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化形猫咪。
好心人送它去宠物医院做绝育。
魔道大师姐紧急下山救人!
1
师姐!救命啊!十万火急!!
陶禧正叼着一根烤肠,在山门口的娃娃机前跟一只粉色章鱼较劲,脑子里突然炸开师弟李二牛那杀猪般的千里传音。
她手一抖,夹子啪地松开,到手的章鱼又掉了回去。
陶禧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嚎什么嚎,奔丧呢
李二牛的声音带着哭腔,还夹杂着喵呜喵呜的怪声:师姐,救命啊!我被人当成流浪猫送到宠物医院了!
陶禧把烤肠咽下去:宠物医院好事啊,免费搓澡
不是啊!李二牛的声音都快碎了,他们要给我做绝育!救命啊师姐!我马上就要进手术室了!!
喵呜——嗷!
传音戛然而止,最后那声猫叫凄厉得像是见了鬼。
陶禧手里的竹签子咔嚓一声被捏断了。
好家伙。
她魔道门下,虽然人丁不旺,但个个都是宝贝。
她师弟的D蛋,别说是一个凡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动一个!
等着!
陶禧丢下俩字,身影嗖地一下从山门口消失。
下一秒,她已经出现在百里之外的市中心,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最近的‘爱宠之家’宠物医院,快!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从后视镜里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路边的漂亮姑娘,姑娘长得跟画儿似的,就是有点喘。
好嘞,系好安全带啊。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汇入了滚滚车流。
陶禧坐在后座,心里盘算着。
李二牛这只笨猫,平时就因为贪吃没少挨师父揍。
而现在好了,竟然连个凡人都搞不定。
她闭上眼,神识铺天盖地地散开,瞬间锁定了医院里那股最熟悉又最惊恐的妖气。
找到了!手术室!
师傅,不用找了,停车!
车还没停稳,陶禧已经扔下几张票子,推开车门就往一座挂着可爱猫狗招牌的大楼里冲。
哎!姑娘!还没到呢!司机在后面喊。
陶禧充耳不闻,一头扎进医院大门。
前台的小护士只觉得一阵风刮过,还没看清人脸,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手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里面的场景让陶禧怒火中烧。
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正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剃毛刀,准备对一只被五花大绑在手术台上的橘猫下手。
那橘猫胖得跟个球似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被套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四条腿拼命挣扎,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生无可恋。
旁边还站着两个小护士,其中一个正拿着针筒,看样子是准备打麻药。
住手!陶禧一声怒喝,声如洪钟,放开那个畜生,他还是个孩子!
手术室里三个人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闯进来的男医生举着剃毛刀,一脸警惕。
陶禧压根没理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手术台前,动作麻利地解开绳子,一把将瑟瑟发抖的橘猫师弟捞进怀里。
师姐……李二牛在她怀里用神识发出微弱的嘤咛,感动得眼泪汪汪。
闭嘴,丢人现眼的东西。陶禧嘴上骂着,手却温柔地顺着他的毛。
小姐!你不能把它带走!它马上就要做手术了!一个小护士反应过来,急忙上来阻拦。
做什么手术谁同意的陶禧抱着猫,冷眼看着他们,你们这是非法拘禁加故意伤害,我保留报警的权利。
是它的主人送来的!男医生也急了,我们有登记的!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孩闻声跑了进来,看到陶禧怀里的橘猫,又惊又喜:橘子!你主人来啦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是流浪猫呢!
陶禧看着这个一脸天真善良的女孩,一肚子火憋了回去。
跟这些无知的凡人讲不清道理。
她清了清嗓子,决定换个策略,挤出两滴眼泪,开始飙戏:呜呜呜……我的咪咪啊!我找你找得好苦啊!我们家咪咪从小就胆小,昨天不小心从家里跑丢了,可把我急坏了!谢谢你啊好心的小妹妹,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它去!
女孩果然信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啊……原来是这样啊。
我看它在小区里好几天了,怪可怜的,就……就寻思着带它来做个体检,顺便……
顺便噶了陶禧心里冷笑,脸上依旧是感激涕零的表情,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看这事闹的,!手术费多少钱我来付!
一场风波,总算在陶禧精湛的演技和几张红票子的作用下平息了。
抱着自家师弟,陶禧逃也似的走出了手术室。
李二牛在她怀里,惊魂未定地用脑袋蹭着她的下巴。
总算……保住了。
陶禧长舒一口气,刚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瞬移回山,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姑娘……请等一下。
陶禧闻声回头,看见一个老人。
老人坐在轮椅上,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沟壑。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老式中山装,尽管身形枯槁,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他身后推着轮椅的,是一个穿着黑西装、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看样子是保镖或者助理。
陶禧愣了一下。
这个人……有点眼熟。
2
陶禧的大脑飞速运转。
她活了几百年,见过的人比凡人吃过的米还多。
但这老头的面相,确实勾起了她一些遥远的记忆。
在哪儿见过呢想不起来。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
反正对她来说,凡人都是过客。
老爷爷,您叫我陶禧露出一个标准的、人畜无害的微笑。
老人被身后的助理推着,慢慢靠近。
他的目光落在陶禧的脸上,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渐渐浮现出震惊、疑惑,最后变成了一种深切的怀念和激动。
他的嘴唇哆嗦着,伸出一只枯瘦的手,颤巍巍地指着陶禧。
你……你是……陶家妹子
这称呼一出来,陶禧心里咯噔一下。
陶家妹子。
这个称呼,好像已经有……七八十年没人叫过了。
尘封的记忆像是被揭开了一角,一张年轻、憨厚、带着点傻气的脸,和眼前这张布满皱纹的脸慢慢重合。
你是……沈家那个小子沈宏远陶禧试探着问。
是我!真的是你!陶家妹子!老人激动得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幸好被身后的助理一把按住。
沈董,您冷静点,医生说您不能情绪激动。助理低声劝道。
沈宏远却不管不顾,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陶禧,浑浊的眼球里泛起了泪光:我以为……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陶禧抱着猫,站在原地,感觉脑子有点宕机。
这叫什么事儿啊!下山救个师弟,还能碰上八十年前的老相识
当年她也是因为一件破事下山,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顺手救了一个叫沈宏远的愣头青。
那小子当时还是个给米行扛包的伙计,傻乎乎的,但是讲义气。
两人萍水相逢,处了小半年,后来她事儿办完了就回山了,从此再没联系过。
没想到,八十年过去,当年的愣头青,变成了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商界巨擘。
而她,容颜未改。
这就很尴尬了。
果然,沈宏远激动过后,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仔细打量着陶禧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脸上的激动慢慢变成了困惑。
不对……不对……你……他喃喃自语,你这么年轻……你不是她。你肯定是她的……孙女吧
陶禧:……
她身后的助理也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仿佛她是哪个派来接近董事长的骗子。
陶禧觉得头疼。
这事儿怎么解释说嗨,老沈,是我,我修行的,不会老估计这老头当场就得被吓进急救室。
老爷爷,您可能认错人了。陶禧决定装傻,抱着猫转身就想走。
别走!沈宏远急了,声音都变了调,你别走!你长得跟她一模一样!你一定是她的后人!你叫什么名字你奶奶……她……她还好吗
陶禧停下脚步,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看在这老头一把年纪,马上就要入土的样子,就陪他聊两句吧。
我叫陶禧。她转过身,模棱两可地说道,我……长辈她,已经不在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八十年前那个在人间行走的陶家妹子,确实已经不在了。
听到这个消息,沈宏远浑身一震,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颓然地靠在轮椅上。
不在了……不在了啊……他反复念叨着,眼泪顺着皱纹滑落。
旁边的助理见状,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药丸,连同一瓶水递过去:董事长,该吃药了。
沈宏远像是没听见,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陶禧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一眼就看出来,这老头生机枯败,五脏六腑都衰竭得差不多了,阳寿将尽,就算天天用金丹玉露吊着,也撑不过一个月了。
她怀里的李二牛用神识小声说:师姐,这老头好像快不行了。
废话,我看得出来。陶禧回了一句。
她盯着沈宏远,又看了看他助理手里的药瓶。
那不过是些凡人用的强心药,治标不治本。
罢了罢了,相识一场,也算缘分。
陶禧心里打定了主意,她走上前,对那个一脸警惕的助理说:你这药没用,别给他吃了。
助理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这个情况,吃什么都没用了。陶禧说得直白,不过嘛……我倒是有办法。
她说着,从自己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帆布包里摸索起来。
沈宏远也从悲伤中回过神,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陶禧很快摸出了一个……用蜡纸包着的小球,黑不溜秋的,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草药香气。
她把蜡丸递到沈宏远面前,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街边卖盗版光盘的神秘语气说:老沈,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给你个内部价。
我这颗,是我祖传的大力丸,专治各种疑难杂症,药到病除。
一口价,保你再活五十年,怎么样
整个走廊的空气都凝固了。
沈宏远助理像看疯子一样看着陶禧,手已经悄悄摸向了口袋里的手机,准备随时报警。
沈宏远本人也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跟故人长得一模一样、行为举止却古里古怪的孙女,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又带着几分怒气的声音,在他们身后炸响。
妖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此招摇撞骗,无证售卖三无产品!
3
陶禧闻声回头。
只见一个年轻人正站在走廊那头,怒气冲冲地指着她。
这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长得是真帅,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皮肤白得像玉一样。
他穿着一身改良过的新中式常服,白色暗纹的盘扣上衣,配一条宽松的黑色长裤,脚上一双千层底的布鞋,整个人透着一股与现代都市格格不入的古典气质。
如果忽略他手里那个桃木剑形状的手机壳,和他头上因为跑得太急而翘起来的一撮呆毛的话,确实挺像那么回事的。
陶禧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里就有了数。
这小子身上,有股子灵气。
虽然微弱,但很纯正,是根正苗红的正道玄门的气息。
得,又是个初出茅庐、正义感爆棚的愣头青。
你谁啊陶禧抱着猫,懒洋洋地问,工商局的还是药监局的有证件吗
那年轻人被她这满不在乎的态度噎了一下,俊脸涨得通红:我乃正道仙盟‘天律阁’弟子凌昭!奉命维护人界与修行界秩序!你这妖女,气息诡异,在此地用三无丹药诓骗凡人,是何居心!
天律阁
陶禧想起来了,好像是仙界那帮老古板在人间设的一个办事处,专门管他们这些编外人员的。
说白了,就是修行界的城管。
她最烦跟这帮人打交道,脑子一根筋,认死理,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
我说这位……凌昭是吧陶禧换上一副和善的表情,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就是看这位老爷爷身体不好,把家里祖传的补药拿出来给他看看,怎么就成妖女了你这是诽谤啊,我可以告你的。
还敢狡辩!凌昭几步走到跟前,指着陶禧手里的蜡丸,义正言辞,此物毫无灵气波动,却隐隐透着一股邪气,凡人服用,轻则损伤身体,重则爆体而亡!你安敢说这是补药
陶禧心里翻了个白眼。
废话,她炼的魔丹,讲究的就是一个地道和霸气,把药力死死锁在里面,不到入口的那一刻绝不外泄半分。
他这点道行能看出来才怪了。
至于那点邪气,是她炼药时加的一味辅料百年怨气自带的,提神醒脑,效果拔群好么!
跟外头路边卖得那些假冒伪劣产品(尤其是麦丽素),效果完全不能比的好么!
小帅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哦。陶禧撇撇嘴,我这药,可是独家秘方,申请了专利的。你空口白牙就说我的是三无产品,证据呢
你……凌昭气得语塞。
他确实没证据,全凭直觉和师门教诲。
天律阁的规矩,第一条就是严禁任何修士向凡人贩卖、赠予任何带有超凡力量的物品,尤其是丹药。
他今天本来是追查另一股妖气到这附近的,结果刚进医院,就敏锐地察觉到了陶禧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魔气,以及她掏出丹药时那一瞬间的能量波动。
在他看来,这就是铁证如山!
凡人自有生老病死,天道循环,岂容尔等妖邪插手!凌昭越说越激动,速速将丹药交出,随我回天律阁接受调查!否则休怪我替天行道!
说着,他手腕一翻,那个桃木剑手机壳咔地一声弹开,露出一柄……呃,一把小小的、真的桃木短剑,上面还刻着几道朱砂符文。
看这架势,是要动手了。
沈宏远和他的助理已经完全看傻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妖女天律阁替天行道他们是在拍电影吗
沈宏远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出声打圆场:哎哎哎,这位小同志,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这位……陶姑娘,也是一片好心。
老先生,您有所不知,此等妖人最善蛊惑人心!凌昭一脸严肃地对沈宏脱说道,您千万不要被她蒙骗!
陶禧彻底不耐烦了。
跟这种人讲道理,纯属浪费口水。
行了行了,我不卖了还不行吗她把那颗黑蜡丸随手揣回兜里,抱着猫就准备开溜,老沈,今儿个算我倒霉,改天再来看你。告辞!
站住!凌昭身形一闪,拦在了她面前,事情没说清楚,不许走!
陶禧眯起了眼睛。
小剑修,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她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今天心情不好,别逼我动手。
一股若有若无的压力从陶禧身上散发出来,凌昭只觉得心头一悸,像是被什么洪荒猛兽盯上了一样。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桃木剑,强自镇定道:我天律阁弟子,斩妖除魔,乃是天职!
行,天职是吧陶禧乐了,那你来斩一个试试。
话音未落,她抱着猫,身子一矮,像条泥鳅一样从凌昭的臂弯下钻了过去,拔腿就跑。
哪里跑!
凌昭反应也是极快,立刻转身追了上去。
于是,市中心宠物医院的走廊里,上演了一出离奇的追逐战。
一个抱着橘猫的漂亮姑娘在前面跑得飞快,一个拿着桃木剑的古风帅哥在后面穷追不舍,嘴里还大喊着:妖孽!哪里跑!
只留下沈宏远和他的助理,在原地风中凌乱。
过了好一会儿,沈宏远才回过神,他看着陶禧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
他转头对助理说:去查。查查这个叫陶禧的姑娘,还有那个叫凌昭的年轻人。我要知道他们的一切。
助理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董事长。
沈宏远靠在轮椅上,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是年纪大了什么事都能碰见。
难怪有故人之姿,难道真是……见到故人了
4
陶禧抱着李二牛,在医院里七拐八绕,很快就甩开了大部分医护和病人的视线,从一扇偏僻的消防通道冲了出去。
师姐,那小子追上来了!怀里的李二牛用神识提醒道。
知道了,跑得还挺快。陶禧头也不回,脚下生风,专门往小巷子里钻。
她不想在人多的地方惹出大乱子。
天律阁那帮人虽然死板,但背靠仙界,真把他们惹毛了,后续会很麻烦。
她下山是救急的,不是来惹是生非的。
然而,后面那小子跟个牛皮糖似的,紧追不舍。
妖女!你再跑,我就要用符了!凌昭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陶禧嗤笑一声。
用符吓唬谁呢
她刚闪进一条无人的死胡同,就感觉背后一股劲风袭来。
凌昭追到巷口,见她无路可逃,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他单手掐了个诀,喝道:着!
一张黄色的符纸凭空出现,闪着微光,快如闪电般射向陶禧的后心。
定身符陶禧心头一惊,我发现你这人真的挺较真的!
就在符纸即将贴到她身上的前一秒,她下意识反手一捞,精准地将符纸夹在了两指之间。
追上来的凌昭当场就愣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
他这定身符虽然是入门级别的,但对付寻常小妖小怪,一贴一个准。
就算是道行深一些的,也不可能这么轻描淡写地就给接住了啊!
陶禧把符纸拿到眼前看了看,良久,她恍然大明白地轻笑出声。
哟,她吹了声口哨,高清彩印的啊这纸质,铜版纸吧挺厚实。就是……防伪标呢二维码呢连个生产日期都没有,你这也是三无产品啊,小帅哥。
你……你胡说!这乃是我师门所产,引了天地灵气的真符!凌昭气得脸都白了。
是吗陶禧把符纸对着阳光照了照,然后屈指一弹。
啪的一声,符纸在她指尖化为一撮飞灰。
质量不怎么样嘛。她拍了拍手,一脸嫌弃。
凌昭彻底石化了。
自家产的符,竟然被人当废纸一样弹没了这……这不合常理!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让他不寒而栗。
这妖女,不是什么小妖,是个大妖!
就在他震惊的当口,陶禧已经抱着猫,三两下爬上了旁边居民楼的墙壁,动作比最灵巧的壁虎还利索。
小剑修,姐姐不跟你玩了,拜拜!她站在二楼的空调外机上,冲他做了个鬼脸。
休想跑!凌昭回过神来,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往地上一扔。
那东西迎风见长,瞬间变成了一块……科技感十足的电动平衡车
不对,这平衡车两侧还加装了两个小小的、类似翅膀的稳定翼,车身上也刻满了复杂的符文,闪烁着淡淡的青光。
凌昭一脚踏上平衡车,整个人嗖地一下悬浮到了半空中。
陶禧都看乐了。
我靠,你们天律阁现在都这么与时俱进了御剑飞行都改成电动的了这玩意儿雨天会不会漏电啊
此乃师门最新法器‘御风轮’!少废话,快快束手就擒吧!凌昭脚踩平衡车,歪歪扭扭地朝着陶禧飞了过来,看样子业务还不太熟练。
陶禧摇了摇头,觉得这小子有点可怜。
算了,给你留点面子。她说着,抱着猫,从空调外机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巷子另一头的地面上,然后拔腿就跑。
别跑!凌昭在后面急得大喊,驾驶着他的御风轮紧追不舍。
两人一前一后,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上演了一出现代版的追逐大戏。
陶禧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和远超常人的敏捷,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各种障碍物。
而凌昭就不行了,他一边要控制不熟练的法器,一边要躲避晾衣杆、电线、以及突然窜出来的野猫,好几次都差点撞墙。
前面的妖女听着!你已经超速了!根据人界与修行界混合交通管理条例第三款,罚款两百灵石,吊销飞行执照三个月!凌昭气急败坏地喊道。
陶禧差点笑出声。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条例还罚款灵石她早就不用那玩意儿了,都是直接扫码支付的好吗这孩子是不是刚下山,脑子还没更新版本
她跑过一个十字路口,眼看就要汇入人流,忽然心生一计。
她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追来的凌昭。
凌昭以为她要投降,赶紧一个急刹车,结果用力过猛,御风轮在他脚下滴溜溜转了好几圈,差点把他甩出去。
就在他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时,陶禧冲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小帅哥,看那边。她指了指凌昭的身后。
凌昭下意识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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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个穿着交警制服的大叔,正骑着摩托车,一脸严肃地朝他驶来,手里还拿着个小本本。
同志,交警大叔停在他面前,指了指他脚下的平衡车,你这个车,不符合上路标准,请出示你的驾驶证、行驶证。
凌昭:……
趁着凌昭被交警大叔拦下盘问的工夫,陶禧抱着猫,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混进了人群中,消失不见。
夜幕降临。
陶禧找了个小旅馆,把惊魂未定的李二牛安顿好,自己则饱餐了一顿烤肉,顺便在路边的娃娃机里,成功抓获了那只粉色章鱼,一雪前耻。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看了看天色。
是时候去上门送货了。
她稍微用了点小法术,轻松查到了沈宏远的住址——城东富人区的独栋别墅群。
陶禧站在一栋戒备森严、墙上甚至拉着电网的别墅外,活动了一下手腕。
这安保系统,防凡人还行,防她跟纸糊的没两样。
她左右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后退几步,一个助跑,准备表演一个徒手爬墙。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正上方,别墅二楼一间漆黑的房间里,窗帘后面,一双冰冷而锐利的眼睛,已经注视着她这个不速之客很久了。
5
陶禧的身手好得不像话。
对她来说,几米高的围墙和光滑的墙壁,跟平地没什么区别。
她脚尖在墙上几个不起眼的凸起处轻轻一点,身体就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悄无声息地向上攀升。
墙头的红外线报警器和电网,在她眼里更是笑话。
她只是轻轻吹了口气,那些现代科技的产物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瞬间失去了作用。
轻松翻进院子,陶禧猫着腰,借着花草树木的掩护,迅速摸到了别墅主楼的墙角下。
她抬头观察了一下。
一楼的窗户都装着防盗网,不好进。
二楼嘛……正好有间房的窗户开着一条缝。
就是它了!
陶禧再次施展壁虎游墙功,三两下就爬到了二楼那扇窗户的窗沿上。
她单手扣住窗框,稳住身形,准备从缝隙里钻进去。
就在她把头探进去的那一刻,她愣住了。
窗内,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陶禧发誓,她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好看皮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眼前这个,绝对能排进前三。
男人很高,穿着一身质感极佳的深灰色丝质睡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小片白皙紧实的胸膛。
他的头发微湿,显然是刚洗过澡,几缕黑发随意地贴在饱满的额前。
灯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那双眼睛,黑得像最沉的夜,眼神清冷又带着几分探究,正直勾勾地盯着她这个挂在窗外的不速之客。
好家伙,这颜值,冲击力有点强啊。
陶禧心里吹了声口哨,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冲他友好地挥了挥手。
嗨,帅哥,借个道。
窗内的男人,沈彻,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展开。
他今晚刚从国外飞回来,处理完公司一堆破事,正准备休息,就听见安保系统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异常电流声。
他以为是系统误报,但出于谨慎,还是走到了窗边观察。
结果就看到了一个女人,像拍武侠片一样,悄无声息地爬了上来。
他以为是商业对手派来的间谍,或者是胆大包天的小偷,已经准备按响警报了。
结果对方不仅不跑,还跟他打了个招呼
沈彻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看着窗外这个穿着T恤牛仔裤、一脸轻松惬意的女人,声音冷得像冰:你是谁想干什么
我找沈宏远,你爷爷。陶禧言简意赅,他让我来的。
沈彻的眼神更冷了。
找爷爷深更半夜,用这种方式
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立刻从这里下去,否则我报警了。他拿出手机,摆出了要拨号的架势。
别啊,陶禧扒着窗框,一脸无辜,报警多麻烦啊。
你把你爷爷叫来,当面对质一下不就行了我真是他朋友。
朋友
沈彻审视着她那张最多二十出头的脸。
他爷爷的朋友忘年交交到能当他孙女的年纪了还是说……
一个荒唐的念头浮现在沈彻脑海里,让他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你……他几乎是咬着牙问,你和我爷爷,是什么关系
纯洁的友谊关系。陶禧答得飞快,小帅哥,你思想不要那么龌龊嘛。
她说着,也不管沈彻同不同意,手脚并用,灵巧地从窗户缝里钻了进来,稳稳地落在了房间的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沈彻被她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搞得一愣,随即脸色更黑了,后退一步,与她保持安全距离,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出去。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干嘛这么凶啊。陶禧拍了拍身上的灰,自顾自地打量着他的房间。
装修风格跟他本人一样,黑白灰,性冷淡风,一丝不苟,连个多余的摆件都没有。
真无聊。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沈彻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敲响了。
阿彻,你睡了吗门外传来沈宏远苍老的声音。
沈彻的脸色变了变,还没来得及阻止,陶禧已经扬声喊道:老沈!我来啦!你孙子不让我进门!
门外的沈宏远显然也听到了,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他助理的声音:小少爷,请开门,董事长有请这位陶小姐。
沈彻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死死地瞪了陶禧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等着,然后才走过去,一把拉开了房门。
门口,沈宏远坐在轮椅上,脸色看起来比白天更差了,但精神头却还不错。
爷爷。沈彻僵硬地喊了一声。
嗯。沈宏远点点头,目光越过他,看向屋里的陶禧,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陶……姑娘,你还真的来了。
那必须的,我这人,最讲信用。陶禧笑嘻嘻地走过去,说了送货上门,就一定送到。
她说着,又把那个黑不溜秋的蜡丸掏了出来,递到沈宏远面前。
沈彻看着那颗怎么看怎么像三无产品的药丸,又看了看自家爷爷似乎真的意动的表情,终于忍不住了。
爷爷!他上前一步,挡在了沈宏远和陶禧中间,您不能信她!这来路不明的东西,怎么能乱吃!
阿彻,不得无礼。沈宏远皱起了眉,这是我的客人。
客人一个深更半夜爬窗户进来的‘客人’沈彻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她到底是谁给了您什么好处让您这么护着她
放肆!沈宏远猛地一拍轮椅扶手,气得咳嗽起来,你……咳咳……你这是什么话!
董事长!助理连忙上前给他顺气。
一场家庭伦理大战,一触即发。
陶禧抱着胳膊,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啧啧,这小子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啊,她长这么漂亮,怎么可能跟老头玩什么姐弟恋啊。
6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沈彻看着自家爷爷,眼眶微微泛红,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您为了一个刚认识的外人,这么对我说话
他从小到大,爷爷在他心中就是天,是无所不能的偶像。
可自从母亲去世、父亲另娶后,他和爷爷之间的隔阂就越来越深。
他拼命学习,努力工作,想向爷爷证明自己,得到的却永远是还不够要稳重。
今天,爷爷却为了一个来路不明、行为诡异的女人呵斥他。
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愤怒。
沈宏远看着孙子这副样子,气得心口疼,但更多的却是无奈和心酸。
他知道孙子在想什么。
这孩子,外表看着冷硬,其实内心比谁都敏感。
是他这个做爷爷的,没把孩子教好,把他逼成了一个只会用冷漠和规矩来伪装自己的小老头。
阿彻,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和陶姑娘说。沈宏远缓了口气,疲惫地挥了挥手。
爷爷!沈彻不肯。
出去!沈宏远的语气不容置疑。
沈彻咬着嘴唇,深深地看了陶禧一眼,那眼神复杂至极,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被背叛的受伤。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把门摔得震天响。
房间里安静下来。
沈宏远叹了口气,对陶禧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让你见笑了。
没事,年轻人,火气旺,正常。陶禧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你这孙子,长得是真不错,就是脑子有点死板。
他不是死板,是……是我把他保护得太好了。沈宏远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神悠远,他从小就没吃过苦,世界里非黑即白,以为所有事情都能用规矩和道理来解决。
老人的目光转向陶禧,带着一丝恳求:陶姑娘,我知道我这个请求很唐突……但是,我快不行了,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
你想让我救你陶禧晃了晃手里的蜡丸。
不。沈宏远摇了摇头,眼神清明,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大限已至,强求不得。吃了你的药,逆天改命,会给你招来天谴。白天那个叫凌昭的小伙子,是‘天律阁’的人吧我虽是凡人,但也听说过一些传闻。我不能害了你。
陶禧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这老头,可以啊。
活得够久,果然什么都知道点。
那你找我干嘛陶禧问。
沈宏远沉默了片刻,说出了一句让陶禧目瞪口呆的话。
我想请你……带坏他。
陶禧:……哈
这种请求还真是第一次见。
带他去玩,去花钱,去做所有他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情。沈宏远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决绝,我们家小彻处处优秀,就是活得太紧绷了,我想在我走之前,看到他能像个真正的年轻人一样,会笑,会闹,会犯错。
陶禧看着沈宏远眼里的期盼,忽然觉得这事儿有点意思。
让她这个魔道大师姐,去带一个正经人家的霸总预备役学坏
这不正是专业对口吗!
行啊。陶禧一口答应下来,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带坏了,你可别后悔。
绝不后悔。
酬劳呢陶禧搓了搓手指。
她可不是做慈善的。
沈氏集团旗下所有餐饮、娱乐场所,你随便消费,全部记在我的账上。沈宏远说得豪气干云,花得越多越好!
成交!陶禧乐了。
这活儿,她接了!
……
第二天一大早,当沈彻穿戴整齐,准备去公司上班时,被陶禧堵在了车库门口。
她今天换了一身行头,亮黄色的卫衣,破洞牛仔裤,脚上一双帆布鞋,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看起来就像个活力四射的女大学生。
干嘛沈彻冷着脸问。
上班多没意思,姐带你玩去。陶禧说着,直接上手,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拽。
沈彻本想挣脱,但陶禧的手看着纤细,力气却大得惊人,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竟然被她拽得一个趔趄。
你这个女人,快放手!
不放,你爷爷交代的任务,我必须完成。陶禧笑嘻嘻地说,钱都收了,今天,你是我的……
半小时后,沈氏集团的准继承人沈彻,一脸憋屈地坐在了一家路边摊的塑料小板凳上。
他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烫。
周围是嘈杂的人声,油腻的桌子,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各种食物混合在一起的浓郁香气。
沈彻看着陶禧正毫无形象地大口嗦粉,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从小到大,吃的都是顶级厨师用最昂贵的食材烹制的菜肴,连喝的水都是专门从国外空运来的。
这种……这种东西,他看一眼都觉得肠胃不适。
看我干嘛,吃啊。陶禧从碗里夹起一个鱼豆腐,递到他嘴边,尝尝,可好吃了。
沈彻嫌恶地偏过头。
不干不净,吃了生病。他冷冷地说。
陶禧也不勉强,自己一口把鱼豆腐吃了,跟只猫一样餍足地眯着眼睛,夸了句美味。
她吃完一碗,又叫了一大把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递给沈彻一半。
沈彻依旧不接。
陶禧也不管他,自己吃得满嘴流油,一边吃还一边感慨:星期一的怨气就是足啊,随便在街上吸两口,肚子都撑了。
再配上这烤串,绝了!
沈彻听着她这些颠三倒四的胡言乱语,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吃得那么香的样子,看着她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毫无杂质的快乐,他那颗被规矩和责任层层包裹起来的心,竟然有了一丝极其微小的松动。
他鬼使神差地,从她手里拿过了一串烤腰子。
在陶禧鼓励的目光中,他犹豫了片刻,闭上眼,像是服毒一样,咬了一小口。
下一秒,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7
味道……竟然还不错
外皮烤得焦香酥脆,里面却很嫩,孜然和辣椒粉的辛辣混合着油脂的香气,在舌尖上猛烈地炸开。
这种粗犷、直接、毫不讲理的美味,和他过去吃过的任何一种精致料理都截然不同。
沈彻愣住了,举着那串腰子,忘了下一步动作。
怎么样好吃吧陶禧凑过来,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沈彻的脸颊有些发烫,他清了清嗓子,想说点什么来掩饰自己的失态,比如一般或者还可以,但看着陶禧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他最终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嗯。
好吃就多吃点!陶禧立刻把剩下的一大把烤串都塞到了他手里,老板,再来二十串腰子!
那一整天,陶禧就像一个精力无限的导游,拖着沈彻这个高冷游客,把市井小民的娱乐活动体验了个遍。
他们去了嘈杂的游戏厅,陶禧在跳舞机上大杀四方,引来一堆人围观喝彩,而沈彻则被她硬塞了一盒子游戏币,站在一排赛车游戏机前,手足无措。
玩啊!陶禧从跳舞机上下来,满头是汗,却神采飞扬,这个简单,踩油门就行!
在她的怂恿下,沈彻坐上了驾驶座。
他的人生,第一次偏离了预设的轨道,不是为了去公司,也不是为了去机场,只是单纯地为了……玩
屏幕里的赛车风驰电掣,他手忙脚乱,第一圈就撞了七八次,最后排名垫底。
他以为陶禧会嘲笑他,结果陶禧只是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没事!撞得越多,说明你越有激情!再来一局!
后来,他们又去了娃娃机店。
这是陶禧的最爱。
她兑换了三百块钱的硬币,在一个机器前跟一只丑萌的绿色恐龙较上了劲。
沈彻站在旁边,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失败,又一次又一次地投币,乐此不疲。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行为的意义何在。
你为什么非要抓这个他忍不住问,旁边的店里就有卖的,二十块钱一个。
那能一样吗陶禧头也不回,眼睛死死盯着爪子,自己抓上来的,那叫战利品!买来的,那叫商品!性质完全不同!
说着,她又投了两个币,聚精会神地操作着摇杆。
爪子晃晃悠悠地落下,这一次,竟然奇迹般地抓住了恐龙的脑袋,把它提到了半空中。
啊啊啊!抓住了!陶禧激动地大叫。
然而,就在爪子移动到洞口上方时,它又习惯性地松了一下。
绿色恐龙掉了下去,卡在了洞口。
就差那么一点点。
陶禧气得直跺脚。
沈彻看着她那副懊恼的样子,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冲动。
他走上前,从她手里拿过剩下的游戏币。
我来。
他学着陶禧之前的样子,投币,移动摇杆。
他的动作很稳,眼神专注,就像是在处理一份价值上亿的合同。
一次,失败。
两次,失败。
……
在花掉了差不多五十块钱之后,沈彻终于找到了窍门。
他利用爪子下落时的惯性,轻轻一甩,爪子不仅抓住了那只卡在洞口的恐龙,还顺便把它旁边的另一只粉色章鱼也给带了出来。
啪嗒两声,一绿一粉两个玩偶,掉进了出口。
陶禧和沈彻都愣住了。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和掌声。
陶禧最先反应过来,她扑上去,从出口里把两个玩偶掏出来,激动地在沈彻胳膊上捶了一下。
可以啊你!深藏不露啊!小霸总!
沈彻被她捶得一个趔趄,脸上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极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笑。
他把那只丑萌的绿色恐龙递给陶禧,自己则拿起了那只粉色章鱼。
他记得,昨天晚上,这个女人就是为了爬墙,放弃了娃娃机里的这只章鱼。
就在两人气氛正好,准备转战下一个地点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妖女!我终于找到你了!
两人回头一看,得,老熟人。
凌昭还穿着他那身新中式,只是衣服上多了几块泥点,头发也更乱了,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一双眼睛喷火似的瞪着陶禧,那表情,仿佛陶禧刨了他家祖坟。
哟,小剑修,这么巧啊。陶禧把恐龙玩偶夹在胳膊底下,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
沈彻看到凌昭,则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往前站了一步,隐隐将陶禧护在了身后。
又是你。他的声音很冷。
与你无关,凡人速速退开!凌昭根本没把沈彻放在眼里,他死死盯着陶禧,昨天让你跑了,今天你休想再逃出我的手心!
我说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呢陶禧不乐意了,我招你惹你了我就是带朋友逛个街,犯了你们天律阁哪条规矩了
你身为魔道妖人,在人界招摇,本身就是罪!凌昭说着,手已经摸向了背后。
这一次,他没有掏出那把小桃木剑,而是直接将背上那个用布包裹着的长条物解了下来。
布一扯开,寒光四射。
那是一柄真正的长剑,剑身如一泓秋水,剑气森然,一看就不是凡品。
此乃我师门所赐灵剑‘惊鸿’,今日,便要用你这妖女之血,来为它开锋!凌昭一脸正气,持剑指向陶禧。
周围的路人看到这架势,吓得纷纷后退,有的人已经开始掏手机报警了。
陶禧看着他那把嗡鸣作响、灵气逼人的宝剑,眼睛转了转,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一个坏笑。
她最讨厌别人打扰她干饭和抓娃娃了。
这小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来触她霉头,真当她没脾气
行啊,要打是吧陶禧把手伸进自己的帆布包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小瓷瓶。
她趁着凌昭不备,屈指一弹。
一粒米粒大小、粉红色的丹药,悄无声息地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弹进了凌昭背后那个敞开的剑匣里。
那里,正是惊鸿剑的剑鞘所在。
做完这一切,她才慢悠悠地说:小剑修,我劝你动手前,先看看你家宝贝。
凌昭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剑。
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从正义凛然,瞬间变成了震惊和恐慌。
8
只见他手中那柄原本寒光四射、剑气森然的惊鸿剑,此刻竟然……竟然整个剑身都透出了一层诡异的粉红色!
剑身还在不停地嗡嗡震动,那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清越的剑鸣,反而带上了一种……嗯,怎么说呢,一种急切又黏腻的意味。
这……这是怎么回事凌昭彻底懵了。
惊鸿是灵剑,内有剑灵。
平日里与他心意相通,高冷得很。
今天这是怎么了中邪了
没等他想明白,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那柄粉红色的长剑,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它嗖地一下挣脱了凌昭的手,然后像一条黏人的大狗一样,用剑柄在他身上、腿上、甚至是脸上……亲昵地蹭来蹭去。
剑身震动得更加厉害了,发出的嗡嗡声,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
凌昭整个人都僵住了。
周围的路人也看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杂技表演吗这把剑成精了
我的天,这帅哥还会耍杂技!
这剑是遥控的吧高科技啊!
沈彻站在一旁,也是一脸的匪夷所思。
他虽然看不懂,但他能感觉到,事情绝对不是什么高科技那么简单。
他看向陶禧,发现她正抱着胳膊,一脸果然如此的坏笑。
你……你对我的剑做了什么!凌昭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一边手忙脚乱地试图抓住自己那把到处乱蹭的宝剑,一边冲着陶禧怒吼。
没做什么啊。陶禧一脸无辜,就是看你家宝剑好像有点孤单,给它喂了点好东西。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
哦,我们那儿给灵宠配种前用的‘合欢散’,加强版。陶禧说得云淡风轻,效果立竿见影,能让贞洁烈男都变热情似火。
我看你家剑灵是个公的,正好,促进一下主仆感情嘛,不用谢。
合……合欢散!
凌昭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的脸,从白到红,又从红到绿,最后变成了酱紫色。
他,正道仙盟天律阁的精英弟子,竟然被一个妖女……用给畜生配种的药,下了自己的本命灵剑!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妖女!!我跟你拼了!!凌昭气得元神都在颤抖。
他想冲上去跟陶禧拼命,可他那把发情的宝剑死死地缠着他,一会儿用剑穗蹭他的脸,一会儿用剑柄拱他的腰,让他根本无法动弹。
惊鸿!你给我清醒一点!我才是你的主人!凌昭羞愤欲绝地喊道。
嗡嗡嗡!惊鸿剑回应得更加热情了。
陶禧在旁边笑得肚子都疼了。
哎呀,小剑修,我看你家宝宝这么喜欢你,你就从了它吧。她还在那儿煽风点火。
凌昭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斩妖除魔了,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抱住还在他身上疯狂磨蹭的惊鸿剑,像是抱着一个烫手的山芋,转身就跑。
他跑得是那么的仓皇,那么的狼狈,连他那辆改装版的御风轮都忘了拿。
妖女!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我凌昭誓不为人!!
凄厉的喊声在商业街上空回荡,留下满地吃瓜群众,和一个目瞪口呆的沈彻。
沈彻看着凌昭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了看旁边笑得直不起腰的陶禧,感觉自己过去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正在一寸一寸地崩塌。
剑……会发情
妖女……
魔道……
合欢散……
这些词汇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旋转、碰撞,最后汇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他眼前的这个女人,陶禧,她到底……是什么人
走啦,还愣着干嘛陶禧笑够了,拍了拍沈彻的肩膀,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
沈彻机械地跟着她走,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他看着陶禧的背影,那个穿着黄色卫衣、扎着高马尾、看起来就像个普通大学生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距离感。
他和她,仿佛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而他,似乎正在被她,一点一点地,拉进那个光怪陆离、颠覆常理的未知世界里。
这种感觉,很奇妙。
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
9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沈彻彻底放弃了抵抗。
他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被陶禧拖着,体验了无数他以前连想都不会想的事情。
他们去KTV鬼哭狼嚎,沈彻在陶禧的逼迫下,唱了一首和他本人气质完全不符的《爱情买卖》,结果因为调跑得太远,被陶禧嘲笑了整整一个下午。
他们去鬼屋,沈彻本以为自己会很镇定,结果被一个突然从棺材里弹出来的僵尸NPC吓得后退了一步,撞倒了身后的陶禧。
两人滚作一团,在黑暗中,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像是阳光和青草混合的香气。
他的心跳,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
他们还去了海边,陶禧脱了鞋,像个孩子一样在沙滩上追着海浪跑。
沈彻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看着她笑了。
而在这期间,沈家的气氛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沈彻开始会主动跟爷爷聊天,虽然聊的都是些被陶禧带着去做了什么蠢事,但语气里,却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见的轻松和愉快。
他甚至在陶禧的指导下,学会了给爷爷按摩。
当他那双习惯了签署文件和敲击键盘的手,第一次有些笨拙地按上沈宏远干瘦的肩膀时,祖孙两人都沉默了。
爷爷,沈彻的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沈宏远拍了拍他的手,眼眶湿润了,是爷爷该谢谢你……也谢谢陶姑娘。
沈彻看着爷爷脸上那欣慰的笑容,第一次觉得,原来让一个人开心,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他对陶禧的感情,也在这种潜移默化中,悄然发生了变化。
那已经不仅仅是好奇和朋友间的好感了,一种更深、更复杂的情愫,正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但他不敢说。
他知道陶禧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像风,像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把她吓跑。
而陶禧,这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对于感情的迟钝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她只觉得沈彻这个小老头最近变得好玩了一点,不再像以前那么死气沉沉,完全没察觉到对方看她的眼神,已经越来越不对劲。
她每天的任务,就是带着沈彻吃喝玩乐,顺便在星期一的时候去人多的地方大吃两口怨气,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就在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意外发生了。
那天早上,沈家的气氛异常沉重。
沈彻的助理红着眼眶告诉陶禧,沈宏远在睡梦中,安详地离世了。
陶禧赶到沈宏远房间的时候,沈彻正安静地坐在床边,握着爷爷已经冰冷的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陶禧知道,这是悲伤到了极致的表现。
她没有去打扰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门口。
桌子上,放着一封遗书,和她当初给的那颗黑色的蜡丸。
蜡丸完好无损。
遗书是写给沈彻的。
助理把信交给了他。
沈彻颤抖着手打开,信上的字迹,是爷爷熟悉的、苍劲有力的笔迹。
阿彻吾孙: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爷爷应该已经去见你奶奶了。
不要悲伤,这是每个人的归宿。
爷爷这一生,没什么遗憾。
唯一的牵挂,就是你。
看到你这几天的变化,我很高兴,也很放心。
陶姑娘是个好姑娘,但她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那颗药,我不能吃。
我不想因为我这个将死之人,而给她带去任何麻烦。
你要记住,她是我们沈家的恩人,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为难她。
孩子,爷爷能为你做的,就到这里了。
未来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孩子,比起活得优秀,爷爷更希望你活得开心,活得精彩。
勿念。
爷爷
沈宏远
看完信,沈彻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而下。
他不再压抑自己,抱着爷爷冰冷的身体,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那天晚上,悲痛欲绝的沈彻喝了很多酒。
他抱着陶禧,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一遍又一遍地叫着爷爷,哭得撕心裂肺。
陶禧没有推开他,只是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
在酒精和悲伤的作用下,沈彻的意识有些模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陶禧身上传来的温暖和关怀,那种感觉很纯粹,像姐姐,像朋友,唯独……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那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
他明白了爷爷信里那句她不属于我们的世界的真正含义。
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中的一道光。
她会照亮你前行的某一段路,温暖你,指引你,但她不会为你停留。
她的终点,在更遥远的地方。
10
葬礼结束后的第三天,陶禧向沈彻告别。
我要回山了。她说得简单直接,就像在说我去超市买瓶酱油一样轻松。
沈彻正在处理文件,听到她的话,手里的钢笔顿了一下,在纸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墨点。
他抬起头,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什么时候走
现在。陶禧晃了晃肩上那个半旧的帆布包。
我送你。沈彻站起身,拿起了车钥匙。
不用了,送到车站怪麻烦的。陶禧摆摆手,我就来跟你说一声。
沈彻沉默了片刻。
陶禧,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下次再见,说不定他也跟爷爷一样变成一个老头子了。
也说不定,眼下就是两人的最后一面……
陶禧笑了,拍了拍他的背,有缘自会相见。以后好好干,有空多去抓抓娃娃,那玩意儿解压!
沈彻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真诚的笑意:好。
没有纠缠,没有挽留。
他把那份刚刚萌芽的情愫,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化作了一份最真挚的友谊和感激。
陶禧挥了挥手,转身潇洒地离去。
她没有回头。
她不喜欢告别的场面,太矫情。
对她这种活了快上千年的老妖怪来说,凡人的一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沈宏远是,沈彻也是。
相逢是缘,缘尽则散,没什么好伤感的。
只是……心里好像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大概是这几天烤串吃多了,有点腻。
陶禧想。
她一路晃悠着,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直接瞬移回山。
结果刚走到一处偏僻的公园,就感觉背后一股熟悉的、咬牙切齿的剑气锁定了她。
陶禧无奈地叹了口气,停下脚步。
阴魂不散啊,小剑修。
她一回头,就看到了凌昭。
几天不见,这孩子看起来更憔悴了。
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脸色苍白,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元气大伤的虚弱感。
他手里还死死地抱着他那把惊鸿剑,剑用厚厚的黄布包了十几层,裹得像个木乃伊,但依旧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不甘寂寞的嗡嗡震动。
妖女!凌昭看着她,眼睛都红了,我……我今天,必收了你!
他说得声色俱厉,但因为中气不足,听起来反而有点可怜。
陶禧看着他那捂着屁股的别扭姿势,瞬间就明白了。
很显然,这几天为了安抚他那把热情似火的宝剑,这孩子没少受罪。
收我就凭你现在这样陶禧乐了,你还是先管好你家宝宝吧。我那药,后劲儿可足呢,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消停不了。
你!凌昭气得浑身发抖,他想拔剑,可一想到拔剑的后果,又硬生生忍住了。
我什么我陶禧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姐姐我赶时间回家吃饭呢,不跟你耗了!
你站住!不许跑!凌昭见她要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抱着剑就追了上去。
妖女!你把解药给我!
不给!有本事自己炼啊!
我杀了你!
来追我呀!陶禧在前面跑得飞快,笑声像一串银铃,洒满了整条林间小路,追到就让你HHH……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哦不对,是让我的猫师弟跟你HHH!
她笑着,身影几个闪烁,就彻底消失在了山林的尽头。
只留下凌昭一个人,抱着他那把躁动不安的剑,站在原地,气得快要元神出窍。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远处,城市的喧嚣渐渐模糊。
一场短暂的人间历劫,就此画上了一个啼笑皆非的句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