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爆款真人秀里全网唾骂的恶毒女配,而总导演,是我的前男友。
总决赛夜,他为创造收视神话,将我公开处刑,让我身败名裂。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结局。
却没人知道,当晚他回到空无一人的导播间,反复回放着我崩溃的画面,眼中没有胜利,只有病态的迷恋。
他对着屏幕,轻声说:还不够……林晚,这才只是开始。
1、
顾屿去参加开机前的最后一场晚宴了。
顾屿,业内最富盛名的真人秀总导演,以手段狠辣、追求极致真实而闻名。而我,林晚,曾是他所有成功作品背后,从不署名的总策划。《求生孤岛》,就是我耗费三年心血,为我们共同的未来打造的原创节目。
我们是大学同学,是恋人,也是事业上最默契的搭档。我负责天马行空的创意,他负责将我的创意变成收视率神话。我们曾约定,等《求生孤岛》成功,我们就结婚。这个节目,本该是我们的心血结晶,也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但一个月前,他却向我提出了一个荒唐的要求。
晚晚,他抱着我,语气是我无法抗拒的温柔与恳切,第一季,你以选手的身份参加,好不好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我是总策划,我去当选手
为了作品的极致真实,他看着我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对艺术的狂热,真人秀的最高境界是无法预测的真实。如果你我在幕后,节目虽然能顺利执行,但会缺少灵魂。我需要你——这个最懂节目精髓的人亲自下场,作为一条鲶鱼,在内部引导和激化其他选手的真实反应,从而创造出上帝都无法预知的戏剧冲突。
他将这种操控,包装成了追求艺术真实的崇高理想。
可是…我还在犹豫。
而且,他打断我,语气变得更加诚恳,现在业内都知道你是我的人,如果我们俩的名字同时出现在制作人名单上,别人会说我靠你,这会影响我们后续的资本运作。不如这样,第一季,我先在台前打响名气,你潜伏进去,我们里应外合。等节目封神,我立刻公开我们的一切,包括你的原创者身份,然后我们就结婚。这是我们成功前,最后的一步险棋。
最终,我还是答应了。为了他口中的艺术,也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
我留在海滨酒店的套房,帮他整理散落在桌上的文件。他的黑色加密硬盘忘了带走,安静地躺在一堆行程单下面。
我的指尖在硬盘冰冷的外壳上划过。一种莫名的不安,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将硬盘连接到我的电脑上,输入了那串我烂熟于心的数字——我母亲的生日。他曾说,这是他生命中除了我之外,最重要的日子。
硬盘里文件很多,分类清晰。我本想寻找节目的最终流程,却看到了一个格外刺眼的文件夹,名为核心资料。我点了进去,一个名为《林晚:背景与性格评估报告》的文档映入眼帘。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不是节目组的常规流程。
我点开了它。
那一瞬间,我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声的、冰冷的深渊。
那不是一份工作报告,是我的灵魂解剖图。
我看到了我的名字,我的年龄,我的家庭背景。然后,我看到了那些我曾以为是爱人之间最私密的分享,那些我在深夜噩梦后,在他怀里哭着倾诉过的、最黑暗的过往,如今都成了白纸黑字,成了一份详尽的、关于我的弱点档案。
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报告的后半部分,详细地、一步步地,阐述了如何利用这些弱点,来为节目制造所谓的爆点。我看到了一个个为我量身定做的挑战,每一个,都精准地踩在我最深的恐惧之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胃里翻江倒海。这不是一份评估报告,这是一份…为我量身定做的,行刑方案。我死死地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我终于明白,他让我潜伏进来,不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而是为了将我,献祭给他那病态的、对收视率的狂热。
2、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房门被刷开的声音。顾屿回来了。
我立刻合上电脑,冲进卧室,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走进房间,身上带着酒气。他的手机响了,他走到阳台去接。是一个女声。
顾导,报告我看了,太专业了。兴奋的声音透过玻璃门传来,特别是那个山洞挑战,如果我们再把出口堵上,她的反应肯定更真实!
我听见顾屿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不忍,只有对作品即将成功的期待。
可以。这个细节加进去。记住,一边是所有观众都会心疼的‘白月光’,一边是所有人都会唾骂的恶女。这个对立的人设,必须做足。
明白。那个杀手锏,真的要用吗我怕…
顾屿的语气变得冰冷:她的痛苦,就是收视率。按计划执行。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疼痛来抵御那灭顶的绝望。
顾屿打完电话,回到床边。我感觉到床垫陷下去一块,他坐下了。他以为我睡着了,俯下身,像往常一样,温柔地拨开我额前的碎发,用一种充满掌控欲的、爱人般的语气,轻声说:晚晚,明天要加油。到了岛上,一切都听我的安排。
他顿了顿,嘴唇几乎贴着我的耳朵。
我知道你紧张,但这个节目…是为我们俩的未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所以,记住,做最真实的你就好。
这句看似鼓励的话,此刻却像一把冰冷的刀,抵在我的喉咙上。他口中的真实,就是那个被他写在报告里的、遍体鳞伤的我。
他在黑暗中转身离去,我睁开眼,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要一场好戏,要我的痛苦成为他的杰作。
好啊,顾屿。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很快就会知道,真实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
3、
飞往孤岛的直升机螺旋桨发出巨大的轰鸣。安妮坐在我对面,对着舷窗外的碧海蓝天,兴奋地自拍。她是选秀节目出道的新晋白月光,以清纯甜美的形象圈粉无数。但在顾屿的剧本里,我知道,这张无辜的脸下,藏着的是最毒的心。
我的目光,越过她,落在了角落里闭目养神的男人身上。
他叫江驰,是顾屿亲手毁掉的、最不该招惹的敌人。三年前,江驰因为深度调查顾屿所在电视台的资本黑幕,被对方动用所有关系打压、封杀,从一个前途无量的王牌记者,变成了业内无人敢用的边缘人。
顾屿把他请来,是想让他在自己最成功的作品里,亲眼见证自己的胜利,是一种极致的羞辱。
而这,也成了我唯一的生机。
落地后,顾屿冰冷的声音通过广播,宣布了游戏规则:欢迎来到《求生孤岛》,这是一场为期三十天的生存积分赛。规则很简单,积分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通过完成节目组发布的各种挑战获得的生存分;另一部分,也是更重要的一部分,是根据每期节目播出后,由观众投票产生的人气分。每周,总分最低的两位嘉宾将被淘汰。最终,积分最高的两位选手,将进入总决赛的现场直播,争夺千万大奖。
这个规则,是我亲手写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人气分的设计,给了导演最大的操控空间。他可以通过剪辑,轻易地捧起一个人,或毁掉一个人。
话音刚落,第一个挑战开始了:建立营地。十个巨大的物资箱散落在沙滩各处,所有人都疯了似的冲了出去。安妮立刻发挥了她白月光的优势,楚楚可怜地让几个男选手帮她抢到了最大的物资箱。
我则凭借着对地形的记忆,在礁石区找到了一个被遗漏的箱子,并帮助了同样被孤立的、最没有背景的选手刘梦。我看着她感激的眼神,对她笑了笑:我讨厌他们制定的游戏规则。
当晚,暴雨来袭。我和刘梦躲在我们用物资搭建的简陋庇护所里,分享着为数不多的食物。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我,低声说:晚晚姐,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第一晚都撑不过去。
我拍了拍她的手:别怕,我们一起。
然而,第二天,顾屿新的剧本就来了。
广播里,他用一种充满磁性的、仿佛在讲述浪漫故事的语调宣布:今天是我的一个……特别纪念日。为了纪念这段过去,今天的挑战,主题是忠诚。所有选手自由组队,守护自己的队旗,直到日落。成功守护住队旗的队伍,将获得一份神秘大餐。而被夺走队旗的队伍,将各被扣除100积分。
我和刘梦,自然成了一组。
安妮带着她那群高大的护卫走了过来,她没有看我,而是对着刘梦,露出了一个无比善良的微笑。
刘梦,她说,你是个好女孩,不应该跟着林晚姐一起被孤立。顾导说了,只要你弃暗投明,加入我们,今晚的大餐,就有你一份。
刘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挣扎。
我明白了,这才是顾屿真正的目的。他要用一场精心设计的背叛,来击垮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刘梦,把选择权交给了她。
整个下午,我们都在沉默中度过。安妮的团队几次三番地骚扰我们,都被我用事先布置的陷阱挡了回去。但我们的体力,在不断消耗。
日落时分,我因为脱力,靠在树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寒意惊醒。睁开眼,庇护所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们的队旗,不见了。而不远处的主营地里,刘梦正坐在安妮的身边,低着头,小口地吃着那份属于胜利者的大餐。
她背叛了我。
就在这时,我的私人耳麦里,传来了顾屿冰冷又充满掌控欲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忘了告诉你,这也是我送你的纪念日礼物。晚晚,你看,这就是你选择相信的人性。在这座岛上,除了我,你谁都不能信。
我没有愤怒,反而对着一个顾屿不知道的、伪装成石头的备用摄像机,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
顾屿,你说的没错。在这座岛上,我谁都不能信。
尤其,是你。
4、
因为昨天的孤立无援,让观众反而起了好奇心,想看我到底能活多久,这让我的人气分涨了不少,免于淘汰。但我知道,这早就在顾屿的计划之中。
第二天,安妮按照剧本,上演了物资被偷的戏码。
她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将一块压缩饼干塞进了我的背包夹层,然后在所有人的面前,意外地发现了这块赃物。
林晚姐,她一脸的不可置信,眼中甚至还带着一丝被背叛的受伤,我……我把你当成姐姐,你怎么能偷我的东西
其他嘉宾也围了上来,对着我指指点点。
没想到她是这种人。
亏我还觉得她挺可怜的,原来都是装的。
我看着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在顾屿的剪辑之下,都会变成苍白无力的狡辩。
我被困在了他设计的、一个绝对封闭的信息茧房里。我必须找到一个能替我把声音传出去的盟友。而江驰,这个与顾屿有旧怨、且具备专业调查能力的记者,是我唯一的选择。
我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惊慌失措,反而冷静地看向了主镜头。
顾导,我直接对着导播间喊话,既然安妮小姐指控我偷窃,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也为了找出真正的小偷,我请求,由本节目唯一的第三方特邀观察员江驰老师,对所有人的所有物品,进行一次无差别搜查。包括我,也包括安妮。
我的话一出,安妮的脸色瞬间变了。
顾屿在导播间里,沉默了足足十秒。他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如果他拒绝,就等于承认节目有黑幕,不公正。如果他同意,就等于将一部分审判权,交到了他无法控制的江驰手里。
最终,他还是同意了。他不能在全国观众面前,暴露自己的心虚。
江驰从观察室里走了出来。他表情严肃,像一个真正的调查官。
他先搜查了其他人的背包,一无所获。然后,他走向了安妮。安妮的眼神有些慌乱,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将背包递了过去。
轮到我时,我将背包递给他。但他拿住背包后我没有立刻松手,他扯不动疑惑地看着我,我用一种待宰的羔羊般可怜、无助又绝望的眼神迎了上去,他有些吃惊。
目前让他能觉察出这件事不对劲就足够了。
江驰开始搜查我的背包,他搜得很仔细,几乎每一件物品都拿出来检查。当他拿起一支不起眼的防晒霜时,他停顿了一下。
江老师,我主动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收音设备都录进去,这支防晒霜也请您仔细检查一下,我怕有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往里面塞了什么东西。
江驰看了我一眼,他拧开防晒霜的盖子,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管身的接缝,他的眼睛瞪大了。
那里是我事先安排好的藏在管身夹层里的微型内存卡,他躲着摄影机悄悄把它拨进了自己的掌心。
做完这一切,他才从我的背包夹层里,拿出了那块安妮栽赃的压缩饼干。
找到了。他说。
安妮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但江驰并没有看我,而是转向了安妮,他举起那块饼干,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安妮小姐,你说你的饼干是昨晚被偷的。但这块…似乎还是温的。而今天早上,只有你的团队,生过火。
安妮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在经历了白天的试探与结盟后,当晚,万籁俱寂。我独自躺在冰冷的庇护所里,没有人愿意和我结盟,我听着远处安妮营地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心中一片冰冷。
当晚,江驰在自己的帐篷里,打开了内存卡里面的内容。里面的文档被上锁了,能看的只有一张图片,那是我在顾屿酒店房间里,用手机拍下的那份《林晚:背景与性格评估报告》中最恶毒的一页,上面清晰地标注着结论:可在节目后期,引入其父亲公司的税务危机作为关键施压手段,可确保其在总决赛阶段的绝对服从。
江驰看着那行字,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明白,这已经不是娱乐节目的剧本问题,而是真实的、非法的威胁与勒索。
突然,营地的广播里,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段悠扬而悲伤的钢琴曲。
那段旋律,我熟悉到刻骨。
是我的母亲,那位英年早逝的钢琴家徐晚音,从未公开发表过的遗作《星夜》。
这首曲子,是我心中最深的秘密,我只弹给一个人听过。
顾屿。
此刻,他正用这段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最私密的回忆,通过广播,在这座孤岛的上空,为我单独演奏。
这不是温情,是警告。
他在用一种无法被镜头记录、无法被外人理解的方式,冰冷地告诉我:
林晚,别耍花样。你的每一个秘密,你的每一寸灵魂,都还在我的掌控之中。
他想击垮我,但我告诉自己不能输,我绝不能输。我咬着牙告诉自己要挺过去,我等的反击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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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顾屿的报复来得比我预想的更快、更猛烈。
第二天一早,营地的广播里就传来了他冰冷的声音,宣布规则升级。从今天起,允许嘉宾之间相互掠夺物资。
这话一出,营地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饿狼一样,齐刷刷地落在了我身上。
安妮第一个站了出来,她脸上带着虚伪的神情,对着镜头说:虽然我很不想这么做,但为了团队的未来,我们必须把所有资源集中起来,统一分配。林晚姐,希望你能理解。
话说得漂亮,其实只是为了找一个掠夺我物资地合理借口。她说完,第一个冲进了我辛苦搭建的庇护所。
其他人见状,也一拥而上。
我的庇护所被他们瞬间拆得七零八落。我好不容易收集的淡水被倒在沙地上,辛苦采摘的野果被他们踩烂。他们像一群鬣狗,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正大光明地分食着我的劳动成果,脸上带着兴奋而残忍的笑。
我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站在雨中,看着他们。
暴雨倾盆而下,他们笑着跑回自己温暖干燥的帐篷,只留我一个人,在泥泞中无处可躲。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个隐藏在树冠里的摄像头,我知道,顾屿就在屏幕后面,欣赏着他亲手导演的这出好戏。
我没有哭,也没有求饶。我转身,平静地、一步步地,走向了那个他写在报告里,我最怕的、漆黑的山洞。
山洞里阴冷潮湿,黑暗像一只巨大的怪兽,要将我彻底吞噬。我的幽闭恐惧症开始发作,心脏狂跳,呼吸困难。我蜷缩在角落,浑身湿透,高烧随之而来。
我抱着膝盖,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这不是表演,是真实的恐惧。顾屿,你赢了。你看到了你想看的,那个被恐惧和绝望包裹的我。我闭上眼,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在这里倒下。如果我在这里崩溃,就正中他的下怀。我的证据还没有送出去,我的反击还没有开始。
就在我意识模糊之际,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洞口,挡住了唯一的光源。
我惊恐地抬头,以为是安妮或者节目组的人,来执行顾屿更恶毒的下一步计划。
但来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是江驰。
他站在洞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冷静到近乎残忍的审视。他像一个真正的记者,在观察一个濒死的样本。
我看着他,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这是一场豪赌。我赌他的人品,赌他对顾屿的恨,赌他作为一个记者的良知。
我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我自己的。
救我…
我说完,便耗尽了所有力气,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干燥的睡袋里,身上披着一件不属于我的、带着烟草味的防水外套。旁边,燃着一小堆篝火。
江驰坐在火堆旁,正在用瑞士军刀,削着一根树枝。
他看到我醒来,没有问我感觉怎么样,只是将一个能量棒扔了过来。
吃了它。
我挣扎着坐起来,撕开包装,狼吞虎咽地吃着。
你就不怕,我是故意骗你,和你演戏吗我问他。
他没有抬头,只是继续削着手里的木头。顾屿的为人,我比你清楚。他能毁了我一次,就能毁了你第二次。
内存卡里是什么他问。
能让他身败名裂的东西。
密码呢。他说。
我母亲的生日。
就在这时,营地的广播突然响了。是顾屿的声音,充满了被忤逆后的暴怒。
特邀观察员江驰,严重干预节目进程,破坏节目公平性,现对其处以禁闭24小时的惩罚,即刻执行!
江驰站起身,背对着我说。
撑住,他说,风暴总会过去的。
我看着他,想说谢谢,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他说完,便转身走出了山洞。外面,两个工作人员已经等着了。
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同情我的观众。顾屿试图用惩罚来羞辱和孤立我们,却反而暴露了自己的暴虐与不公,让江驰和我的受害者联盟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接下来的三周,孤岛成了一个巨大的舞台。顾屿的剧本,将我和安妮的人设推向了极致。
安妮是那个善良、无私、永远团结队友的圣母,每一次挑战,她都能靠着顾屿提前泄露的攻略,轻松取胜。
而我,则是那个阴郁、不断拖后腿的恶女。顾屿通过剪辑,将我所有的努力都塑造成别有用心,将我的每一次反抗都定义为破坏规则。
在顾屿的精准操控下,其他嘉宾一个个被淘汰,最终,只剩下积分遥遥领先的安妮,和靠着黑红流量吊车尾的我,进入了总决赛。
总决赛前夜,顾屿将我单独叫到了他的导演帐篷。这里是岛上唯一有电、有光、有热水的文明世界,也是他的王座所在。
总决赛的规则是,最后两名选手,我和安妮将接受由往期淘汰选手组成的评审团的现场质询,并根据最终表现,由观众投票决出冠军。
我知道,这都是顾屿安排好的,这是顾屿为我准备的,最后的、最盛大的羞辱舞台。
他将最后的剧本递给我——承认自己之前的所有行为都是为了赢而作弊,并向安妮道歉。
我看着他,平静地问:如果我不呢
顾屿笑了。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平板电脑推到我面前。
屏幕上,是我母亲的私人日记扫描件。那里面,记录着她患上抑郁症后,最痛苦、最私密的挣扎。
你的母亲,文笔真好。顾屿的语气轻柔,却像魔鬼的低语,这些文字,充满了绝望的美感。我想,如果由安妮在总决赛的舞台上,声情并茂地朗诵出来,作为对‘一个逝去灵魂的追思’,一定会成为本季最璀璨的艺术时刻。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他收起笑容,眼神冰冷,林晚,我能把你的伤疤变成收视率,就能把你母亲的悲剧,也变成我的作品。照做,你父亲的公司还能活。不照做…不仅你父亲的公司保不住,你的母亲,在死后十年,也会再当一次全国观众的谈资。
我看着他,这个我曾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如今却用我最圣洁、最宝贵的记忆,来对我进行最肮脏的威胁。我终于明白,他不是没有人性,他是以吞噬别人的人性为生。
我接过剧本,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好的,顾导,我一定,给你一场最难忘的最终审判。
6、
总决赛的直播现场,灯光亮如白昼,将舞台烤得滚烫。我站在后台的阴影里,能听到主持人用激昂的声音念出我的名字,以及台下观众席传来的、夹杂着好奇与鄙夷的议论声。
顾屿的声音,通过微型耳麦,冰冷地刺入我的耳膜:林晚,上台。记住你的剧本,别忘了你母亲的日记。如果你偏离一个字,那本日记的高清扫描件,会在明天早上,出现在所有主流媒体的邮箱里。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恨意,一步步,走进了那片为我准备好的、最盛大的刑场。
舞台中央,我和安妮分立两侧。她穿着一身洁白的纱裙,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受了委屈后的坚强,像一朵被暴雨摧残过的小白花,惹人怜爱。而我,一身黑衣,成了她最完美的背景板。
由往期淘汰选手组成的评审团坐在对面,他们的眼神,像一把把即将落下的利刃。主持人按照流程,将第一个问题抛给了我:林晚,有观众和选手都指责你在节目中表现得过于自私,甚至不惜破坏规则,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是剧本里的第一句台词。接下来,我应该崩溃痛哭,承认自己的错误。
就在我准备开口的瞬间,安妮突然站了起来,她对着我,眼中含泪,声音颤抖:林晚姐,你别说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那么不开心…请大家不要怪她了,所有的责任,都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
她抢先一步,将善良与宽容的人设表演到了极致。顾屿在导播间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看着她,笑了。
我没有理会安妮的表演,而是直视着舞台正中央、代表着千万观众的主镜头。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没有哭,反而笑了,那笑容灿烂又诡异,我想先给大家看一段,我作为选手,为节目组记录的独家花絮。我想,那里面,有这个问题的答案。
导播间里,顾屿的瞳孔骤然收缩。
切掉!快给我切掉信号!他对着麦克风疯狂地咆哮,谁给她的权力放视频的!现场安保呢!把她给我带下去!
但,太晚了。
江驰早已通过我给的后台漏洞,用外部信号源锁定了直播流。我身后的大屏幕瞬间被劫持,开始播放我用手机拍下的、那份详细记载着我如何被陷害的剧本。
目标人物林晚,是本项目最理想的核心冲突源。其丰富的个人创伤史,为剧本的戏剧性提供了绝佳素材……
7、
冰冷的文字,配上我平静的画外音,将顾屿的阴谋,一刀刀地,剖开在全国观众面前。
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哗然。顾屿眼看无法切断信号,立刻启动了第二套方案。
他对着耳麦嘶吼:信号切不掉,就切现场!所有灯光!音响!全部给我关掉!
舞台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和死寂。顾屿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
然而,黑暗中,江驰早已安排好的备用电源启动,只有舞台中央的一束追光,和我手中的麦克风,还亮着,还响着。
黑暗中,我平静的声音传遍全场:大家不用惊慌,这或许也是顾导剧本里,突发意外的一部分。
紧接着,大屏幕上不再是视频,而是开始播放纯音频。
那是我和安妮的通话录音,里面是她兴奋地建议如何升级虐待方案的声音。
那是我和顾屿的通话录音,里面是他用我父亲公司威胁我的冰冷话语。
顾屿彻底疯了,他对着安保队的队长咆哮:上!把她给我从舞台上拖下来!立刻!马上!
安保人员冲上舞台试图控制我。就在此时,舞台侧方一个用于特效的升降机突然故障,巨大的钢结构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向舞台中央砸来。
这是我与江驰约定好的信号。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我没有躲闪,反而被混乱的人群和倒塌的设备,一同推向了舞台边缘。我最后看了一眼主镜头,像是在对导播间里的顾屿告别,随即坠入了舞台下为海洋主题搭建的、深不见底的蓄水池中,瞬间被黑暗吞噬。
直播信号在我坠落的瞬间,戛然而止。
全网只留下一个话题——林晚,生死不明。
顾屿看着屏幕上自己亲手导演的、这场血色的完美风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的律师匆匆赶来,递给他一份文件,声音都在颤抖:顾导…出事了。林晚在节目开始前,把《求生孤岛》的原始创意,在海外申请了版权专利。刚刚,她的律师团队,向我们和电视台,发来了天价的侵权诉讼函。
顾屿看着那份文件,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
好的,老师。我已遵照您的指示,重写第五章。
8、
我坠海失踪后的第一周,整个娱乐圈都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狂欢与动荡。
《求生孤岛》的最后几分钟直播,成了现象级的传播事件。我的名字,林晚,以前所未有的悲剧色彩,霸占了所有平台的热搜榜首。同情、谩骂、阴谋论…所有的情绪都搅成一锅沸粥,将这档节目的热度推向了顶峰。
顾屿在消失了三天后,召开了一场全国直播的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上,他瘦了,眼窝深陷,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憔悴与悲伤。他没有否认剧本的存在,反而坦诚了一切。
是的,他对着镜头,声音嘶哑,《求生孤岛》有剧本。但那份剧本,是我和林晚,我们曾经一起创作的。她不仅仅是选手,更是这个节目的灵魂,是我的……爱人。
他停顿了一下,痛苦地闭上了眼。
她是一个真正的天才,但也因此,比任何人都要偏执。在策划阶段,她拒绝了所有光鲜亮丽的正面角色,亲手为自己,选择了那份恶女剧本。
他看着镜头,眼中闪烁着泪光,那份悲痛显得无比真实。
她说,‘顾屿,谁都可以演天使,但只有最勇敢的灵魂,才敢直面深渊’。我劝过她,我求过她,不要走那么极端。但她说,这是她的艺术,是她选择的、最真实的表演。
决赛夜发生的一切,包括她公开剧本…都是她这场‘行为艺术’的最后一部分。她不是在报复我,她是在用一种最惨烈的方式,完成她的‘作品’,殉了她的道。我……没能拦住她。
他将那份天价的侵权诉讼函,作为了表演的最好道具。
这份诉讼,他苦笑一声,将文件展示给所有镜头,不是为了钱,这是她留给我最后的‘遗言’。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她有多痛。我收到了。
最后,他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宣布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的决定。
我将以个人名义,成立真实影像精神健康基金会,安妮小姐将作为基金会的公益大使。我们将把《求生孤岛》本季产生的所有收益,以及未来可能面临的、林晚律师团队要求的全部赔偿,都捐献给这个基金会,用于帮助那些像她一样,被艺术灼伤的灵魂。
他成功了。
他用一场完美的表演,将一场即将引爆行业的丑闻,扭转成了一个浪子回头、深情忏悔的感人故事。
那场所谓的私密庆功宴,也变成了基金会的慈善晚宴。电视台高层、电影导演、社会名流齐聚一堂。安妮穿着圣洁的白裙,以公益大使的身份,在台上讲述着我和她的姐妹情深,数度哽咽,赢得了满堂的同情与掌声。
他们踩着我的人血馒头,享受着这场用我的死亡换来的盛宴。
就在此时,一个名为孤岛幽灵的神秘账号,在网上发布了第一条动态。
那是一段纯音频。
音频里,是安妮甜腻又恶毒的声音:…在她最怕的那个山洞挑战里,我再不小心把出口堵上,效果会不会更好
音频的结尾,是顾屿那声充满赞许的轻笑。
帖子下只有一行字:这是生前挚友该说的话吗
舆论,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顾屿起初并未在意。他正忙于应对官方调查,同时享受着热度带来的红利。他以为这只是某个工作人员的恶意报复,立刻让公关团队将其定义为伪造音频,并准备起诉孤岛幽灵。
但紧接着,第二场风暴来了。
江驰所在的国家级新闻平台,突然放出了一颗重磅炸弹,一份关于顾屿所在电视台,多年来利用各大项目进行税务欺诈的深度调查报道。证据链完整,数额之大,足以震动整个行业。
一场更大的风暴,在电视台内部悄然引爆。高层自顾不暇,股价暴跌,数个即将上马的项目被紧急叫停。他们焦头烂额。也正因如此,那场由顾屿授意、针对我父亲公司的小小税务危机,在这场滔天巨浪中,瞬间变得微不足道,被不了了之。
顾屿被电视台内部的税务调查和外部的孤岛幽灵搞得焦头烂额。他开始疯狂地复查所有原始素材,试图找出那个泄露音频的内鬼。
他把自己关在剪辑室里,不眠不休,一遍遍地观看我在岛上的录像。他看着我被孤立,看着我被构陷,看着我唱起那首悲伤的歌。起初,他眼中只有寻找漏洞的审视。但渐渐地,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绪,开始在他心底蔓延。
他终于在一个摄像机里看到了我在被刘梦背叛那晚,那个冰冷的、带着一丝轻蔑的眼神。
那个眼神,不是给其他嘉宾看的,而是精准地给导播间里的他看的。
那一瞬间,顾屿如坠冰窟。
他疯狂地回放着那一帧。一遍,两遍,十遍…
那眼神里没有绝望,没有悲伤,只有冷静到可怕的、猎人般的审视。
他终于明白,她不是在崩溃,她是在表演崩溃。
那个幽灵,从来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
就在他浑身冰冷,愣在屏幕前的瞬间,他的手机响了。
孤岛幽灵的账号,在沉寂数周后,发布了最后一条动态。
那是一张节目的宣传海报,上面P上了一行血红的大字:真人秀结束,真正的直播,即将开始。下周二晚八点,全平台,我们不见不散。
海报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全新的节目logo《剧本背后》。
9、
全网都在等待周二晚八点的到来。
那张P着血红大字的宣传海报,像一份病毒式的战书,传遍了互联网的每一个角落。孤岛幽灵的真实身份,真正的直播的内容,成了所有人疯狂猜测的谜题。
顾屿和电视台如临大敌。他们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试图在技术上封杀这场神秘的非法直播,在舆论上将其定义为疯子的最后狂欢。
但他们失败了。
周二晚八点整,一个名为《剧本背后》的全新节目,准时出现在了所有主流直播平台上。江驰所在的国家级新闻平台的子频道,甚至为其提供了官方入口,并打上了媒体伦理深度调查的标签。它的性质,从私人恩怨的爆料,变成了具有了顾屿无法撼动的权威性的公共事件。
节目开始,布景是一个冰冷的、象征着审判的法庭。江驰以真相调查员的身份首先出场。
大家好,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在过去的三十天里,我们共同见证了一场名为《求生孤岛》的社会实验。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光辉,也看到了剧本的残酷。但今天,我们将要探讨的,是剧本背后的故事。
他顿了顿,转向身后的黑暗。
现在,让我们欢迎本节目的主持人与总制作人。她,曾是那场实验中,最完美的作品。
聚光灯下,我身着一袭白色西装,气场全开,一步步从黑暗中走出。
那一刻,全网沸腾。
弹幕瞬间爆炸,服务器再次濒临瘫痪。林晚没死的词条,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登顶热搜第一。
顾屿在自己的导播室里,看着屏幕上那个他以为已经死了的女人,浑身血液逆流,手脚冰凉。
我没有理会网络的狂欢,而是平静地走到了舞台中央。
大家好,我是林晚。
搜救队在浑浊的蓄水池里打捞了三天三夜,除了找到一只属于我的、被扯断的耳麦,一无所获。官方最终以意外失足,下落不明结案。
但他们不知道,在那场意外发生的三天前,我曾约见江驰。
这是《求生孤岛》总决赛舞台的原始设计图,我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注意看,舞台下方的蓄水池,是我为了一项被废弃的水下挑战设计的。它的底部,有一个用于检修和水下摄影的秘密通道,出口在体育馆的地下停车场。顾屿为了省钱,沿用了我的旧设计,他甚至都懒得去看一遍图纸。
江驰瞬间明白了我的计划。
太冒险了,他皱眉,万一出口被锁,或者他临时改了设计……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打断他,这是一场豪赌。我赌他的自负,赌他对我的轻视,赌他从没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对手。江驰,我需要你在外面接应我。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所以,当我在总决赛那晚,坠入冰冷黑暗的池水时,我没有丝毫慌乱。我用尽全身力气,潜入池底,摸到了那个熟悉的、冰冷的金属阀门。
江驰早已在通道的另一头等着我。
当我从通道口爬出来,浑身湿透,冷得发抖时,他将一件宽大的风衣裹在我身上。
欢迎回来,林晚。
我看着他,笑了。
没有说一句废话,我直接请上了我的第一位证人。演播厅的大门被推开,一个瘦弱的身影走了出来。是刘梦,那个在孤岛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向我伸出援手,却又被迫背叛了我的女孩。
她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弹幕瞬间充满了疑问。
怎么是她那个背叛者
她不是和安妮一伙的吗林晚请她来干什么
刘梦走到我身边,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家好,我是刘梦。在今天之前,我的标签,是《求生孤岛》里那个忘恩负义、为了食物背叛队友的小人。她抬起头,眼中含泪,声音却无比坚定,但今天,我想告诉大家,我背叛林晚姐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小小的录音笔。
我曾经是个练习生,我的老师告诉我,在这个圈子里,要学会随时录音,保护自己。我以为我永远用不上这个习惯,直到我参加了顾屿导演的节目。
她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清晰的、未经任何剪辑的原始音频,通过直播,传遍了全网。
那是安妮的声音,充满了虚伪的善意。
刘梦,你是个好女孩,不应该跟着林晚姐一起被孤立。顾导说了,只要你弃暗投明,加入我们,今晚的纪念日大餐,就有你一份。
紧接着,是刘梦带着哭腔的、痛苦的拒绝:安妮姐…我…我做不到…晚晚姐她帮了我…
做不到安妮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刘梦,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怎么进的这个节目你签的合同里,有一条‘无条件配合节目组安排’的条款,你忘了吗违约金,三百万,你赔得起吗
录音结束,全场死寂。
刘梦看着镜头,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她哽咽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背叛了她,是因为我别无选择。对不起,晚晚姐。
那一瞬间,网络上所有为顾屿洗地的水军,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的复仇,瞬间从私人恩怨,升华为对所有被剧本操控的普通人的声援,我成了正义的化身。
在节目的最后,我转向了主镜头,我知道,顾屿正在看。
顾屿导演,我的声音,通过直播,传遍了每一个角落,这就是你追求的真实吗。
我顿了顿,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
下周二,不见不散
10、
我的第一期《剧本背后》播出后,顾屿和他背后的电视台,成了全网口诛笔伐的对象。他被勒令停职,接受内部调查。所有赞助商连夜撤资,与《求生孤岛》项目组划清界限。
我以为他会蛰伏,会沉默。但我低估了他的傲慢。
在节目播出后的第二天,网络上开始出现大量关于我的黑料。
有知情人士爆料我大学时期就精神不稳定,有校友声称我控制欲极强,与顾屿分手后长期骚扰他,甚至有营销号,将我母亲当年自杀的旧闻重新翻了出来,暗示我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史。
每一盆脏水,都泼得精准又恶毒。我看着那些通稿,甚至能想象出顾屿坐在会议室里,冷静地指挥着他的公关团队,向我发射一枚枚子弹的模样。
他想用他最擅长的舆论操控,将我从受害者的宝座上,重新打为疯子。
但这次,他的对手,不只我一个。
江驰的团队几乎在黑稿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击。
他们没有删帖,也没有控评。只是冷静地,将一份份证据,摆在了所有网友面前。
顾屿的水军刚将精神不稳定的帽子扣在我头上,江驰的团队就甩出了我大学四年所有的获奖证明和项目合同,将我塑造成一个履历无可挑剔的天才制作人。紧接着,那些指责我因爱生恨、长期骚扰的言论,被我们分手后,顾屿单方面给我打的数百通未接来电截图,冲击得粉碎。
最后,一份由国内最权威心理机构出具的、结论为心理状态极其稳定、健康的评估报告,成了压垮顾屿所有谎言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屿的每一次攻击,都被江驰用一份无法辩驳的、冰冷的事实打了回去。他越是挣扎,就越是坐实了自己卑鄙构陷的罪名。他曾经最擅长的舆论操控,如今反噬己身,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在舆论上完败后,顾屿终于意识到,他的旧规则已经失效了。他开始用最原始、最笨拙的方式找我,在电视台蹲守。
他被电视台开除,被所有项目除名,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退租了掉了市中心的豪宅,遣散了所有助理,每天独自一人,开着一辆不起眼的车,停在我新公司对面的街角。
他就坐在车里,像一个幽灵,日夜不休地看着我。看着我上班,看着我下班,看着我和江驰、和新的团队成员谈笑风生。
我没有理他。
直到一天,他终于忍不住,在我下班时,冲到我车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晚晚,他瘦得脱了相,眼窝深陷,曾经不可一世的眼眸里,只剩下卑微的、破碎的红光,我们谈谈……求你,停掉那个节目,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整个《孤岛》的版权,我都给你!
我摇下车窗,平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顾屿,你还是不懂。这不是交易,这是审判。
我关上车窗,绝尘而去,留下他在原地,被车辆的尾气彻底吞没。
他没有放弃。第二天,他又来了。
但这一次,他等来的,不是我。
江驰的团队,不知什么时候,在他常停的那个车位对面,架设了一个24小时直播摄像头。直播间的标题简单粗暴,总导演的忏悔。
他被彻底地、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他的等待、他的憔悴、他的卑微,都成了全网最新的真人秀素材,供千万网友实时审判。弹幕里充满了嘲讽:
这是顾导的新作品吗男主角演技不错啊,够深情。
笑死,他不是最喜欢拍别人的真实反应吗现在轮到他自己了。
别说,还真有点心疼…心疼那摄像头,天天对着这么一张丧气的脸。
他曾将别人的人生当成剧本,如今,他自己的人生,也成了一场无法喊停的、供人围观的滑稽戏。
在被公开处刑了三天后,顾屿终于崩溃了,他狼狈地驱车离去。
他彻底龟缩,却也彻底疯狂。
他想到了他最后的棋子——安妮。
他将同样被雪藏、惶惶不可终日的安妮约了出来,将一份新的剧本和一张匿名的银行卡,推到她面前。
去开直播,他命令道,告诉所有人,一切都是你为了红,自导自演的骗局。你模仿林晚的风格,伪造了那些证据,是我被你蒙蔽了。
安妮看着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顾屿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安妮过去一些不堪的黑料。或者,他声音冰冷,我把这些,都公之于众。你自己选。
安妮看着他,许久,才点了点头,接过了那张银行卡。
她表面答应,却在顾屿离开后,将这段充满威胁与交易的通话,完整地录了下来。
当晚,她拨通了江驰的电话。
江记者,我想,我手上有你们下一期节目,最需要的东西。
11、
安妮的反击,比我想象的更疯狂。
在我的第三期《剧本背后》播出前夜,她抢先一步,召开了自己的线上直播发布会。
直播里,她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衣,素面朝天,头发剪短了,看起来憔悴又无助。她对着镜头,声泪俱下地讲述了一个真相。
她说,她也是受害者。她说,她和顾屿,都被林晚这个偏执的、因爱生恨的疯女人所操控。她说,当初的一切,都是林晚为了报复顾屿和她分手,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我承认,我配合了剧本,她哭得泣不成声,但那是因为顾屿导演告诉我,这是林晚姐自己同意的‘行为艺术’,是为了节目效果!我只是一个刚入行的新人,我怎么敢质疑金牌导演的决定
她甚至放出了那段顾屿威胁她的录音。
但她说辞巧妙:大家听,连顾屿导演都被她逼到了这个地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求她配合节目。我们,我们都被她骗了!
她的表演堪称完美,一时间,林晚心机论的言论甚嚣尘上。
第二天,我的节目如期播出。
我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将安妮的这段直播,作为证据一,完整地呈现在了大屏幕上。
安妮小姐的表演,很精彩。我平静地说,但可惜,她似乎忘了,在顾屿的孤岛上,不止有她的表演。
我请上了我的惊喜嘉宾,安妮的前经纪人。
经纪人在台上,放出了一段安妮在节目结束后,与他得意洋洋的通话录音。
…那个林晚就是个傻子,被顾屿玩得团团转…等我拿到冠军,拿到顾屿承诺的电影女主角,谁还记得她是谁…
紧接着,江驰的团队,呈现了第二份证据。
那是安妮在参加节目前,主动联系顾屿,并发送自己简历的邮件。简历的附件里,赫然是她自己整理的、一份关于我的、比顾屿那份更详尽的黑料报告。
最后,我看向镜头,播放了那段安妮主动建议堵上山洞出口的原始音频。
安妮小姐,我对着屏幕,像是在对她宣判,你说你是无辜的。那么,这段充满创意的建议,也是顾屿导演,逼你说的吗
安妮的谎言,在铁证面前,被彻底撕碎。
在安妮的背刺变成自杀式袭击后,顾屿成了最后的靶子。
我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终于被接通了。
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顾屿,我的声音,通过直播,传到每一个角落,也传到他的耳中,我知道你在看。观众们已经看完了所有的证据,听完了所有的证词。现在,他们想听听总导演的说法。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声压抑了许久的、野兽般的呜咽。随即,是他彻底崩溃的自嘲。
…你赢了,林晚。你的剧本…比我的好。
这不是剧本,我打断他,这是真实。是你一直追求,却又亲手毁灭的真实。
顾屿,我看着镜头,一字一顿地说,你一直想创造一个收视神话。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下周,我的最后一期节目,我邀请你,来到这个演播厅。来讲讲你的作品,你的艺术,和你那份,关于我的,《心理弱点分析报告》。
我将选择权,像一份滚烫的战书,扔给了他。
来,是公开处刑;不来,是懦夫。
在节目直播当天,顾屿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他通过律师,向全社会公开发布的一封忏悔信。
信中,他承认了所有罪行,从剽窃我的创意,到利用我的感情,再到为了收视率而进行的种种精神虐待和威胁。
他在信的最后写道:我导了一辈子别人的戏,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才是最失败的演员。现在,剧终了。
信的发布,为这场持续了数月的风暴,画上了一个休止符。电视台高层引咎辞职,安妮因参与欺诈被彻底封杀并面临诉讼。顾屿和他的制作帝国,轰然倒塌。
我在节目中,读完了这封信,眼神复杂。江驰在我身边,轻声问:你觉得,这是结局吗
我摇了摇头。
不,这只是他自己的结局。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12、
一年后,关于顾屿的喧嚣早已平息,他像一滴水汇入大海,消失在人海中。
江驰因为《孤岛的真相》系列报道,拿下了新闻界的最高荣誉。他在为一档关于媒体伦理反思的纪录片做后期时,去寻找顾屿的下落。
他找了很久,最终在一个偏远的山村小学,找到了他。
顾屿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导演,只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支教老师。他没有在教孩子们拍电影,而是在教他们写作文,写属于自己的、真实的故事。他用一种最朴素的方式,在为自己过去的罪行赎罪。
江驰的纪录片,最终引向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拜访由我创办的真实影像基金会。
节目停播后,我拒绝了所有资本的橄榄枝。我没有成为新的媒体女王,而是用自己的全部收入,成立了这个基金会,致力于为所有在媒体暴力中受到伤害的素人提供法律和心理援助。
我从一个复仇者,升华为一个守护者。
在江驰纪录片的结尾,顾屿在山村的教室里,收到了一个来自基金会的匿名包裹,里面是孩子们最需要的图书和文具。他翻开书的扉页,上面有一行打印的寄语:愿每一个孩子,都能成为自己人生的总导演。
顾屿看着那行字,在山村的黄昏下,第一次,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带着泪光的微笑。
纪录片播出后,我和江驰并肩站在基金会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城市灯火。
江驰问我:你原谅他了吗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笑了:不重要了。你看,天亮了。
我终于彻底放下了过去,走向了属于自己的、光明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