声音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