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皇宫,御书房。
我再一次见到了当今天子。
我跪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
我不知道他召我来,是为了什么。
是嘉奖,还是问罪。
“平身吧。”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谢陛下。”我站起身,垂手而立。
“朕听说,你一回来,云爱卿就把你关起来了?”
皇帝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我不敢隐瞒。
“为何?”
“家事。”
皇帝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家事?朕怎么听说,是为了一个爵位,一碗汤药?”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皇上他怎么会知道?
皇帝看着我震惊的表情,从龙案上拿起一封信。
“这是你手下副将张敬德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信。”
“信上说,你归家之后,音讯全无,他担心你出事,特来请旨,让朕派人探望。”
“他还说,你离营前,曾与他有过约定,若三日内没有消息,便是有变。”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是老张。
那个跟着我出生入死,为我挡过刀的汉子。
没想到,他做到了这一步!
“云舒啊云舒。”
皇帝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你女扮男装,替兄从军,这可是欺君之罪。”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我挺直了脊梁,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雷霆之怒。
“但你,十年间,为我大夏收复失地三千里,斩敌酋,扬国威,功在社稷。”
“功过相抵,朕,可以不追究。”
我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帝拍了拍我的肩膀。
“其实,朕早就知道了。”
他语出惊人。
“三年前,你在北境雪山,救下的那个重伤的‘信使’,还记得吗?”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
那个信使我当然记得。
记忆里,军帐中火盆明明灭灭,映着那人苍白却不掩俊朗的脸。
他伤在胸口,深可见骨,为了施救,我不得不解开他血染的衣袍。
我只当他高烧昏迷,人事不知,便少了几分顾忌。
换洗依旧都是在账里。
可当我再次俯身为他细细清理伤口时,他却倏然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深邃的眼,在剧痛中依旧锐利清明。
他的视线,从我沾着血污的手,缓缓移到我的脸上,最后落在我因专注而微抿的唇上。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那一眼,看得太深,太久。
随即,便又沉沉昏了过去。
我只当他伤重下产生了幻觉,未曾放在心上。
“那那是”
“那是太子。”皇帝看着我,眼神复杂。
“他奉朕之命,秘密巡视边防,不想遭遇伏击。若不是你,朕恐怕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回来后,便对朕坦承了一切。他说,救他性命的定安侯,我大夏最悍勇的将军,是个女子。”
皇帝的目光灼灼,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一个比无数男儿都更有担当,更有血性的女子。”
我呆立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所有的困惑,所有的不安,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难怪他会派人去探望我。
他会直接点破云家的阴谋。
原来,我最大的底牌,不是我自己那些小聪明。
而是我用血和忠诚,为自己赢得的,来自帝王的信任和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