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地下直播平台暗网斗兽场惊现天价赌局:
>一位富豪悬赏千万美金,只为看落魄贵族少女安娜玩俄罗斯轮盘赌。
>第一枪,空膛,弹幕疯狂打赏。
>第二枪,子弹擦过安娜肩膀,血流如注,观看人数突破五百万。
>第三枪前,安娜突然对着镜头冷笑:你们以为自己在看戏
>她反手将枪口对准隐藏摄像头:游戏规则,现在由生还者制定。
>当屏幕雪花四溅,一个冰冷男声切入全网频道:目标确认,猎杀小队就位。
>——这场死亡直播,不过是军方剿灭寡头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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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空气像裹尸布一样紧贴着她的皮肤,带着莫斯科地下深处特有的、混杂着机油、陈年霉菌和若有若无血腥气的味道。安娜·伊万诺夫娜蜷缩在暗网斗兽场后台角落一把咯吱作响的金属折叠椅上,背脊死死抵着粗糙、渗出湿气的混凝土墙壁。廉价化妆品的刺鼻气味和劣质酒精的酸腐味儿在她周围弥漫,混杂着其他表演者——那些伤痕累累的拳手、眼神空洞的舞者——身上散发的汗臭与绝望的气息。
她身上那件曾经精致、如今却磨损得露出线头的旧式晚礼服,像一片褪色的花瓣,被随意丢弃在这片泥泞污秽之中。金发失去光泽,一缕缕粘在汗湿的额角。饥饿,一种深入骨髓、带着灼烧感的空虚,正一点点啃噬着她的意志。上一次吃到像样的食物是什么时候三天前还是五天记忆模糊得如同窗外莫斯科河上终年不散的浓雾。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痛楚压住胃里翻江倒海的痉挛。不是为了活下去的欲望,那东西早就被碾碎了。是为了别的东西,一个沉甸甸的、刻在心底的名字——阿廖沙。她唯一的弟弟,此刻正躺在城市另一端那家破败拥挤的公立医院里,像个易碎的瓷娃娃,被白血病折磨得只剩下微弱的呼吸。每一次呼吸机的嘶鸣,都在她心口剜下一块肉。昂贵的靶向药,像一道隔绝生死的金色门槛,把她死死挡在外面。
钱。她需要钱。一笔天文数字的钱。此刻,没有尊严,没有恐惧,只有这个念头像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她思维的每一个角落。
安娜!一个尖利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刺破后台的嘈杂,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是瓦西里,这个地下魔窟的艺术总监,一个瘦得如同骷髅、眼睛却像秃鹫般精明的男人。他快步走过来,劣质古龙水的味道几乎要盖过周围的污浊,却盖不住他眼底的贪婪和兴奋。到你了!快!别磨蹭!他一把抓住安娜冰冷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不由分说地把她从椅子上拽起来。
安娜踉跄着被拖向前方。视线穿过简陋舞台幕布的缝隙,只看到一片吞噬一切的漆黑。那黑暗深处,仿佛蛰伏着无数双无形的眼睛,闪烁着饥渴、残忍的光芒。她能听到隐约的、如同潮水般起伏的电子嗡鸣声,那是成千上万匿名的观众,通过遍布全球的加密网络,正屏息凝神地等待着下一场血腥的盛宴。他们的嗜血欲望,正化作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安娜单薄的肩膀上。
瓦西里猛地将她推到舞台边缘,幕布后面一个逼仄得如同棺材的金属升降平台上。他凑近安娜惨白的脸,压低了声音,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听着,小天鹅,他恶意地使用着她家族曾经引以为傲的昵称,语调充满了令人作呕的嘲讽,今晚的‘主菜’,是你。你的‘舞台’,就在前面。他干枯的手指指向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观众们,胃口大得很呐!尤其是那位……‘慷慨的先生’。他咧开嘴,露出被尼古丁熏得焦黄的牙齿,笑容扭曲而狰狞。
升降机发出沉闷的齿轮啮合声,开始缓缓上升。瓦西里最后的声音像毒蛇的信子舔过她的耳廓:想想你的小弟弟,安娜。想想那瓶能救命的药……只要你能让那位先生看得‘开心’。
他刻意加重了开心两个字,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令人骨髓发冷的暗示。
哐当!升降机猛地一顿,停了下来。刺眼的白光骤然亮起,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安娜的瞳孔。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眼前瞬间一片模糊的亮斑。几秒后,视野才艰难地聚焦。
她站在一个巨大的、空旷得令人心悸的空间中央。脚下是冰冷、光滑如镜的黑色金属地面,倒映着她渺小而孤绝的身影。头顶是纵横交错的粗大钢梁,悬挂着几盏功率巨大的聚光灯,如同冷酷的太阳,将她牢牢钉在这片光明的孤岛之上。光芒之外,是深不见底、浓稠如墨的黑暗,仿佛宇宙的深渊。这黑暗并非寂静,而是充斥着一种低沉、持续、无处不在的嗡鸣,那是无数个虚拟入口后面,无数匿名观众汇聚成的、贪婪的呼吸声。
在聚光灯惨白的光圈边缘,一张孤零零的黑色金属桌突兀地矗立着。桌面上空无一物,除了两样东西。
左边,一把枪。冰冷的钢铁在强光下反射着幽蓝的光泽。沉重的枪身,粗犷的线条,那是旧时代的凶器——一把标准型号的M1895纳甘转轮手枪。枪柄上的木纹早已磨损,透露出无数次被紧握的痕迹。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块散发着死亡寒意的墓碑。
右边,一个盘子。洁白的骨瓷,精致得与这冷酷的环境格格不入。盘子里,是一块小小的、点缀着鲜红草莓的奶油蛋糕。细腻的奶油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甜腻光泽,鲜红的草莓如同凝固的血滴。那是安娜童年时最爱的点心,是早已消逝的、温暖旧日时光的残影。
极致的冰冷与虚假的甜蜜。死亡的气息与刻骨的回忆。在这片被聚光灯和黑暗分割的诡异舞台上,构成了一幅残忍而荒诞的静物画。
安娜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地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闷响,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她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向那张决定命运的桌子。冰冷的金属地面仿佛吸走了她身上最后一点热量,每一步都踏在虚空,灵魂在尖叫着逃离,身体却被无形的锁链拖拽向前。
终于站在桌前。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几乎失去知觉。当指尖触碰到那粗糙、冰冷的枪柄时,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猛地窜遍全身,激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目光却被另一侧牢牢吸住——那块小小的奶油蛋糕。草莓的红色在惨白灯光下刺目得如同新鲜伤口。一瞬间,母亲温柔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的尘埃,在耳边响起:安娜,我的小天鹅,慢点吃……那声音如此清晰,带着旧日阳光的暖意,几乎要融化眼前的坚冰。但下一秒,瓦西里那秃鹫般贪婪的狞笑和医院里阿廖沙微弱的呼吸声便粗暴地撕裂了幻觉,将她猛地拽回这残酷的现实。她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眸子里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
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刮过喉咙。然后,她握住了枪柄。金属的坚硬和冰冷透过皮肤直抵神经。很沉,远超她想象,仿佛握着的不是武器,而是自己生命的全部重量。她慢慢抬起沉重的左轮手枪,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冰冷的枪口,带着硝烟和死亡的气息,稳稳地抵在了自己右侧的太阳穴上。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金属那毫无生机的坚硬和冰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聚光灯的光柱无声地笼罩着她。黑暗深处,那亿万道无形的目光似乎燃烧得更加炽热,贪婪地舔舐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整个暗网斗兽场后台巨大的服务器阵列,此刻正因海啸般涌入的流量而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巨兽在黑暗中兴奋地喘息。
安娜的手指,冰冷而僵硬,搭在扳机护圈上。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声,盖过了那无处不在的嗡鸣。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合成音突然在空旷的舞台上空响起,如同丧钟敲响前的宣告:
【赌局确认。契约生效。】
【轮盘规则:六分之一的概率。】
【执行者:安娜·伊万诺夫娜。】
【目标:生存。】
【赏金:一千万美金(存活状态)。】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安娜的耳膜。六分之一的概率生存赏金这些冰冷的词汇在空中碰撞,只剩下纯粹的、赤裸裸的死亡博弈。
她的食指,缓缓扣向冰冷的扳机。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动着黑暗深渊中亿万颗焦灼而亢奋的心脏。弹幕的洪流在无形的数据通道里瞬间爆炸:
【开始了开始了!下注了下注了!我赌第一枪空!】
【贵族小姐的手指真好看,可惜马上要开花了!】
【心跳加速!这比看股票刺激一万倍!】
【一千万!她要是活下来老子打赏一个月工资!】
安娜的世界收缩了。视野里只剩下自己颤抖的手指和那黑洞洞的枪口。阿廖沙苍白的小脸在医院病床上的画面一闪而过。瓦西里狞笑的脸。母亲温柔的声音……无数碎片在脑中疯狂旋转、撞击。她的呼吸停滞了,肺部像被水泥封死。指腹下,冰冷的金属扳机向后移动了一毫米……又一毫米……
咔嗒!
一声清脆、干涩、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的机括撞击声,猛地炸开!
不是轰鸣!没有火光!没有撕裂头颅的剧痛!
是空膛!
巨大的、纯粹的生理性反应瞬间淹没了安娜。她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膝盖一软,整个人像一袋被割断绳索的沙袋,重重地向前扑倒,额头咚地一声磕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更强烈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不规则地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冰冷的空气灼烧着气管。冷汗瞬间浸透了那件破旧的晚礼服,粘腻地贴在背上。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黑暗的深渊被彻底点燃了!
【OHHHHHHHHHH!!!!空枪!!!】
【上帝保佑!老子赢了!十倍!十倍赔率!】
【打赏!快!给这位幸运女神打赏!】
【心跳200+!值了!太他妈值了!】
【主播别怂!继续啊!下一枪更刺激!】
虚拟的金币图标如同暴雨般在直播界面倾泻而下,伴随着各种夸张的动画效果和震耳欲聋的电子音效。巨大的金色BOOM!、JACKPOT!字样疯狂闪烁。屏幕右下角的实时观看人数,如同失控的火箭,数字疯狂跳跃:一百万、两百万、三百万……势不可挡地冲向五百万大关!后台服务器不堪重负的嗡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语调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煽动性的亢奋:
【第一轮:空膛!】
【观众打赏总额突破:一百五十万美金!】
【目标赏金池累计:一千一百五十万美金!】
【继续!】
每一个冰冷的数字都像淬毒的针,刺在安娜的神经上。她伏在冰冷的桌面上,额头传来的痛楚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打赏一百五十万赏金池一千一百五十万这些天文数字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却遥远得如同另一个宇宙的呓语。她艰难地抬起头,额角磕碰处已经青紫一片,渗着血丝。她望向那片沸腾的、无形的黑暗,望向那无数为她此刻的狼狈和侥幸而欢呼、下注、打赏的匿名看客。一丝荒谬绝伦的、带着血腥味的笑意,不受控制地爬上了她干裂的嘴角。这就是价值用命换来的欢呼和金币
她撑着冰冷的桌面,用尽全身力气,摇摇晃晃地重新站直身体。晚礼服沾上了灰尘和额头的血迹,显得更加狼狈不堪。她喘息着,目光扫过桌子上那刺眼的、完好无损的奶油蛋糕。甜腻的香气钻进鼻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再次握紧了那把沉重的纳甘左轮。枪柄上冰冷的触感,将她从虚脱的边缘拉回。阿廖沙……阿廖沙还在等那瓶金色的药水!
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没有颤抖。没有闭眼。安娜的眼神空洞得可怕,如同两口枯井,倒映着聚光灯惨白的光。她以一种近乎机械的、精准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动作,再次抬起手臂。冰冷的枪口,带着硝烟和死亡的余韵,稳稳地抵在了自己左侧的太阳穴上。位置与刚才分毫不差。
黑暗中的亿万观众瞬间屏息。弹幕的洪流诡异地停滞了一瞬,随即以更猛烈的态势爆发:
【卧槽!这眼神!她疯了!】
【左边!换左边了!赌不赌】
【肯定有子弹!我压有!】
【快拍!表情特写!这绝对能上头条!】
【打赏!再打赏!让她快点扣!急死我了!】
安娜的手指,冰冷而稳定,搭在扳机上。她的目光没有聚焦,仿佛穿透了这片黑暗,穿透了无数贪婪的屏幕,落在某个遥远而虚无的点上。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凝重的气氛,适时地、带着恶魔般的诱惑响起:
【第二轮:开始!】
扳机被向后扣动。冰冷的金属纹路摩擦着指腹。时间被拉长,每一毫秒都像一个世纪。安娜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转轮内部那精巧而致命的棘轮,正在一格一格地、缓慢地转动。
咔嗒!
又是一声清脆的机括撞击声!
但这一次,紧随其后的不是寂静!
砰!
一声沉闷得如同重锤击打皮革的巨响,在空旷的舞台上炸裂!声音不算震耳欲聋,却带着一种撕裂生命的恐怖质感!
安娜的身体像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击中!整个人猛地向右侧摔飞出去!她的左肩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瞬间贯穿!灼热的剧痛如同火山爆发般炸开,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感官!鲜血如同泼洒的颜料,瞬间在她破旧的晚礼服上、在冰冷的黑色金属地面上,洇开一大片刺目惊心的、急速扩散的猩红!
呃啊——!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不受控制地从她喉咙深处挤出,随即被她死死咬住下唇,只剩下破碎的、压抑的抽气声。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地痉挛着,左手死死捂住左肩上方靠近锁骨的位置。温热的、粘稠的液体正源源不断地从指缝间涌出,染红了她的手指,浸透了布料,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寂静。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暗网斗兽场,连那无处不在的服务器嗡鸣似乎都停顿了半秒。
紧接着,是比第一次空枪后更加疯狂、更加扭曲、更加歇斯底里的爆发!
【中了!!!血!!!!】
【我的天!真的打中了!肩膀!是肩膀!】
【镜头拉近!快!拍血!拍她的脸!】
【打赏!超级火箭!快!老子要看她还能不能动!】
【破千万了!观看人数破千万了!服务器要炸!】
【值!太值了!这钱花得值!下一枪!下一枪!】
虚拟的打赏图标如同火山喷发,瞬间淹没了整个直播界面。金色的、钻石的、带着火焰特效的礼物疯狂刷屏,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庆祝音效。屏幕右下角的数字疯狂跳跃:七百万、八百万……直逼千万!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语调冰冷依旧,却仿佛带着一丝对这场盛宴规模的惊叹:
【第二轮:命中(非致命)!】
【观众打赏总额突破:八百万美金!】
【目标赏金池累计:一千八百万美金!】
【目标生命体征:中度损伤,持续失血中。】
【继续】
继续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安娜的耳膜。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为剧痛和失血而剧烈地颤抖着。左肩上方靠近锁骨的位置,如同被烧红的铁钎反复搅动,每一次心跳都泵出滚烫的血液,浸透了捂住伤口的右手,粘稠、温热、带着浓重的铁锈腥气。眼前阵阵发黑,眩晕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
阿廖沙……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在意识模糊的边缘清晰地浮现。他躺在惨白的病床上,那么小,那么脆弱,像一株随时会被风吹折的幼苗。他需要那瓶金色的药水……那是他唯一的希望!这个念头,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的光点,带着滚烫的灼痛感,猛地刺穿了安娜被痛楚和绝望麻痹的神经。
活下去!拿到那笔钱!
一股蛮横的、源自生命最原始本能的力量,猛地从她身体深处爆发出来。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低吼,用还能动弹的右手死死撑住冰冷湿滑的地面。指甲在金属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她咬紧牙关,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硬生生地、一寸一寸地,把自己从血泊中拖了起来!每一次移动都牵扯到左肩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眼前金星乱冒,几乎再次晕厥。
终于,她半跪半爬地挪到了那张冰冷的金属桌旁。身体摇晃着,像狂风中的残烛。她伸出沾满自己鲜血的右手,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再次握住了那把沾血的纳甘左轮手枪。枪柄上温热的粘腻感,是她自己的血。
她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沫的味道。汗水混着血水,从她惨白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滴落。她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那片沸腾的、无形的黑暗深渊。那里,是亿万双贪婪的眼睛,是无数为她此刻的惨状而欢呼、打赏、下注的匿名看客。冰冷的愤怒和一种荒诞到极点的悲凉,如同冰火交融,在她心底疯狂滋长。
没有再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她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朝着舞台前方、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边缘走去。每一步都在光洁如镜的黑色金属地面上留下一个刺目的、歪歪扭扭的血脚印。浓重的血腥味在聚光灯炙烤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她动了!她站起来了!】
【天哪,好多血!还在走!】
【快看她的眼神!她要去哪】
【打赏!再打赏!这意志力绝了!】
【下一枪!对准头!这次肯定爆!】
弹幕再次疯狂刷屏,带着更加病态的兴奋。安娜终于走到了舞台的最前沿,走到了那束强光的边缘。再往前一步,就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她停下脚步,身体因为剧痛和失血而微微摇晃。她缓缓地、极其费力地抬起右手,那把沉重的、沾满她自己鲜血的左轮手枪,在她手中仿佛有千钧之重。枪口不再对着自己,而是颤抖着,艰难地指向了前方那片深不见底的、充斥着亿万道无形目光的黑暗。
她的目光,穿透了强光造成的炫目感,死死锁定在黑暗深处某个虚无的点上。仿佛那里真的存在一双眼睛——那双悬赏千万美金、只为看她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眼睛。
惨白的灯光下,她嘴角的肌肉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向上扯动。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个扭曲的、凝固了所有痛苦、愤怒和绝望的死亡面具。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嘶哑的、带着血沫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叶里挤出来,却清晰地、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回荡在死寂的舞台上,通过高保真的拾音设备,传入了每一个观众的耳中:
你们……她喘息着,血沫从嘴角溢出,以为自己在看戏
黑暗中的弹幕洪流诡异地停顿了一瞬。
安娜的右手猛地攥紧枪柄,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那沉重的、沾血的枪口,以一种极其突兀而决绝的动作,猛地调转方向!不再是向前指向黑暗,而是反手向上,狠狠地、精准地对准了舞台上方某个隐蔽的角落——那里,一个伪装成通风口格栅的高清广角摄像头,正闪烁着微不可察的红色工作指示灯!
游戏规则……安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歇斯底里的疯狂和冰冷的嘲弄,现在由生还者制定!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丝凶悍的决绝!搭在扳机上的食指,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狠狠地、毫不犹豫地扣了下去!
砰!!!
第三声枪响,震耳欲聋!远比之前任何一声都更加暴烈、更加决绝!
枪口喷出的炽热火焰在惨白的聚光灯下瞬间绽放,如同地狱之花!子弹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
目标,不是她自己!
是那个隐藏的、代表亿万窥视目光的摄像头!
啪嚓——!哗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和玻璃爆碎的巨响!
舞台上方那个角落,伪装成通风口的摄像头瞬间炸开!无数金属碎片和玻璃渣如同冰雹般四散飞溅!连接线路被狂暴地扯断,迸射出几簇刺眼的蓝色电火花!
整个直播画面猛地一颤!
紧接着,是彻底的、绝对的混乱!
巨大的主屏幕上,原本清晰无比的、聚焦在安娜那张染血而疯狂的脸上的特写镜头,瞬间被无数疯狂跳跃、扭曲变形的彩色马赛克所覆盖!滋滋啦啦的电流噪音如同魔鬼的尖啸,瞬间充斥了整个暗网斗兽场的音响系统,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信号中断!!】
【FUCK!她打爆了镜头!】
【怎么回事画面呢!声音呢!】
【快切备用镜头!技术!技术死哪去了!】
【妈的!老子刚充的钱!退钱!】
全球无数块屏幕前,亿万观众同时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和愤怒的咒骂。直播界面被雪花般的噪点和扭曲的色块彻底吞噬,只剩下刺耳的电流噪音在疯狂咆哮!
暗网斗兽场后台,那个堆满闪烁着各色指示灯服务器的核心控制室,此刻已是一片地狱般的景象。主屏幕一片雪花,刺耳的警报声此起彼伏,尖锐得几乎要撕裂耳膜。戴着耳机、原本如同机器人般冷静操作的技术员们此刻全都乱了套,有人疯狂地敲击键盘试图切换备用线路,有人对着通讯器声嘶力竭地吼叫,脸上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主镜头损毁!信号丢失!
备用线路受到强干扰!无法切入!
服务器负载120%!要崩溃了!
瓦西里!瓦西里在哪!快想办法!
瓦西里,那个瘦高的艺术总监,此刻正站在控制室门口,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布满冷汗,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精心策划的、即将达到巅峰的死亡盛宴,竟然被那个濒死的猎物亲手砸碎了!他的摇钱树……他仿佛看到那一千八百万美金正化作青烟从他指缝中溜走。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让他那张骷髅般的脸扭曲得不成人形。
废物!一群废物!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给我切!切任何能用的镜头!音频!快!绝对不能停!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绝望中,就在那刺耳的电流噪音和警报声交织的顶点——
滋滋……滋……
一个冰冷、稳定、毫无感情波动的男性声音,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了暗网斗兽场所有的音频输出通道。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所有噪音,清晰地、不容置疑地响彻在每一个还连接着直播的终端设备上,回荡在每一个观众的耳中:
信号源锁定。目标确认。
猎杀小队,就位。
行动代号:‘清算’。
重复,行动开始。
冰冷的宣告落下,如同法官敲下的最终法槌。
紧接着,一声沉闷得如同巨兽践踏大地的巨响,猛地从暗网斗兽场厚重无比、足以抵御坦克冲击的合金大门方向传来!
轰——!!!
整个地下空间都为之剧烈震颤!控制室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灯光疯狂闪烁,如同垂死的挣扎!服务器阵列发出更加凄厉的警报!
合金大门那坚不可摧的表面,肉眼可见地凸起一个巨大的、狰狞的鼓包!扭曲的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控制室里的所有嘈杂瞬间被掐灭。技术员们惊恐地张大了嘴,如同被扼住喉咙的鸭子。瓦西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服务器机柜上,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军……军方……他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轰——!!!
第二声更加狂暴的巨响接踵而至!
那个巨大的鼓包被彻底撕裂!足有半米厚的特种合金大门,如同纸糊的玩具般,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从外部强行洞穿!一个直径超过一米的恐怖破洞赫然出现!破碎的金属边缘如同獠牙般狰狞地外翻着,露出外面更加深沉的黑暗。
刺眼的白光如同实质的利剑,猛地从破洞外射入!那是高强度的战术探照灯!强光瞬间将控制室门口的区域照得亮如白昼,纤毫毕现!
在炫目的白光和弥漫的烟尘中,几个高大、沉默、如同钢铁浇筑而成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破洞之外。他们全身包裹在哑光的黑色重型战术护甲之中,覆盖着每一寸肌肤,如同来自地狱的战争机器。头盔上集成的多光谱目镜闪烁着冷酷的电子红光。手中造型奇特、枪管粗大的重型武器稳稳地指向控制室内,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没有任何标识,只有纯粹的、高效的杀戮机器般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冻结了空气中每一粒尘埃。
舞台中央,那片被聚光灯笼罩的孤岛。
安娜也被那两声恐怖的巨响和随之而来的剧烈震动狠狠掀翻在地。左肩的伤口再次被撕裂,剧痛让她几乎晕厥。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费力地抬起头,望向后台入口的方向——那里,正是巨响和强光的来源。
透过弥漫的烟尘和闪烁不定的灯光,她看到了那扇被暴力洞穿的合金大门,看到了门口那些如同魔神降世般的黑色身影。
冰冷的宣告还在空气中回荡:猎杀小队……清算……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她混乱的意识:这场以她的生命为筹码的死亡直播……这价值千万的疯狂赌局……从一开始,就只是另一场更大、更残酷游戏的开场白一个诱饵一个……陷阱
不是为了看她死。
是为了引出那个悬赏她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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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冰冷的寒意,比失血的虚弱感更甚,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依旧紧握在染血右手中的那把纳甘左轮。枪身冰冷,沾满了她自己温热的血液。这把差点夺走她生命的凶器,此刻却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脆弱不堪的依凭。
后台入口处,烟尘稍散。一个领头的重甲战士,头盔上冰冷的电子红点如同恶魔之眼,缓缓扫过一片狼藉的控制室,最后,精准地定格在舞台中央、聚光灯下那个蜷缩着的、浑身浴血的渺小身影上。
战士没有开口。他只是极其轻微地抬了一下右手,做了一个简洁到极致的手势。
他身后,另一个同样包裹在厚重黑甲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而迅捷地动了!沉重的战术靴踏在布满金属碎片的地面上,却只发出沉闷而富有压迫感的声响。那身影以远超常人的速度,穿过弥漫的烟尘,径直朝着舞台中央、聚光灯下的安娜冲来!目标明确,动作迅捷如捕食的猎豹!
安娜的心脏骤然缩紧!瞳孔因极度危险而急剧放大!她不知道对方是来灭口的,还是来回收她这个重要诱饵的。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不顾左肩撕裂般的剧痛,猛地用还能动的右臂撑起身体,试图向旁边翻滚躲避!
太迟了!
那个黑色身影如同高速行驶的列车,瞬息间已冲至眼前!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安娜!一只包裹着哑光黑色合金护甲、力量感十足的手,带着撕裂空气的轻微呼啸,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毫不留情地抓向安娜的右肩!意图再明显不过——制服!控制!
安娜甚至能看清那护甲关节处细微的液压传动装置!冰冷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那只合金铁爪即将触碰到安娜染血晚礼服的瞬间——
安娜的右手,那只紧握着沉重左轮手枪的右手,在极致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驱使下,做出了一个完全未经大脑思考、近乎疯狂的反击!
她不是抬起枪口!而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沉重的枪柄当作一块顽石,狠狠地、用尽全力朝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覆盖着黑色面甲的脸砸了过去!动作笨拙而绝望,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沉重的金属枪柄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对方头盔右侧的护甲上!
这一击的力量,对于普通人或许能砸晕,但对于一个全身覆盖重型护甲的战士来说,无异于蚍蜉撼树。甚至连让对方晃一下都做不到。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枪柄撞击头盔护甲的瞬间,那顶集成了精密光学仪器和通讯模块的头盔侧面,一块看似坚固的、用于保护耳部通讯单元的弧形护甲板,竟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嚓脆响!
一道细微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出现在被枪柄砸中的位置!裂纹的中心点,一个小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属接口盖板,竟然向内凹陷了一小块!更诡异的是,几缕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蓝色电弧,如同细小的毒蛇,猛地从裂纹和接口盖板的缝隙中迸射出来,发出几声轻微的噼啪声!
那个迅猛前冲的黑色身影,动作骤然一僵!仿佛瞬间被无形的力量定住!他抓向安娜的动作硬生生停滞在半空!整个身体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微不可察的颤抖!如同精密的机器突然被注入了沙砾!
尽管这僵直可能连半秒都不到,但对于近在咫尺的安娜来说,这如同神迹般的停顿,就是唯一的生机!
求生的欲望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安娜根本来不及思考这诡异的一幕是如何发生的,她借着砸出枪柄的反作用力,身体猛地向后一缩!同时用还能动的右脚,狠狠地蹬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
嗤啦——
她沾满鲜血的身体,借着这全力一蹬和地面的湿滑,竟然险之又险地从那只停滞的合金铁爪下方滑了出去!像一条滑不留手的鱼,瞬间脱离了对方手臂的控制范围!
她重重地摔倒在几米开外,左肩伤口再次遭受重击,痛得她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但她成功了!她暂时摆脱了被瞬间制服的命运!
那个被安娜用枪柄砸中头盔的战士,身体在短暂的僵直后猛地一震,似乎恢复了行动力。覆盖着面甲的头颅极其迅速地转向安娜滑开的方向,电子目镜的红光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带着一丝被蝼蚁冒犯的惊愕和暴怒。他没有任何停顿,沉重的战术靴踏前一步,似乎就要再次扑上!
铁砧7号!报告状态!
那个领头战士冰冷的声音通过内部频道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
头盔侧面护甲板轻微受损,右耳通讯单元受到未知强电磁脉冲干扰!短暂失联!已重启!无大碍!代号铁砧7号的战士语速极快,声音带着被压抑的怒火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困惑。他头盔侧面那道细微的裂纹处,微弱的电弧已经消失。
目标反抗激烈!优先控制!领头战士的命令不容置疑。
铁砧7号不再言语,再次如同出膛炮弹般冲向倒地的安娜!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迅猛,带着明显的怒意!两只包裹着合金护甲的大手张开,如同捕食的鹰爪,准备将这只顽强得令人恼火的猎物彻底捏碎!
安娜挣扎着想要爬起,但左肩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让她力不从心。眼看着那黑色的死亡阴影再次笼罩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轰!轰!
舞台后方,那扇被暴力破开的合金大门方向,再次传来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比之前更加猛烈!火光瞬间映红了通道!
后方!遭遇RPG!
是‘沙皇之影’的精英卫队!他们早有准备!
交叉火力!压制!
猎犬小队,跟我堵住B区通道!别让他们靠近舞台!
铁砧!目标优先!快!
领头战士急促而冰冷的命令声在内部频道炸响!显然,外面负责突入的其他小队成员遭遇了意料之外的、极其猛烈的抵抗!枪声、爆炸声、金属撞击声如同爆豆般密集响起,瞬间盖过了其他一切声音!
冲向安娜的铁砧7号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同伴遭遇强敌的情况似乎更激起了他的凶性。他无视了后方激烈的交火,眼中只剩下眼前这个必须完成的任务目标——控制住安娜·伊万诺夫娜!
那双覆盖着冰冷合金、力量足以捏碎钢铁的大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距离安娜脆弱的脖颈已不足半米!安娜甚至能感受到那护甲上散发出的、金属被火药灼烧后的微热气息!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
完了……
安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被捏碎喉咙的那一刻。
然而,预期中的剧痛和窒息并未到来!
就在那合金手指即将触碰到安娜皮肤的刹那——
一道刺眼欲盲的炽白色强光,毫无征兆地、如同凭空出现的太阳,在舞台后方的控制室方向猛烈爆发!
不是爆炸的火光!那光芒纯粹、凝练、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霸道!瞬间将整个后台区域、包括舞台,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光海之中!光线强烈到足以烧灼视网膜,让所有直视它的人瞬间陷入致盲状态!即使是那些战士头盔上集成的电子目镜,也在强光爆发的瞬间被自动触发的强光抑制程序干扰,视野里瞬间充斥着一片耀眼的雪白和疯狂的警报闪烁!
致盲弹!小心!
光学压制!目镜受损!
位置!发射源!
领头战士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促。强光爆发的瞬间,即使有目镜保护,他也下意识地偏开了头。
冲向安娜的铁砧7号,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他的头盔目镜同样被强光淹没!虽然强光抑制程序瞬间启动,但视野恢复需要极其宝贵的一两秒时间!
就在这所有人都被强光致盲的混乱瞬间!
安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了起来!那力量粗暴而迅捷,完全不顾她左肩的伤口!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尖叫出声!
她感觉自己被拖拽着,双脚离地,如同一个破麻袋般被甩向舞台后方某个黑暗的角落!方向……似乎是那堆被炸毁的服务器机柜后面
噗通!
她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体翻滚着撞在一堆坚硬冰冷的金属物体上,痛得她几乎晕厥过去。
强光开始减弱。视野在缓慢恢复。
安娜蜷缩在黑暗的角落,剧烈的喘息着,左肩的伤口因为粗暴的拖拽而再次涌出大量温热的血液,染红了身下的地面。她惊恐地睁大眼睛,试图看清周围。
是谁谁在这种时候救了她或者说……抢走了她
她挣扎着抬起头,透过弥漫的烟尘和逐渐暗淡的致盲强光,她看到舞台中央那个代号铁砧7号的战士已经恢复了视野,正愤怒地环顾四周,寻找着丢失的目标。他的电子目镜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然后,安娜的目光越过铁砧7号,落在了舞台边缘,那张孤零零的黑色金属桌子上。
聚光灯的光芒已经变得有些暗淡,因为电流不稳而微微闪烁。那张桌子,以及桌上的东西,在经历了爆炸、震动和强光冲击后,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
左边,那把沉重的纳甘左轮手枪不见了。在她被拖走时脱手了还是被爆炸震飞了
右边,那个盛着奶油蛋糕的骨瓷盘子,竟然奇迹般地完好无损,依旧稳稳地立在桌面上。
蛋糕上,那颗鲜红欲滴的草莓,在闪烁的灯光下,红得更加刺眼,如同凝固的心脏。
盘子边缘,靠近安娜刚才被拖走的方向,似乎多了一点点……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白色粉末像是无意中蹭上去的灰尘或者……是奶油
安娜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一个极其荒谬、却又在瞬间串联起所有诡异细节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奶油蛋糕!
第一枪空膛后,她虚弱地伏在桌面上,脸几乎贴着那个盘子!那甜腻的香气……
第二枪,她中弹倒地,肩膀血流如注,挣扎着爬起时,右手曾无意识地撑在桌面上,离那个盘子很近很近……
刚才!就在她被那股力量拖拽起来的瞬间!她似乎……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粘腻的东西……极其迅速地擦过了她的手腕是错觉吗还是……
那把枪!那把砸中铁砧7号头盔的枪!枪柄上……好像也沾着一点……白色的、粘稠的东西是她在剧痛和混乱中沾到的奶油吗
寒意,比失血更甚的寒意,瞬间从安娜的脊椎骨窜起,直冲天灵盖!她猛地扭头,看向自己刚才被拖拽过来的方向——这片堆满炸毁服务器残骸的黑暗角落。
角落里,空无一人。
只有冰冷的金属残骸,扭曲的电线,弥漫的烟尘。
仿佛刚才那粗暴的拖拽和拯救,只是一场濒死幻觉。
然而,在她身下冰冷的地面上,在她刚刚被甩落的地方,一小片指甲盖大小的、被踩踏过的、沾染了灰尘和血迹的白色奶油,正粘在那里,无声地证明着某种非人的速度和……存在。
安娜的心跳,在剧烈的痛楚和极致的恐惧中,漏跳了一拍。她死死地盯着那片污浊的奶油,一个冰冷到让她灵魂都在颤抖的认知,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
那个悬赏她死的人……那个制造这场血腥直播的慷慨先生……那个军方猎杀小队真正要清算的目标……
可能从未真正离开过这个舞台。
他,一直都在这里。在黑暗中,在聚光灯下,甚至……在那一小块甜蜜的蛋糕里。如同一个幽灵,一个操纵木偶的戏法师,无声地欣赏着、引导着这场由鲜血、金钱和钢铁交织而成的致命戏剧。
她,安娜·伊万诺夫娜,这个被迫在轮盘赌上赌命的落魄贵族少女,或许从来就不是什么诱饵。
她本身就是舞台的一部分。
是这场宏大清算中,一枚被鲜血染红、却依旧在棋局中滚动的、身不由己的卒子。
聚光灯的光芒在弥漫的硝烟中摇曳不定,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安娜蜷缩在冰冷的服务器残骸之间,左肩的伤口每一次心跳都泵出滚烫的生命,在身下缓慢地、粘稠地洇开一片更深的暗红。那片沾着灰尘和血迹的奶油,像一枚肮脏的烙印,死死钉在她的视野里,无声地尖叫着一个令人骨髓发冷的真相。
那个慷慨的先生,那个策划这场血腥盛宴的幽灵,从未离开。他就在这方寸之间,在光影的罅隙里,嘲弄着所有人的生死。
控制室方向传来的爆炸声和密集枪响陡然拔高,如同金属风暴在狭小的空间里肆虐!爆炸的火光间歇性地将通道映照得一片血红,扭曲的人影在强光和浓烟中疯狂闪动、倒下。猎杀小队遭遇的抵抗,远比预想的更加疯狂和致命。
B区突破!重复,B区失守!对方有重火力!
铁砧!目标!目标还在吗!
领头战士的声音在内部频道炸响,冰冷的语调被激烈的战况撕开了一丝裂痕。
舞台中央,代号铁砧7号的重甲战士猛地转头,电子目镜冰冷的红光穿透逐渐稀薄的烟尘,如同探照灯般瞬间锁定了安娜藏身的角落!他头盔侧面那道细微的裂纹处,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蓝色电弧在跳跃,映衬得那红光更加暴戾。
目标确认!角落!负隅顽抗!铁砧7号的声音带着被蝼蚁咬伤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刚才那诡异干扰的忌惮。他沉重的战术靴踏前一步,合金护甲摩擦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手中那把造型狰狞、枪口粗大的武器微微抬起,指向安娜蜷缩的阴影。这一次,他的动作带着雷霆万钧的决绝,不再有任何试探,显然要将这个制造了麻烦的物品彻底制服,无论死活!
致命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冰墙,瞬间将安娜冻结在原地!她甚至能看清对方枪口幽深的膛线!左肩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让她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更遑论再次躲开这必杀的一击。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瞬间没顶。
就在那死亡枪口即将喷吐烈焰的瞬间——
滋啦!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静电释放的微弱声响,突兀地在铁砧7号的身侧响起!声音来源,赫然是那张孤零零立在舞台边缘的金属桌子!
桌上,那块完好无损的奶油蛋糕,顶端的鲜红草莓,毫无征兆地爆开了一小团微不可察的蓝色电火花!极其细微,如同夏夜的萤火,转瞬即逝!
然而,就是这微小的、几乎被忽略的电火花爆开的刹那!
铁砧7号那如同钢铁堡垒般稳固的身躯,猛地一震!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微不可察的凝滞!仿佛体内精密的电路被瞬间注入了一股杂乱的强电流!他抬起的枪口,极其轻微地向下沉了微不足道的一毫米!
时间仿佛被拉长。
砰!
枪响了!声音沉闷而暴烈!一颗威力巨大的特制弹头撕裂空气,带着灼热的气流,几乎是擦着安娜蜷缩在残骸顶端的发梢飞过!狠狠地轰击在她头顶上方扭曲的服务器金属框架上!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火花四溅!足有手臂粗的合金支架被狂暴地撕裂、扭曲!灼热的金属碎片如同霰弹般四散射开!几块滚烫的碎片溅落在安娜裸露的手臂和脸颊上,瞬间烫出细小的水泡,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安娜被这近在咫尺的爆炸震得耳膜轰鸣,眼前发黑!巨大的冲击波将她身下的金属残骸都震得嗡嗡作响!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尖叫出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铁砧7号似乎也被这意外的结果和自身那瞬间的凝滞激怒了!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咆哮,头盔目镜红光暴涨!他根本不去思考刚才那瞬间的故障从何而来,庞大的身躯带着毁灭性的气势,一步踏前,沉重的合金巨手如同攻城锤,直接朝着被爆炸震得七荤八素的安娜抓来!这一次,他要将这个该死的目标彻底碾碎!
安娜看着那在视野中急速放大的合金巨爪,死亡的阴影冰冷地笼罩下来。她甚至能看清对方护甲关节处液压杆运作的细微痕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就在那巨爪即将触及她身体的千分之一秒——
一个快得超越人类视觉捕捉极限的模糊影子,如同从舞台本身投射出的阴影,毫无征兆地从安娜身侧那片被炸毁的服务器残骸深处流了出来!
那影子贴着地面,如同没有实体的液体,瞬间就滑到了铁砧7号踏前一步的支撑腿后方!
紧接着,一声极其沉闷、如同重锤敲击皮革的撞击声响起!
铁砧7号那重达数百公斤、包裹着重型护甲、如同钢铁立柱般稳固的身躯,竟然猛地失去了平衡!他踏前的那只脚,仿佛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来自地面的巨力狠狠一绊!整个人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如同被伐倒的巨树,轰然向前扑倒!
沉重的躯体砸在布满金属碎片和血污的地面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巨响!烟尘四起!
安娜的呼吸彻底停滞!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铁砧7号倒下的地方。在那溅起的烟尘和散落的金属碎片中,她看到了!
一道极其模糊、轮廓边缘仿佛在不断轻微扭曲、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影子!那影子在绊倒铁砧7号的瞬间,似乎借了一下力,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轨迹,贴着地面向后飘退了数米,恰好停留在……那张放着奶油蛋糕的金属桌子的阴影里!
然后,如同水滴融入大海,那道影子瞬间消失在桌下的阴影之中,再无踪迹!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从影子出现、滑行、绊倒目标、到消失,连半秒都不到!若非铁砧7号此刻正沉重地趴伏在地,徒劳地挣扎着想站起,安娜几乎要以为那是自己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视!
铁砧7号!报告!领头战士的厉喝在频道中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惊疑。后方的激烈交火似乎也出现了一瞬的迟滞,显然这边接二连三的诡异状况引起了注意。
铁砧7号挣扎着,发出愤怒而含混的低吼。他试图撑起身体,但沉重的护甲和某种干扰让他动作迟缓。
安娜的血液几乎要凝固了。她的大脑在剧痛和极度的震惊中疯狂运转。影子!那道快如鬼魅的影子!还有桌上蛋糕草莓爆出的电火花!铁砧7号两次致命的失误……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那张桌子!那个盘子!那块……蛋糕!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在瞬间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的恐怖猜想,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那个幽灵……那个慷慨的先生……难道不是人!它是一种……机器一种……能够变形、拟态、融入环境的……怪物!它就藏在那块蛋糕里!或者……它本身就是那块蛋糕!
这个念头带来的寒意,比任何枪口都更让她恐惧!她下意识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身体向后缩去,远离那张看似无害的桌子,仿佛那是什么择人而噬的魔物!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而强劲的引擎咆哮声,如同沉睡巨兽的怒吼,猛地从舞台后方、那扇被彻底炸毁的合金大门方向传来!声音极具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枪炮声和警报!
紧接着,两道雪亮得如同地狱之眼的巨大光柱,如同两柄撕裂黑暗的审判之剑,猛地刺穿了弥漫的硝烟和混乱的战场!光柱所过之处,烟尘如同有生命般向两侧翻卷退避!
一辆庞大的、棱角分明如同移动堡垒般的重型装甲突击车,硬生生撞开挡路的废墟和燃烧的残骸,如同从烈焰深渊中冲出的钢铁巨兽,碾过破碎的大门,轰然冲进了暗网斗兽场的后台区域!
车体覆盖着厚重的复合装甲,炮塔上粗短的电磁炮管闪烁着幽蓝的冷光!车身上,一个简洁而冰冷的徽记在探照灯下清晰可见——那是联邦安全局(FSB)特种部队的利剑与盾牌!
突击车一个粗暴的甩尾,庞大的车身横亘在舞台入口处,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钢铁堤坝!车体侧面的重型舱门嗤地一声滑开!
一个身影敏捷地跃下车,稳稳落地。
他并未穿戴铁砧小队那种全覆盖式的重型护甲,而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城市作战服,外面套着轻便的战术背心。脸上扣着一个只覆盖住口鼻和下颌的黑色金属面罩,露出上半张脸。一双眼睛,在突击车强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极其罕见的、近乎透明的冰蓝色。那眼神锐利、冰冷、深邃,如同西伯利亚冻土之下永不融化的寒冰,不带任何人类应有的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高效的计算和审视。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瞬间扫过一片狼藉的舞台,扫过挣扎的铁砧7号,最后,精准地定格在蜷缩在角落、浑身浴血、眼神中交织着痛苦、恐惧和一丝疯狂求生意念的安娜身上。
那目光在安娜脸上停留了一瞬。冰蓝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数据流般的光芒一闪而逝。
然后,他微微侧头,对着衣领上一个微型通讯器,开口了。声音透过面罩传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冰冷、清晰、毫无起伏,却拥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硝烟弥漫的空间里:
舞台区域,控制。
‘沙皇之影’核心节点,清除率87%。
‘演员’……他的目光再次掠过安娜,冰蓝色的瞳孔深处,数据流光再次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在瞬间读取了安娜的生命体征、伤口状况、甚至……她眼中那疯狂的猜想……状态:存活。高价值。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接收或处理某个信息。随即,那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下达了最终的命令:
任务变更。
清理现场。
‘演员’,带走。
带走两个字落下,如同法官的最终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