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经过三天三夜的颠簸,火车终于抵达了沪市。
当沈晚星踏上站台的那一刻,一股夹杂着水汽的温热空气扑面而来。
高大的梧桐树,洋气的建筑,行人嘴里她听不懂的方言……
这里的一切都和北方截然不同,
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充满了自由的空气。
顾言沉也下了车,他看到独自一人的沈晚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同志,我在车上看你也有录取通知书……你是哪个系的?需要帮忙吗?”
沈晚星摇了摇头,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谢谢,我自己可以。”
拒绝了顾言沉的好意,沈晚星按照路牌的指示,独自找到了去往江城大学的公交车。
坐在摇摇晃晃的车上,她看着窗外繁华的街景,心中百感交集。
前世,她的人生在逼仄的厨房和无尽的家务中耗尽。
这一世,她终于跳出泥潭,来到了梦寐以求的大学。
校门口挂着“欢迎新同学”的大横幅,来往的每张脸庞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沈晚星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有些畏缩地低下头,下意识地想找个角落躲起来。
可当她摸到怀里那张录取通知书时,她又强迫着自己压下自卑,走进校园。
报道的过程很顺利,沈晚星拿着钥匙和饭票走进宿舍时,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她的人生真的重新开始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周家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饭怎么又是糊的!这是能吃的东西吗?!”婆婆把一碗黑乎乎的稀饭摔在地上,躺下开始打滚,“沈晚星呢?沈晚星那个贱人呢?她怎么还不回来!”
周嘉树也拉着周正阳的衣角小声哭泣:“爸爸……妈妈在哪里……我好饿,林姨做的饭一点也不好吃……”
忙了一天的林曼茹被臊得满脸通红,眼泪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婆婆和周嘉树她都不能欺负,只好委屈地看向周正阳。
周正阳却根本没看她。
他这几天疯了般发动自己的人脉,把整个城市所有沈晚星可能去的学校都找遍了,甚至还去了公安局报失踪。
可得到的结果都是查无此人。
直到今天早上,他收到了一个老同事从沪市寄来的信,信中提了一句,说在江城大学的新生名单上看到了一个叫“沈晚星”的名字。
江城大学不是在沪市吗?!
周正阳吗,猛地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未关心过沈晚星到底报考了什么学校。
一开始他觉得她一定考不上,后来他从登记处了解到沈晚星的成绩后,便被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着林曼茹的事儿有着落了。
再加上沈晚星曾经不止一次地说想要考到他任教的大学来。
所以他才根本就不知道沈晚星的志愿学校,所以他那么放心地要安排林曼茹代替沈晚星上大学!
可谁知她竟真的一个人一声不吭地跑到了千里之外的沪市去上大学了!
想通了这一点后,周正阳感觉似乎有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自己的心上。
他一直以为,沈晚星会永远是他的人。
无论他做了什么,只要他勾勾手指,她就会摇着尾巴回来,为他生儿育女、洗衣做饭。
他也坚定的认为,只要施舍给她周太太的身份,她就一辈子都不会离开。
可是现在,她就这么走了。
如此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脑海中林晚星的模样不断地浮现。
稚嫩的,倔强的,隐忍的,绝望的,冰冷的……最后都变成一片模糊的影子。
“正阳你怎么了?”林曼茹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伸手去拉他的衣袖,“你再想办法把姐姐找回来啊,我还要上大学呢……”
“滚开!”周正阳一把甩开她,双眼赤红,“大学!大学!你一个教授的女儿到头来考的还不如一个村姑,要靠我冒着风险开后门才能让你进学校!现在你把我的家搅散了,你脑子里还是只有那个破大学!”
林曼茹被他吓得一噎,随即哇的一声,当真哭了出来:“你干嘛吼我!考不上又不是我的错!反正你答应过我要让我上大学的!你要是做不到我和我爸爸告状去!”
周正阳一边工作一边找人连熬了几个日夜,本就十分疲惫了。
此时再被林曼茹哭着吵闹,他只觉得自己心口一疼,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听着林曼茹惊恐的尖叫声,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沈晚星,真的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