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蜀山x弃奴传】 > 第4章
蒋家堡大堂内灯火通明,照得金梁画栋辉映生光。
栖霞山仙堡、天演宗、天刀峰、龙泉剑宗,各宗门代表齐聚一堂,杯盏交错、谈笑低语之间,大门缓缓敞开,敖辰踏步而入。
“敖首座!”天演宗的通算先生率先起身抱拳,语气不急不缓。众人见状,也纷纷起身相迎。
“听闻你去了那妖潭,想来已下潭探过了吧!仝法阁的使者呢?缘何未一同归来?”
龙泉剑宗的刘兆寒挑了挑眉,嘴角微勾,语气轻挑带笑:”我道你敖铁剑,还在天刀峰的别院盘桓,怎么……吃喝过了才肯现身啊?”
敖辰并未理会他的嘲讽,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瓣妖蜕碎片,轻轻置于案上。那碎片晶莹剔透,却隐隐透着缕缕未散的氤氲黑气,幽幽蠕动,令人心悸。
众人凝神端详片刻,神色骤变,异口同声惊道:”妖蜕?!”
敖辰沉声:”那潭底……是头巨蛟,不日便要化龙了。”
通算先生惊呼道:”不可能!走江化龙的大蛟,仝法阁不可能毫无所觉啊!”
秦敏秋微蹙秀眉,沉声道:”莫非是从南海入江,朔流而来的?”
刘兆寒摇了摇头,语气笃定:”不会的。南海剑派虽然殒落,但南海妖域一直在巡海夜叉和火照司掌控中,数十年来从未听闻蛟龙属妖物朔江入境。”
敖辰不作声,自顾自地端起酒盏,低头饮酒、夹菜吃食起来,神情淡漠。
堂中众人争议片刻后,神色逐渐僵硬,脸色骤变,话语声戛然而止。整个大堂内,陷入一片凝重而诡异的沉默。
敖辰放下筷子,语气淡淡道:”是以,赵骅已先回阁商议,让我通知你们,静候阁中布署。”
蒋宏图听不明白众修士所谈内情,便转头低声问崖松:”众位仙长,这究竟是遇上了什么难处?”
崖松眉头紧锁,沉声回道:”不好说……只能静候仝法阁下一步谕旨。”
胡金环在一旁笑道:”蒋堡主……我们怕是要在贵堡多叨扰些时日了!”
蒋宏图闻言,眼中一亮,笑逐颜开道:”蒋某可是求之不得啊!”
是夜,蒋宏图房中灯火幽明,崖松与他密谈。
崖松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却带着一丝隐隐的兴奋:”堡主,方才诸宗齐聚在场……有些话不便明言。但从敖首座带回的讯息来看,我蒋家堡,即将迎来的,有可能是一场天大的造化!”
蒋宏图闻言,不解其意,疑声道:”庭风,你且言明。”
崖松微点头,低声道:”若那潭中妖物,并非法诞于我东境之地,极可能乃蜀境逸出的大妖。然自数十年前,仝法阁老阁尊亲布’天亟大阵’以来,蜀境生灵已无可能越界而入。若那头大蛟当真源自蜀山,则仝法阁所维之东境禁界、巡狩体系,将面临严峻质疑。”
“届时,阁中必会敕令火照司全力擒获妖龙,查明其越境之由,甚至不惜动用南宗全力,以正仙规,不容有失。”
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抹光芒:”如此一来,我蒋氏便有更大出力的机会。若能凭此役立下功勋,仝法阁破格授与我族子弟入宗名额……指日可待!”
蒋宏图闻言,喜不自胜。国公府先祖本就出身军伍,兵法战阵素为蒋氏家学渊源,他立时意会到”生擒”远比”诛伏”更加困难,而若要顺利完成这等细致周密的部署,为达目的,势必会动用到凡俗之民力。
当下,蒋宏图毫不迟疑,当刻下令通传族中各将领,加紧操练府兵士卒,同时通令城中铁匠开炉,准备打造用于兵阵的大批器物,未雨绸缪,严阵以待。
数日后,仝法阁谕令下达。
除栖霞山仙堡、天演宗、天刀峰、龙泉剑宗四宗受领敕令原地待命之外,更急召”南宗中院的炽光法式”担任阵眼,并迎驾”九华山护山法钟”作阵枢。
仝法阁也向大熙皇帝请旨,借调蒋家堡民力及府兵支援,于是在仝法阁使者代宣圣旨并出示虎符后,蒋家堡正式获得允准,于封地内助力仝法阁擒龙伏妖。
这仝法阁地位超然,自蜀境统合古老宗门于东境设立分宗以来,总摄监督查察天下宗门,扶持仙门兴宗立派、开山建醮,创立了仙凡共生的红尘道门法统。
为履行东境之监察与巡狩之责,维系天下修行宗门之法统,仝法阁设立了一套极为严整的体系,是为”四司二部”。
而仝法阁统辖的”四司”,分别为:
风行司,负责兼听凡尘、察查宗门、情报递传、法旨通行;
林策司,主掌天机推衍、策略谋划、行云布雨、历算司晨;
火照司,专司妖裔与妖域管辖,并总理天下宗门术法传承;
山府司,致力法器制造、格物致理、工艺匠作与风水营造。
这四司雷厉风行、相辅相成,造就仙凡共荣、繁衍有序的仝法天下,一甲子以来,护持东境万民安泰、生灵兴旺。
而仝法阁得以令天下宗门唯命是从的真正力量,却是”天地二部”的存在:
钧天部,由东境战力最强的修士组成,直属阁主号令,主司镇守天亟大阵与天下巡狩之责,有毁天灭地之威能,更是东境具备入蜀荡魔实力的部队;
地杀卫,据说是老阁主亲自设立的秘密组织,无人知晓其具体人数与传承,行踪神出鬼没、手段高深莫测。是故,触犯仝法阁铁律者,无不闻之心胆俱裂。
仝法阁新谕令下达后,南宗中院清微宗大长老肖子宾便即亲率弟子下山,径直赶赴云州蒋家堡。
肖子宾,道号”达观真人”,乃南宗中院大长老,并同时兼任南宗执事。其人精研符道与炼器之术,修为深湛不测,更为人所乐道者,乃是他智谋过人、八面玲珑、深谙人情世故。也因此,近年来南宗对外的一应大小事宜,多由达观真人主导。凡南宗出面之事,无论宗门协商还是仝法调度,几乎都能见到此人从容周旋的身影。
逋至蒋家堡,肖子宾先是与一众宗门领袖打了个通关,寒暄几句才客气告辞。随后,他便径自离席,前往寻那同宗的敖辰。
敖辰素来不善交际,此刻独自一人倚在檐廊下,当风饮酒,欣赏这红尘繁荣景致,只见他衣袍飘荡、发丝凌乱,一派豪侠放浪形状。
见肖子宾到来,他一改平日冷峻,眼底难掩喜色,起身笑迎:”大长老,怎地劳您亲自下山啦!”
肖子宾见他邋遢随性的模样,不由得苦笑道:”敖辰,你好歹也稍加收敛自身形象啊!总这般放浪形骸,哪像我北院首座?阁主常叮嘱我们,我辈仙门修士,须得注意格调仪态;于人前显圣,方能使凡人心生胜喜、钦服仰望。”
敖辰羞赧地挠了挠头,憨笑道:”我就这个样嘛……再说了,阁主几次邀我入钧天部,我这不怕他总拿我开涮,所以始终没敢答应。”
肖子宾笑着摇头,道:”我还不知道你小子主意?你是放不下幼凰。怕她将来接任掌宗,没人给她撑腰,所以才屡屡推辞,是也不是?”
敖辰见肖子宾道破他的心迹,苦笑道:”就算是吧……师父自幼便命我照顾弟妹,如今师弟们都不在了,幼凰,也就只剩我这一个亲人了。”
肖子宾嗔笑道:”幼凰如今已是女院首座,一身修为在南宗鲜有敌手,何况她心性沉稳、智慧超卓,要说谁离不开谁,真离不开她的,怕是你这胡涂的傻大个吧。”
肖子宾忽然笑意一挑,凑近半句玩味地道:”有个事啊,幼凰让我别告诉你……你想不想知道?”
敖辰眉头一锁,神色微沉:”她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我。长老,你可别挑唆我们兄妹啊。”
肖长老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道:”泰山剑的东皇止,日前到南宗寻你,道是带弟子向你请教。见你不在……他便转去找幼凰了,现在嘛,正留在竹苑作客呢。”
敖辰闻言色变,眸中寒意骤现。
“弟子?”敖辰冷笑一声,猛地转过身,眼神如利刃般锐利,”他能有什么弟子?我看那色鬼根本就是冲着幼凰来的!”
肖长老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缓和:”此话言重了。虽说……他的名声是有些荒唐……但东宗近年在整顿门风,想来他也收敛了不少吧。”
“整顿?”敖辰冷冷打断他,眼神一沉,”从泰山整顿到我南宗头上?我看他带来的哪是弟子,弄不好是他风流债的小野种!”
他往前踏了一步,语气低了几分,几乎是咬着每个字说出口:”那家伙,舔着剑宗长老的身份,行迹荒唐,到处寻花问柳、偷情狎戏。王爷家的寡妇、芒荡山的女妖,甚至连栖霞山的天女……算了,讲起他那些事,我的嘴都嫌脏!幼凰搭理他作甚?还迎他到竹苑作客!”
肖长老无奈地笑了笑,缓道:”幼凰也是看在你和东皇止的交情嘛?毕竟……人家大老远地来寻你,她才尽这点地主之谊的啊!”
敖辰气恼地挠了挠头,闷声道:”谁跟他有交情?!不行,我得回去,那家伙,一天都留不得!”
肖子宾只是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不想再搭理钻牛角尖的敖辰,索性背过身,望向远处灯火。
从檐廊望去,只见山下堡内城中灯火辉映,打铁铺此起彼落的锻打,外埕夜半操练的飒踏,回荡在夜风里。
肖子宾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这国公府为了谋求仙途,真可谓是倾尽全力啊。”
蒋家堡厅堂,火照司使者向一众首领说明并推演此役布置
中营帷帐之内,张烨身披火照红袍,指节轻扣沙盘,其中标注妖潭、伏点、林障、水道、前营、中寨…部属位置:
“天刀门与龙泉剑宗负责封阵,剑修驻西北封上路,天刀门人于拒马之前阻杀逃逸妖物。
“九华山僧众则列东崖起坛,护山法钟见令开鸣…
“那蛟龙一旦现身,立即以法钟镇压,成功制服后,肖长老便以炽光索擒龙,并将其拖行至围砦之中。”
蒋宏图首次参与这仙门行动布局,不尽暗赞,道:”听闻仝法林策司算无遗漏,如今亲见此沙盘部属,当真是神思巧算。”
当张烨提及,此役布置所需之蒋家堡民力,断流川河、拒马围潭、筑砦囚龙…等一应布置时,蒋宏图已难掩心中狂喜,连连领命称是。
火照司使者张烨朗声道:”为擒此妖龙,此役须布署严密,进退行止皆须听从号令。故特命崖松居士为掌旗使,统领战阵调度。各宗门近日务须加紧配合,排练操演,待工事既成……便即发阵,擒龙!”
蒋庭风既为蒋氏族人,自有战阵行伍的军事底蕴,加上他的地主身分,又为南宗仙门长老,因此阁内命其为战阵指挥,甚为合理,蒋庭风自是欣然领命!
敖辰眉头一挑,开口道:”张……火使,这次战阵布署……我做什么?”
火照司使者闻言,神色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此番林策司布局战阵、通传战法时,并未告知本使将敖首座列入此次战务序列。不过…若是敖首座能在场应变压阵,那张某可安心不少啊。”
敖辰此刻巴不得没他的事,心里惦记着东皇止还在南宗,恨不得立刻赶回去。可余光扫了一眼肖子宾,转念一想:若这时扭头便走,怕是落得他小心眼了。
再说,肖子宾也证实,东皇确实是携了个孩童上山,依幼凰的性情,自会安顿好那孩子,凭她的智谋与心性,定不会吃那淫虫的亏。
思及此,敖辰终是抑止心头烦躁,轻声应承下来:”那便留下。”
肖子宾倒是有些意外敖辰的决定,见他应下,不由微微一笑,冲他轻轻点了点头,眼神里透出赞许。
战阵当日——
国公府不愧为将门之后,蒋家堡倾族之力,更是尽显王爵世家的底蕴。方才三日、夙夜劳作之下,所有工事便已完成,战阵器物部署得井井有条。
便是仝法阁使者与诸仙宗见了,也不禁赞叹不已,对这凡俗世家的动员与执行力,甚为拜服。
妖潭阵前,围砦高台之上,崖松披甲执旗,与各方位旗手一一校对旗令,火照司使者张烨在旁督军,蒋宏图更是亲披战甲,在门楼上指挥调度砦中兵士,只见蒋家三千府兵列五营之形,旌甲如流,行止如一。转阵之间,靴声齐落,尘不飞扬,刀盾不鸣,气血凝沉如钢。
张烨赞道:”国公府不愧为将门巨擘,短短数日,便筑此坚砦重垒,士卒虽为府兵然军律严整,森然有序…”
崖松拱手:”使者谬赞,不过凡力,诛妖伏魔,还得靠众位同道。”
从塔上望去,诸宗修士已各自入阵就位、气机收敛,九华僧众盘坐东崖,钟台寂静,犹如未醒之狮。
围砦门楼之上,堡主蒋宏图披甲而立,目视高台,静候号令。砦内数千甲士持戈列阵,沉默如山,杀气凝重。
崖松凝视日晷,目送日影缓缓移动,直至正午当空,影线归中。他沉声道:”时辰已到。”随即挥手,打出旗号。
各方旗手看见高台上的旗号后,纷纷传令——
不一会,通算老人现身潭畔,一手持罗经星盘,一手拈诀未起,目光沉定。
下一刻,妖潭周边天演宗众门人凭空而现,或立水畔、或现林间,彼此间虽无语言,却动作如一。
藏身于林间的天刀门弟子亦在此时齐现身,自各隐蔽处疾速上前,三步为弧,五步为方,护于天演宗阵师周遭,展开气机以身为障护法在侧。
天演诸修祭出符轴,化为道道符幡自空中疾落,插于地势关键之处。
符幡逋落,便有阵纹自杆底而生,如细丝交织,不一会便构成八方奇门对应的阵核连锁。
霎时气机牵动,潭边空气微微震颤,八隅符幡光华闪耀。只见阵师手印连施,并以符令驱动符籓,或以法印调整阵式。不多时,阵势已然成形,一道道无形阵力如网般封锁潭面。
通算老人目光一凝,罗经轻震,沉声道:”阵成,发令箭!”
天演宗诸修倏然身形一闪,齐退阵外,恰如棋子离枰,留阵不留形,将八门伏位尽数让出。
随之,各隅天刀弟子高举军旗传令,四野林间潜伏兵士同时放箭,每道响箭破空而出,尖啸鸣笛,惊禽乱起。
高台之上,张烨静立观阵,巍然不动。崖松居士默数响箭,突地踏前一步,手中令旗猛然一扬,声沉如铁:”令箭八响——擂鼓断流!”
蒋宏图闻令,亲登战台,擂鼓而应。
随即各处击鼓传令,鼓声连绵如雷,自围砦至山峦间回响不绝,声震四野,惊起林鸟无数。
砦中兵士闻鼓而动,迅疾拔足离营,朝林间预布防区奔行而去。
轰——!
鼓声未断,远处上游石堰外已听得绵密斧凿与崩索之声。
这一场擒龙伏妖的战阵,此刻,正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