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卢璘进来,林氏脸上的忧色瞬间散去,脸带笑意。
“璘哥儿来了。”
老爷与沈夫子不约而同地抬起头,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双如出一辙的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满意。
卢璘放下竹篮,对着三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老爷,夫人,夫子。”
老爷捻起一枚黑子,目光却落在卢璘身上。
“可知今日唤你回府,所为何事?”
卢璘摇了摇头,心中却已有了几分猜测。
事关新学政,想来,与今年的童试脱不了干系。
沈夫子放下手中的棋子,目光温和。
“压了你这几年,迟迟不让你下场科考,心中可有怨言?”
卢璘摇了摇头,迎上夫子的目光,神色平静。
“学生不敢。”
“夫子自有深意,学生只管安心读书便是。”
沈夫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抬起手,指了指窗外。
“你看那棵松树。”
卢璘顺着夫子的手指望去。
院角那棵青松,被厚厚的积雪压弯了腰,却依旧青翠,不见一丝折断的痕迹。
“雪压青松,弯而不折。”
卢璘心中了然,瞬间明白了夫子的意思。
这几年的压制,不是打压,而是磨砺。
磨的是他的心性,是希望他能如这雪中青松一般,不因外力而折损了锐气,不因困顿而消磨了本心。
卢璘后退一步,对着沈夫子,深深一揖。
“多谢夫子教诲,学生明白了。”
沈夫子心中再无半分疑虑。
悟性,心性,学问,这孩子,样样都是顶尖。
再压下去,就不是磨砺,而是磋磨了。
他收回目光,缓缓开口:
“去准备吧。”
“下个月,参加县试。”
卢璘闻言,脸色不见悲喜,恭敬地点了点头。
胸中却有一股气莫名激荡。
无数个深夜苦读的场景,在眼前飞速闪过。
那支被磨秃了的狼毫。
那盏燃尽了灯油的烛火。
那份迟迟不能下场的困惑。
那份对夫子无条件的信任。
所有的坚持与等待,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一股清气自胸中而起,直冲天灵。
无数个日夜的困惑与坚持,在这一刻豁然贯通。
窗外,夫子指过的那棵青松周身覆雪,却弯而不折。
脑海之中,一首诗悄然浮现。
卢璘迈步走出屋内,边走边吟: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诗成,达府!
才气三寸,光芒凝实,一府之地共鸣。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浩然之气,以卢璘为中心,轰然散开。
他身周三寸,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白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光芒越来越盛,瞬间便充满了小院。
清心园中,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突然停滞。
洋洋洒洒的雪花,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再不能落入园中分毫。
老爷与林氏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唯有沈夫子缓缓站起身,看着雪幕中那道如玉树般挺立的身影,嘴角的皱纹如老梅绽开,缓缓抚掌三声:
“好!好!好!”
“雪中见骨,诗里藏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