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回到我丈夫尸骨未寒,婆婆逼我改嫁给瘸子小叔子那天。
他们说,英雄的抚恤金和工作名额,得留给刚守寡的白莲花妯娌。
上一世,我含泪答应,换来的却是被她设计,葬身火海。
这一世,我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林雪梅,笑了。
好啊,不过弟妹身子弱,我这有颗祖传的‘多子丸’,你先吃了,也好为老李家开枝散叶,生够八个!
我捏着她的下巴,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把那颗黑黢黢的药丸,狠狠塞进了她嘴里。
01
药丸入口即化,带着一股黄连的苦涩,林雪梅当场就吐了。
我那个偏心眼到胳肢窝的婆婆,一巴掌就想扇过来:陈巧珍!你个丧门星!想害死雪梅不成!
我没躲,任凭那记耳光落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但我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幽幽地盯着林雪梅:弟妹,良药苦口,这可是我娘家传了十八代的宝贝,保证你三年抱俩,五年八个,个个带把儿。
周围的邻居和亲戚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八十年代,家家都盼着壮劳力,盼着男丁。我说的话,听着是祝福,但谁家养得起八个孩子这比骂人还狠。
林雪梅的脸,瞬间从梨花带雨变成了惨白如纸。她想辩解,可那苦味呛得她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干呕。
我丈夫李建国是战斗英雄,刚在边境冲突中牺牲。按政策,抚恤金三百块,外加一个顶替进城里棉纺厂当工人的名额。
这在人均月收入不到二十块的红星生产队,是泼天的富贵。
婆婆早就计划好了,让我改嫁给游手好闲的瘸子小叔子李建军,这样抚恤金和工作名额就能名正言顺地留给刚死了丈夫、楚楚可怜的弟媳林雪梅。
上辈子,我就是这么顾全大局,结果呢
林雪梅拿着我的钱,顶了我的工作名额,转头就跟回城的知青跑了。而我,被小叔子家暴,最后在一场意外火灾里,活活烧死。
临死前,我看见林雪梅穿着时髦的布拉吉(连衣裙),站在不远处,眼神冰冷。
重来一世,这圣母,谁爱当谁当!
妈,既然你这么心疼弟妹,那工作名额就给她吧。我突然松口,语气平静得可怕。
婆婆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我这么好说话。
林雪梅也停止了干呕,眼中迸发出狂喜。
我话锋一转,指着村口那个臭名昭著的二流子王屠夫:不过,为了证明弟妹不是图我男人的抚恤金,她得先嫁给王屠夫。等她俩的婚事办了,我立马把介绍信双手奉上。也算全了我们姐妹一场的情分,让她下半辈子有个依靠。
王屠夫,三十好几,好吃懒做,喝醉了就打老婆,前头两个老婆都是被他打跑的。
让他当林雪梅的依靠这简直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你!林雪梅气得浑身发抖,陈巧珍,你安的什么心!
我能安什么心我摊开手,一脸无辜,王屠夫虽然名声不好,但家里有三间大瓦房,顿顿能吃上肉,又是咱们大队书记的远房亲戚。弟妹嫁过去,不是享福吗总比守着你们家那两间破土房,天天喝稀饭强吧
我这番话,句句诛心。
婆婆的脸色阵青阵白。她当然知道王屠夫是什么货色,但棉纺厂的工作名额实在太诱人了。一个月二十五块五的工资,还发粮票布票,那是铁饭碗!
她咬了咬牙,看着林雪梅:雪梅,巧珍说得对。你还年轻,总得有个归宿。王屠夫……人其实不坏,就是爱喝两口。你嫁过去,好好过日子,他会疼你的。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不去说相声真是屈才了。
林雪梅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婆婆,她没想到,为了工作名额,婆婆真的会把她卖了。
她还想挣扎,我直接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别挣扎了,那颗‘多子丸’的药效,只有王屠夫那样身强力壮的男人才解得了。你要是不想下半辈子生不如死,就乖乖嫁过去。
其实那只是一颗用黄连粉和面捏成的丸子,根本没什么药效。
但林雪梅不知道。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她大概在想,我是不是从哪里学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巫蛊之术。
这个年代的人,对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最为忌惮。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就像她在上辈子,看着我被烧死时一样。
她彻底崩溃了,瘫坐在地上,半天没说出话来。
02
三天后,林雪梅在一片唢呐和鞭炮声中,被抬进了王屠夫家的门。
她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红棉袄,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却遮不住那双眼睛里的绝望。
我站在人群里,手里攥着丈夫的抚恤金和那封金贵的介绍信,心里一片平静。
婆婆一家喜气洋洋,仿佛嫁女儿一样。他们已经盘算好了,等林雪梅拿到工作,就让她每个月往家里寄钱。
婚礼当天,王屠夫喝得酩酊大醉,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就对林雪梅动手动脚,嘴里还嚷嚷着:给老子生个大胖小子!
林雪梅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我冷眼旁观,没有半分同情。这都是她应得的。
婚事一办完,婆婆就迫不及待地带着林雪梅来找我,讨要介绍信。
巧珍,你看,雪梅已经嫁了,介绍信是不是该……
我爽快地把信递过去。
林雪梅抢也似的夺了过去,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大概想着,只要进了城,当了工人,就能想办法跟王屠夫离婚,彻底摆脱这个噩梦。
可惜,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弟妹,这介绍信你可得收好。我已经跟厂里打过招呼了,你是王屠夫的家属,厂里会优先照顾。以后每个月的票证,都会直接寄到王屠夫家里。
林雪梅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份工作,跟你,跟王屠夫,是绑定的。除非你俩离婚,否则,你走到哪,都是王屠夫的家属。我笑得人畜无害,对了,这个年代,工人阶级想离婚,可是要单位出证明的。你说,王屠夫的亲戚,会给你开这个证明吗
林雪梅的脸,一瞬间血色尽失。
她终于明白了,这不是救命稻草,这是一个她永远也挣脱不开的牢笼。
她尖叫一声,疯了似的朝我扑过来:陈巧珍!我跟你拼了!
我没动,我那瘸了腿的小叔子李建军,倒是第一时间冲上来,一把将林雪梅推倒在地。
你个疯婆子!敢动我嫂子!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上辈子,他可是打我打得最凶的一个。
也许是因为我没答应改嫁给他,让他失了面子;又或许,是因为我手里还攥着三百块抚恤金。
人心,真是个复杂的东西。
我没再理会这场闹剧,转身回了屋,将门牢牢锁上。
我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破木箱,打开来,里面是三百块崭新的大团结。
这是我丈夫用命换来的钱。
上辈子,我用它给婆家盖了新房,给小叔子娶了媳妇,最后自己落得个家破人亡。
这辈子,我要用它,为自己搏一个锦绣前程。
我小心翼翼地数出五十块钱,藏在贴身的口袋里。剩下的,我用油纸包好,藏在了屋后的一个秘密树洞里。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黑了。
我躺在冰冷的土炕上,听着隔壁婆婆咒骂林雪梅忘恩负义的声音,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复仇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从今天起,我不仅要让林雪梅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还要活出一个人样来,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好好瞧瞧!
03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异常平静。
每天上工,挣工分,回到家就关起门来,谁也不理。
婆婆几次三番想让我把抚恤金交出来统一保管,都被我用建国临走前交代过,钱要留着给孩子念书给怼了回去。
她气得跳脚,却也无可奈何。这个时代,再怎么重男轻女,英雄遗孀这四个字,也是一道护身符。
我则利用这点时间,悄悄规划着我的事业。
八十年代初,改革的春风还没吹遍每个角落,但南方已经有了些新动向。我知道,用不了几年,投机倒把就不再是罪名,而是个体户的光荣。
我盯上的,是长毛兔。
这东西不占地方,吃的是草,产的兔毛却是纺织厂的高价货。最重要的是,隐蔽,不容易被发现。
我偷偷去了趟县里的供销社,用那五十块钱,买回了四只品相最好的安哥拉长毛兔,两公两母,藏在我房间后面扩建的一个小棚子里,用干草和破布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
这件事,我谁也没告诉。
另一边,林雪梅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她如愿进了棉纺厂,成了人人羡慕的工人。但王屠夫把她看得死死的,工资一发下来,就被搜刮得一干二净,连带着布票、粮票、油票,都成了王屠夫换酒喝的资本。
林雪梅想反抗,换来的就是一顿毒打。
她回娘家哭诉,她娘家人开始还帮着她骂几句,后来见王屠夫是个滚刀肉,根本不讲理,也就不敢再管了。
她想去厂里告状,可王屠夫的远房亲戚是车间主任,每次都把事情压下来,还反过来训斥她不守妇道,不懂得团结家属。
她就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上的蝴蝶,越挣扎,缠得越紧。
不到两个月,林雪梅就瘦得脱了相,原本还有几分姿色的脸,变得蜡黄憔悴。
那天,我正在兔棚里剪兔毛,就听见院子外传来林雪梅的哭喊声。
陈巧珍!你这个毒妇!你给我出来!
我把剪刀收好,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只见林雪梅披头散发地站在我家门口,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我,满脸怨毒。
我怀了!我怀了!都是你害的!是你那颗鬼迷心窍的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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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一片惊讶:弟妹,你说什么胡话呢怀孕是天大的好事啊!我那‘多子丸’果然灵验,这下王家可有后了!妈,你快出来看看,雪梅有喜了!
我扯着嗓子一喊,婆婆和小姑子李建红立刻从屋里跑了出来。
婆婆一听林雪梅怀孕了,脸上顿时乐开了花,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真的几个月了快进屋歇着!
完全忘了这个儿媳妇是她亲手推进火坑的。
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子李建红,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怀了孕还这么凶,像个母夜叉。
李建红是我丈夫最小的妹妹,上辈子,她是我在李家唯一感到温暖的人。可惜后来为了给李建军凑彩礼,被婆婆早早嫁给了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男人,日子过得也很苦。
这一世,我得想办法拉她一把。
林雪梅被我这么一搅和,彻底没了脾气。她本来是想来兴师问罪,闹得人尽皆知,说我用邪术害她。
可现在,在所有人眼里,她就是一个怀了孕还不知好歹、撒泼打滚的疯女人。
她看着我,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我回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
这才哪到哪啊,林雪梅。你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我注意到,自从上次我拒绝改嫁后,小叔子李建军看我的眼神就怪怪的。他走路时,那条瘸腿似乎比以前更跛了,像是在刻意提醒我他的残疾。这成了他新的标志。
04
林雪梅怀孕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红星生产队。
大家都说,王屠夫家祖坟冒了青烟,娶了个能生养的婆娘。还有人说,我给的多子丸是神药,想来跟我讨方子。
我当然是笑呵呵地拒绝了:那是我娘家祖传的,就剩那一颗了,金贵着呢。
我越是这么说,大家就越觉得那药丸神奇。
林雪梅彻底成了村里的笑话。她走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几次三番想去镇上的卫生所把孩子打掉,都被王屠夫和他妈看得死死的。
对王家来说,这可是他们家的第一个孙子,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
林雪梅彻底绝望了,人也变得沉默寡言,每天顶着个大肚子,行尸走肉般地去上班,回来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而我的长毛兔,已经开始给我带来收益了。
第一批兔毛,我剪了足足有半斤。我托一个要去县城赶集的远房亲戚,把兔毛卖给了收购站,换回来了十五块钱。
十五块,这可是普通工人半个多月的工资!
我攥着那几张热乎乎的票子,激动得心都在颤抖。
有了这笔钱,我就可以扩大规模,买更多的兔子,织就我商业帝国的第一张网。
我没有声张,而是用这笔钱,给小姑子李建红买了一支钢笔和一本新笔记本。
建红,你马上要上初中了,得好好学习。以后考上大学,走出这个山沟沟,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了。我把东西塞到她手里。
李建红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嫂子……这太贵了……
不贵,跟你的人生比起来,这不算什么。我摸了摸她的头,以后有什么事,就跟嫂子说。只要嫂子有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你饿着。
我知道,投资李建红,是我在李家下的一步最重要的棋。她聪明、善良,有正义感,只要培养得好,将来一定是我最坚实的后盾。
果然,从那以后,李建红彻底成了我的小尾巴。婆婆再想找我麻烦,她都会第一时间冲在前面,用各种理由帮我挡回去。
妈,我嫂子刚死了男人,心情不好,你就别念叨了。
妈,我嫂子在屋里给我讲题呢,你别打扰我们。
婆婆被她气得没法,也只能作罢。
这天,我正在屋里盘算着怎么把兔毛的生意做得更大,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是王屠夫的声音,他好像喝醉了,在院子里大喊大叫。
林雪梅!你个臭娘们!老子让你去跟陈巧珍借点钱,你他妈的空着手就回来了看老子不打死你!
紧接着,就是林雪梅的尖叫和求饶声。
我皱了皱眉,打开门走了出去。
只见王屠夫正揪着林雪梅的头发,把她往地上拖。林雪梅怀着七八个月的身子,根本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施暴。
婆婆和小叔子都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在他们眼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林雪梅现在是王家的人,是死是活,都跟他们没关系了。
我心底冷笑一声。
这就是林雪梅上辈子拼了命也要讨好的一家人。
何其讽刺。
我没有上前,只是靠在门框上,凉凉地说了一句:王大哥,你再这么打下去,她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到时候,你可就绝后了。
王屠夫的动作一顿。
他转过头,醉眼醺醺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林雪梅高高隆起的肚子,似乎才反应过来。
他骂骂咧咧地松开手,吐了口唾沫:算你运气好!
说完,就摇摇晃晃地走了。
林雪梅躺在地上,像一滩烂泥,过了好久才挣扎着爬起来。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恨,有怨,但更多的是一种屈辱和不甘。
我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屋。
救她不,我只是不想我的复仇大计这么快就结束。
好戏,还在后头呢。
05
自从上次我救了林雪梅之后,她对我的态度就变得很奇怪。
她不再公开跟我叫板,但看我的眼神,却愈发阴冷。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给我致命一击。
我知道,她在等一个机会。
很快,机会就来了。
公社里忽然刮起了一阵严打投机倒把的风,好几个靠偷偷摸摸做点小买卖的人都被抓去批斗了。
大队书记,也就是王屠夫的那个远房亲戚,天天在广播里喊话,号召大家互相监督,互相揭发,抓资本主义的尾巴。
一天晚上,我刚喂完兔子,就看到几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朝我的小屋摸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大队书记,他身后跟着王屠夫,还有……林雪梅。
我心里一沉,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陈巧珍!大队书记背着手,官腔十足地喊道,有人举报你,说你在屋里搞资本主义复辟,干投机倒把的勾当!跟我们走一趟吧!
林雪梅站在他身后,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冷笑。
我没慌,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弟妹,举报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林雪梅笑了起来,声音尖利,把你斗倒了,看你还怎么嚣张!你不是能耐吗我倒要看看,你进了学习班,还能不能这么神气!
我明白了。她这是想置我于死地。
书记,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我投机倒把,证据呢我转向大队书记。
证据就在你屋里!林雪梅抢着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养了兔子,把兔毛卖到县里去换钱!这就是投机倒把!
她话音刚落,王屠夫就一脚踹开了我那间小棚子的门。
几只雪白的长毛兔,正安静地在窝里吃草。
人赃并获。
大队书记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陈巧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周围已经围上来看热闹的村民,对着我指指点点。
婆婆和小叔子也赶了过来,看到这阵仗,婆婆的脸都白了,指着我骂道:你个不省心的东西!我们李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看着林雪梅,缓缓地笑了。
弟妹,你是不是觉得,你赢定了
林雪梅一愣。
我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到大队书记面前。
书记,这是县革委会发的红头文件,您过目。
大队书记疑惑地接过那张纸,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是一份关于鼓励社员发展家庭副业,支持多种经营的文件影印本。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社员在完成集体生产任务的前提下,可以利用空闲时间从事家庭养殖、编织等副业,这是政策允许的。
而长毛兔养殖,正是文件里被点名表扬推广的项目。
这份文件,是我上次去县城卖兔毛时,特意从收购站的公告栏上抄下来的。我知道,林雪梅迟早会拿这件事做文章,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杀手锏。
这……这不可能!林雪梅尖叫道,政策明明是……
政策是与时俱进的,弟妹。我打断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你只知道死守着老黄历,却不知道国家已经鼓励我们勤劳致富了。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叫思想僵化,叫破坏生产,叫诬告陷害革命家属!
我一连串的帽子扣下去,砸得林雪梅晕头转向。
大队书记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知道,今天这事,他办砸了。诬告革命家属,这罪名可不小。
他狠狠地瞪了林雪梅一眼,然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我说道:哎呀,原来是误会,误会一场!巧珍同志有觉悟,有远见,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说完,就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一场足以将我打入深渊的危机,就这么被我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我看着林雪梅那张由得意转为惊恐,再由惊恐转为死灰的脸,心里涌上一阵畅快。
我走到她面前,捡起地上那张被她视为救命稻草的文件,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林雪梅,想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回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院子里,只留下林雪梅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丑。
06
举报事件之后,林雪梅彻底成了生产队的瘟神。
不仅大队书记对她避之不及,就连王屠夫,也觉得她晦气,隔三差五就对她拳打脚踢。
没过多久,林雪梅就在一次毒打之后早产了。
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又瘦又小,像只猫崽子。
王屠夫和他妈一看是赔钱货,脸当场就拉了下来,连口红糖水都懒得给她喝。
林雪梅的月子,过得比坐牢还苦。
而我,却因为那份红头文件,一跃成了队里的红人。
县里为了推广家庭副业,特地把我树立成了典型,还奖励了我五十块钱和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
在那个自行车就是小轿车的年代,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我骑着锃亮的自行车,在村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引来了无数羡慕的目光。
婆婆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不再提抚恤金的事,反而天天给我端茶送水,嘘寒问暖,比对我亲妈还亲。
巧珍啊,你真是我们老李家的福星。她搓着手,笑得满脸褶子,你看,建红那丫头学习好,以后考大学,还得你这个嫂子多帮衬着点。
我心里冷笑,嘴上却应承着:妈,你放心,建红也是我妹妹,我不会不管她的。
我用奖金扩大了养殖规模,兔子从四只变成了二十只。我还教会了李建红怎么剪兔毛,怎么给兔子配种。
我们俩,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把这个小小的家庭副业,搞得有声有色。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
林雪梅又怀孕了。
是的,你没听错。在她女儿还嗷嗷待哺的时候,她又怀上了。
王屠夫一心想要儿子,根本不顾及她的身体,几乎是夜夜折腾。在这个缺乏避孕措施的年代,怀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当她第二次挺着大肚子出现在我面前时,整个人已经麻木了。
陈巧珍,你赢了。她看着我,眼神空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你那颗‘多子丸’,根本不是什么神药,它就是个诅咒,对不对
我正在院子里晾晒兔毛,闻言,头也没抬。
现在才想明白晚了。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不甘心地问道。
我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无冤无仇林雪梅,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上辈子,你是怎么对我的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雪梅的心上。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也是……
没错。我缓缓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去,我也是重生的。我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死在了你和那个知青的笑声里。我死的时候就在想,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一定要让你也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林-雪梅彻底崩溃了。
她踉跄着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她也是重生的。
难怪她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地想抢走我的工作名额,想毁掉我的人生。
因为她知道,上辈子,她就是这么成功的。
只可惜,这一世,我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包子。
老天爷真是公平,给了你机会,也给了我机会。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在看一只蝼蚁,林雪梅,好好享受我为你准备的‘福气’吧。你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转身进了屋。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林雪梅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被我摧毁了。
剩下的,就是慢慢欣赏她走向毁灭。
07
双重重生的秘密被揭开,林雪梅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彻底垮了。
她不再闹,也不再作,整个人变得沉默而阴郁。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带孩子,然后默默忍受王屠夫的打骂和索取。
很快,她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
还是个女儿。
王屠夫的耐心彻底耗尽,他把刚出生的女婴扔在墙角,看都不看一眼,嘴里骂骂咧咧,说林雪梅是个生不出儿子的废物。
林雪梅的处境,比第一胎时更加艰难。
而我的人生,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轨道。
靠着养兔子的第一桶金,我敏锐地嗅到了新的商机。随着政策的放开,南方的服装款式开始在内地流行起来,喇叭裤、蝙蝠衫成了时髦青年追捧的对象。
我利用去县城卖兔毛的机会,从一个广东来的倒爷手里,用低价购入了一批处理品——其实就是一些款式稍微过时,或者有微小瑕疵的服装。
然后,我骑着我的凤凰牌自行车,载着这些时髦货,跑到周边的各个公社去赶集。
瞧一瞧看一看啊!正宗广货,假一罚十!城里卖十块的喇叭裤,今天只卖八块!
我扯着嗓子吆喝,很快就吸引了一大群年轻人。
这个年代,信息闭塞,大家哪里见过这么多花里胡哨的衣服。我的小摊子,很快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一天下来,我净赚了将近一百块!
我尝到了甜头,干脆把养兔子的活全权交给了李建红,自己则专心做起了二道贩子。
我的生意越做越大,从服装到蛤蟆镜,再到录音机和邓丽君的磁带,只要是城里流行的东西,我都能搞到手。
不到半年,我就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
我用赚来的钱,在村里盖了第一栋两层小洋楼,红砖碧瓦,水泥地面,亮堂的玻璃窗,气派得像画报里的房子。
乔迁那天,我把家里的亲戚邻居都请来吃饭。
婆婆拉着我的手,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夸我有出息。小叔子李建军也凑上来,给我敬酒,眼神里满是讨好和悔意。
我看着他们截然不同的嘴脸,心中只有冷笑。
宴席上,一个人的出现,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是县里派来我们村指导农业生产的技术员,叫周文轩。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说话总是带着一股书卷气。
他不像村里其他人那样用一种猎奇的眼光看我,他的眼神里,是纯粹的欣赏和好奇。
陈同志,我听说了你的事迹。你很有商业头脑,也很勇敢。他主动端着酒杯过来,对我说道。
周技术员过奖了,我就是瞎折腾。我谦虚地笑了笑。
这不是瞎折腾。他很认真地看着我,你走在了时代的前面。以后,像你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动。
这是第一个,真正看懂我的人。
我们聊了很多,从家庭副业聊到市场经济,从邓丽君聊到三毛。我发现,他懂的东西很多,思想也很前卫。
这是我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跟一个男人有如此酣畅淋漓的交流。
我注意到,他看我的眼神,渐渐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而这一切,都被角落里一个阴郁的目光,尽收眼底。
是林雪梅。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就缩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怀里抱着一个,手里还牵着一个。她看着我和周文轩相谈甚欢的模样,眼神里的嫉妒和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
我朝她举了举酒杯,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
谢谢。
谢谢你上辈子的绝情,才成就了我这辈子的辉煌。
08
我和周文轩走得越来越近。
他经常会以技术下乡的名义来我们村,然后顺路到我家里坐坐,给我带一些最新的报纸和杂志,跟我聊聊外面的世界。
我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谁也没有捅破,但彼此的心意,都已了然。
我沉浸在这种久违的、被人理解和尊重的温暖中,几乎快要忘了林雪梅这个人的存在。
直到那天,意外发生了。
那天我从县城进货回来,天已经很晚了。当我骑着车走到村口那段最偏僻的土路时,突然从旁边的玉米地里冲出一个人影,手里举着一根黑乎乎的木棍,狠狠地朝我的头上砸来!
我反应极快,猛地一偏头,木棍擦着我的耳朵砸在了肩膀上,一阵剧痛传来,我连人带车摔倒在地。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是林雪梅!
她双眼赤红,面目狰狞,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狮。
陈巧珍!你去死!你去死!她嘶吼着,再次举起木棍,朝我扑了过来,你凭什么过得这么好!凭什么能盖新房,能跟城里人谈笑风生!而我,就要被困在那个地狱里,被王屠夫那个畜生折磨!这不公平!
我忍着肩膀的剧痛,在地上狼狈地翻滚,躲开了她致命的一击。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大喊道,上辈子你害死我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公平!
我不管!我就是要你死!你死了,所有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周文轩也是我的!
她已经彻底疯了。
嫉妒和仇恨,已经完全吞噬了她的理智。
她手里的木棍,一下下地砸下来,我躲闪得越来越艰难,手臂和后背都被砸中了好几下,疼得我几乎要晕过去。
就在我以为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从后面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疯狂的林雪梅。
是王屠夫!
你个疯婆娘!你想干什么!他怒吼道。
你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林雪梅拼命挣扎。
杀杀杀!你就知道杀!她要是死了,谁还借钱给我喝酒!王屠夫一个大耳刮子扇在林雪梅脸上,直接把她扇蒙了。
我趁机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村子的方向跑。
原来,王屠夫最近又欠了一屁股赌债,正想来找我借钱,没想到正好撞见林雪梅行凶。
他阻止她,不是出于良知,而是怕我死了,他就断了财路。
何其可笑,何其讽刺。
我跑到村里,大声呼救。
很快,村民们就举着火把赶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浑身是伤的我,和被王屠夫死死按在地上、状若疯魔的林雪梅时,一切都明白了。
林雪梅杀人啦!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整个村子都炸了。
09
林雪梅被抓了。
蓄意伤人,证据确凿,她被判了十年。
十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王屠夫因为有制止行凶的表现,没有受到牵连。但他也没得意多久,因为欠了赌债,被人打断了腿,彻底成了个废人。
他那两个嗷嗷待哺的女儿,成了没人管的拖油瓶,最后被送去了乡下的远房亲戚家,前途未卜。
一个曾经让人羡慕的工人家庭,就这么彻底散了。
林雪梅的多子多福咒,最终以另一种方式,应验在了她自己身上。
婆婆一家,在这次事件中,彻底看清了林雪梅的真面目,也对我充满了愧疚。
婆婆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巧珍,是妈对不起你,是妈瞎了眼……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抽回了手。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原谅,是我的事,但不是现在。
我的伤,在周文轩的精心照料下,很快就好了。
他每天都来给我换药,陪我说话,用他的温柔,一点点抚平我心里的创伤。
伤好后,他向我求婚了。
巧珍,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但都过去了。他握着我的手,眼神真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一辈子。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的房子,我只要你。
我看着他,眼眶湿润了。
两辈子的颠沛流离,两辈子的尔虞我诈,我终于等到了那个,可以让我卸下所有防备的人。
我点了点头。
我们没有大办婚礼,只是请了最亲近的几个人,简单吃了顿饭。
婚后,在他的支持下,我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的倒爷生意。我用这几年积攒下的资本,在县城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服装厂。
我懂款式,他懂管理,我们夫妻合力,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我还把李建红接到了城里,让她在我的厂里当会计,还资助她去上了夜校,圆了她的大学梦。
几年后,她嫁给了一个同样优秀的大学老师,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至于我的婆家,我没有报复,也没有过多亲近。我只是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全了李建国最后一份情谊。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距离。
10
一九九八年,夏。
我已经是国内知名服装品牌的创始人,我的巧珍牌服饰,遍布全国各大商场。
周文轩成了我的贤内助,我们有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
这天,我回到村里,参加生产队小学的新教学楼落成典礼。这座教学楼,是我捐赠的。
典礼结束后,我独自一人,走到了那栋曾经属于我的两层小洋楼前。
房子现在由李建军一家住着,他娶了个本分的老婆,日子过得不好不坏。看到我,他局促地搓着手,喊了一声大嫂。
我点了点头,目光越过他,望向了远处那片早已荒废的宅基地。
那里,曾经是王屠夫的家。
听说,林雪梅前几年出狱了。但她没有回村里,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就像一颗被时代洪流冲走的石子,没有激起半点浪花。
或许,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她正在为自己的罪孽,继续付出代价。
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我收回目光,转身向村口走去。
夕阳下,周文轩和儿子正站在那棵我们初遇时的大槐树下,朝我挥手。
我笑了,加快了脚步。
风吹过麦浪,带着丰收的香气。
我的人生,也终于迎来了属于我的,盛大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