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勤勤恳恳开货车赚钱养家,每月工资全上交。
可老婆柴莉却嫌我丢人,不仅跟健身教练勾搭,还一通电话举报我交友不慎,害我被公司开除。
她以为能逼我净身出户,却不知我新认识的货车兄弟,手里握着能让她和奸夫万劫不复的秘密。
当警察上门时,她彻底慌了！
1
杭志鹏把三轮车锁在巷口的电线杆旁。他每天中午都来这家兰州拉面馆,吃了六年,老板终于记住他不要香菜。
店里人不多,他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点了一碗牛肉面,加了两勺辣椒油。面刚端上来,一个穿货运马甲的男人推门进来,左右看了看,直接坐到了他对面。
拼个桌,行不男人咧嘴一笑,缺了颗臼齿。
杭志鹏点点头,没说话。
男人袖口沾着机油,蹭到了豆浆杯上。他伸手擦了擦,没擦掉,干脆不管了,冲老板喊：老板！一碗牛肉面,加肉加蛋！
杭志鹏低头吃面,没抬头。
兄弟,跑运输的男人突然问。
杭志鹏一愣,抬头看他。
我看你手上茧子,方向盘磨的吧男人指了指他的手。
杭志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实有几道老茧。他点点头：嗯,开小货车的。
巧了,我也是！男人笑了,从兜里掏出钥匙扣,上面挂着一个货车模型,我跑南京到郑州专线,马振国。
杭志鹏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杭志鹏。
马振国很能聊。两碗面的功夫,杭志鹏知道他一个月净赚两万三,老婆跟人跑了,女儿在郑州读大专。他掏出手机,屏保是一辆红色东风卡车。
留个微信马振国问。
杭志鹏迟疑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扫码的时候,手机壳里掉出一张女儿的大头贴。
马振国弯腰捡起来,吹了吹灰：我闺女小时候也爱贴这玩意儿。
杭志鹏没接话,把照片塞回手机壳里。
——
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柴莉坐在沙发上敷面膜,白色膏体糊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她听见开门声,头都没抬：又去哪鬼混了
杭志鹏没吭声,低头换鞋。
手机给我。柴莉扯下面膜,颧骨上的褐斑跟着绷紧。
杭志鹏把手机递过去,手指有点抖。
柴莉划开屏幕,翻到微信,一眼就看到了新联系人马振国。
这谁她点开聊天记录,只有一句已通过好友验证。
刚认识的,跑运输的。杭志鹏说。
柴莉冷笑一声,点开马振国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他在烧烤摊光膀子喝酒的照片,旁边几个男人举着啤酒瓶,笑得满脸通红。
跑长途的她声音拔高了,你什么时候堕落到跟这种人来往了
杭志鹏站着没动。
柴莉把手机扔回来,砸在他胃上：少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女儿明年要考外国语学校,你别丢人现眼。
杭志鹏弯腰捡起手机,屏幕裂了条缝。
主卧的门锁咔哒一声,女儿杭小雅从里面探出头：爸,你又惹妈生气了
杭志鹏没说话。
杭小雅撇撇嘴,砰地关上门。房间里传来她哼英文歌的声音。
杭志鹏蹲在马桶上,翻马振国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转发卡车司机互助联盟的链接。点赞列表里有个头像,和柴莉新换的微信头像用同款滤镜。
厨房的水管在漏水。杭志鹏找了块抹布堵住裂缝,冰箱贴压着的医院通知单飘到地上。他捡起来看了一眼——
父亲的心脏支架手术费,还差八千。
2
杭志鹏蹲在阳台上抽烟。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风一吹,灰就飘到楼下。
柴莉在客厅里打电话,声音尖得刺耳：对,就那个跑长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他还能交到什么好货色
杭志鹏把烟掐灭,掏出手机,翻到相册最底下。十年前的同学聚会照片,他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站在角落,柴莉挽着他的胳膊,笑得灿烂。
照片放大,能看到她当时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掐在他胳膊上,小声说：你一个月工资连瓶茅台都买不起,还好意思来
手机震动,是马振国发来的消息：周末去钓鱼不我知道个野塘,鱼多。
杭志鹏手指悬在键盘上,还没回,柴莉突然推开门：我爸住院费你凑齐没
杭志鹏把手机锁屏：还差八千。
废物。柴莉转身就走,我弟都给了两万,你连自己亲爹都管不了。
杭志鹏重新解锁手机,打字：行,周末见。
消息刚发出去,柴莉又折回来,一把抢过手机：跟谁聊呢
她看到聊天记录,脸色瞬间变了：你还真敢去
杭志鹏伸手想拿回手机,柴莉直接点开马振国的头像,按下删除联系人。
你干什么！杭志鹏声音大了点。
柴莉把手机摔在地上：你再敢联系这种下三滥试试
主卧的门猛地拉开,杭小雅探出头：吵什么啊我明天还要考试！
柴莉立刻换上笑脸：没事宝贝,快去复习。
杭志鹏弯腰捡手机,屏幕全碎了,裂痕像蜘蛛网一样爬满整个屏幕。
——
半夜,杭志鹏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茶几上的旧手机突然亮起来,是母亲发来的语音消息。他点开,老太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来：鹏啊,你爸疼得睡不着,医院说再不交钱就得停药……
杭志鹏坐起来,翻出银行卡,余额显示6328.47。
他打开微信,想找同事借钱,却发现被移出了公司群聊。点开朋友圈,看到柴莉半小时前发的动态：有些人就是烂泥扶不上墙。配图是一束玫瑰花,卡片上写着To
Lily。
杭志鹏盯着那张图看了很久,最后关掉手机,走到阳台上又点了根烟。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宝马,车灯亮了一下,有个男人走出来,抬头往楼上看了看。
杭志鹏眯起眼睛,觉得那人影有点眼熟。
烟烧到手指,他猛地甩掉,再往下看,车已经开走了。
——
第二天一早,杭志鹏被电话吵醒。
杭师傅,你今天不用来上班了。车队队长的声音冷冰冰的,公司最近效益不好,你先休息几天吧。
杭志鹏握着手机,喉咙发紧：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被开了。队长叹了口气,你老婆昨天打电话到公司,说你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影响公司形象……老板也没办法。
电话挂断,杭志鹏坐在沙发上,盯着裂开的手机屏幕。
柴莉从卧室出来,化好妆,穿着新买的连衣裙：我送小雅去补习班,中午不回来吃饭。
杭志鹏抬头：我被开除了。
柴莉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什么
你打电话给我公司了杭志鹏站起来。
柴莉冷笑：你自己不检点,怪我
杭志鹏攥紧拳头,又松开：我爸的医药费……
关我屁事。柴莉拎起包,有本事自己挣去。
门砰地关上,杭志鹏站在原地,听见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
他走回阳台,看到那辆黑色宝马停在小区门口,柴莉和杭小雅上了车。驾驶座的男人伸手摸了摸杭小雅的头,杭小雅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杭志鹏认出来了,是健身房那个教练,柴莉朋友圈里的玫瑰花就是他送的。
——
中午,杭志鹏去了医院。
父亲躺在病床上,瘦得脱了形,见他来了,勉强笑了笑：鹏啊,工作忙就别来了。
杭志鹏坐在床边,削了个苹果：不忙。
母亲在一旁抹眼泪：医院催了好几次,说再不交钱……
杭志鹏掏出银行卡：这里有六千多,先交上。
母亲接过卡,欲言又止：小莉她……
她忙。杭志鹏打断她,爸,你好好休息,钱的事我想办法。
走出医院,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马振国发来的短信：兄弟,咋把我删了周末还去钓鱼不
杭志鹏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最后回了一个字：去。
3
杭志鹏把三轮车停在野塘边的土路上。马振国的货车已经在那儿了,车尾对着水面,后厢门敞着,里面摆了两把折叠椅和一个小冰箱。
马振国蹲在岸边摆弄鱼竿,听见动静回头,咧嘴一笑：还以为你不来了。
杭志鹏从三轮车斗里拎出塑料袋,里面装着两罐啤酒和一包花生米：路上买了点吃的。
马振国接过啤酒,拉开拉环灌了一大口：你这脸咋了
杭志鹏摸了摸眼角结痂的伤口：撞门上了。
马振国没多问,递给他一根鱼竿：这塘子鲫鱼多,钓上来我给你烤。
鱼线甩进水里,浮漂轻轻晃着。杭志鹏盯着水面,突然说：我被开除了。
马振国手里的啤酒罐顿了一下：因为啥
我老婆打电话给我公司,说我交友不慎。杭志鹏扯了扯嘴角,其实就是嫌我赚得少。
马振国骂了句脏话,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我哥们儿开物流公司的,正缺人,你去试试。
杭志鹏接过名片,塑料卡片被太阳晒得发烫。
鱼竿突然弯了,杭志鹏赶紧收线。一条巴掌大的鲫鱼扑腾着被拽出水面,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光。
可以啊！马振国掏出打火机点着柴火堆,等着,马上给你露一手。
烤鱼的香味飘过来的时候,杭志鹏听见汽车引擎声。一辆白色SUV停在土路尽头,车门砰地关上。
柴莉踩着高跟鞋往这边走,杭小雅跟在后头,举着手机在拍视频。
哟,这是谁啊柴莉走到火堆旁,尖着嗓子说,杭志鹏,你长本事了,学会撒谎了是吧
马振国站起来：嫂子,我们就是钓个鱼……
谁是你嫂子柴莉掏出手机对着马振国拍,小雅,拍清楚点,这就是你爸新交的朋友,路边烤鱼的混混。
杭小雅把镜头对准杭志鹏：爸,你太丢人了。
杭志鹏站起来,烤鱼掉进火堆里,溅起一串火星：你们跟踪我
柴莉冷笑：我不跟着,怎么知道你跟这种人在野地里鬼混她划开手机屏幕,我刚把照片发家族群了,大家都看看,杭志鹏现在混成什么样了。
马振国把鱼竿往地上一摔：你他妈说谁是混混
柴莉往后退了一步,高跟鞋陷进泥里：怎么,还想打人她拽过杭小雅,走,回家！跟你爸一个德行！
白色SUV开走后,杭志鹏蹲下来把火踩灭。马振国递给他一根烟：兄弟,你这老婆够呛啊。
杭志鹏没接烟,掏出手机。家族群里炸了锅,柴莉发的照片下面,大伯留言：志鹏啊,交朋友要慎重。二婶回复：近墨者黑。
最新一条是柴莉刚发的：爸的医药费他到现在都没凑齐,还有心思钓鱼。
杭志鹏关掉群聊,发现有三条未读短信。第一条是医院发的缴费提醒,第二条是母亲发的语音,点开是带着哭腔的声音：鹏啊,你爸疼得直撞墙,医生说要加止痛药……
第三条是柴莉的银行卡消费提醒,刚刚在商场刷了5980元。
马振国把名片往他兜里塞了塞：明天早上八点,直接去这个地址。
杭志鹏攥着那张名片,塑料边角硌得掌心生疼。
回家路上,三轮车链条掉了三次。杭志鹏蹲在路边修车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陌生号码。
杭先生吗我是外国语学校的李老师。电话那头女声很客气,杭小雅同学的学费已经逾期两周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来交一下
杭志鹏抹了把脸上的油污：多少钱
一学期三万二。
三轮车链条终于卡上了,杭志鹏跨上车,膝盖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渗进牛仔裤里。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客厅灯亮着,柴莉和杭小雅坐在餐桌前吃外卖,桌上摆着新买的蛋糕。
杭志鹏站在玄关：今天谁生日
杭小雅头都没抬：张叔叔送我芭蕾舞课结业礼物。
柴莉把蛋糕盒往垃圾桶里一扔：洗澡去,一身鱼腥味。
杭志鹏走进卫生间,镜子上用口红写着废物。他打开水龙头,冷水冲在脸上,血丝顺着下水口打转。
客厅里传来杭小雅的笑声：妈,张叔叔说下周带我们去迪士尼！
杭志鹏擦脸时,摸到兜里的名片。物流公司的地址印得很清楚,就在城东货运站旁边。
他掏出手机,给母亲转了五千块钱,备注买止痛药。余额还剩1328.47。
主卧传来柴莉打电话的声音：放心,他不敢怎么样……离就离,反正房子在我名下……
杭志鹏把湿毛巾搭在镜子上,盖住了那个口红写的废物。
4
杭志鹏站在物流公司门口,抬头看了眼招牌。蓝底白字的振华物流四个字掉了一半漆,门口停着七八辆货车,发动机的轰鸣声震得地面发颤。
马振国从里面跑出来,工作服上沾着油渍：来得正好,老板在办公室等你。
老板姓赵,四十多岁,脖子上挂着条金链子。他扫了眼杭志鹏的简历,直接扔进垃圾桶：老马说你开车稳,明天开始跟他的车跑郑州线。
杭志鹏攥着工作服走出办公室,马振国递给他一根烟：月薪八千,跑一趟另算提成。
谢了。杭志鹏把烟别在耳朵后面,我得先回家拿点衣服。
马振国欲言又止,最后拍了拍他肩膀：晚上七点装货,别迟到。
杭志鹏骑着三轮车回家,路上收到柴莉的短信：晚上小雅家长会,你去。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半。三轮车蹬到外国语学校门口时,正好赶上放学。家长们的奔驰宝马把马路堵得水泄不通,他只好把车锁在路边电线杆上。
教室后排坐着几个家长,看见他进来都往旁边挪了挪。班主任李老师推了推眼镜：杭小雅爸爸是吧您女儿最近成绩下滑得厉害。
投影仪上放着月考排名表,杭小雅的名字在倒数第三行。李老师敲了敲黑板：尤其是英语,连基础语法都出错。
杭志鹏盯着成绩单,听见旁边家长小声议论：这就是那个跟货车司机混一块的......
家长会结束,杭志鹏在走廊拦住杭小雅：怎么回事
杭小雅把书包甩到肩上：什么怎么回事
英语你以前不是能考九十多分吗
关你屁事。杭小雅掏出手机,张叔叔说学不好没关系,他认识留学中介。
杭志鹏抓住她手腕：哪个张叔叔
杭小雅猛地甩开他：你弄疼我了！她亮出手机屏保,是柴莉和健身教练的合影,比你强一万倍！
杭志鹏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手机震动起来。马振国发来照片,是装满货的集装箱：就等你了。
回家路上三轮车爆胎了。杭志鹏推着车走到修车铺,老板要价两百。他掏遍全身只有一百八十块,最后把耳朵后面那根烟递了过去。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柴莉坐在沙发上做指甲,头也不抬：家长会开得怎么样
杭志鹏从衣柜底下抽出个旧背包：我找到工作了,今晚就走。
柴莉吹了吹指甲：又跟那个货车司机混
杭志鹏往包里塞了两件衣服：跑长途,一周回来一次。
随便你。柴莉拿起手机,记得按时打生活费。
主卧门缝底下透出杭小雅的笑声：张叔叔送我新手机！
杭志鹏把父亲的就诊卡塞进背包夹层,轻轻带上了门。
物流公司灯火通明。马振国站在货车旁招手：就等你了！他指着身后集装箱,这车货值两百多万,赵老板亲自押车。
杭志鹏爬上驾驶座,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眼角的疤。马振国递给他一罐红牛：跑完这趟,提成够你交半年房租。
货车驶出物流园时,杭志鹏的手机响了。母亲发来语音,点开是剧烈的咳嗽声：鹏啊,你爸疼得把床头柜都捶烂了......
赵老板在后座骂了句脏话：要哭丧滚下去哭。
杭志鹏把手机调成静音,踩下油门。货车冲进夜色里,仪表盘显示油箱已满。
5
杭志鹏握紧方向盘,高速路上的白线在车灯下像被拉长的橡皮筋。赵老板在后座打呼噜,口水流到金链子上。马振国嚼着槟榔说：前面服务区停一下,放个水。
服务区厕所的灯管滋滋响,杭志鹏掏出手机,母亲又发了三条语音。他没点开,直接转了五百块钱过去。余额显示382.47。
马振国甩着手上的水走过来：你老婆又作妖了
杭志鹏锁上手机：我爸癌症晚期。
马振国的槟榔停在嘴边,半晌吐出一句：操。
回到车上,赵老板正在通电话：放心张总,这批货明早准到郑州......他瞥见杭志鹏,突然压低声音,对,就那个老婆跟健身教练搞上的窝囊废......
杭志鹏系安全带的手顿住了。赵老板若无其事地挂断电话：看什么看开车！
货车重新驶入夜色。杭志鹏盯着后视镜里赵老板的倒影,突然说：靠边停,我要撒尿。
赵老板骂骂咧咧地拍座椅：刚才怎么不去
车停在应急车道,杭志鹏跳下车就往回走。马振国追上来：你干啥
杭志鹏没回答,径直走到车厢后,掏出钥匙划开了封条。
你疯啦马振国抓住他手腕,这他妈要赔钱的！
杭志鹏甩开他,掀开篷布。车厢里整齐码着的电子元件箱子,有一个已经裂开,露出里面的塑料小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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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振国的脸瞬间惨白：这...这他妈是...
杭志鹏抓起一把白色粉末,在路灯下细看。赵老板的咆哮从车头传来：你们两个找死啊！
杭志鹏把粉末塞进口袋,掏出手机拍照。赵老板冲过来抢手机,金链子甩起来抽到杭志鹏脸上：操你妈的！
扭打中手机掉进排水沟。赵老板喘着粗气掏出弹簧刀：今天谁也别想走。
马振国突然发动车子,货车猛地往前一窜。赵老板踉跄着去追：老马！你他妈站住！
杭志鹏趁机翻过护栏,跳下边坡。带刺的灌木划破工作服,他摸到口袋里的粉末袋,想起柴莉锁骨下的淤青。
高速巡逻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杭志鹏趴在排水沟里,看着赵老板的金链子消失在警车红蓝闪烁的光里。
天亮时他搭上了运蔬菜的卡车。司机听完他的遭遇,递过来半个馒头：兄弟,你这是撞上贩的了。
杭志鹏啃着冷馒头,摸到裤兜里的物流公司名片。塑料卡片被汗水泡软了,但马振国的电话号码还看得清。
他借司机手机打电话,提示音说该用户已关机。
蔬菜车在批发市场停下,杭志鹏道谢下车。市场公告栏贴着招工启事,最上面一张写着：高薪诚聘货车司机,月入两万+。
他撕下联系方式往公共电话亭走,突然看见电线杆上的通缉令。马振国的照片赫然在上,罪名是运输。
电话亭里,杭志鹏拨通了柴莉的号码。响了七八声才接,背景音是健身房器械的碰撞声。
喂柴莉的呼吸有点急促。
杭志鹏看着通缉令上马振国扭曲的脸：我被公司坑了。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笑声,然后是柴莉压低的声音：关我屁事,离婚协议签好了发你。
杭志鹏挂断电话,发现通话时长正好59秒。他掏出口袋里的粉末袋,路边野狗凑过来闻了闻,突然倒地抽搐。
菜市场广播开始播放早间新闻：昨夜警方在京港澳高速查获运输团伙...杭志鹏把粉末袋踩进泥里,转身往派出所方向走去。
派出所门口停着辆黑色宝马。杭志鹏蹲在对面便利店,看见健身教练搂着穿吊带的杭小雅走出来。
便利店电视正在播报：...主犯赵某在逃,如有线索请立即报警...画面切到物流公司招牌,正是他昨天去过的地方。
杭志鹏捏瘪了矿泉水瓶。柜台后的老板娘突然说：哎,你不是那个...老婆跟健身房老板跑了的
他抬头,老板娘赶紧捂住嘴。电视里开始播放下一则新闻：外国语学校教师涉嫌组织作弊...画面闪过李老师的照片。
杭志鹏走出便利店,太阳照在脸上像耳光一样火辣。派出所门口,健身教练的手已经摸进了杭小雅的短裤后袋。
他摸到裤兜里剩下的粉末袋,塑料薄膜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6
杭志鹏站在派出所对面的梧桐树下,树影在他脸上割出一道道黑条。健身教练的宝马还停在门口没走,车窗贴了深色膜,但能看见里面人影晃动。
他掏出手机,对着宝马连拍十几张照片。镜头拉近时,能看见杭小雅的头靠在教练肩膀上,教练的手在她大腿上来回摩挲。
手机突然震动,是柴莉发来的微信：再不回来就把你东西扔楼道。
杭志鹏把照片保存,转身走进旁边的网吧。包间里烟味呛人,他登录微信导出全部聊天记录。柴莉半年前就开始和楷频繁联系,最近一条是昨天凌晨两点：他明天出车,老地方见。
网吧电脑屏幕泛着蓝光。杭志鹏登录网上银行,查最近两年转账记录。每月28号固定有一笔5000元转给张楷,备注都是私教课费。
他截图保存时,电脑突然弹出一条新闻推送：南京某健身房涉嫌组织卖淫,警方突击检查。配图里闪过一个穿紧身衣的男人背影,脖子上挂着哨子。
包间门突然被踹开。三个穿花衬衫的小年轻堵在门口：哥们儿,包间时间到了。
杭志鹏快速退出账号：再加一小时。
领头的黄毛凑过来看屏幕：哟,查老婆开房记录呢
杭志鹏关掉页面站起身。黄毛突然指着他：卧槽！这不是群里发那个...老婆被健身教练睡了的...
另外两人立刻掏出手机拍照。杭志鹏撞开他们冲出包间,听见身后哄笑：绿帽侠跑慢点！
他在公共厕所隔间里清空回收站,手机相册最新照片是宝马车的车牌特写。突然想起什么,又翻出物流公司的工作群,搜索张楷。
一条三个月前的聊天记录跳出来：赵总介绍的那个健身房老板又来租仓库了,说是放蛋白粉。
杭志鹏把手机按在胸口,听见隔壁隔间有人在呕吐。
回家时楼道里堆着三个垃圾袋,最上面那个破了,露出他的旧工作服。钥匙插进门锁发现转不动,锁芯被换了。
他踹了一脚门,里面传来柴莉的尖叫：滚！不然报警了！
杭志鹏下楼坐在花坛边,蚊子围着脚踝咬。手机只剩5%电量,他打开云端备份,看到自动上传的健身房消费记录：每周三下午三点,柴莉的会员卡都会在私教区刷两次。
路灯突然亮了。黑色宝马缓缓驶入小区,杭小雅从副驾驶跳下来,超短裙皱在腰上。教练锁车时抬头看见杭志鹏,愣了下,随即搂住杭小雅的腰往单元门走。
杭志鹏站起来,教练立刻掏出手机：喂110吗这儿有人骚扰...
杭小雅突然尖叫：爸！你恶不恶心！
保安室的灯亮了。杭志鹏转身走出小区,身后传来教练的笑声：废物就是废物。
24小时便利店的白炽灯刺眼。杭志鹏买了充电器和数据线,坐在窗前整理证据。朋友圈提醒跳出来,柴莉刚发了九宫格：她和教练在泳池边的合影,杭小雅比着剪刀手,配文一家人。
他点开教练的朋友圈,最新动态是健身房宣传照,角落里能看见赵老板的金链子反光。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短信：老杭,我是马振国老婆。老马被抓前留了东西给你,明天上午儿童医院急诊门口见。
杭志鹏盯着儿童医院四个字,想起杭小雅三岁时发烧,他抱着她在急诊室熬通宵。柴莉当时说什么来着连个单间都搞不到,废物。
他截图保存短信,把手机贴在额头上。玻璃窗映出他的脸,眼角结痂的伤口像条黑蜈蚣。
7
儿童医院急诊室永远挤满人。杭志鹏站在自动贩卖机旁边,看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来回踱步。她怀里抱着婴儿,眼睛不断往门口瞟。
手机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短信：穿蓝T恤的。
杭志鹏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蓝色工作服,再抬头时红裙子女人已经站在面前。她眼圈乌青,嘴角结着血痂：马振国让我给你这个。
递过来的U盘还带着体温。杭志鹏刚要接,女人突然缩回手：他说这东西能换钱,我要三万。
急诊室的广播在叫某个患儿家属。杭志鹏摸出钱包,里面只有昨天取的两千块：先给这些,剩下的...
女人一把抢过钱：U盘里有赵老板的账本,还有你老婆跟那教练的视频。她突然压低声音,马振国说,赵老板的货都是从健身房走的。
杭志鹏攥紧U盘：健身房
蛋白粉罐子里藏货,学员都是下线。女人抹了把鼻涕,你闺女...
刺耳的刹车声打断她。黑色宝马停在急诊通道,杭小雅捂着肚子冲下来,教练在后面喊：挂号挂VIP！
红裙子女人立刻躲进人群。杭志鹏追上去拉住杭小雅：怎么了
杭小雅脸色惨白,超短裙后面有血渍：爸...我肚子疼...
教练冲过来推开杭志鹏：滚开！别碰她！他搂着杭小雅往诊室走,医生！这儿有孕妇！
杭志鹏站在原地,耳朵里嗡嗡响。U盘硌得掌心发疼,护士台的电子钟显示2023年8月17日,杭小雅上个月刚满16岁。
他跟着冲进诊室时,医生正在训教练：胡闹！未成年人都敢搞大肚子！
杭小雅躺在诊床上哭,教练掏出手机：我找院长...
杭志鹏一拳砸在他鼻梁上。教练踉跄着撞倒器械架,护士尖叫着按警铃。
你闺女自愿的！教练抹着鼻血吼,她妈都知道！每次给三千...
杭志鹏抄起输液架砸下去,被保安扑倒时看见杭小雅缩在角落发抖,腿上的血蹭得到处都是。
派出所调解室里,民警把笔录推过来：签个字就能走,对方不追究。
杭志鹏盯着互殴两个字：我女儿呢
那小姑娘说是自愿的,她妈来接走了。民警敲敲桌子,你说那男的是有证据吗
U盘在裤袋里发烫。杭志鹏摇头,签字时手抖得写歪了名字。
走出派出所,烈日晒得沥青路面冒烟。手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最新一条是柴莉发的：房子我挂中介了,下周搬走。
他走进网吧包间,插上U盘。文件夹里有个视频,点开后是健身房更衣室的监控画面。柴莉和教练在长椅上纠缠,镜头角落的日历显示日期是杭小雅生日那天。
另一个加密文档需要密码。杭志鹏输入杭小雅生日,错误；输入结婚纪念日,错误；最后输入物流公司成立日期,文件解开了。
Excel表格详细记录着蛋白粉出货记录,最近一笔是上周,收货人赫然是外国语学校李老师。
杭志鹏把文件拷贝到手机,突然看见最后一个文件夹。点开后全身血液都冻住了——杭小雅和教练在私教区的照片,日期显示是她15岁生日第二天。
网吧键盘被砸出凹坑时,保安冲进来赶人。杭志鹏抱着手机蹲在马路牙子上,翻出马振国老婆的电话：我要举报。
电话那头传来婴儿哭声：晚了,老马今早在看守所心脏病发作...
杭志鹏挂断电话,走进最近的打印店。监控视频截图打印了二十份,每张上面都用红笔圈出教练的脸。
夕阳西下时,他站在外国语学校门口。放学铃响,杭小雅被闺蜜搀着走出来,校服外套系在腰间遮住肚子。
小雅。杭志鹏举起照片,这是谁
杭小雅脸色瞬间惨白。闺蜜抢过照片看了眼,尖叫着跑开。
爸...杭小雅眼泪大颗大颗掉,他说会送我去留学...
杭志鹏把照片塞进她书包：回家收拾东西,今晚跟我走。
杭小雅突然抓住他手腕：不行！妈收了张叔叔三十万彩礼！说要给弟弟买学区房...
杭志鹏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的淤青,形状像男人的指痕。打印店塑料袋在风中哗啦响,里面还装着二十份举报信,收件人写着市公安局缉大队。
8
杭志鹏把三轮车停在废品站,卖了三百二十块钱。老板数硬币的时候,他看见墙上贴着货车转让广告,红色东风卡车,标价四万八。
手机震动,是柴莉发来的离婚协议电子版。财产分割那页写着房产归女方所有,抚养权那栏空着没填。
他拨通马振国老婆的电话：那辆红色东风,能便宜吗
女人吸着鼻子说：老马说过,你要是要,三万五。
杭志鹏走进银行,把公积金全取出来。柜台职员看着他的身份证：先生,您眼睛很红。
他拎着黑色塑料袋出来时,天开始下雨。废品站老板帮忙联系了车管所熟人,过户手续一小时办完。
红色卡车停在路边,杭志鹏摸着方向盘上的裂痕,闻到一股熟悉的烟味。储物盒里塞着半包红塔山,下面压着马振国的货运资格证。
雨越下越大。杭志鹏翻出通讯录,拨通一个郑州号码：王总,我是老马兄弟,有辆九米六想跟您混。
电话那头的河南口音很响：中！明天来装货,跑广州专线！
杭志鹏启动车子,雨刷器咯吱响。后视镜里,废品站的招牌渐渐模糊。
他开车到外国语学校门口,等了四十分钟。放学铃响过三遍,杭小雅才被闺蜜扶着走出来,脸色比昨天更差。
上车。杭志鹏推开副驾驶门。
杭小雅抓着书包带不动：妈说...
杭志鹏亮出手机照片,是教练被警察按在健身房地上的画面：他自身难保。
杭小雅突然干呕,腿一软跪在雨里。杭志鹏抱起她放进驾驶室,校服袖子撸上去,胳膊内侧全是针眼。
急诊医生看着尿检报告直摇头：妊娠合并吸,要马上手术。
杭志鹏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时,护士小声问：孩子爸爸呢
死了。他把缴费单拍在台上,用最好的药。
手术室灯亮起时,手机响了。柴莉的尖叫声穿透听筒：你把小雅弄哪去了张楷刚被抓是不是你搞的鬼
杭志鹏看着手术中三个红字：儿童医院,来的时候带三十万。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传来重物砸墙的声音：你等着！
雨夜里的医院走廊格外长。杭志鹏翻着货运APP接单,突然听见脚步声。柴莉冲过来时妆全花了,后面跟着个穿西装的胖男人。
钱呢杭志鹏挡在手术室门前。
胖男人掏出支票本：我是张楷的律师,孩子生下来要做亲子鉴定...
杭志鹏一拳砸在他嘴上：那畜生怎么不跟你搞亲子鉴定
护士台报警器响了。柴莉拽着他衣领吼：房子卖了你让我住哪小雅留学怎么办
手术室门突然打开,医生摘下口罩：患者子宫穿孔大出血,要切除了。
柴莉瘫在地上哭嚎时,杭志鹏从她包里摸出车钥匙。
地下车库的宝马锁着。他掏出卡车钥匙划开车漆,从后备箱找出两罐蛋白粉。撕开标签,里面是透明密封袋装的白色粉末。
缉队的电话接通很快。杭志鹏靠在车边,看着电梯口冲出来的警察把柴莉按在地上。
不是我！是杭志鹏陷害我！柴莉的假睫毛掉了一半,那些货都是张楷的！
胖律师想跑,被警察一个扫堂腿放倒。杭志鹏亮出手机里的举报信截图：地下二层还有三辆车的货。
天亮时雨停了。杭志鹏在ICU窗外看着插满管子的杭小雅,护士说麻醉还没过。
手机震动,王总发来装货定位：九点准时发车,这趟给你两万。
他最后看了眼昏迷的女儿,转身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前,听见护士喊：307床家属！缴费单！
红色卡车迎着朝阳驶出医院。杭志鹏拧开收音机,交通台正在播报：昨夜我市破获重大贩案,某健身教练与外国语学校教师涉案...
储物盒里的烟盒空了。杭志鹏摇下车窗,把空盒扔进风里。后视镜里,城市的轮廓越来越模糊。
杭小雅的病历卡躺在副驾驶座上,患者年龄那栏写着16岁4个月。
9
杭志鹏把卡车停在京东物流园门口时,保安看了眼车牌就放行了。这半年他跑了四十八趟广州专线,车厢门上的振华物流早就改喷成了志鹏货运。
调度室的小伙子跑过来递烟：杭总,王经理让您直接去A3仓库。
A3仓库门口停着辆黑色奥迪。王总挺着肚子从车上下来,金表在阳光下反光：老弟！给你介绍个大单！
合同摊在引擎盖上。杭志鹏扫了眼数字,京东江苏区冷链配送,年保底收入一百二十万。
押金三十万。王总拍拍他肩膀,知道你最近难,先付一半也行。
杭志鹏掏出手机转账,余额显示六十七万八千。王总眼睛瞪得比金表还亮：可以啊！听说你闺女...
死了。杭志鹏签完合同,术后感染,没挺过来。
王总讪讪地收起合同。杭志鹏从车厢拿出个纸箱：带给嫂子,广州买的燕窝。
纸箱底层塞着五捆现金,每捆都用医院缴费单裹着。王总掂了掂重量,笑容重新堆在脸上：晚上请你去新开的洗浴中心！
杭志鹏摇头,指了指冷链车上的温度监控仪：今晚跑第一趟。
卡车驶出物流园时,手机响了。是儿童医院太平间的电话：杭先生,遗体明天必须火化了,欠费九万八...
现在结清。杭志鹏打着方向盘,骨灰先存你们那。
第二个电话来自派出所。柴莉取保候审需要交保证金,电话那头她声音嘶哑：杭志鹏,小雅的丧葬费...
判几年杭志鹏打断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张楷把责任都推给我...可能十年以上。
杭志鹏挂断电话,打开车载广播。交通台正在播报案后续：主犯张某当庭揭发岳母参与洗钱...
冷链车在高速上飞驰。杭志鹏嚼着槟榔提神,后视镜里突然出现辆警车。
交警敲开车窗时,冷气混着槟榔味喷出来：行驶证。
杭志鹏递证件的手很稳。交警拿仪器照了照车厢：装的什么
京东的进口牛排,全程零下十八度。杭志鹏点开温度监控APP,需要开箱吗
交警摆摆手放行。后视镜里,警车拐向了相反方向。杭志鹏松开方向盘下的拳头,掌心全是汗。
服务区加油时,他拨通母亲电话：爸的墓碑刻好了吗
刻好了。母亲咳嗽两声,你打的钱太多了,医生说新药...
下周我带你们去海南看房。杭志鹏拧开矿泉水,冬天不用烧煤了。
挂断电话,微信弹出好友申请。头像是个穿瑜伽裤的女人,备注写着王总介绍的。
杭志鹏点了拒绝,打开朋友圈。第一条是外国语学校公告：李某涉嫌组织作弊已被开除,配图里李老师被警察押着,脖子上还挂着监考证。
第二条是房产中介发的：急售！鼓楼区学区房,业主入狱白菜价！照片里是他和柴莉的婚房,客厅墙上还挂着杭小雅的芭蕾舞照片。
杭志鹏熄屏前看了眼屏保。杭小雅六岁生日照,穿着蓬蓬裙,手里抓着融化了的冰淇淋。
冷链车重新启动时,仪表盘显示货厢温度零下十八点五度。杭志鹏知道,藏在牛排包装盒里的U盘,此刻正在某个夹层里结霜。
那个存着杭小雅验伤报告的U盘。
王总发来语音：兄弟,给你介绍那女的可是医院护士长！你总不能单身一辈子...
杭志鹏按下车窗,把手机举到窗外。风声呼啸中,他听见自己在笑。
后视镜里,落日像颗溏心蛋,被地平线一口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