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开启的轰鸣声像闷雷滚过,震得夜风耳膜发颤。他跟着一队猎人走出城门,脚下的路从平整的水泥地变成了坑洼的土路,空气中弥漫的味道也变了——铁锈味混着腐臭,是血和死亡的气息。
“小子,第一次出城?”旁边一个络腮胡猎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把刀握紧点,城外的风都带着牙。”
夜风点点头,握紧了那柄E级长刀。刀柄缠着的布条被手心的汗浸得有些潮,末端那个“陈”字硌着掌心,提醒他这不是梦。
“知道规矩不?”络腮胡又问,“外围区域划分成A到D区,咱今天去D区,也就是最外围,碰着的顶多是无阶凶兽,像铁脊狼、毒瘴蛇之类的,避开它们的要害,一刀就能解决。千万别往C区闯,那里有一阶异兽,速度和力量都不是新手能应付的。”
夜风认真听着,这些知识他在书上看过无数遍。《异兽图鉴》里写得清清楚楚:异兽分无阶到十阶,无阶是未开启灵智的凶兽,一阶以上才算真正的异兽,每升一阶,实力都呈几何倍增长。对应的,异能者和武者也分十阶,一阶对应无阶到一阶异兽,二阶对应二阶异兽,以此类推。
“听说最高阶的十阶异兽,能毁一座城?”夜风忍不住问。
络腮胡嗤笑一声:“何止?传说北边的兽皇谷里,住着一头十阶兽皇,一口能喷翻城墙,当年龙国最顶尖的几位十阶强者联手,才勉强把它打退。不过你也别担心,那种存在不会轻易离开巢穴,咱这辈子都未必能见到。”
他指了指远处的山林:“看到那片黑树林没?那就是D区的边界,里面的铁脊狼最多,皮糙肉厚,但智商不高,你只要别跑直线,它追不上你。”
夜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黑树林像块巨大的墨渍,铺在荒原尽头,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像野兽在低吼。他深吸一口气,摸了摸怀里的《实战生存手册》,那是林晓寄来的,扉页上写着:“遇到危险别逞强,活着最重要。”
“我们在前面扎营,你要是想单独行动,别超过三里地,天黑前必须回来。”络腮胡留下句话,带着其他猎人往树林左侧走去。他们是职业猎人,来这里是为了收集凶兽的皮毛和利爪,换些银币。
夜风没有跟过去,他选择了右侧的山坡。书上说,那里地势高,视野好,适合新手观察。他把帆布包藏在一块巨石后面,只带着长刀和水壶,猫着腰钻进了树林。
树林里很暗,阳光被茂密的枝叶挡住,只能透过缝隙洒下零星的光斑。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沙沙响,掩盖了他的脚步声。夜风屏住呼吸,耳朵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周围的动静——鸟叫、虫鸣、风吹叶动……还有一种低沉的喘息声,很近。
他猛地停下脚步,握紧刀柄,缓缓转过身。
三米外的树后,蹲着一头狼。它比普通的狼大一圈,背脊上的毛发像铁针一样竖着,眼睛绿油油的,正死死盯着他——是铁脊狼,无阶凶兽。
夜风的心跳瞬间加速,手心全是汗。他想起书上的描述:铁脊狼速度快,擅长扑咬,弱点在腹部。他缓缓摆出起手式,刀刃对着铁脊狼的方向。
铁脊狼低吼一声,后腿猛地蹬地,像道灰色的闪电扑了过来,腥臭的风扑面而来。夜风下意识地侧身躲开,同时长刀横扫——“嗤啦”一声,刀刃划在铁脊狼的背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好硬的皮!”夜风心里一惊,这比书上写的更结实。
铁脊狼被激怒了,转身又是一扑。这次夜风有了准备,他没有躲,而是猛地矮身,长刀向上挑起,瞄准了铁脊狼的腹部。
“噗嗤!”
刀刃没入半寸,带出一股滚烫的血。铁脊狼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爪子狠狠拍在夜风的肩膀上。剧痛传来,夜风被拍得后退了几步,撞在树上,喉头一甜,差点吐出一口血。
他不敢耽搁,趁着铁脊狼受伤迟钝的瞬间,冲上去拔出长刀,又补了一刀,正中它的咽喉。
铁脊狼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夜风拄着刀,大口大口地喘气,肩膀火辣辣地疼,刚才被拍中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他看着地上的尸体,突然笑了——这是他第一次独自杀死凶兽,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蹲下身,用刀剥开铁脊狼的腹部,果然和书上写的一样,那里的皮肤很软。他又检查了铁脊狼的爪子,锋利如刀,难怪能轻易撕开猎物的皮肉。
“无阶凶兽就这么厉害,那一阶异兽呢?”夜风喃喃自语,心里对“阶位”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书上说的“无阶凶兽威胁不大”,是相对于有经验的武者而言,对他这种新手来说,依旧是生死考验。
他没有停留,拖着受伤的肩膀往山坡上走。他需要更高的地方,观察更多的凶兽,熟悉它们的习性。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又遇到了两头铁脊狼和一条毒瘴蛇。毒瘴蛇更难对付,它会喷吐毒液,夜风躲得慢了些,裤腿被腐蚀出一个洞。他杀了蛇,取了它的毒囊——书上说,这东西能卖几个银币。
傍晚时分,夜风回到巨石旁,把藏着的帆布包打开,拿出干粮啃了起来。饼已经凉了,可他吃得很香,这是爷爷的味道。他摸了摸肩膀,肿消了些,但一动还是疼。他从包里拿出药膏——这是陈三硬塞给他的,说是部队里用的特效药,能快速消肿。
药膏抹在伤口上,冰冰凉凉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夜风靠在巨石上,望着远处的城墙,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想知道更高阶的力量是什么样的。
书上说,一阶武者能一拳打碎石头,一阶异能者能操控少量元素;二阶武者能硬抗无阶凶兽的攻击,二阶异能者的元素操控范围扩大;到了十阶,武者能劈山断河,异能者能呼风唤雨。而那位龙国最高统帅,就是十阶强者,据说曾单人击退过九阶异兽的围攻。
“什么时候才能达到那种境界?”夜风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天黑前,他跟着络腮胡等人回到了城门附近的临时营地。猎人看到他身上的伤和手里的毒囊,都有些惊讶。
“行啊小子,第一次出城就有收获。”络腮胡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毒瘴蛇的毒囊能换10银币,够你买一瓶低级营养液的了。”
夜风把毒囊递给他:“麻烦您帮忙卖掉,我想早点休息。”
他躺在自己的睡袋里,听着周围猎人的鼾声,却毫无睡意。肩膀的疼在提醒他城外的危险,而对力量的渴望又在驱使他继续向前。他知道,这里不是学校,没有循序渐进的教学,只有弱肉强食的法则——要么变强,要么死。
第二天,夜风选择了更深入一些的地方。他遇到了一头接近一阶的铁脊狼首领,体型比普通铁脊狼大一半,速度更快,背上的“铁脊”像盔甲一样坚硬。
那场战斗打得很艰难,他的胳膊被咬伤,长刀也卷了刃,但最终还是赢了。他剖开狼首领的脑袋,里面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白色晶体——这是“兽核”,无阶巅峰凶兽才会有的东西,能卖5银币,还能用来辅助修炼,虽然效果微弱。
“原来书上说的‘兽核蕴含能量’是真的。”夜风握着那颗微凉的晶体,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冒着生命危险出城——这里不仅是训练场,也是能快速攒钱的地方。
接下来的日子,夜风像海绵一样吸收着实战经验。他把书上的知识和实战结合,渐渐摸索出自己的战斗方式:利用地形,避开正面冲突,精准攻击弱点。他的伤口越来越多,却也越来越能打,从一开始需要拼尽全力才能杀死一头铁脊狼,到后来能同时对付两头。
他对“阶位”的理解也越来越深。无阶凶兽靠本能行动,一阶异兽却有了简单的策略;普通猎人能对付无阶,一阶武者才能稳胜一阶异兽。这之间的差距,像一道鸿沟,需要用汗水、伤痛甚至鲜血来填补。
一个月后,夜风第一次见到了一阶异兽。那是一头赤眼熊,站起来有两米高,皮糙肉厚,一拳能砸裂岩石。他躲在树后看了很久,看着一个一阶武者和它缠斗了半个小时才将其杀死,武者的胳膊也被打断了。
“这就是一阶的力量。”夜风握紧了手里的长刀,卷刃的地方已经被他打磨锋利,“我还差得远。”
他没有再靠近,转身回到了外围。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还不是对手,冲动只会送命。他需要更系统地修炼,需要更多的资源,需要……更快地成长。
这天晚上,夜风坐在篝火旁,用狼油擦拭长刀。月光落在刀身上,映出他清瘦却坚毅的脸。他想起爷爷,想起陈三说的“两年之约”,想起城墙内的安稳生活。
可他不后悔。
城外的风虽然带着血腥味,却能让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弱小;与异兽的搏杀虽然凶险,却能让他真切地感受到力量的增长。他像一株在绝境中生长的野草,越是贫瘠,越是坚韧。
“等着吧,爷爷。”夜风对着城墙的方向轻声说,“我会活着回去,会变强,会让你看到,你的孙子不是孬种。”
长刀归鞘,发出清脆的响声。远处传来异兽的嚎叫,悠长而恐怖,却不再让他恐惧。夜风裹紧了睡袋,闭上眼睛,明天还要早起——他计划着,下周去挑战一头弱一点的一阶异兽。
成长的路,从来都不是坦途。而他,已经迈出了最险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