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亲手策划车祸,害死我和腹中龙凤胎,只为给他养妹沈悦一个名分。
四年后,他以为我尸骨无存,风光迎娶沈悦,举办世纪婚礼。
他不知道,我不仅活着,还成了他永远惹不起的存在。
婚礼上,我送上的第一份贺礼,就是他亲手拔掉我们孩子呼吸管的视频。
看着他惨白如纸的脸,我知道,这场审判,刚刚开始,他全家都将为我陪葬!
1
结婚第七年的纪念日,沈聿开车带我去我们第一次约会的西餐厅。
途经跨江大桥时,一辆失控的货车迎面撞来。
最后的记忆里,我看见沈聿下意识地、决绝地猛打方向盘——将整个副驾驶座,连同我七个月的孕肚,一起送到了货车头前。
而他护在身后的,是坐在后排、他那体弱多病的亲妹妹,沈悦。

再次恢复意识,是在医院VIP病房刺鼻的消毒水味里。
我动不了,喉咙像被火烧过,一个字也发不出来。眼皮重得像压着铅块。
但我能听见。
听见我那向来对我温声细语的婆婆周佩芬,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快意对沈聿说:阿聿,这次多亏你果断。悦悦肚子里的可是你的亲骨肉,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郁昭…她命硬,死不了。她那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千金小姐,也该尝尝从云端掉下来的滋味了。
沈聿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钢针,一根根扎进我的耳膜。
妈,别这么说。昭昭毕竟跟我七年。他顿了顿,语气里是我熟悉的深情:而且,她肚子里的龙凤胎没了,对悦悦来说,是好事。
悦悦心思敏感,总觉得郁昭的孩子会分走你的爱。现在好了,等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是我们沈家名正言顺的长孙。谁也越不过去。
长孙……
我的孩子。
我的龙凤胎。
车祸,早产……他们怎么样了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睁开眼睛,想要嘶吼着质问他。
可身体就像一个被抽干了灵魂的牢笼。
婆婆叹了口气,听起来像是某种伪善的悲悯:只是可怜了那两个孩子,生下来连母亲的面都没见着。特别是那个女孩儿,在保温箱里待了一天一夜呢……
我听见沈聿打断了她,声音冷得没有一丝人气:妈,别提了。
那个女孩,眉眼长得太像郁昭了。
我一看见,就烦。
刹那间,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无边的黑暗和寒冷将我吞没。原来,地狱不是传说,它就在我身边,由我最爱的人亲手建造。我听见周佩芬满意的声音:这样最好。没了孩子这个累赘,你将来跟她离婚也好离。郁昭那个女人,骨子里傲得很,现在摔断了腿,脸也花了,正好磨掉她一身的娇气。等悦悦进了门,她才不敢拿出正妻的派头来欺负人!
他们轻描淡写地,决定了我的人生,我孩子的生死。
而我,连发出一声呜咽的权利都没有。
2
我在剧痛中醒醒睡睡,熬过了三天。
这期间,沈悦的人来了不止一次,每次都隔着门通报,说大小姐情绪不稳,有些见红。
沈聿一次次把他们骂了回去,声音里满是情真意切的愤怒。
告诉她,昭昭现在生死未卜,我怎么可能离开!
让她好好养胎!再来烦我,这个孩子就别要了!
多可笑啊。
他对我表现得有多在乎,背地里捅我的刀子就有多深。给我用着最好的进口止痛泵,却把我病房的主治医生团队,全都调去了沈悦的楼层。
我终于能睁开眼时,沈聿正双眼通红地守在我床边,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憔悴又深情。
昭昭,你终于醒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我好怕,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孩子没了,我已经没了一切,要是再失去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脸上缝合的伤口,疼得钻心。
如今的我,双腿尽毁,余生要在轮椅上度过,脸上横七竖八的伤疤连我自己都不敢看镜子。
可在他的嘴里,这叫活下来了。
多么仁慈的恩赐。
婆婆周佩芬也擦着眼角的泪,强装笑颜: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昭昭,你别担心,妈已经让你爸动用关系,把那酒驾的司机往死里判了!绝对不会让你和你死去的孩子白受这委屈!
她拉住我另一只手,拍了拍:
你好好养伤。再过两个月,就是悦悦的预产期,到时候,你做大嫂的,可得亲自去月子中心,替阿聿好好张罗。
我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被我死死咽了下去。
他们不是蠢,只是坏。
知道我这副鬼样子,去哪儿都是给我自己和他们沈家丢人。
不过是想用我如今的残破,去衬托沈悦的圆满与得宠。
我麻木地望着天花板,用被烫烂后嘶哑无比的嗓子,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人。
沈聿,放我走吧。我们……离婚。
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把孩子的骨灰,给我。
话音刚落,沈聿脸色煞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竟在我床前跪了下来。
不行!昭昭,我们七年的感情,你怎么能说放就放!
我承认,我心疼小悦,她从小身体就不好,还……还怀着我的孩子,我不能不管她!我答应娶她,只是想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可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啊!
他哭得声泪俱下,每一句话,都像是淬了毒的蜜糖。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心里那片废墟,连最后一丝火星都熄灭了。
既然如此,我一字一顿,像在用尽最后的力气,那我求你,把孩子们的骨灰拿回来,好不好
沈聿身体狠狠一晃,眼神躲闪。
可是……昭昭,医院说,孩子的遗体……按照规定,已经统一处理了,恐怕……
见他不答应,我心里冷得像结了冰。
我猛地抬手,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用尽全力,将锋利的针尖对准了我自己的脖子。
找不到,我就亲自下去,跟他们赔罪!
看着我眼中决绝的死志,沈聿终于慌了。
他和我婆婆对视一眼,咬着牙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仓皇离去的背影,我的唇边,终于勾起一抹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笑意。
拿到我孩子的骨灰。
然后,我们就该算算我们之间这笔血债了。
3
接下来的几天,沈聿和周佩芬像是消失了。
打扫卫生的护工阿姨却在闲聊时无意中透露,沈先生和老夫人,天天陪着沈小姐在市里最高级的私立医院做产检,还包下了一整个楼层,预备生产。
我的耐心在腐烂的伤口和无尽的等待中,一点点被耗尽。
我开始绝食。
这个消息,终于让沈聿抱着两个小小的骨灰盒,出现在了我的病房里。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两个冰冷的盒子放在我的床头柜上,满脸愧疚,声音都在抖。
昭昭,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我知道你恨我,你怨我。你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这样,我心疼。
我充耳不闻。
我的眼睛,死死地、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两个盒子。
我用手,近乎贪婪地抚摸着冰冷的盒身,像是要透过这层阻隔,去拥抱我那两个可怜的孩子。
我甚至能想象到他们在保温箱里,小小的手脚蹬来蹬去,拼命想要活下来的样子。
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我把沈太太的位置让给沈悦,把我名下‘昭阳科技’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也让给她,我呕着血,声音破碎不堪,就算要我的命,我也给你!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我泣不成声,沈聿也跟着红了眼圈,那眼底的痛苦如此真切,仿佛他真的为失去这两个孩子而心碎。
我却知道,那不过是他鳄鱼的眼泪。
我没能护住他们,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们好好安葬。
我挣扎着想下床,却从病床上滚了下来。双腿早已没了知觉。
我就用手,拖着残废的身躯,像一条蛆虫一样,抱着骨灰盒,一点一点往外爬。
我要带我的孩子们回家。
就在我爬到门口时,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婆婆周佩芬搀扶着脸色惨白、孕肚高耸的沈悦,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沈悦掩着口鼻,一副柔弱不堪的样子,泫然欲泣。
嫂子,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冷笑。
我都这样了,我还能怎么害你
她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眼底闪过一丝快意的讥讽,整个人更加柔弱地靠在周佩芬怀里:我这几天,夜夜做噩梦,胎像一直不稳。医生说……说是这两个没福气的孩子怨气太重,见不得我们沈家有后,要……要拉我肚子里的宝宝去陪他们……
我知道你恨我,嫂子。等我平安生下孩子,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他还那么小……
我咬紧牙关,不去看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我只想带着我的孩子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可下一秒,我怀里的骨灰盒被一只大脚狠狠踢开!
沈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与冰冷。
那两个小小的盒子翻滚在地,骨灰撒了一地。
郁昭!他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你的孩子死得不吉利,怨气这么重,怎么能留在世上害人!
悦悦肚子里的,是我沈家的希望,当然要以她为重!
他的话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一遍遍地剐着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甚至没再多看地上的骨灰一眼,对着门口的保镖厉声喝道:把这不干净的东西处理掉!找个地方烧了!
不!
我发了疯,狼狈地爬过去,想去拢起地上的骨灰。
我伸手拽住沈聿的裤腿,把头磕在冰冷的地砖上。
沈聿,我求你,求你放过他们!
他们是被你亲手杀死的!已经够疼了!你为什么连他们最后一点东西都不肯留下!
那也是你的骨肉啊!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狠心!
把我的命拿走吧,我给你偿命!求你放过他们……
我哭到呕血,满嘴都是铁锈味。
可沈聿的表情没有丝毫动容。
周佩芬不忍心地别过头,却死死护着怀里的沈悦。
当保镖拿着吸尘器和扫帚走进来时,我彻底疯了。
我拖着两条废腿,扑了过去,用我那双曾经能敲出最优美代码、签下上亿合同的手,徒劳地去护着地上的灰烬。
那一刻,我只觉得肝胆俱裂。
我的手被保镖粗鲁地掰开,眼睁睁地看着那混杂着污渍的、我孩子的最后一点痕迹,被扫进簸箕,然后……
然后沈聿接过那个簸箕。
当着我的面,缓缓地,将里面的东西,倒进了卫生间的马桶里。
他甚至还嫌不够,从旁边拿起一袋猫砂,倒了进去,用那白色的颗粒将那点点灰白彻底覆盖。
最后,他按下了冲水键。
巨大的漩涡声中,我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和我最后一丝生的希望,一起被卷入了无尽的黑暗。
我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晕死过去。
4
再度睁眼时,我心如死灰。
我不再吃喝,也不再说话,终日浑浑噩噩,抱着我给孩子们准备的、却再也用不上的襁褓,又哭又笑。
沈聿和周佩芬或许是怕我在医院闹出丑闻,影响到沈悦生产。
他们商量一番,将我秘密转移到郊区一家偏僻的、以管教严苛闻名的精神疗养院。
美其名曰,静养。
我知道,这是囚禁。
他们不让我活,也不让我死。
无所谓了,以我这副残破的身体,也熬不了多久。
我本以为会在这里了无声息地烂掉,直到沈悦生产的前一天,她竟然亲自来了。
她挺着巨大的肚子,遣散了看管我的护工,踩着高跟鞋,像个胜利的女王,一步步走到我的轮椅前。
郁昭,你这个贱人,不过是投了个好胎,凭什么从小到大都压我一头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满是报复的快感,现在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我闭着眼,麻木地转动手中的佛珠。
她被我的无视激怒了,一把抢过佛珠狠狠摔在地上,珠子碎了一地。
你看看你这满身烂肉的样子,连我都觉得恶心!真不知道聿哥和妈怎么还对你存着那点可笑的怜悯!
她狞笑着,从爱马仕的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怼到我眼前。
画面里,是两个小小的、插着各种管子的保温箱。
我的孩子。
我颤抖着手,想要去触摸屏幕,她却恶意地将手机拿远。
嫂子,这可是我特意给你留的纪念。聿哥去拔管子的时候,他们还没断气呢!
那两个小杂种,生命力还真顽强呢。你看,那小手动得多有劲儿,是不是跟你求救呢
聿哥说,看到他们和你一样的眉眼,他就觉得恶心透了!哦对了,你知道吗,他们在最后的几分钟里,好像知道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要杀了他们,嘴巴一张一合的,虽然没声音,但口型,好像在叫‘爸爸’呢!
真是可怜啊!母子连心,说得一点没错!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有千万根钢针在同时扎刺。
我再也压抑不住心底那滔天的恨意,嘶吼着,扑向了她。
沈悦!你害死我的孩子,我要你偿命!!
她似乎早有预料,灵巧地后退一步,满眼讥讽地看着我从轮椅上摔下来,在地上狼狈地蠕动。
她俯下身,狠狠揪住我的头发,将我的脸撞向地面,反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你和你生的野种一样下贱!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就因为我看不惯他们,聿哥就把他们的骨灰倒进了马桶!你又能怎么样真是可怜虫!
我气得目眦欲裂,拼尽全身的力气,拔下头上唯一用来固定头发的钢笔,疯了一样刺向她的肚子。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猛地踹开。
沈聿和周佩芬,像是算好了时间一样,冲了进来。
5
他们看都没看我一眼,像踢开一条流浪狗一样,将我狠狠踹到墙角。
两人紧张万分地把沈悦护在身后,仿佛她是什么稀世珍宝。
聿哥!妈!幸好你们来了,不然……不然我和宝宝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我只是想来看看嫂子,跟她好好道个歉。可她……她说是我害死了她的孩子,非要让我一尸两命!
沈悦哭得梨花带雨,撕心裂肺,引得沈聿和周佩芬更加心疼。
我趴在地上,浑身剧痛,脑子里嗡嗡作响,甚至没来得及开口辩解。
就看见沈聿拿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面无表情地朝我走来。
他一脚踩在我的手腕上,用力碾压,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悦悦一下
我疼得浑身痉挛,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婆婆周佩芬也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拧开盖子,将里面刺鼻的液体,对准我的眼睛。
你这双眼睛,跟狐狸精一样,留着也是祸害!今天就当是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什么人是你惹不起的!
剧烈的灼痛感传来,我的左眼瞬间被一片血红和黑暗吞噬。
我控制不住地惨叫起来,满地打滚。
而他们,就像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戏剧,神情淡漠至极。
我们就废了你一只手,一只眼睛,算是替悦悦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讨个公道!
你再敢有半点不敬,下一次,就是要你的命!
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我疼得说不出话,痛到几乎窒息。他们甚至连医生都没给我叫。
只是让人锁死了房门,簇拥着他们的宝贝沈悦,决然离去。
鲜血从我的身下蔓延开来,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望着天花板,眼前是孩子们在保温箱里挣扎的幻影。
我惨然一笑。
我已经失去了一切,这条命,我不要了。
……
沈聿和我妈带着沈悦回到医院,立刻找来全院最好的专家会诊。
确认大人和胎儿都安然无恙后,周佩芬才拧着眉,有些不安地开口:阿聿,我们下手是不是太重了点郁昭本来就一身伤,这么一来……别真闹出人命了。
沈聿想起我最后那绝望的惨叫,心里也咯噔一下。
但他随即冷下脸:妈,这是她自找的。只要她肯乖乖认错,我们再把她接回来好好养着就是了。一条贱命,死不了。
他嘴上说得强硬,心里却莫名烦躁。
他亲自带人,驱车返回疗养院。
可等他踹开那扇反锁的门时,屋里早已空无一人。
只有一地干涸的、触目惊心的血迹。
院长面色惨白地跪在他面前,不停磕头求饶。
沈聿阴沉着脸,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厉声嘶吼:
说!你们把郁昭藏到哪儿去了!
她要是有一根头发的损伤,我让你们整个疗养院陪葬!
下一瞬,一个年轻的护士跌跌撞撞地从外面冲了进来,声音尖锐而恐惧:
不……不好了,沈先生!
后……后山,着火了!
我们的人在火场里……发现了夫人的轮椅,还有一具……一具烧焦了的尸体!
6
四年后。
京市最顶级的七星酒店,一场世纪婚礼正在举行。
新郎是商界新贵,沈氏集团总裁沈聿。
新娘是他的亲妹妹,如今已是国际知名珠宝设计师的沈悦。
四年前,沈聿的妻子郁昭意外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他悲痛欲绝,发疯似的寻找凶手,将那家疗养院闹得天翻地覆,却一无所获。
所有人都说,沈总对亡妻情深义重。
却没人知道,他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正是他自己的。
如今,他们的孩子已经三岁,聪明可爱。沈聿也终于决定,在自己事业的巅峰,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婚礼现场,名流云集,觥筹交错。
沈聿一身白色高定西装,俊美非凡,与身披天价婚纱的沈悦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吉时已到,司仪准备上台。
忽然,整个宴会厅的灯光,毫无征兆地,灭了。
现场一片哗然。
紧接着,主位上方那块巨大的LED屏,自动亮起。
屏幕上没有播放新人甜蜜的VCR,而是一段高清监控录像。
录像的地点,是一个保温箱林立的育婴室。
画面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上前,毫不犹豫地,拔掉了其中一个保温箱的电源和呼吸管……
然后,镜头缓缓上移,定格在了那张脸上。
是新郎,沈聿。
全场死寂。
沈聿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无人色。
他全身的血液像是逆流了一般,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这……这是医院的绝密档案,怎么可能会泄露出来!
沈悦的尖叫声刺破了寂静,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屏幕,又看看身边的男人,几欲昏厥。
宾客们的议论声,像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就在这时,所有的灯光啪地一声,重新亮起。
宴会厅紧闭的正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一个穿着黑色高定长裙的女人,踩着一双银色的高跟鞋,一步一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逆着光,身姿窈窕,步伐沉稳,看不清面容。
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君临天下般的气场,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噤了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
沈聿僵硬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那个走近的女人。
他的心脏狂跳,一个荒谬到让他颤抖的念头,浮现在他脑海里。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被烧成了一把灰!
女人终于走到了灯光下,停在了这对新人面前。
那是一张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精致的妆容下,眉眼依稀能看出几分过去的影子,却又像是彻底换了一个人,凌厉,冷漠,带着地狱深渊里的寒气。
她的左眼,是一颗幽蓝色的义眼,在水晶灯下,闪着诡谲而妖冶的光。
沈聿像是被雷劈中,浑身僵直,连呼吸都忘了。
是他,是他亲手毁掉的那只眼睛……
女人看着他惨白如纸的脸,勾起红唇,露出一个冰冷又妩媚的笑。
她缓缓伸出手,取下耳垂上那颗硕大的、鸽血红的耳坠,轻轻放在了沈聿面前的桌上。
那枚耳坠,是他七年前,在结婚纪念日时,送给郁昭的礼物。
郁昭抬起那只曾被他亲手碾碎、如今却完美无瑕的手,轻轻掸了掸他西装上不存在的灰尘,动作暧昧又残忍。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精准地插进在场每个人的心脏。
沈总,别来无恙。
听说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
7
我清冷的声音,如同一根冰锥,瞬间钉住了整个婚宴的嘈杂。
沈聿的脸色从惨白转为铁青,又从铁青转为一种混杂着恐惧与狂乱的灰败。
最先崩溃的,是我的前婆婆,周佩芬。
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尖利到刺耳的叫声:你……你是谁你是鬼!郁昭那个贱人早就烧成灰了!
她疯了似的冲过来,被我身边两名黑衣保镖纹丝不动地拦下。那不是沈聿雇佣的那些花架子,而是手掌虎口处布满老茧的真正专业人士。
沈聿颤抖着嘴唇,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像是要在我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你……整容了你是谁派来的郁家的钱早就被我……
哦我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呓语,然后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身后巨大的LED屏上,那段他亲手拔掉我孩子呼吸机的视频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段影像。
地点,是那间疗养院阴暗潮湿的房间。
画面中,挺着巨肚的沈悦,满脸得意地揪着一个在地上蠕动的、浑身是血的女人头发,声音恶毒又清晰地通过顶级音响,回荡在整个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
……聿哥说,看到他们和你一样的眉眼,他就觉得恶心透了!……就因为我看不惯他们,聿哥就把他们的骨灰倒进了马桶!你又能怎么样
一字一句,都是沈悦的杰作。
全场宾客,一片死寂。无数道目光,像利剑一样,射向台上那个穿着纯白婚纱的新娘。
啊——!沈悦终于承受不住,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叫,两眼一翻,直直地朝后倒去。
沈聿下意识地伸手抱住她,可他的眼睛,却从未离开过我,那眼神里有惊恐,有憎恨,但更多的,是一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被彻底撕裂的痛苦。
保镖们清出一条路,我缓缓走到他面前。
水晶吊灯的光芒,照亮了我左眼里那颗幽蓝色的义眼,像一颗深不见底的寒潭。
我看着他怀里瑟瑟发抖的沈悦,笑容愈发冰冷。
然后,我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
沈聿,还记得吗你曾答应过我,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你要给他们建一座世界上最漂亮的旋转木马。
现在,你的报应来了。而我,就是亲手启动那座木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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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彻底僵住了,连瞳孔都骤然收缩。这是只属于我们俩的秘密。
我是真的……我回来了。
从他一手炮制的地狱里,爬回来了。
8
这场世纪婚礼,最终变成了一场世纪丑闻。
宾客们作鸟兽散,但他们手机里录下的视频,已经像病毒一样,在整个京市的上流圈层里疯狂扩散。
沈氏总裁
兄妹不伦
为娶亲妹
拔掉亲生子呼吸机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词条,在婚礼结束不到半小时内,就引爆了全网。沈氏集团的股票,在海外盘就已经开始断崖式暴跌。
我没有留下来欣赏那场闹剧。
黑色的劳斯莱斯里,一位鬓角微霜,气质儒雅的男人——黎叔,恭敬地递给我一杯温水。
小姐,按您的吩咐,媒体已经全面跟进。明早开盘,沈氏的市值,至少蒸发三百亿。
我点点头,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四年前,那场大火并未烧死我。是黎叔,带着郁家的私人医疗队,像神兵天降般,将我从那间疗养院的秘密通道里救了出来。
那时我才知道,我以为只是小有资产的郁家,实际上是拥有着横跨亚欧大陆商业帝国的隐世豪门。我的父亲,家族的掌舵人,并非早逝,而是在我选择嫁给沈聿这个凤凰男时,对我彻底失望,宣布与我断绝关系,让我自生自灭。
他用一场血淋淋的悲剧,给我上了最惨痛的一课。
直到我死讯传来,这位冷酷的父亲才终于动了雷霆之怒,重新将我接回他羽翼之下,并给了我复仇所需的一切——无限的资本,和整个郁家的权势。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封。
……
沈聿抱着几乎晕厥的沈悦冲出酒店,身后是闪光灯和记者的围追堵截。
回到别墅,他终于爆发了,一把将沈悦摔在沙发上,双眼血红地质问:你为什么要去找她!为什么要去说那些话!
他一直以为,沈悦只是天真实烂漫,被他保护得太好。可今天,他第一次从她身上看到了那种令人胆寒的恶毒。
沈悦哭着扑上来,死死抱住他的腰:哥!你还在心疼她是吗!她现在回来就是要毁了我们!你得保护我啊!
保护沈聿惨笑一声,第一次用力推开了她,因为你的愚蠢,我们现在都完了!
他们之间的那层名为爱的糖衣,在巨大的危机面前,开始寸寸碎裂。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一份署名为Helios
Capital(太阳神资本)的律师函,递到了沈聿手中,指控沈氏集团恶意竞争与专利侵权。
同时,周佩芬的手机收到一条匿名彩信,上面是她流连于地下赌场、欠下九位数赌债的所有照片和借据。
信息只有一句话:周女士,牌局该散场了。
我布下的天罗地网,从四面八方,正式收紧。
9
复仇的乐趣,在于享受猎物垂死挣扎的过程。
太阳神资本,是我动用郁家资金在海外注册的新公司。如同一只嗜血的猛兽,开始对沈氏集团发起疯狂的撕咬。
我将沈聿那些年所有见不得光的商业手段、灰色交易、财务漏洞,整理成一份份精准的报告,匿名递交给他的竞争对手、监管机构和媒体。
桩桩件件,都是我做他贤内助七年,帮他处理文件时记下的。
沈氏的大楼,摇摇欲坠。合作伙伴解约,银行催贷,股价一泻千里。
沈聿疯了。
他不再去公司,而是像个幽魂一样,开着车在城市里游荡。他去了我们曾经的婚房,去了我父母的墓地,甚至去了那家第一次约会的西餐厅。
他像一个迟钝的病人,在癌症晚期,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
他终于通过收买我司前台,查到了我的新办公室地址。
那天下午,他像一头发狂的公牛闯了进来,昔日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只剩下满眼的红血丝和頹唐。
郁昭!
我正在主持一场跨国视频会议,看到他,连眉毛都未曾抬一下,只是优雅地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然后,当着他的面,继续用流利的德语,与屏幕对面的高管们商讨着如何瓜分沈氏倒下后留出的市场份额。
他就在那透明的玻璃墙外,看着我,从疯狂到错愕,再从错愕到一片死寂。
半小时后,会议结束。
我端着咖啡,走到他面前,语气平淡得像是讨论天气:沈先生,有事
他一步跨上前,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声音嘶哑:昭昭……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还活着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他在质问我,可话语里,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卑微的乞求。
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我低头,看了一眼他抓着我的手,脸上露出一丝嫌恶。
然后,我笑了,抬眼看向他:沈先生,你在问我这个‘项目’的复盘吗
我抽出手臂,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拭着被他碰过的地方。
让我帮你分析一下。沈氏集团的财务模型,有十二个致命缺陷。其中前三条,还是当年我们结婚纪念日,你放我鸽子去陪沈悦,我一个人在家通宵帮你校对年报时发现的。
至于我们之间我把用过的湿巾扔进垃圾桶,看着他陡然惨白的脸,字字诛心,从商业角度看,你对我而言,是一笔彻头彻尾的、失败的风险投资。现在,不过是及时止损罢了。
昭昭!他绝望地低吼,再次扑上来,你到底要什么钱吗沈氏剩下的股份都给你!我只要你……你停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不必了。我的声音陡然变冷,按下了桌上的内线电话,保安部,我的办公室里闯进一个疯子。
另外,我看着他被保安架出去时那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冷漠地补充道,沈先生,你的手很脏。
别再碰我。
10
对付蛇,就要攻击它的七寸。
沈悦的七寸,不是钱,是她那份用谎言堆砌起来的、虚伪的骄傲。
我没有动用商业手段对付她,那太便宜她了。
我让黎叔整理出了一份档案。那里面,是我大学时代到婚后前几年,画的所有珠宝设计草稿。厚厚的一沓,很多都只是些不成形的灵感。
而沈悦这几年赖以成名的所有获奖作品,每一件,都能从我的草稿里,找到最初的、最核心的影子。
当年我视她为亲妹妹,对她从不设防。却不知她像一条毒藤,早已悄无声息地吸干了我的养分,还反过来将我勒死。
这些铁一般的证据,被送到了国际珠宝设计协会和各大时尚媒体手中。
丑闻,再次引爆。
天才设计师沈悦
原是剽窃大盗
她被撤销所有奖项,品牌被全网抵制,合作方纷纷解约。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潭。她把自己关在别墅里,砸光了所有能砸的东西。
压垮他们兄妹的最后一根稻草,也随之而来。
巨大的压力让他们的关系彻底扭曲,他们开始疯狂地内耗、争吵。沈聿指责她愚蠢恶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沈悦哭诉他心里还想着我,不再像以前一样毫无保留地爱她。
我坐在顶层办公室里,看着电视上关于她的新闻发布会,面无表情地修剪着一捧刚送到的郁金香。
看,多简单。
摧毁一个人,甚至不必我亲自动手。
绝望之下,沈悦想到了最后一招——卖惨。
她查到了他们那个三岁儿子所在的贵族幼儿园地址,雇了两个人,上演了一出恶毒前嫂子派人绑架亲侄子的戏码,想要博取同情,扭转舆论。
可她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控之下。
当她抱着受惊的儿子在媒体面前哭诉,指控我丧心病狂时。
她身后的大屏幕上,同步播放了另一段高清视频——她是如何在咖啡厅,递给那两个绑匪一沓现金,并详细指导他们如何表演的全过程。
警笛声由远及近。
我看着屏幕里沈悦那张由梨花带雨瞬间变为惊恐绝望的脸,轻轻剪下了一朵开得最盛的黑色郁金香。
送给你,我亲爱的好妹妹。
这是你应得的。
11
沈氏集团申请了破产保护,沈聿焦头烂额。沈悦因为涉嫌策划绑架和报假警被刑事拘留。
压垮周佩芬的,是追上门来的、地下赌场那些凶神恶煞的催债人。
她彻底疯了。
这个一辈子都活在精明算计里的女人,在山穷水尽之际,居然开始求神拜佛,寻访起了京郊一位以下降头而闻名的大师。
黎叔将她的动向报告给我时,我只说了一句话:让她去。路,给她铺好。
那位大师,自然是我的人。
他给了周佩芬一碗符水,号称能咒得我血债血偿,不得好死。
周佩芬千恩万谢地喝下。那碗水里,没有诅咒,只有黎叔从瑞士弄来的,最烈性的致幻剂,能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当晚,警察找上门,对沈悦绑架一事做例行问询。
刚踏入客厅,周佩芬就像看见鬼一样,指着空无一人的沙发角落,发出凄厉的惨叫:别过来!别过来!是你们!是你们这两个小鬼!
沈聿刚从外面借钱回来,看到这一幕,肝胆俱裂。
只见周佩芬披头散发,在客厅里连滚带爬,对着空气又哭又骂:
是奶奶对不起你们啊!可这不怪我!是你们爸爸,是你们爸爸嫌你们碍事!
他对你们那个妈早就烦了!是他让我策划车祸!是他亲手拔了你们的呼吸管啊!
你们别找我,去找他!去找沈聿!去找你们那个狠心的爹!
她在极致的幻觉中,把深埋心底的所有秘密,对着空气,对着两个根本不存在的婴儿鬼魂,歇斯底里地全部喊了出来。
一旁的警察,冷静地打开了执法记录仪。
而那个被母亲亲手指认的凶手沈聿,就站在门口,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他看着疯癫的母亲,再看看客厅那空荡荡的角落,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两个被他亲手杀死的孩子,正睁着一双酷似郁昭的眼睛,无声地望着他。
原来,所谓的牺牲和成全,从头到脚,都是一场肮脏不堪的谋杀。
他所守护的家,地基之下,埋着的是他亲生骨肉的骸骨。
12
周佩芬的疯言疯语,成了压倒沈聿的最后一座山。
我没有将那段视频公之于众。
我把它,连同周佩芬和沈聿挪用郁家给我的嫁妆填补赌债的所有证据,一并交给了警方。
最后的会面,我约在了郊区。
那家曾经囚禁过我的精神疗养院,已经被夷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由太阳神资本捐建的、素白雅致的儿童安息公园。
园区的正中央,是一座永不停歇的纯白旋转木马。
我坐在木马旁的长椅上,等着沈聿。
他来了。几天不见,他瘦得脱了相,眼神空洞得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他在我身边坐下,许久,才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说:我看见他们了,昭昭。
在梦里,他们一直在哭。一个像你,一个像我。
他终于说出了那句话,不是求饶,也不是辩解,只是一种枯败的陈述。
我杀了他们。我毁了你。我也曾……他顿住了,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吐出那几个字,……爱过你。

听到这个字,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我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摘下了脸上的墨镜,露出那颗幽蓝色的义眼。
爱沈聿,你对我,对沈悦,从来都不是爱。那是一种病态的占有欲,一种填补你贫瘠出身的渴求。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知道沈氏是怎么发家的吗你以为真是靠你的商业天赋你签下的第一笔天使投资,拿下的第一块地皮,摆平的第一次危机……背后,都是我父亲,动了动小指头的结果。
你的整个成功,你引以为傲的人生,都不过是我父亲默许下,给你的一场镜花水月。他想看看,一条被喂饱的狼,会不会咬主人。
事实证明,你不仅会,还很狠。
沈聿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撕裂般的、彻底的难以置信。
这比让他破产、让他身败名裂,更让他痛苦。这彻底否定了他作为一个人、一个男人,存在的全部价值。
警车的声音,在此时恰合时宜地响起。
周佩芬和沈悦的案子,数罪并罚,足以让她们在牢里度过余生。
而沈聿,证据链不足以直接指控他谋杀。他最大的惩罚,就是活着。
活在无尽的悔恨、自我厌恶和空虚里,直到烂掉。
警察带走了他。
我看着他被押上警车的背影,没有丝毫复仇的快感,心中只剩一片烧尽后的灰白。
我转身,准备离开这片埋葬了我过去的地方。
手机嗡地振动了一下。
是黎叔发来的一封邮件,标题是:**您的最新体检报告**。
我点开,最下面的一行小字,像一根微弱的火柴,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擦出了一丝微光。
子宫内膜再生治疗效果显著,未来受孕可能性:**低,但非零**。
我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公园里那座不停旋转的白色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