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林微夺走我锦鲤命格那天,我被她推下天台,摔断了双腿。
再次醒来,我躺在ICU的病床上,隔壁帘子后,医生正对着一朵从林微眼角长出的、发光的银色蘑菇啧啧称奇。
奇了,真是世界级的医学奇迹,主治医生掀开帘子,对我这个唯一的家属感叹,病人明明生命体征平稳,但全身皮下都在疯狂滋生菌丝,我们从未见过这种真菌,它甚至会发光!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眼角、指缝、嘴角都钻出点点银色菌菇的闺蜜,心中的恨意如同翻涌的岩浆。
就在几小时前,在这家医院的天台上,林微将我外婆留给我的血色玉佩抢走,用一把银制小刀划破我的掌心,将我的血涂抹在玉佩之上。她念着古老而恶毒的咒语,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温暖的、属于我的东西,正从我身体里疯狂流失,涌入她的体内。
江愉,你别怪我,她脸上带着嫉妒到扭曲的狂喜,凭什么你生来就是锦鲤,喝口凉水都能中奖,而我却要为了得到一点东西拼死拼活你的好运,现在是我的了!
她成功了。血色玉佩在她手中绽放出刺眼的光芒,然后化为齑粉。而我,则被她毫不犹豫地推下了天台。
幸运的是,我掉在了楼下的一个充气广告牌上,只是摔断了双腿。不幸的是,林微因为过度刺激,和我一起被送进了ICU。
现在,她偷走的好运,似乎正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在她身上开花结果。
江愉,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林微终于醒了,声音虚弱,眼中却带着藏不住的得意和恶毒,你是不是很嫉妒医生说了,我这是祥瑞之兆,是好运的象征!你看,它们还会发光!
她抬起手,一朵小小的银色蘑菇正从她的指甲缝里努力地向外生长,在ICU惨白的灯光下,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我没有理会她的叫嚣,只是平静地转头,看向刚刚结束查房的主治医生。
医生,我用一种冷静到极点的声音问道,我刚刚好像听到,您说这种真菌……会说话
主治医生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头:江小姐,你可能听错了,真菌怎么会说话。我们只是通过仪器检测到,这些真菌的菌丝网络在病人皮下传递着一种极其微弱但规律的生物电信号,像……像一种我们无法破译的语言。
我点了点头,视线重新落回林微那张因为得意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上,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
是吗可我听见了。
它说——
偷来的气运,该还了。
2
我的话音刚落,林微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她尖声叫道,试图坐起来,却牵动了身上的仪器,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我没再看她,因为我的脑海里,正回荡着一种无比清晰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那是一种由无数个微小意识汇聚而成的、带着湿润泥土气息的低语。
【她在说谎……】
【她的血肉,是温床……】
【偷来的阳光,养分不够……我们需要更多……】
这些声音,清晰地告诉我,它们就是从林微身上长出的蘑菇。它们是我的锦鲤气运被污染、异化后诞生的怪物。它们本该是阳光、是机遇、是善意,却因为被强行移植到林微这片充满嫉妒与恶意的盐碱地上,只能以这种诡异的形态扎根。
它们在向我,它们真正的主人,哭诉。
很快,林微的父母,林氏集团的董事长夫妇,行色匆匆地赶了过来。他们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冲到林微床前,满脸心疼。
微微,我的宝贝女儿,你怎么样了林夫人握着女儿的手,却被那指甲缝里钻出的蘑菇硌得皱起了眉。
爸,妈!江愉她疯了!她咒我!林微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恶人先告状。
林董事长这才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居高临下,像是在看一团令人不悦的垃圾。他从昂贵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轻飘飘地扔在我的病床上。
五十万。医药费,加上封口费。他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微微的事,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意外。从今天起,你和我们林家再无任何关系。管好你的嘴,否则,我不保证你下半辈子能安稳地坐在轮椅上。
赤裸裸的威胁。
这就是他们处理问题的方式,傲慢、冷酷,用钱和权势碾压一切。
我看着那张支票,忽然笑了。
林董事长,我抬起头,迎上他冰冷的目光,您有没有想过,有些东西,是钱买不来的,也是权势压不住的
比如他不屑地挑眉。
我伸出手指,指向林微那张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就在她准备开口辱骂我的瞬间,一颗全新的、只有米粒大小的、带着病态嫩绿色的菌菇,从她的喉结处,破皮而出。
她的辱骂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阵意义不明的、嘶哑的嗬嗬声。她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却只能摸到那个滑腻腻的、迅速长大的小东西。
【她想说谎……】
【谎言是最好的肥料……】
【我们喜欢……】
蘑菇的低语在我脑中欢快地响起。
我看着惊慌失措的林家三口,看着那个被自己贪婪反噬的闺蜜,缓缓地、清晰地重复了那句话,作为对他们傲慢的最终宣判:
医生说,是真菌告诉她——
偷的气运,该还了。
33
林家动用了所有的关系,请来了国内最顶尖的皮肤科和微生物专家,对林微进行会诊。但结果,却让他们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所有的专家都束手无策。他们无法识别这种真菌的种类,任何抗真菌药物对它都毫无效果。它们就像林微身体的一部分,顽固地生长着,汲取着她的生命力。
警方的调查也陷入了僵局。林家用钱和关系,将天台的监控录像处理得干干净净,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意外失足。我成了那个因为嫉妒闺蜜而失心疯的可怜虫。
林微暂时说不出话,但她并没闲着。她用手机,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篇声泪俱下的小作文。文中,她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善良美丽的白富美,而我,则是一个从小就嫉妒她、处处给她使绊子、最终因爱生恨将她推下楼的恶毒疯子。
她还配上了一张自己躺在病床上,眼角挂着泪珠,那朵银色蘑菇在美颜滤镜下竟显得有些圣洁的照片。
一时间,舆论哗然。我的个人信息被迅速扒出,网上的辱骂如潮水般向我涌来。
然而,林微不知道,她每一次利用偷来的气运去作恶,去颠倒黑白,都是在给身上的蘑菇疯狂施肥。
就在她那篇小作文发布后不到十分钟,一颗全新的、带着暗沉黄斑的蘑菇,从她用来打字的右手食指上猛地钻了出来,菌盖黏腻,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
【谎言……更多的谎言……】
【我们……正在变得更强壮……】
我躺在病床上,冷眼看着这一切。我没有反驳,没有辩解。因为我知道,这些蘑菇,会是最好的证人。
我开始尝试与脑中的声音沟通。我发现,我不仅能听到它们,还能用我的情绪,去影响它们的生长。
当我回想被背叛的痛苦与愤怒时,它们就生长得异常迅速,颜色也变得更加妖艳。当我努力平复心绪,保持冷静时,它们的生长速度就会减缓。
我拥有了掌控这场审判节奏的权力。
三天后,林微因为病情独特,被转入了隔离病房,进行24小时的观察。而我,也迎来了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外婆。
外婆一看到我缠满绷带的双腿,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紧紧握着我的手,苍老的掌心因为心疼而微微颤抖。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当她听我断断续续地讲完事情的经过,尤其是提到那块血色玉佩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浑浊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玉佩……玉佩碎了她声音发颤。
我点了点头。
外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撩开自己的袖子,让我看她的手腕。那里,有一道和玉佩上一模一样的、颜色却黯淡许多的血色纹路。
完了……全完了……外婆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江家的锦鲤气运,是靠这块‘同生玉’一代代传下来的。玉在,运在。玉碎,不仅你的气运被夺,连我这个上一代的守护者,也会被反噬……那个偷走气运的人,如果不能善用,必遭天谴!
她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林微身上的蘑菇,就是所谓天谴的具象化。
外婆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陈旧的布包,里面是一本泛黄的、用毛笔字书写的手札。
孩子,这是江家代代相传的秘籍。夺运之咒,恶毒无比,但并非无解。外婆指着其中一页,那上面画着一个诡异的图案,图案中央,是一株栩栩如生的蘑菇。
解咒之法有二。其一,让夺运者在七七四十九日内,心甘情愿地将气运归还。其二……
外婆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让这些‘债’,彻底吞噬掉那个‘欠债人’。
4
外婆的到来,让我彻底明白了自己家族传承的秘密,也让我坚定了复仇的决心。这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守护江家百年的传承,为了保护我唯一的外婆。
手札中记载,锦鲤命格的本质,是一种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善意磁场。它会吸引好运,化解灾厄。而林微用恶毒的咒术强行夺取,相当于将一棵喜阳的植物硬生生栽种在不见天日的沼泽里,植物为了生存,只能异化、突变,变成依靠腐烂和阴暗为生的菌类。
这些蘑菇,就是我的气运在向我发出的求救信号。
外婆将那本手札留给了我,并叮嘱我,手札中记载了一些可以与异化气运沟通的法门,让我好生研究。但在她离开医院时,我清晰地看到,她手腕上那道血色纹路,又黯淡了几分。
林微的霉运反噬,已经开始影响到外婆了。
我心中警铃大作。我没有时间了。我必须在四十九日内,解决这一切。
我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对外婆留下的那本手札的研究中。手札是用古文写就,晦涩难懂,但我却看得异常投入。或许是血脉相连,或许是气运被夺后的某种补偿,我发现自己能轻易地理解其中的含义。
我学会了第一个法门:同频共振。
通过调整自己的呼吸和意念,我可以将自己的情绪,更精准地传递给林微身上的蘑菇们。
当天晚上,我就进行了一次尝试。
林微的隔离病房内,她正烦躁地用没长蘑菇的左手刷着手机,看着网上那些辱骂我的评论,嘴角不时勾起快意的微笑。
而在我的病房里,我闭上眼睛,脑中观想着她最得意、最恶毒的模样。我将滔天的恨意,凝聚成一道无形的意念,传递了出去。
【愤怒……我们感受到了……】
【主人的愤怒……】
下一秒,林微隔离病房的监控画面里,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她身上所有大大小小的蘑菇,在那一瞬间,仿佛被注入了兴奋剂,齐齐绽放开来!那些原本只是指甲盖大小的菌菇,在几秒钟内,就疯长到了核桃大小。尤其是她眼角那朵银色的,菌盖边缘甚至伸出了无数纤细的、如同触手般的菌丝,轻轻地拂过她的眼球。
啊——!
林微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扔掉手机,惊恐地看着自己身上这些突然活过来的怪物。
医生和护士冲了进去,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他们只能给她注射大剂量的镇定剂,让她强行昏睡过去。
而我,在自己的病房里,缓缓睁开了眼睛。
成了。
我不仅能影响它们的生长速度,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操控它们!
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复仇的微笑。
林微,你以为偷走了我的好运,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你错了。
你偷走的,不是一份好运,而是一个你永远无法摆脱的、会呼吸、会生长的……噩梦。
这场狩猎,现在才刚刚开始。
5
我断腿的伤势,在锦鲤气运被夺后,恢复得异常缓慢。但我的精神,却前所未有地清明和强大。我白天研究手札,晚上便用林微做实验,不断磨合着我对蘑菇的控制力。
舆论战是我的第一步。
林微虽然被隔离,但她的父母仍在不遗余力地为她洗白。他们买通了媒体,请了水军,将ICU长蘑菇女孩这个猎奇话题,强行扭转成美少女身患奇症仍乐观面对的励志故事。
他们甚至还为林微开通了直播账号,每天在她精神状态稍好的时候,开十几分钟的直播,让她卖惨、哭诉,博取同情。
在强大的资本运作下,风向真的开始变了。不少人开始同情林微,甚至有粉丝团为她应援,咒骂我这个恶毒的加害者。
我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直到他们宣布,将在周末进行一场为爱发生的公益直播,为所有罕见病患者募捐。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直播当天,林微化了精致的妆,用衣服和角度巧妙地遮掩了大部分蘑菇。她坐在病床上,声音柔弱,眼神楚楚可怜,讲述着自己与病魔抗争的心路历程。直播间人数迅速突破百万,礼物和捐款刷得飞起。
她的父母,则坐在旁边,一脸为女儿骄傲的慈爱模样。
多么虚伪,多么可笑的一场戏。
在我的病房里,我关掉了灯,让自己完全沉浸在黑暗中。我打开手机,进入了那个直播间。
【虚伪……】
【他们在用我们的存在,换取同情……】
【这是对我们的侮辱……】
蘑菇们愤怒的低语,与我的情绪达成了完美的同频共振。
开始吧,我在心中下达了指令,让全世界,都看看这场腐烂的盛宴。
直播镜头里,林微正说到动情处,眼泪含在眼圈里,准备感谢粉丝们的支持。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她用来遮盖脖子的丝巾,突然被一朵疯长的、足有拳头大小的紫色蘑菇硬生生顶开!那蘑菇的菌盖上,布满了黏液和诡异的斑点,看上去无比恶心。
紧接着,她脸上的浓妆也遮不住了。一颗颗五颜六色的蘑菇,争先恐后地从她的皮肤下钻出,像一场迟到的、恐怖的狂欢。她精心维持的病弱仙女形象,在一瞬间,彻底崩塌。
啊!林微惊恐地尖叫。
直播间里,上百万观众亲眼目睹了这惊悚的一幕。弹幕停滞了一秒,随即以爆炸般的速度滚动起来。
【卧槽!这是什么!】
【美少女这是蘑菇精吧!】
【吓死我了,我刚给她刷了礼物!退钱!】
【这哪里是罕见病,这分明是中了邪!】
林董事长反应极快,立刻就要去关掉直播。
但我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再给他们加点料。我冷冷地想着。
只见林微那只被蘑菇覆盖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一把抓住她父亲的手臂。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她用一种不属于自己的、嘶哑怪异的、仿佛由无数声音混合而成的语调,缓缓开口:
爸爸……你昨晚……和我主治医生说……要拔掉江愉呼吸机的计划……还顺利吗
整个直播间,死一般的寂静。
66
林微用鬼上身般的声音说出的那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将整个网络彻底引爆。
谋杀未遂。
买凶杀人。
这些关键词,瞬间取代了ICU长蘑菇女孩,成为了新的热搜爆点。林氏集团的股价,在第二天开盘后,应声跌停。
林家彻底陷入了焦头烂额的境地。他们没想到,一场精心策划的洗白直播,竟然成了一场毁灭性的自曝。警方也因此重新启动了对我的意外坠楼案的调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却平静地躺在病床上,深藏功与名。昨晚,我只是将一股意念传递给林微手上的蘑菇,让它们刺激神经,说出我通过菌丝网络听到的、林董事长和医生的密谋。
这是蘑菇们的第一次开口,效果好得惊人。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一个噩耗就传来了。
我的外婆,在家里突然毫无征兆地晕倒了。送到医院检查,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她生命体征在迅速衰退,仿佛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生命力。
我赶到外婆的病房,看到她躺在床上,面色灰败,呼吸微弱。她手腕上那道血色的纹路,已经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我心中一痛,瞬间明白了。
是林微。是她偷走的气运,在疯狂地反噬我的亲人!
手札中记载,锦鲤命格与血脉相连,当它被污染后,不仅会反噬宿主,更会循着血脉,去攻击上一代的守护者。林微身上的蘑菇越是茂盛,外婆的生命力就流失得越快。
我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像一个冷静的猎人,慢慢地、优雅地玩弄我的猎物。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每多拖延一秒,外婆就多一分危险。
林微,她触碰了我唯一的底线。
那个晚上,我坐在外婆的病床前,握着她冰冷的手,心中的仇恨和杀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我不再满足于让她长几朵蘑菇,让她在网上出丑。
我要她死。
我要她用命来偿还她欠下的血债。
我闭上眼睛,将这股凝聚到极致的、冰冷的杀意,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隔离病房里的林微。
【杀……】
【主人的意志……】
【吞噬她……】
这一次,蘑菇们的低语不再欢快,而是充满了冰冷、饥饿的杀戮欲望。
隔离病房的监控画面中,林微正在昏睡。突然,她身上所有的蘑菇,都停止了生长。它们表面的颜色,开始迅速地变暗、发黑,菌盖的边缘,则泛起了一层诡异的、如同尸斑般的紫色。
一个值班的小护士透过观察窗看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
不好了!3号隔离病房的病人……她身上的蘑菇……腐烂了!
7
蘑菇的腐烂,引起了院方新一轮的恐慌。
只有我知道,这不是腐烂,而是进化。它们正在从一种寄生状态,转变为更具攻击性的捕食状态。它们不再满足于汲取林微的生命力,而是准备将她整个吞噬。
一个自称陈博士的年轻男人,在此时找上了我。他不是医院的医生,而是一位专攻珍稀菌类的植物学家。他在网上看到了林微事件的所有报道,凭借职业的敏锐,他断定这绝不是普通的医学案例,而是一种未知的生态现象。
他被林家拒之门外,却通过一些渠道,查到了我的信息。
江小姐,陈博士推了推眼镜,开门见山,我相信,你才是解开林微身上谜团的关键。那些蘑菇,它们不是病,它们是一种‘生命’,对吗
他的眼神锐利,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秘密。
我沉默了片刻,决定相信他。我需要一个盟友,一个能从科学角度,为我提供帮助的人。我向他展示了外婆手腕上那道黯淡的纹路,并简单地讲述了气运与真菌之间的联系。
陈博士听得目瞪口呆,但他并没有把我当成疯子,反而露出了极度兴奋的神情。
不可思议……这简直是改写生物学历史的发现!气运作为一种能量场,影响微生物的变异……江小姐,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实时监测林微的身体数据,尤其是那些蘑菇的。我说道,我要知道它们‘捕食’的每一个阶段,确保万无一失。
陈博士立刻答应了。他动用自己的关系,以特聘顾问的身份,加入了林微的医疗小组,名正言顺地拿到了第一手的观测权限。
有了陈博士的帮助,我如同有了一双可以洞察微观世界的眼睛。
他的数据显示,那些腐烂的蘑菇,正在从内部,向林微的脏器伸出菌丝。它们的攻击目标非常明确,首先是消化系统,然后是循环系统,最后,才是大脑。
它们像一群最有耐心的顶级猎手,在彻底瓦解猎物的反抗能力之前,绝不攻击要害。
与此同时,林微也感受到了这种来自内部的、极致的痛苦。菌丝在她的内脏里生长、穿刺,那种感觉,比任何酷刑都可怕。她开始日夜不停地哀嚎、惨叫,精神彻底崩溃。
林家请来了各种各樣的大师、神棍,试图用宗教或玄学的手段来驱除这些邪物,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有一个号称法力高强的道士,在给林微作法时,甚至被一根突然从林微耳朵里射出的、如同箭矢般的菌丝刺穿了手掌,吓得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林微,成了一座任何人都无法靠近的、移动的魔窟。
看着陈博士每天传来的、林微那越来越接近死亡的身体数据,我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大仇即将得报的、冰冷的快感。
但同时,我也在承受着巨大的消耗。每一次催动蘑菇对林微进行攻击,我自己的精神力都会感到一阵疲惫。而外婆的身体,虽然没有继续恶化,但也丝毫没有好转。
我知道,只有林微彻底死亡,被污染的气运彻底消散,外婆才有可能恢复。
我等不了了。我决定,发动最后的总攻。
88
林家在用尽一切现代医学和玄学手段都宣告失败后,终于陷入了彻底的绝望。
他们做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决定。他们要为林微举办一场冲喜的订婚宴。订婚的对象,是本市另一个豪门的公子哥,一个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对方显然是看中了林家承诺的、丰厚的股份嫁妆,才同意了这门荒唐的婚事。
林家天真地以为,用一场盛大的喜事,或许能冲散林微身上的晦气。
他们甚至给我送来了请柬。
江愉,我知道你恨微微,林夫人在电话里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哀求,但她毕竟是你曾经最好的朋友。来看她最后一眼吧,就当是……送她一程。
我听出了她话里的潜台词。这不仅是一场订婚宴,更像是一场提前举办的告别仪式。
我当然会去。我不仅要去,还要送她一份大礼。
订婚宴被安排在林家名下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宴会厅。我坐着轮椅,由陈博士推着,出现在门口时,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宾客们对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林家人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宴会的主角,林微,被精心打扮了一番。她穿着洁白的晚礼服,脸上盖着厚厚的粉底,试图遮盖那些已经腐烂发黑的蘑菇。她被注射了大剂量的药物,神情麻木,像一个被抽去灵魂的木偶,任由父母摆布。
多么可悲,又多么可笑。
宴会进行到一半,林董事长上台致辞。他声情并茂地讲述着女儿的不幸,感谢着未婚夫一家的不离不弃,试图挽回家族最后的颜面。
就在这时,我拿出了手机,连接上早已被陈博士黑入的、宴会厅的音响系统。
我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清晰的、经过处理的录音,响彻了整个大厅。
……这个孽障,留着也是个祸害!等拿到张家的投资,就找个机会,让她‘意外’死在医院里,还能骗一笔保险……
这是林董事长的声音。是我通过菌丝网络,从他书房里听到的、他和妻子的密谋。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台上那个瞬间面如死灰的男人。
而病床木偶般的林微,在听到这段录音后,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恢复了一丝神采。她缓缓地、艰难地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亲生父母,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怨毒和……了悟。
原来,在父母眼里,她早已不是女儿,而是一件可以随时被牺牲掉的、换取利益的工具。
【背叛……】
【双重的背叛……】
【愤怒……怨恨……绝望……】
林微内心那股被压抑到极致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引爆。
她身上那些已经腐烂发黑的蘑菇,仿佛收到了最强的催化剂,瞬间从休眠状态,进入了狂暴的盛宴模式。
啊——!
林微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撕心裂肺的咆哮。无数根漆黑的、带着黏液的菌丝,从她的七窍、从她的皮肤下、从她的礼服里,疯狂地爆射而出!
宴会厅,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9
菌丝的爆发,如同一场黑色的、黏腻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宴会厅。宾客们惊声尖叫,四散奔逃,现场一片混乱。
而那些菌丝的目标却异常明确。它们没有攻击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而是像长了眼睛的毒蛇,铺天盖地地涌向了宴会台上的林董事长夫妇。
不!不要过来!林董事长惊恐地尖叫,用椅子徒劳地抵挡着。
但一切都是徒劳。菌丝轻易地缠住了他的手脚,将他和他同样惊恐的妻子,紧紧地捆绑、包裹,最终拖到了林微的面前。
林微,这个曾经的闺蜜,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难以名状的、由人体和真菌构成的恐怖怪物。她的身体被彻底掏空,只剩下一个由菌丝支撑的人形轮廓,而在那轮廓的中央,一颗巨大、妖艳、如同食人花般的血红色蘑菇,正在缓缓绽放。
这是她的心脏,也是我被夺走的气运,最终异化成的菌母。
爸爸……妈妈……
菌母的菌盖微微开合,发出了林微最后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嘲讽。
你们……不是想让我死吗
那就……一起吧。
话音刚落,那无数的黑色菌丝,便钻进了林董事长夫妇的口鼻之中。两声短促的、被强行压抑的惨叫过后,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而那株血红色的菌母,在吸收了两个至亲的生命力后,颜色变得更加妖艳,几乎要滴出血来。
我坐在轮椅上,冷眼看着这出由我一手导演的、家庭伦理的悲剧。我给了林微选择,是继续被动地被腐蚀,还是主动地去复仇。她选择了后者。
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完成了对父母背叛的审判。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血红色的菌母,那个人形轮廓,缓缓地转向了我。那无数的菌丝,开始在地面上蔓延,像一片黑色的潮水,向我涌来。
【主人……】
【我们……饿……】
【回来……回到我们身边……】
它们在呼唤我。
在它们看来,我和林微,不过是同一个身体的不同部分。现在,它们要回家了。
陈博士紧张地护在我身前。江愉!你想做什么它们已经失控了!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紧张。我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
回来吧,我轻声说道,回到你真正应该在的地方。
我催动了手札中记载的最后一个,也是最强大的法门——归源。
这是召唤,也是命令。
那片黑色的菌丝潮水,在距离我轮椅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住了。它们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躁动不安,却不敢再前进分毫。
人形轮廓中央的血色菌母,剧烈地颤抖起来。它在挣扎,在犹豫。它既渴望回到我这个源头的身边,又贪恋着林微这具已经彻底被它占领的躯壳。
林微,我看着那个曾经熟悉、如今却无比陌生的轮廓,平静地说道,游戏结束了。这是你的最后通牒。
是你自己,把不属于你的东西还回来,还是我亲手,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10
我的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个由菌丝构成的人形轮廓,在剧烈的颤抖中,发出了林微最后的不甘与怨毒的嘶吼。它做出了选择——拒绝归还。
它猛地抬起由菌丝构成的手臂,那株血红色的菌母上,瞬间爆射出数十根比之前更加粗壮、更加坚韧的黑色菌丝,如同一支支离弦的箭,直奔我的心脏而来!
它要将我这个源头也一并吞噬,成为一个完整而独立的、全新的魔物。
小心!陈博士惊呼着想要推开我。
但我却稳稳地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我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悲悯的微笑。
愚蠢。我轻声吐出两个字。
就在那些致命的菌丝即将触碰到我的前一秒,我胸口处,那本被我贴身收藏的、江家先祖的手札,突然毫无征兆地绽放出了一阵柔和而温暖的白光。
白光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所有的菌丝都挡在了外面。
紧接着,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我所在的这片土地,这家酒店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古老、博大、充满了生命气息的力量,正从地底深处苏醒,与我胸口手札的光芒,遥相呼应。
是外婆说过的,江家祖宅下的那片根基。是锦鲤命格真正的源头——那片与江家血脉共生了数百年的,庞大的、沉睡的菌丝网络。
我之前每一次与林微身上的蘑菇沟通,每一次催动归源法门,都像是在向这片古老的网络,发送求救信号。
而现在,它回应我了。
轰——
酒店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毫无征兆地龟裂、破碎。无数根闪烁着点点金光的、如同树根般的菌丝,破土而出!它们与林微身上那些漆黑、黏腻的菌丝截然不同,充满了神圣、庄严的气息。
金色的菌丝网络,如同一张从天而降的神圣之网,瞬间就将那个人形怪物和它所有的黑色菌丝,都牢牢地束缚、包裹。
不……不——!
林微的意识发出了最后绝望的哀嚎。
黑色的菌丝在金色菌网的包裹下,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地消融、净化。那个人形轮廓,也开始分崩离析。
唯有那株血红色的菌母,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
我看着它,心中再无恨意,只剩下一片平静。
我缓缓伸出手,掌心对准了那株菌母。
尘归尘,土归土。我轻声念出了归源法门的最后一句咒语,迷途的,归家吧。
11
随着我最后的咒语念出,那株血红色的菌母,终于停止了抵抗。
它发出一声悠长的、似是叹息又似是解脱的嗡鸣,然后,从那已经崩溃的人形轮廓中脱离,化作一道纯粹的、温暖的红色光流,缓缓地、坚定地,向我飞来。
光流没有进入我的身体,而是融入了我胸前的那本手札之中。
手札上的白光变得更加明亮,封面上,那原本模糊的图案,渐渐清晰——那是一条首尾相连、活灵活现的锦鲤。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属于我的、温暖的善意磁场,回来了。而且,比以前更加纯粹,更加强大。它仿佛经历了一场淬炼,洗去了所有的杂质,只剩下最本源的力量。
而失去了菌母和所有菌丝的林微,那个人形轮廓,则彻底失去了支撑,化作一堆灰白色的、如同朽木般的粉末,散落一地。
曾经那个鲜活的、充满嫉妒与贪婪的生命,就这样,以一种最彻底的方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金色的菌丝网络,在完成它们的净化任务后,也缓缓地退回了地底,破碎的大理石地面,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复原,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从未发生过。
整个宴会厅,只剩下我和陈博士,以及一地狼藉。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
在锦鲤气运回归的那一瞬间,一股温暖的力量流遍我的全身。我能感觉到,那些断裂的骨骼、受损的神经,正在以一种奇迹般的速度,被修复、被滋养。
我试着动了动脚趾。
虽然还有些僵硬,但已经有了清晰的知觉。
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重新站起来。
结束了……陈博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震惊,这一切……简直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不,我看着他,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本身,就是另一种科学。只是我们还无法理解而已。
我将那本已经恢复平静的手札,重新贴身收好。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林微得到了她应有的审判,林家也为他们的贪婪和恶毒,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
我拿回了属于我的一切。
但不知为何,我的心中,却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难以言喻的空虚。
这场复仇,我赢了。
但那个曾经天真、纯善、会为了朋友的快乐而真心高兴的江愉,也永远地,死在了那个被推下天台的黄昏。
12
林家的覆灭,成了本市最大的新闻。
官方给出的解释是瓦斯泄漏引发爆炸,将酒店宴会厅那场骚乱和林家核心成员的失踪,都掩盖了过去。毕竟,真相太过离奇,根本无法公之于众。
林氏集团树倒猢狲散,被其他的商业巨头迅速瓜分。一个曾经显赫的家族,就这样,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彻底烟消云散。
我回到了医院,继续进行康复治疗。在外婆的病房里,我惊喜地发现,随着我气运的回归,外婆的身体也在迅速好转。她手腕上那道血色纹路,重新变得鲜活明亮。医生们都称之为医学奇迹。
只有我知道,这不是奇迹,是因果。
陈博士成了我唯一的、能分享秘密的朋友。他辞去了原本的工作,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对江家手札和那片神秘的地下菌丝网络的研究中。他希望能用科学的方法,解开这个延续了数百年的、超自然现象的秘密。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我重新拥有了健康,拥有了光明的未来,也守护住了我最爱的亲人。
然而,一个意想不到的后遗症,却悄然而至。
一天晚上,我正在病房里看书,脑海中,突然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带着恐惧的哭泣声。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那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我愣住了。这不是蘑菇们的低语。这是一种更直接、更清晰的人类的意念。
我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试图去追溯这个声音的来源。我的意识,仿佛瞬间沉入了地底,与那片庞大的、金色的菌丝网络,融为了一体。
我看到了。
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一间阴暗的地下室里,一个女孩正被铁链锁着,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
我甚至能听到那个男人的心声——充满了暴戾、贪婪和扭曲的欲望。
我猛地睁开眼睛,浑身被冷汗浸透。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为什么能听到陌生人的求救为什么能看到千里之外的景象
我立刻联系了陈博士。他听完我的描述,沉思了许久,给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江愉,你有没有想过,他严肃地说道,你夺回的,可能不仅仅是你的‘锦鲤气运’。你和那片古老的菌丝网络,在最后关头,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共生’。你成了它在人类世界的‘终端’和‘代言人’。
那片菌网,是这片土地的‘意志’。它感受到了那个女孩的绝望,所以,它通过你,向你发出了‘警报’。
陈博士的话,让我不寒而栗。
我不再仅仅是一个运气好的女孩。我变成了一个载体,一个能聆听世间所有极致的善与恶的……审判者
我立刻报了警,将我看到的地址和景象,都告诉了警方。
第二天,新闻就出来了。警方根据我提供的线索,成功捣毁了一个囚禁、虐待他人的犯罪窝点,解救了那名被困多日的女孩。
我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求救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地,在我的脑中响起。
有被家暴的妻子的哭泣,有被校园霸凌的学生的恐惧,有被诈骗的老人绝望的叹息……
这个世界,原来有这么多的阴暗和不公。
而我,成了唯一的、能听见这些声音的人。
13
我开始利用这份特殊的能力,去帮助那些向我求救的人。
我像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城市游侠,不断地向警方提供匿名线索,协助他们破获了一桩又一桩的案件。每一次,当我得知一个罪犯落网,一个受害者得救,我的内心,都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平静。
那种复仇成功后的空虚感,在这些行善的过程中,被渐渐填满了。
我开始明白,江家先祖传承下来的,或许并不仅仅是好运,更是一种责任。一种守护这片土地,维护善意平衡的责任。
我的双腿,在气运的滋养下,完全康复了。我和外婆一起,搬回了那座承载着家族秘密的老宅。
老宅的院子里,有一口枯井。手札记载,这口井,就是连接地底那片菌丝网络的通道。
我站在井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古老而温和的力量,正从井底传来,与我体内的气运,和谐地共鸣着。
一切都很好。
直到那一天,我在井边,进行例行的冥想沟通时,一个截然不同的意念,突然强行闯入了我的脑海。
那不是求救,也不是哭泣。
那是一种充满了贪婪、欲望和恶意的……祈求。
【神啊……请赐予我力量……】
【让我得到那个女人……让我发大财……】
【我愿意献出一切……我的灵魂……】
这是一个男人充满执念的声音。
我的意识顺着这股意念追溯而去。我看到,在一个豪华的办公室里,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正对着一张我的照片,进行着某种邪恶的祈祷。
他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他。
陈博士帮我查到了他的身份。他是本市一个靠不正当手段起家的暴发户,最近正疯狂地追求一个女明星,而那个女明星,恰好是我康复后,接受一家慈善杂志采访时,一起合过影的。
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关于我的锦鲤传说,竟然把我当成了可以满足他私欲的邪神来供奉和祈求。
我感到一阵阵的恶心。
我没有理会他。
但接下来的几天,他的祈求变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恶毒。
【为什么不回应我】
【你这个婊子!给你脸不要脸!】
【既然你不帮我,那就一起毁灭吧!】
一股浓烈的、黑色的、充满了毁灭欲望的意念,狠狠地撞击着我的意识。
我被激怒了。
我站在枯井边,冷冷地,向那股意念,发出了我的回应。
你想要力量,是吗
好。
我给你。
14
那个暴发户,名叫赵四海。
就在他对我发出最恶毒的诅咒的第二天,他发现,自己的运气突然变得好到爆炸。
他随便买的一支股票,当天就涨停了。一个拖了他很久的合同,对方突然主动找上门,不仅签了,还给了他极大的优惠。甚至在路上,都能捡到一个装满现金的钱包。
赵四海欣喜若狂。他以为,是他的祈祷终于起了作用,那个锦鲤女神终于向他显灵了。
他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更加贪婪。他利用这股突如其来的好运,在商场上巧取豪夺,逼得好几个竞争对手家破人亡。他还用金钱和权势,强迫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明星,成了他的情人。
他沉浸在这种掌控一切的、如同神明般的快感中,无法自拔。
他不知道,他所得到的每一分好运,都是一份我从地底菌网中,提取出的、最精纯的诱饵。
一份包裹着剧毒的、甜美的诱饵。
陈博士对此忧心忡忡。
江愉,你在做什么他严肃地对我说,你这是在纵容他作恶!这和你当初对付林微,有什么区别
不,有区别。我平静地看着院子里那口古井,林微是‘偷’,而他,是‘借’。
偷来的东西,要用命偿还。而借来的东西……
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是要连本带利,加倍奉还的。
在赵四海的好运达到顶峰,在他为自己举办的、庆祝成功收购对手公司的盛大派对上,我收回了所有的诱饵。
派对进行到一半,赵四海正在得意洋洋地向所有人炫耀他的战利品——那个眼神空洞、如同木偶般的女明星时,他的鼻子里,突然流下了一滴鲜血。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七窍,都在不停地流血。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他感觉自己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奇痒无比。他疯狂地抓挠着,大片的皮肤被他自己抓破,露出的,却不是鲜红的血肉,而是一层……灰白色的、如同菌丝般的东西。
啊——!
他在所有宾客惊恐的目光中,痛苦地倒在地上,翻滚、哀嚎。
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疯狂地抽取、吞噬。他那因为纵欲过度而显得肥胖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
救……救我……他向着虚空,伸出了枯瘦如柴的手。
但这一次,再也没有神会回应他了。
最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如同被风干了数百年的木乃伊。
而在他干枯的尸体上,一朵小小的、灰色的、毫不起眼的蘑菇,破皮而出。
那是我从林微最后剩下的骨灰中,提炼出的、那枚象征着所有嫉妒与贪婪的……种子。
我把它,种在了赵四海这片更肥沃的土壤里。
15
赵四海的离奇死亡,成了一桩悬案。
而我,江愉,则成了这片土地上,唯一的、隐藏在幕后的神。
我能聆听所有的善意与恶意,也能降下神迹或神罚。我可以轻易地帮助一个好人,也可以不动声色地,让一个恶人,在自己贪婪的欲望中,长出腐烂的蘑菇。
这份力量,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也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我站在江家老宅的院子里,看着那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心中一片茫然。
锦鲤的新生,代价,是让我成为了一个不再纯粹的人。我凝视着深渊,深渊也回望着我,甚至,将我变成了深渊的一部分。
我真的,比当初那个用咒术夺运的林微,更高尚吗
外婆似乎看出了我的迷惘。她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孩子,力量本身,没有善恶之分。她苍老的眼中,充满了智慧的光芒,关键是,使用它的人,心里守着的那杆秤。
江家的祖先,也曾面临过和你一样的困惑。但他们最终选择了‘守护’,而不是‘审判’。因为审判的权力,一旦拥有,就再也放不下了。
外婆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响。
是啊。
我一直在做的,究竟是守护,还是打着守护旗号的审判
我看着自己那双干净、纤长的手。就是这双手,既可以抚慰人心,也可以降下足以让人化为干尸的诅咒。
那一刻,我做出了决定。
我走到那具刚刚被警方运走的、赵四海的尸体旁。我看到那朵灰色的蘑菇,在吸收完宿主最后的生命力后,脱落了下来,变成了一枚毫不起眼的、灰色的孢子。
这是所有罪恶的凝结,也是一份可以无限复制的、强大的诅咒。
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这种蘑菇审判,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心怀恶意的人身上。
我可以成为一个让所有罪恶都闻风丧胆的暗夜女王。
我捡起了那枚灰色的孢子。它在我的掌心,散发着冰冷的、诱人的气息。
然后,当着陈博士和外婆的面,我缓缓地、用力地,捏紧了拳头。
坚硬的孢子,在我的掌心,被碾成了最细腻的粉末。
我张开手,让那灰色的粉末,随风飘散,彻底归于虚无。
我放弃了成为神的权力。
阳光重新落在我身上,很暖。但我知道,在我脚下的土壤深处,那片古老的菌网,永远在静静地等待着下一次审判。
而我,是它唯一的聆
shun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