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练猝死在网吧,我穿成破道观里的醉鬼道士。
小道士扑通跪地:吕祖救命,蛇妖杀来了!
我醉醺醺并指一划,百丈蛇妖瞬间灰飞烟灭。
小道士和村民狂热磕头:吕祖显灵!纯阳正气剑果然无敌!
看着生锈的铁剑和漏风的道观,我懵了:吕洞宾也玩代练
直到某天,七个奇装异服的人踹开山门:吕洞宾,当年一起偷喝仙酒的骗子就剩你了!
信徒们用血肉筑墙高呼:恭迎吕祖斩妖除魔!
我握紧那把烤过肉的铁剑:好,这吕祖——老子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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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吧的空气粘稠得像隔夜泡面汤,混着劣质烟草和汗酸的馊味。头顶几根灯管神经质地抽搐,在油腻腻的键盘上投下惨白的光晕。我,陈树,代号秃鹫,当代练界著名的猝死预备役成员,正以每分钟三百次的手速在屏幕上劈砍,双眼布满血丝,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蠕动:最后一单……干完就睡……干完就睡……
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雪花点,耳膜里是血液奔涌的轰鸣。屏幕上那个金光闪闪的吕洞宾角色,一剑挥出绚丽的特效,斩向终极BOSS。就在剑光即将触敌的瞬间,一股冰冷的麻痹感猛地攥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捏紧。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世界连同那刺眼的屏幕光芒和键盘油腻的触感,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粗暴地扯碎、抽离。
意识,沉入无边的混沌。
……
头疼。
剧烈的、像是被钝斧劈开的疼痛,一下下凿着我的太阳穴。鼻腔里充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浓烈得发馊的酒气、潮湿木头朽烂的味道、还有某种类似劣质檀香燃烧后的焦糊味。身下硬邦邦的,硌得骨头生疼,远非网吧那破沙发可比。
我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几根歪斜、裸露着深色木纹的房梁,上面结满了蛛网,厚厚的灰尘覆盖其上。屋顶破了个大洞,几缕惨淡的月光和冰冷的雨水正肆无忌惮地从洞口泼洒进来,滴答滴答地落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水坑。冷风飕飕地灌入,卷动着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手在身侧胡乱摸索,却碰到一个冰冷、粗糙的长条物件。低头一看,是把桃木剑,剑身斑驳发黑,布满了裂纹,握柄处油腻腻的,沾满了不明污渍。更离谱的是,怀里还搂着个空了的、散发着浓烈劣酒气味的粗陶酒坛子。
身上是一件浆洗得发硬、打满补丁的灰布道袍,又冷又硬,还透着一股陈年的汗酸味。我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触手是扎手的胡茬和油腻的皮肤,哪里还有半分网吧熬夜青年的样子
这他妈是哪儿!
我,陈树,代练界打不死的小强,怎么一睁眼就成了个躺在破道观里、搂着空酒坛的邋遢道士!
哐当!
道观那两扇摇摇欲坠、糊着破纸的破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一个瘦小的身影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身上的粗布短打沾满了泥水和草屑,一张脸煞白,嘴唇哆嗦着,眼睛里全是惊骇欲绝的恐惧。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我躺着的破草席前,扑通一声重重跪下,额头狠狠磕在冰冷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吕祖!吕祖救命啊!尖利变调的哭喊声带着撕裂般的绝望,在漏雨的道观里凄厉回荡,蛇妖!村口……村口来了条大蛇妖!吃了王二叔家的牛,李婶……李婶一家都没了!它……它往这边来了!求吕祖显灵啊!
小道士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混杂着泥污,眼神里却燃着一丝病态的、近乎疯狂的希冀,死死钉在我这张宿醉未醒、胡子拉碴的脸上。
吕祖
我脑子嗡的一声,彻底宕机。这称呼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我混乱的记忆里,烫得我灵魂都在抽搐。吕祖纯阳真人吕洞宾那个在游戏里被我操控着砍怪升级的NPC神仙开什么宇宙级玩笑!
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宿醉带来的眩晕和眼前的超现实场景搅成一团黏稠的浆糊。小道士那张涕泪横流、写满绝望和最后一丝期盼的脸在我眼前放大、扭曲,他嘶哑的哭喊声在漏风的破道观里反复撞击:吕祖!您醒醒啊!蛇妖要来了!求求您了!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整个破败的道观如同狂风中的枯叶般剧烈摇晃,腐朽的梁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簌簌落下大片的灰尘和碎瓦。道观那两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连同半堵泥墙,像被无形的攻城锤正面轰中,瞬间炸裂开来!碎木、泥块、破纸片混合着腥臭的狂风,劈头盖脸地砸了进来!
烟尘弥漫中,一个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阴影堵住了整个门口。
那是一条蛇。
一条巨大到足以颠覆认知的蛇!
它的头颅堪比一辆小型卡车,覆盖着冰冷、闪烁着幽绿光泽的鳞片,每一片都有脸盆大小。一双竖瞳像是两盏巨大的、燃烧着熔岩的灯笼,充斥着纯粹的暴虐和贪婪,死死地锁定了道观内部,那目光扫过之处,连空气都似乎凝固冻结了。分叉的蛇信子如同猩红的巨鞭,嘶嘶作响,每一次吞吐都带出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瞬间盖过了道观里原本的酸腐酒味。它庞大的身躯在道观外蜿蜒扭动,仅仅是移动带来的震动,就震得道观顶上的破瓦哗啦啦往下掉。
小道士发出了一声非人的、濒死般的尖叫,整个人彻底瘫软在泥水里,像一滩烂泥,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他身体筛糠般抖着,只剩下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
那巨大的蛇瞳,冰冷的、非人的视线,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瞬间穿透了弥漫的烟尘,牢牢地钉在了我的身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怖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炸开,沿着脊椎一路冲上头顶,冻得我四肢百骸一片僵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跑!快跑!
可是,身体背叛了我。
就在那恐怖的蛇瞳锁定我的刹那,就在我的灵魂被恐惧彻底淹没、只想着转身逃命的瞬间——一股灼热的气流,毫无征兆地、蛮横地,从我小腹深处猛地爆发出来!
这感觉极其诡异,仿佛身体深处沉睡了亿万年的火山,突然被外界的威胁惊醒,轰然喷发!那股热流狂暴、霸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瞬间冲垮了我所有试图逃跑的念头,沿着某种玄奥的路径,如决堤的熔岩般奔腾而上,直冲右臂!
我的右手,根本不受大脑控制地抬了起来。
不是举,不是握。是极其随意地,如同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般,并指如剑,对着门口那山岳般的巨大蛇头,懒洋洋地、甚至带着点宿醉未醒的迷茫,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光芒万丈的特效。
只有一道微弱的、近乎透明的气流波动,像夏日蒸腾的热浪,扭曲了一下空气,极其敷衍地向前拂去。那感觉,轻飘飘得如同吹了一口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巨大蛇妖前冲的恐怖姿态,那充斥整个空间的暴戾嘶鸣,那令人窒息的腥风……所有的一切,都在那道微弱气流拂过的瞬间,彻底定格。
下一秒,无法理解、无法置信的景象发生了。
从蛇妖那卡车般巨大的头颅开始,它那覆盖着幽绿鳞片、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恐怖身躯,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巨大熔炉,又像是亿万年的时光在瞬间加速流逝!坚固的鳞片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强韧的筋肉骨骼寸寸瓦解,没有爆炸,没有惨叫,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能量逸散。
它那庞大到足以填满整个道观门口的恐怖身躯,就在我的眼前,在那道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气流拂过之后,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无声无息、干干净净地……化为了漫天飘散的灰烬。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地上那层薄薄的、带着淡淡焦糊味的灰白色粉末,打着旋儿飘出门外,融入漆黑的夜色。仿佛那毁村灭户、恐怖绝伦的巨蛇,从未存在过。
道观里,只剩下屋顶破洞滴落的雨水声,滴答,滴答。
死寂。
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
我维持着那个并指前划的姿势,手臂僵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感。宿醉的头痛依旧在颅内敲打,混合着眼前这荒诞绝伦的景象,让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扭曲。刚才那股蛮横的力量,那轻描淡写的一划……是我做的这具身体做的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吕祖显灵了!纯阳正气剑!是纯阳正气剑啊!
一声变了调的、带着哭腔和极致狂热的嘶吼,猛地撕裂了死寂。瘫在泥水中的小道士,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像根弹簧般弹了起来,脸上混合着泥水、泪水和鼻涕,却绽放出一种近乎圣洁的、狂热到极致的红光。他对着我,再一次重重地磕下头去,额头撞击泥地的声音沉闷而响亮。
吕祖神威!诛灭妖邪!弟子玄明叩谢祖师救命大恩!
他嘶喊着,声音因为激动而破音,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信仰得到终极印证后的狂喜。
道观门口,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黑压压一群人。都是些穿着粗布短褐、面黄肌瘦的村民,脸上残留着刚才奔逃的惊惶和目睹巨蛇时的绝望。此刻,他们全都像被施了定身咒,呆立在冰冷的夜风和飘散的蛇妖灰烬里,直勾勾地望着道观内,望着我。
当小道士玄明那狂热的呼喊响起时,仿佛点燃了引信。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崩海啸般的爆发!
吕祖!真的是吕祖显灵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率先颤巍巍地跪下,老泪纵横。
纯阳正气剑!一剑斩妖!神仙!活神仙啊!
壮实的汉子激动得浑身发抖,跟着跪倒。
谢吕祖救命!谢吕祖救命啊!妇孺们哭喊着,抱着孩子,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呼啦啦跪倒一片。
吕祖!吕祖!吕祖!
狂热、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极度庆幸和顶礼膜拜的呼喊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破了道观的残破屋顶,在寂静的山野间疯狂回荡。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最原始的敬畏和感激,那目光汇聚在我身上,滚烫得几乎要将我融化。
我,陈树,一个猝死的代练,穿着破道袍,拎着把油腻腻的桃木剑,站在漏雨的道观里,被几十个跪地磕头、高呼吕祖的古人包围着,脚下是一堆刚刚由百丈巨蛇化成的灰烬。
荒谬感像冰冷的潮水,彻底将我淹没。纯阳正气剑老子刚才明明只是……只是手指头动了一下!这身体……这吕洞宾的身份……
我看着自己那双刚才并指如剑、此刻却沾着泥灰和酒渍的手,再看看道观外那狂热的人群,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巨大诱惑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难道……这号……真能代练
……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光怪陆离、却又被强行按了快进键的梦。
破败的纯阳观,一夜之间成了方圆百里的圣地。我那一指灭蛇妖的事迹,被小道士玄明和那些狂热村民添油加醋,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去,越传越神乎其神。什么吕祖梦中传法,醒来神剑诛妖,什么纯阳神光冲天,蛇妖万载修为尽化飞灰……版本不一而足,核心只有一个:纯阳祖师爷,回来了!而且比以前更牛逼!
香火,开始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汇聚而来。
曾经门可罗雀、只有玄明一个半大小子苦撑的破道观,如今山道上天天排着长队。衣衫褴褛的农人挑着仅有的粮食和果蔬,殷实的商户抬着整猪整羊,甚至还有远方城池的达官贵人派家仆送来成箱的银钱和锦缎。道观门口那口原本用来接雨水的大缸,如今插满了密密麻麻、昼夜不息的粗大线香,烟雾浓得化不开,熏得人睁不开眼。
玄明,那个瘦小却机灵的小道士,成了最忙碌的人。他指挥着自发前来帮忙的村民,清理废墟,修补屋顶,用香火钱买来新瓦和新木料。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朝圣般的光彩。每次看到我,无论我在做什么——哪怕只是靠在墙角打盹,或者对着那把生锈的铁剑发呆——他都会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狂热崇拜。
吕祖,您看这正殿的梁柱用这根楠木可好
吕祖,山下王员外家想求您赐一道平安符……
吕祖,您中午想用点啥弟子给您去张罗!
他的声音总是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激动,仿佛跟我多说一句话都是莫大的荣幸。这份纯粹到近乎盲目的信仰,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心头,沉甸甸的,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灼热感。
道观在一点点变化。残破的围墙被修补整齐,坍塌的偏殿重新立起了框架,漏雨的屋顶盖上了崭新的青瓦。村民们自发地平整了道观前的空地,铺上了青石板。一座崭新的、刷着红漆的香炉被安置在院子中央,日夜吞吐着信众的祈愿和袅袅香烟。
一切都在变好,除了我。
我依旧穿着那身浆洗发硬的旧道袍,依旧抱着那个空酒坛子(虽然现在里面总会被玄明偷偷装满好酒),依旧睡在偏殿那个勉强修补好的、铺着干草的破木板床上。那把传说中的纯阳神剑,被我随意地丢在墙角。它依旧是那把锈迹斑斑、毫不起眼、剑刃上甚至有几个小缺口的铁家伙。我用它切过玄明烤糊的野猪肉,削过新砍来的木头楔子,甚至还用它拨拉过香炉里烧尽的香灰。每一次玄明看到我用剑做这些俗务,都会露出一种痛心疾首、欲言又止的表情,但最终什么都不敢说,只是默默地把剑擦得更亮些。
巨大的反差日夜啃噬着我。信徒们狂热崇拜的目光,修复一新的殿宇,堆积如山的供品……这一切的繁华,都建立在一个巨大的、随时可能崩塌的谎言之上——我根本不是吕洞宾!那惊天动地的一剑,只是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我只是一个顶着神仙名头的冒牌货,一个连自己账号技能树都没点开的代练!
这份认知带来的不安,甚至超过了最初的荒谬感。我开始有意识地观察这具身体,试图挖掘出更多本能。在无人处,我学着那天的样子并指,对着空气乱划,或者模仿电影里的剑招胡乱挥舞那把铁剑。结果毫无意外——除了手臂酸痛和引来玄明担忧的目光外,什么也没发生。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像沉入深海的石头,再无踪迹。
恐慌,像冰冷的藤蔓,在心底悄然滋生。
这虚假的神坛,能撑多久
这天午后,阳光难得有些暖意。我避开前殿鼎沸的人声和呛人的香火,溜达到后山一处僻静的断崖边。这里视野开阔,能俯瞰下方蜿蜒的山道和远处如带的河流。我靠着块冰冷的山石坐下,习惯性地摸向腰间,却只摸到粗糙的布料——酒坛被玄明拿去装新酒了。我烦躁地抓了抓油腻的头发,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视着下方的山道。
忽然,我的视线被道观侧面一处极其隐蔽的角落吸引了。
那里紧挨着新修补的后墙根,被几丛茂密的荆棘和倒塌的碎砖乱瓦覆盖着,平时根本无人注意。此刻,或许是连日的小雨冲刷,或许是新墙挤压,那堆瓦砾边缘似乎塌陷下去一小块,露出了后面一点不同寻常的颜色。
暗红。
一种历经岁月沉淀、被风雨侵蚀后显得格外黯淡、却依旧透着某种厚重质感的暗红色。
我心里莫名一动,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四下看看无人,我拨开带刺的荆棘,小心地搬开那些沉重的碎砖断瓦。灰尘簌簌落下,呛得我直咳嗽。随着覆盖物的移除,后面露出的景象让我呼吸一滞。
那是一堵残存的旧墙基,深埋在后来修补的墙体之下。墙上,竟然残留着一幅斑驳褪色、几乎难以辨认的壁画!
壁画损毁严重,大片大片的墙皮剥落,色彩黯淡模糊。我凑近了,借着午后斜射的阳光,眯起眼睛,费力地辨认着。
画面中央,似乎描绘着一片云雾缭绕、仙气氤氲的所在,有亭台楼阁的模糊轮廓。而在画面下方,靠近角落的位置,画着几个……人
与其说是仙风道骨的神仙,不如说更像一群市井之徒、江湖混混!
他们穿着乱七八糟、颜色俗艳的布袍,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有的袒胸露怀,醉眼惺忪,手里还拎着酒葫芦;有的贼眉鼠眼,正偷偷摸摸地从旁边一个云雾缭绕的池子里舀着什么;还有的勾肩搭背,笑得极其猥琐放荡,毫无半点庄重可言。其中一个人物的轮廓,似乎穿着道袍,身形……竟与现在的我有几分相似他正仰头灌酒,姿态狂放。
在这群混混的头顶上方,壁画原本描绘的庄严天宫景象,却显得无比怪异。那些亭台楼阁的线条歪斜扭曲,云雾缭绕中隐约可见几个模糊的、穿着华丽袍服的身影,但他们脸上的表情……不是宝相庄严,而是充满了惊愕、茫然,甚至带着点滑稽的不知所措仿佛一群循规蹈矩的老学究,突然闯进了一群无法无天的醉汉中间。
壁画最下方,靠近我脚边剥落最严重的地方,似乎还有一行模糊的刻字,字迹歪歪扭扭,如同顽童涂鸦。我蹲下身,拂开厚厚的浮尘,仔细辨认着那几乎与砖石同色的刻痕:
……偷得……琼浆……乐逍遥……八……仙……哈哈……
八仙
偷琼浆
乐逍遥
这几个破碎的词组,像几道冰冷的闪电,狠狠劈进我的脑海!结合壁画上那群毫无仙气、只有痞气的神仙形象……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惊悚无比的猜想,不受控制地在我心底炸开!
难道……传说中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他妈的压根不是什么得道飞升、泽被苍生的神话而是一群胆大包天的江湖骗子……灌醉了看守,偷喝了天宫的仙酒!
那所谓的仙力……根本就是一场意外一次偷窃!
我猛地站起身,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如果这才是真相……那么吕洞宾是谁我又是谁玄明和那些村民供奉的……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
轰!!!
一声比当初蛇妖撞破山门时更加狂暴、更加蛮横的巨响,猛地从道观前院方向炸开!那声音仿佛蕴含着沛然莫御的巨力,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毁灭气息,震得我脚下的断崖都在簌簌发抖!
紧接着,一个粗犷、洪亮、充满了戏谑和某种冰冷质感的陌生嗓音,如同滚滚雷霆,瞬间压过了道观里鼎沸的人声和钟磬之音,蛮横地灌入我的耳膜,响彻整个纯阳观上空:
吕洞宾!你这藏头露尾的腌臜泼皮!一千年了!当年一起偷喝瑶池琼浆的‘八仙’,可就剩你这缩头乌龟还喘着气了!
哥几个寻遍三界,总算逮着你这耗子了!还不快滚出来受死!
瑶池琼浆!八仙!
壁画上的猜测,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瞬间坐实!
我浑身血液瞬间冰凉,手脚僵硬,仿佛被那声音里蕴含的无形力量冻结在原地。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攥住了我的心脏。
来了!讨债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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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吕洞宾的狂吼,如同九天落下的惊雷,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戏谑,狠狠砸在纯阳观上空。前一刻还沉浸在虔诚氛围中的道观,瞬间被冻结。
鼎沸的人声、悠扬的钟磬、喃喃的诵经……一切声音戛然而止。数千名聚集在观内观外的善男信女,脸上的虔诚和期盼瞬间凝固,被一种巨大的茫然和本能的恐惧所取代。他们像受惊的羊群,下意识地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道观那刚刚修复好、刷着新漆的山门望去。
山门,没了。
不是被撞开,不是被推倒。是彻底地、干净地消失了。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巨手,就那么随意地、漫不经心地从虚空中抹过。坚固的木料、沉重的门轴、新刷的红漆……连同门框两侧的半截石墙,全部化为了最细微的齑粉,被一阵凭空卷起的狂风呼啦啦地吹散。
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豁口,如同狰狞的伤口,出现在原本山门的位置。豁口之外,并非山下熟悉的葱郁山林,而是翻滚涌动的、如同墨汁般浓稠的诡异云雾!那云雾遮蔽了阳光,让整个道观瞬间陷入一种昏沉的暗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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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身影,姿态各异,如同七座散发着不同邪异气息的墓碑,一字排开,矗立在豁口外的翻滚云雾之上。
为首之人,身高近丈,筋骨虬结,如同铁塔铸就。他坦露着古铜色的、布满狰狞疤痕的胸膛,下身围着不知名的兽皮,赤着双足。乱糟糟的头发和胡须纠缠在一起,如同狂野的狮鬃。他肩上扛着一柄门板似的巨大芭蕉扇,扇骨漆黑,扇面呈污浊的暗黄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风。他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眼神像饿狼般扫视着道观内惊恐的人群,正是刚才发出雷霆怒吼之人——铁拐李不,这形象与传说中悲悯济世的药仙天差地别,分明是个茹毛饮血的蛮荒巨魔!
他身旁,一个干瘦的老头,穿着打满补丁的肮脏百衲衣,枯瘦如柴的手拄着一根焦黑扭曲、如同被雷劈过的烂木拐杖。他脸上皱纹堆叠,如同风干的橘子皮,一双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珠却闪烁着毒蛇般阴冷狡黠的光。他贪婪地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香火气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如同夜枭啼哭——张果老这分明是个贪婪成性的老妖!
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面皮倒是白净,却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手里捏着一支玉箫,指尖却萦绕着肉眼可见的、带着不祥灰败气息的幽光。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刻薄的冷笑,眼神扫过那些跪地的妇人孩童时,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韩湘子这箫声怕不是勾魂夺魄的魔音!
一个衣着暴露、姿态妖娆的艳丽女子,云鬓高耸,插着金步摇,身上轻纱薄如蝉翼,曼妙身姿若隐若现。她巧笑倩兮,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然而那笑容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毫无生机的空洞,如同精心描画的面具。她手中把玩着一朵硕大的、色彩艳丽到诡异的荷花,花瓣边缘萦绕着淡淡的粉色瘴气——何仙姑这分明是吸髓蚀骨的艳鬼!
一个矮胖如球的老者,腆着巨大的肚子,穿着油腻腻的员外袍,腰间挂着一个巨大的、油光发亮的酒葫芦。他醉眼迷离,打着响亮的酒嗝,浓烈的劣酒气息隔得老远都能闻到。他另一只手抓着一根油腻的竹板,看似滑稽,每一次敲击掌心,都让周围的空气产生一阵阵细微的、令人头晕目眩的扭曲——汉钟离这是酒囊饭袋的瘟神!
一个手持拂尘、头戴道冠的中年道人,面容清癯,乍看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然而细看之下,那拂尘丝并非马尾,而是一根根细若牛毛、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黑色长针!他眼神淡漠,俯瞰着道观众生,如同看着蝼蚁,嘴角噙着一丝洞悉一切却又充满恶意的嘲弄——曹国舅这拂尘扫落的怕不是尘埃,而是生魂!
最后一人,最为诡异。他身形飘忽,仿佛没有实体,笼罩在一层淡淡的、不断变幻色彩的光晕之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手中没有明显器物,但每一次光影的细微流转,都让周围的空间产生一种不真实的错位感,仿佛他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幻境陷阱——蓝采和这简直是惑乱心神的妖邪!
七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凶戾、贪婪、充满腐朽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七座无形的大山,轰然降临!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如胶,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道观内数千信徒,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修为浅薄或毫无根基的妇孺老弱,直接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当场昏死过去一片。剩下的人,也感觉胸口发闷,头晕目眩,仿佛溺水的鱼,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巨大的恐惧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道观陷入一片死寂的绝望深渊。
啧,
扛着巨扇的铁塔巨汉(铁拐李)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声音如同闷雷滚动,震得人耳膜生疼,吕洞宾!你这没卵的怂货!当年偷酒时撒泼打滚的劲儿呢躲在一群泥腿子后面装神弄鬼,当起泥菩萨了给老子滚出来!
他巨大的脚掌猛地向前一踏!
咚!
整个纯阳观剧烈一震!如同发生了强烈的地震!刚刚修复好的大殿屋顶,瓦片哗啦啦如雨点般坠落!一根新换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开一道触目惊心的缝隙!地面上的青石板咔嚓咔嚓碎裂开来!
仅仅是随意一踏之威!
绝望的哭嚎声终于打破了死寂。人群彻底崩溃了,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穴,哭喊着,尖叫着,推搡着,本能地想要逃离这七个恐怖魔神降临之地。场面瞬间大乱,人挤人,人踩人,孩童的哭叫、妇人的哀泣、男人的怒吼混作一团。
肃静!
一声清叱,如同带着冰碴的冷泉,瞬间刺穿了混乱的声浪。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嘈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人群的骚动为之一滞。
只见小道士玄明,那个瘦小的身影,不知何时已从偏殿冲了出来。他脸上还带着惊惧的苍白,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着两簇不灭的火焰!他奋力分开慌乱的人群,踉踉跄跄却又无比坚定地冲到那巨大的豁口前,张开双臂,用他那单薄得如同纸片的身躯,挡在了七个散发着滔天凶威的身影与身后崩溃的信徒之间!
他仰起头,面对着那七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面对着那足以将他碾碎一万次的恐怖威压,用尽全身力气嘶声高喊,稚嫩的嗓音因为极度的用力而劈裂、沙哑,却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决绝:
何方妖孽!敢在纯阳祖庭放肆!惊扰吕祖圣驾!弟子玄明在此,尔等休得猖狂!
他猛地举起手中那柄平时用来清扫香炉的破旧拂尘,尽管拂尘上的鬃毛已经秃了大半,此刻被他高高举起,却仿佛举着一杆不屈的战旗!
祖师神威!邪魔辟易!护我道场!!
他用尽肺腑之力,再次嘶吼,声音在空旷的断壁残垣间回荡,竟隐隐带着一丝悲壮的金铁之音!
这一声嘶吼,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那些原本惊慌失措、哭喊奔逃的信徒们,脚步猛地顿住了。他们回头,看着豁口前那个在七道恐怖阴影下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挺直的身影。看着玄明手中那柄秃毛的拂尘,看着他脸上那混合着恐惧与无畏的、近乎殉道般的决绝。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信仰点燃的火焰,瞬间压倒了本能的恐惧!
护我道场!护我吕祖!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挣脱搀扶他的人,踉跄着冲到玄明身后,张开枯瘦的双臂,嘶声高呼,老泪纵横。
跟妖邪拼了!吕祖会保佑我们的!
一个刚才还在奔逃的壮汉,猛地停下脚步,双目赤红,弯腰捡起地上碎裂的青石板,吼叫着转身。
护法!护法!!
妇人丢下了怀中的孩子(孩子已被旁人抱住),抓起地上散落的树枝、石块,甚至有人拔下了头上的木簪,尖叫着,带着一种母兽护崽般的疯狂,涌向豁口!
护法!护法!护法!!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带着绝望中的疯狂、信仰赋予的勇气,瞬间汇聚成一股悲壮的洪流!刚刚还在崩溃奔逃的人群,此刻竟如同被无形的纽带连接,前仆后继,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在玄明身后,在那巨大的豁口前,层层叠叠,筑起了一道摇摇欲坠、却坚不可摧的人墙!
男人、女人、老人、甚至半大的孩子,他们手无寸铁,只有滚烫的血肉和燃烧的信念!他们面对着那七个散发着滔天凶焰的身影,面对着足以将他们化为齑粉的力量,用尽生命的力量嘶吼着同一个词:
护法——!!!
声浪滚滚,直冲云霄!那声音里蕴含的悲壮与决绝,竟让那翻滚的墨色云雾都微微一滞!
七个仙家脸上那戏谑、贪婪、玩味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化。铁塔巨汉皱起了浓眉,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枯瘦老头的怪笑僵在脸上,浑浊的眼珠里掠过一丝阴沉的恼怒。白面书生的刻薄冷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艳丽女子空洞的笑容里,第一次有了名为困惑的情绪。胖老者打了个响亮的酒嗝,醉眼似乎清明了一瞬。持针道人的嘲弄凝固了,眼神变得锐利如刀。光影变幻的蓝采和,身形似乎也凝实了一瞬。
蝼蚁的愤怒,竟也能撼动山岳
呵……有点意思。
持着毒针拂尘的曹国舅,嘴角那丝洞悉一切的嘲弄重新浮现,却更加冰冷,一群被虚假偶像蛊惑的可怜虫……也敢螳臂当车
他手中的拂尘,极其随意地、如同掸去衣袖上的灰尘般,向前轻轻一挥。
无声无息。
没有光影,没有劲风。
只有一股无形的、带着极致阴寒和湮灭气息的波动,如同水纹般扩散开来,瞬间掠过最前排的十几个信徒!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十几个高举着石块、木棍,脸上还凝固着怒吼表情的信徒,动作骤然僵住。他们的身体,从接触波动的前端开始,如同被投入强酸之中,血肉、骨骼、衣物……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无息地、极其迅速地消融、湮灭!没有惨叫,没有挣扎,甚至连一丝青烟都没有冒出,就那么诡异地、干干净净地……化为了虚无!
原地,只留下十几个浅浅的、人形的空白痕迹!
死寂。
比之前更彻底、更冰冷的死寂,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连悲愤的怒吼都被冻结在胸腔里!刚刚筑起的人墙,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收割了一茬,出现了一道恐怖的缺口!后方信徒脸上的狂热和勇气,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骇然所取代!那无声的湮灭,比任何血腥的屠杀都更令人胆寒!
蝼蚁,就该有蝼蚁的样子。
曹国舅淡漠的声音响起,如同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他手中的拂尘,再次抬起,对准了挡在最前方、直面这恐怖湮灭波动的小道士玄明!
玄明瘦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脸色惨白如纸,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看着那无形的死亡波纹再次荡开,看着它如同无形的巨口,朝着自己吞噬而来!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死亡瞬间,就在那湮灭波动即将触及玄明身体的刹那——
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玄明身前!
是我。
没有思考,没有权衡利弊,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力量的驱使。就在曹国舅拂尘挥动、湮灭波动扫向玄明的瞬间,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暴怒和冰冷的指令,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彻底接管了我的身体!
快!
快到超越了时间的流动!
前一瞬,我还僵在后山断崖的阴影里,被壁画和那声怒吼带来的真相冲击得魂不附体;下一瞬,我的身体已经撕裂了空间,挡在了玄明与那死亡波纹之间!仿佛我的意志下达的瞬间,空间本身就在我脚下折叠、缩短!
我的右手,再次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依旧是那随意的、如同驱赶蚊虫般的姿态,并指如剑,对着那无声袭来的湮灭波动,轻轻一拂。
啵……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泡破裂的声响。
那道足以湮灭血肉、消融钢铁的恐怖波动,在触碰到我指尖前方尺许的虚空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坚固的叹息之壁,瞬间溃散、消弭于无形。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能量四溢的爆鸣,只有一圈微不可察的空气涟漪,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轻轻荡漾开来,然后归于平静。
曹国舅脸上那洞悉一切的淡漠嘲弄,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细长的眼睛猛地眯起,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在我身上,带着一丝真正的惊疑。
死寂的道观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到极致的恐惧啜泣。
挡在玄明身前的我,缓缓站直了身体。我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刚才那一下,完全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我甚至没看清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然而,当我的目光扫过身后——扫过玄明那张因极度的恐惧和后怕而失魂落魄、却又在看到我背影的瞬间爆发出极致光芒的小脸;扫过那些信徒们脸上重新燃起的、混合着巨大恐惧和更加强烈期盼的火焰;扫过地上那十几个无声无息消失、只留下人形空白的人间惨剧时……
一股冰冷的、近乎麻木的怒火,取代了所有的恐惧和荒谬感,在我心底深处熊熊燃烧起来。
这怒火并非源于正义,也非源于对力量的渴望。
它源于一种更原始、更蛮横的东西——领地意识!一种被侵犯了地盘、被屠戮了子民的凶兽般的暴怒!一种老子罩的人你们也敢动的极度不爽!
我抬起头,目光越过挡在身前的信徒人墙(此刻那缺口已被后面的人用身体死死堵住),望向豁口外云雾之上那七个散发着滔天凶焰的身影。我的嘴角,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扯起,最终定格成一个近乎狰狞的、带着血腥味的笑容。
不是吕洞宾的仙风道骨,不是陈树的无奈吐槽。
那是属于秃鹫的,属于在虚拟丛林里无数次厮杀、抢地盘、护食的,属于代练最底层的、最凶狠的亡命徒的笑容!
我的右手,不再是并指如剑的仙姿,而是猛地向后一抓!
锵啷!
一声沉闷的金铁摩擦声响起。
墙角那把沾着油污、挂着肉屑、生满了暗红铁锈、刃口甚至有几个小豁口的铁剑,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牵引,挣脱了尘土的束缚,化作一道黯淡的乌光,瞬间飞入我的掌心!
粗糙、冰冷、沉甸甸的触感传来。剑柄上油腻的污垢和铁锈的腥气钻入鼻腔。这感觉如此真实,如此……趁手!
我握紧了这把砍过柴、烤过肉、削过果皮的纯阳神剑,感受着剑柄处传来的、与这具身体血脉相连般的奇异律动。剑尖斜斜指向豁口外那七个所谓的仙家,我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却又带着某种奇异金属颤音,响彻在死寂道观上空的嘶吼:
好!
这吕祖——
我的目光扫过身后那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却因我的出现而重新燃起火焰的脸,扫过地上那无声的人形空白,最后定格在曹国舅那张失去淡漠、变得凝重的脸上。体内那股沉睡的、源自偷来琼浆的蛮横力量,似乎被这血腥的挑衅和守护的暴怒彻底点燃,在四肢百骸中奔腾咆哮!
——老子当定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脚下猛地一踏!
轰!
脚下坚硬的青石板如同脆弱的豆腐,瞬间炸开一个深坑!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我的身体,拖曳着那把锈迹斑斑、却仿佛在兴奋嗡鸣的铁剑,化作一道撕裂昏沉天幕的决绝流光,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主动撞向那翻滚的墨色云雾,撞向那七个曾经的同伙、如今的索命阎罗!
剑锋所指,正是曹国舅手中那柄闪烁着不祥寒光的毒针拂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