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吞噬情绪成神 > 第一章

我生在这情绪结晶的世界,人们靠吞噬他人情感获得力量。
父亲因误食暴怒晶体而死,母亲被贪婪晶体吞噬,妹妹则因悲伤晶体日渐枯萎。
为了救她,我戴上神秘吊坠潜入禁地,意外发现自己能吞噬所有情绪而不被反噬。
当帝国最强法师为力量吞噬整个城市的喜悦,化身灾厄巨兽时,我立于废墟之上。
吞噬一切者,终将成为容器,我抚摸吊坠,但容器里装的,不该是疯狂。
万千晶体洪流涌来,我张开双臂:来吧,让我尝尽这世间悲欢。
黑暗,稠密得如同凝固的血液,包裹着我。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搅动着矿洞深处腐朽污浊的空气,带着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苦痛的铁锈味,直直灌入肺腑深处。我弓着背,脊骨几乎要不堪重负地发出呻吟,矿灯昏黄的光束在我手中颤抖着,划破眼前的浓稠黑暗,却仅仅能照亮前方几步之遥的嶙峋岩壁。灯光所及之处,星星点点的微光在嶙峋的岩石缝隙里闪烁,那是情绪晶体,这片深渊矿脉孕育出的、既带来希望又带来诅咒的珍宝。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粗糙的皮肤擦过冰冷锋利的岩石表面。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晶体卡在石缝里,黯淡的、令人不安的灰绿色光芒从内部渗出,像某种垂死生物最后的气息。是厌倦,一种低阶但相当稳定的晶体。我屏住呼吸,用矿镐尖端的钝角,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撬动它。镐尖刮擦岩石的声音在死寂的矿洞里被无限放大,尖锐得刺耳。晶体终于松动,落入我早已张开、垫着厚厚一层吸晶绒布的手心。那层绒布能隔绝晶体散发出的微弱情绪辐射,也隔绝了它直接接触皮肤的冰冷触感。我迅速将它塞进腰间那个沉甸甸的皮袋里,袋子内壁同样衬着吸晶绒布。它撞上袋子里其他几块同样冰冷坚硬的小东西,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今天的收获,依旧少得可怜。
这点东西……能换多少药能支撑莉亚几天妹妹莉亚苍白虚弱的脸庞瞬间浮现在眼前,那双曾经灵动的大眼睛如今总是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灰雾,里面盛满了让人心碎的疲惫和无法言说的悲伤。她身体里盘踞的那块悲伤晶体,如同一个永不满足的贪婪漩涡,正一点一滴地蚕食着她年幼的生命。每一次看到她因无法控制的哀恸而蜷缩颤抖,每一次听到她压抑的、细弱的啜泣,都像有一把钝刀在缓慢地切割我的心脏。
矿灯的光柱无意间扫过侧前方一片布满尖锐棱角的岩壁。在那片狰狞的暗影下,几块晶体静静嵌在石缝里,颜色深邃得如同凝固的血液,形状扭曲如毒蛇獠牙——那是暴怒晶体。我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鼓般撞击着肋骨。父亲……那个沉默寡言却如山般可靠的男人,他倒下的样子又一次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他脸上每一道被极致的愤怒撕裂的纹路,眼中最后那点属于父亲的微光被猩红暴虐彻底吞噬的瞬间,他喉咙里发出的、不似人声的绝望嘶吼……那些画面带着血腥味和焦糊味,劈头盖脸地砸向我。矿灯在我手中剧烈地摇晃起来,光束在岩壁上疯狂跳跃,拉长又扭曲的阴影像是无数挣扎的鬼魅。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几乎被心跳声淹没的嗡嗡震颤,透过我紧贴着冰冷岩壁的肩胛骨传来。
我僵住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矿洞深处,那令人灵魂战栗的低沉嗡鸣正在积聚力量,如同地底巨兽苏醒前的喘息。空气猛地变得滞重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粉尘开始簌簌落下,细小的碎石雨点般砸在我的矿帽和肩头,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塌方!
一个嘶哑变调的尖叫声撕裂了沉闷的空气,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瞬间点燃了矿洞深处压抑的恐慌。
跑!快跑啊——!
死寂被彻底打破,恐惧如同瘟疫般在狭窄的通道里炸开。脚步声、绝望的呼喊声、沉重的碎石砸落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一片混乱的死亡交响。我几乎是凭着求生的本能,朝着记忆中主通道的方向猛地扑出去。头顶的岩层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大块大块的岩石裹挟着尘土轰然砸落,就在我身后咫尺之处,激起呛人的烟尘巨浪。我甚至能感觉到碎石砸在脚后跟上的冲击力。
一片混乱的奔逃中,我像一只慌不择路的鼹鼠,被汹涌的人流裹挟着、推搡着,跌跌撞撞地冲进一条陌生而更加狭窄的岔道。脚下猛地一空,地面毫无征兆地塌陷下去!失重的感觉攫住了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重重地摔在下方松软的矿渣堆上。骨头剧痛,但幸运的是没有折断。矿灯在剧烈的翻滚中脱手飞出,啪地一声撞在岩壁上,顽强地闪烁了几下,终于彻底熄灭。彻底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我。
冰冷坚硬的矿渣硌着我的身体,耳朵里嗡嗡作响,是方才坠落时的撞击和外面世界崩塌的恐怖回音。我蜷缩在黑暗里,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尘土味。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永恒,外界的崩塌轰鸣声才渐渐平息,只剩下令人心悸的余音在空洞的矿脉深处回荡。
我摸索着,手指在冰冷粗糙的矿渣和碎石中划动,直到触碰到矿灯冰冷的金属外壳。用力晃了晃,它没有任何回应。我把它塞回工具袋,指尖却意外地触碰到一个坚硬冰凉的小东西——那枚吊坠。
它静静地躺在工具袋的最底层,是我在父亲出事那个矿坑边缘发现的唯一遗物。入手沉重,材质非金非石,边缘被打磨得异常圆润光滑。它的形状很奇特,像是两滴凝固的水珠勉强融合在一起,又像是一双微微闭合的眼睛。表面覆盖着一层黯淡的、仿佛磨砂玻璃般的物质,但在那层磨砂之下,似乎有极其微弱、极其深邃的星光在缓缓流转。父亲从未提起过它,它也从未像其他情绪结晶那样散发出任何可感知的波动。它只是冰冷、沉重、沉默,像一个来自遥远时空的谜团。
此刻,在这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它似乎比以往更加冰冷。我下意识地握紧了它,仿佛这陌生的冰冷能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感。就在我的手指完全包裹住它的瞬间,一种极其奇异的感受毫无征兆地降临。
不是视觉,不是听觉,也不是触觉。仿佛某种沉寂了亿万年的感官开关被悄然拨动。在我周围,在这片绝对的黑暗里,无数微弱却清晰无比的生命信号,如同繁星般骤然点亮!
它们不再是模糊的轮廓或声音,而是直接映射在我意识深处的、流动的光点。有的离我很近,就在上方塌陷的矿渣堆另一端,散发出剧烈起伏、代表恐惧的刺眼紫色光晕,伴随着急促而混乱的心跳声;稍远一点,有代表剧痛的惨白光芒在微弱地抽搐;更深处,几团代表绝望的、如同濒死灰烬般的暗沉光晕正在缓缓熄灭……
我猛地抽回手,那奇异的感知世界如同被切断电源,瞬间消失,无边的黑暗和死寂重新将我淹没。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刚才那是什么幻觉还是……这枚吊坠带来的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惊疑。我再次紧紧握住吊坠。果然,那片由无数情绪光点构成的奇异地图再次清晰地展开在意识深处。我甚至能看到前方岩壁的轮廓——并非实体,而是被某些微弱情绪标记出的、无形却清晰的边界。循着那条代表恐惧的紫色路径,我手脚并用地在矿渣堆上爬行,绕过巨大的落石,避开感知中情绪光点剧烈波动、显然结构不稳的危险区域。黑暗不再是阻碍,那些流动的情绪之光成了唯一的指引。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并非矿灯发出的自然光亮。那是另一个塌方形成的出口缝隙!我奋力扒开最后几块碎石,新鲜的、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我挣扎着爬了出去,瘫倒在矿渣堆的边缘,贪婪地呼吸着。外面混乱的救援声音隐约传来。
吊坠依旧冰冷地躺在我汗湿的掌心,表面那层磨砂般的物质下,深邃的星光仿佛比之前……活跃了一丝丝微弱得难以察觉。我凝视着它,第一次,心底除了对未知的恐惧,还悄然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悸动。
---
哥……
莉亚的声音像一缕即将被风吹散的游丝,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她蜷缩在角落里那张铺着薄薄一层旧絮的窄床上,小小的身体陷在里面,几乎要被那破旧的、洗得发白的毯子彻底淹没。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混杂着尘埃和一种难以驱散的、源自她身体的、如同潮湿霉变般的悲伤气息。
我端着一碗冒着稀薄热气的药糊,坐在床沿。昏黄的油灯光线吝啬地洒下来,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瘦削得令人心惊。那曾经圆润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底下青色的细小血管清晰可见。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随着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那阴影也微微颤抖。
莉亚,喝药了。
我把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唯恐惊扰了她脆弱的平静。我舀起一小勺温热的、黑乎乎的药糊,凑到她干裂发白的唇边。她微微动了动,眼睛吃力地睁开一条细缝。那双眼睛,曾经像夏夜晴空里最亮的星星,此刻却蒙着一层厚重的、挥之不去的灰翳,里面没有光亮,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悲伤。
她顺从地张开嘴,小小的、失去血色的嘴唇像枯萎的花瓣。勺子触碰到她的唇,她似乎想吞咽,但喉咙里发出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小兽濒死般的呜咽。那呜咽声里浸满了无法承受的哀恸,仿佛她的灵魂正被无形的巨手一点点揉碎。她猛地侧过头,剧烈地干呕起来,瘦弱的肩膀剧烈地耸动,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大颗大颗冰冷的眼泪无声地滚落,砸在破旧的毯子上,洇开深色的斑点。那眼泪里,仿佛都带着令人心碎的悲伤的重量。
药碗在我手中颤抖,滚烫的药汁溅出来,烫红了我的手指,我却浑然不觉。心脏像被无数细密的冰针反复穿刺,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我放下药碗,笨拙地用粗糙的手指去擦她的眼泪,指尖触碰到她冰冷湿滑的皮肤,那温度低得不像活人。
不……不喝了……
她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力气,好累……哥……心口……好重……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被压抑的抽泣切割得支离破碎。我顺着她无意识按住胸口的手看去。在那单薄得如同纸片的衣衫下,靠近心脏的位置,似乎有一小块极其微弱的、冰冷黯淡的幽蓝色光芒在皮肤下隐隐透出。那光芒如同凝固的泪滴,又像是一小块来自极寒深渊的冰晶,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能冻结灵魂的哀伤气息。它盘踞在那里,像一个贪婪的寄生体,汲取着她仅存的生命力,将所有的喜悦、所有的希望都染成绝望的灰蓝。这就是悲伤晶体,在她体内扎根、生长的恶瘤。
看着她痛苦地蜷缩,感受着那绝望的、冰冷的气息弥漫在狭小的屋子里,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的脖颈,几乎让我窒息。一个声音在我心底疯狂叫嚣:救她!无论如何!付出任何代价!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探进衣襟内侧的口袋,紧紧攥住了那枚冰冷的吊坠。它的存在感从未如此强烈。脑海中,矿洞塌方时那奇异的感知世界再次闪现。那些情绪的光点……那些流动的、代表不同情感的能量……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带着不祥意味的闪电,劈开了绝望的混沌:如果……如果它能感知情绪,那么……它能不能吞噬情绪就像矿工们吞噬晶体获得力量一样莉亚体内这块该死的悲伤晶体,它本身不就是最纯粹、最恶毒的情绪能量吗
这个想法带着一种冰冷的诱惑力,瞬间攫住了我全部的思维。它像毒藤一样疯狂滋长,缠绕住理智的根基。风险未知父亲被暴怒晶体吞噬时那扭曲疯狂的脸,母亲被贪婪晶体引诱得眼神空洞、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身影……这些恐怖的画面如同鬼魅般在眼前闪回。代价的阴影沉重如山。
可是……莉亚的呼吸越来越微弱,那幽蓝的悲伤光芒却似乎在她胸口跳动得更加清晰了。她快撑不住了。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对代价的顾虑。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她枯萎更可怕!
赌一次!就赌这一次!为了莉亚!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充满了带着苦涩药味和绝望气息的空气。右手紧握着吊坠,那冰冷却又仿佛带着一丝微弱脉搏的触感给了我一种扭曲的勇气。左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伸向莉亚的胸口,隔着那层薄薄的、冰冷的衣衫,轻轻覆盖在那块散发着幽蓝光芒的位置。
莉亚……
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忍着点,哥……哥试试……
就在我的掌心隔着衣物,完全覆盖住那块幽蓝光芒的瞬间——
嗡!
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无形之手穿透的冰冷触感,沿着我的手臂,顺着脊椎,瞬间冲上头顶!手中的吊坠猛地一震,不再是冰冷的死物,它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一个贪婪的、拥有自己意志的黑洞!一股庞大、阴寒、纯粹到极致的悲伤洪流,如同决堤的冰河,从莉亚胸口那块晶体中奔涌而出,通过我覆盖在她胸口的手掌,疯狂地灌入我的手臂!
那洪流不是物质,却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无数破碎的、灰暗的画面瞬间冲垮了我的意识堤坝:失去双亲的孤儿在寒风中哭泣,爱人冰冷的尸体躺在面前,至交好友在背后捅出致命一刀,毕生追求的理想在眼前彻底崩塌……无数个陌生又熟悉的绝望瞬间,无数种被至深哀伤碾碎灵魂的痛苦感受,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同时刺入我的大脑,搅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到极致的嘶吼从我喉咙深处爆发出来。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无尽的灰蓝色淹没、旋转、扭曲!身体失去了控制,我像一块被狂风吹倒的朽木,从床沿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灵魂仿佛被强行撕裂,又被投入了绝望的冰海深处,承受着永恒的窒息和碾压。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闪烁,无数绝望的碎片在脑海中尖啸。
哥!哥你怎么了!
莉亚惊恐虚弱的叫声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被灰蓝洪流吞没的刹那,握在我右手的吊坠骤然爆发出一种奇异的吸力!那吸力并非作用于物质世界,而是直接作用在那股冲垮我灵魂的悲伤洪流上!如同宇宙中最深沉的黑洞张开了巨口,那股庞大、冰冷、足以摧毁心智的悲伤能量,瞬间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猛地拽离了我的意识,疯狂地涌向吊坠!
痛苦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但那并非舒适的解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彻底的空洞感。仿佛灵魂的一部分被硬生生挖走了,留下一个巨大而冰冷的虚无。我瘫软在地板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只剩下剧烈起伏的胸膛证明我还活着。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视线模糊,耳朵里是血液奔流的轰鸣。
哥……哥……
莉亚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我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床上。莉亚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那张小脸上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里……那层厚重的、仿佛永远化不开的灰翳,竟然淡去了许多!虽然依旧疲惫,依旧带着病弱的气息,可那深不见底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悲伤,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浓雾,明显减弱了!她胸口衣物下透出的幽蓝光芒,也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她……有效果!真的有效果!
狂喜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方才濒死的恐惧和此刻灵魂深处的巨大空洞。我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虚弱和摔伤的疼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吊坠。
它静静地躺在我摊开的、沾满灰尘的手心里。表面那层磨砂般的物质下,深邃的星光不再是微弱地流转,而是如同被唤醒的星河!无数细微、璀璨、难以言喻色彩的星光在其中激烈地旋转、碰撞、融合!更奇异的是,在那片旋转的星云中心,一点极其微弱的、纯净的蓝色光点,如同被剥离了所有杂质的水晶,静静地悬浮着,散发出一种……一种清凉的、仿佛能抚慰灵魂的气息那气息与之前灌入我体内的冰冷绝望截然不同!
这就是被吊坠吞噬后剩下的东西最纯粹的……悲伤的本质剥离了所有痛苦记忆和毁灭性冲击后的……某种情感本源
我呆住了,看着手心里这枚仿佛拥有了生命的吊坠,看着床上明显好转、眼神里重新透出一点点生气的莉亚。巨大的喜悦之后,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寒意,顺着我的脊椎悄然爬升。
这吊坠……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吞噬了那致命的悲伤,转化出了……什么而我,又在这诡异的转化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一个……通道一个过滤器
莉亚还在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劫后余生的茫然。我猛地攥紧吊坠,将它冰冷的触感深深压入掌心。管它是什么!它能救莉亚,这就够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莉亚能好起来!
---
站住!小杂种!
粗嘎的吼声像生锈的铁片刮过岩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猛地从身后炸响。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但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这条通往矿区边缘废料场的泥泞小路上,只有我和后面那三个家伙。空气里弥漫着矿渣的硫磺味和某种即将到来的暴力气息。
沉重的脚步声迅速逼近,带着泥水溅起的啪嗒声。一只粗糙油腻、布满黑色污垢的大手猛地搭上我的左肩,巨大的力量传来,粗暴地将我整个人拧转过去。是疤脸乔克,矿上出了名的恶棍,靠勒索像我们这样在废料场捡拾零星低阶晶体的孤儿寡母过活。他脸上那道从额角划到下巴的狰狞刀疤,此刻在昏暗的天光下像一条丑陋的蜈蚣在蠕动。他咧着嘴,露出焦黄残缺的牙齿,一股浓重的劣质酒气喷在我脸上。
哟,这不是我们的小矿耗子凯恩嘛
他阴阳怪气地笑着,搭在我肩上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跑这么快挖到什么好东西了孝敬给乔克大爷看看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一个瘦高如同竹竿,一个矮壮敦实,都抱着胳膊,脸上挂着同样贪婪而残忍的笑容,堵住了我的退路。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恶意,浓烈得如同实质,带着贪婪的腥臭和欺凌弱小的兴奋躁动。
我的心沉了下去。今天在废料场深处,运气似乎格外眷顾我。凭借吊坠赋予的那种奇异的感知能力,我避开了几个散发着危险情绪辐射的废料堆,在一处几乎无人踏足的坍塌角落,感知到了几块相对平静的能量源。我挖出了一小块鸽卵大小、质地纯净的专注晶体(淡金色,棱角分明),还有几片零散的、可以用来稳定药剂配方的耐心晶体薄片(柔和的土黄色)。这些虽然算不上顶级货色,但品质不错,足够换几剂莉亚急需的固本药剂,或许还能有点结余买点有营养的食物。
可现在……我下意识地护住腰间那个鼓囊囊的皮袋,里面装着今天的收获和那枚冰冷的吊坠。
没……没什么值钱的,乔克。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试图挣脱他铁钳般的手,就是些‘耐心’碎片,给莉亚配药用的。
配药
乔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被一种赤裸裸的凶狠取代。他猛地一拽,我踉跄着差点摔倒,皮袋被他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开!他粗大的手指伸进去,胡乱翻搅着,捏住了那块最显眼的淡金色专注晶体,把它举到眼前,混浊的眼珠里爆发出贪婪的光。
哈!‘耐心’碎片小崽子,学会撒谎了
他狞笑着,手指用力,几乎要把那块晶体捏碎,这么纯净的‘专注’……好东西啊!孝敬你乔克大爷,今天就少打断你一条腿!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发出附和的下流哄笑。
恐惧像冰冷的蛇,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不能给他!那是莉亚的救命药钱!愤怒的火苗在恐惧的冰层下猛地窜起。就在乔克得意洋洋地要把晶体塞进自己口袋的瞬间,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动席卷了我——我要夺回来!
我猛地向前扑去,双手抓向那块淡金色的晶体!
找死!
乔克反应极快,脸上横肉一抖,眼中凶光爆射。他握着晶体的手猛地攥紧收回,另一只大手带着风声,毫不留情地狠狠扇在我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又沉闷的爆响在泥泞的小路上炸开。巨大的力量抽得我眼前一黑,耳朵里嗡鸣一片,嘴里瞬间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重重摔倒在冰冷的泥水里,泥浆四溅。半边脸颊火辣辣地剧痛,迅速肿胀起来。屈辱和愤怒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我的理智。
呸!贱骨头!
乔克朝我啐了一口浓痰,正好落在我身边的泥水里。他掂量着那块淡金色的晶体,又伸手从我的皮袋里掏出那几片土黄色的耐心晶体薄片,塞进自己肮脏的衣兜。下次眼睛放亮点!看见乔克大爷,乖乖把好东西奉上!
他恶狠狠地丢下一句,带着两个跟班,大摇大摆地从我身边走过,靴子重重地踩在泥水里,溅起的污水弄脏了我的裤脚。
他们得意的大笑声渐渐远去,留下我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泥泞中。脸颊的剧痛,摔伤的背脊,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屈辱感,如同毒虫般啃噬着我的神经。泥水的冰冷透过单薄的衣物渗入身体,却远不及心底那股翻腾的、名为憎恨的毒火来得刺骨。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污泥里,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泥垢。莉亚苍白的小脸在眼前晃动,那些本该换回药剂的晶体……就这样被夺走了!
为什么凭什么力量!我需要力量!足以碾碎这些渣滓、守护莉亚的力量!
那个念头,如同在绝望深渊中疯狂滋长的毒蔓,瞬间缠绕住我的整个意识。吊坠!那个能吞噬情绪的吊坠!它就在我怀里!乔克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恶意、贪婪、欺凌的快感……这些情绪,不也是能量吗吊坠能吞噬莉亚的悲伤,为什么不能吞噬这些
一个冰冷、疯狂、充满诱惑的念头清晰无比地浮现:追上他们!用吊坠!吞噬掉他们!
这个想法本身就像一剂狂暴的毒药,瞬间点燃了我体内所有的愤怒和憎恨。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一股灼热的气流在四肢百骸里横冲直撞。我猛地从泥水里爬起,顾不上脸上的疼痛和满身的污秽,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朝着乔克他们离去的方向,跌跌撞撞却又带着一股亡命般的凶狠追了上去!
他们走得并不快,或许觉得我根本不敢反抗,也或许在分赃。很快,我就远远看到了他们三个在一条更偏僻、堆满废弃矿石的小岔道上的身影。乔克正得意地把玩着那块淡金色的专注晶体,另外两人围着他,谄媚地说着什么。
我停下脚步,背靠着一块巨大的、散发着微弱惰性辐射的废弃矿石,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像刀子一样刮过喉咙。汗水混着泥水从额角滑落。我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那枚吊坠。它冰冷依旧,但握在掌心,却仿佛与我的心脏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微微搏动着。
怎么做像对莉亚那样接触不!他们不是莉亚!我需要……需要更主动的方式!需要一个……通道!一个引子!
意念!那个在矿洞深处感知情绪世界的意念!
我闭上眼,强迫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稍稍平复。全部的精神,所有的意志,如同无形的触手,疯狂地涌向手中的吊坠。心底只有一个狂暴的念头,如同烙印般灼热:吞噬!吞噬掉他们身上那些肮脏的恶意!吞噬掉他们的贪婪!吞噬掉他们施加给我的屈辱和痛苦!
给我——吞下去!
嗡!!!
吊坠在我掌心猛地一震!这一次的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都要清晰!它不再是冰冷的饰品,瞬间变成了一个拥有恐怖意志的、贪婪无度的漩涡核心!一股无形的、带着极致吸力的冰冷波动,以我紧握吊坠的手为中心,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致命涟漪,无声却迅猛地扩散开来,精准地笼罩向十几步外那三个身影!

正在掂量晶体的乔克第一个感觉到了异样。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眉头猛地皱起,混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茫然和本能的不安。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揉一揉莫名发闷的胸口。
头儿怎么了
矮壮的跟班刚问出口,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一种莫名的、巨大的空虚感攫住了他。他张着嘴,却发现自己刚才那种因为抢到东西而兴奋雀跃的心情……消失了连带着身体里的力气,似乎也被抽走了一大截他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我……我有点……
瘦高个扶着旁边的矿石,眼神涣散,刚才分赃时贪婪算计的念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抹去,只剩下一种令人恐慌的空白和虚弱感。
乔克的感觉最为强烈!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抽离感骤然袭来!他赖以生存的、对他人财物的贪婪占有欲,他欺凌弱小、看着对方痛苦时获得的扭曲快感,他面对反抗时爆发的凶狠恶意……这些如同他生命基石的黑暗情绪,此刻正被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力量,疯狂地从他身体里、从他的意识深处抽离、撕扯出去!仿佛他的内脏正被一只无形的手活生生掏空!
呃……啊啊!
乔克发出一声惊怒交加、带着恐惧的嘶吼。他猛地丢开那块淡金色的晶体(它掉落在泥地里),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头,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摇晃起来。他试图调动自己惯用的凶狠气势,试图凝聚起愤怒去对抗这股诡异的抽离感,却惊恐地发现,连愤怒这种情绪本身,都在飞速地离他远去!剩下的只有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恐慌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一种精神上的饥饿
鬼……有鬼啊!
瘦高个最先崩溃,发出凄厉的尖叫,转身就想逃跑,但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棉花上。
不……不对!是那小子!
乔克毕竟是见过血的狠角色,在巨大的恐慌中,他那被抽离了大半、却依旧残存着野兽般直觉的脑子,猛地转向了我藏身的方向!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我背靠的那块巨大矿石,虽然看不见我,但他感觉到了!那股冰冷抽离感的源头,就在这里!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脸上那道刀疤扭曲得如同活物,眼神里爆发出最后的、困兽犹斗般的凶光。他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生锈的、带着锯齿的矿工匕首,踉跄着,却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朝我藏身的矿石方向猛扑过来!
data-fanqie-type=pay_tag>
小杂种!我宰了你!
他的动作因为那种诡异的虚弱而显得有些迟钝和变形,但那股亡命的凶悍气息依旧骇人。锈蚀的匕首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不祥的寒光。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第一次主动使用吊坠吞噬他人情绪,就引来了如此疯狂的反扑!恐惧瞬间攫住了我。但就在乔克扑到距离矿石还有几步之遥时,我手中紧握的吊坠再次猛烈震动!
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冰冷的吸力。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暴戾、贪婪、恶意和恐惧的驳杂能量洪流,如同溃堤的污秽洪水,顺着那无形的意念通道,猛地倒灌回我的身体!
呃——!
我闷哼一声,身体如遭重击,猛地向后撞在冰冷的矿石上。眼前瞬间炸开无数混乱的、充满负面色彩的碎片:乔克用匕首割开某个倒霉蛋喉咙时对方绝望的眼神,他抢夺老妇人最后一点口粮时对方无声的泪水,他此刻心中那要将我碎尸万段的疯狂念头……无数属于乔克的、肮脏黑暗的记忆碎片和狂暴情绪,如同无数把沾着污血的利刃,疯狂地刺入我的意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头痛欲裂!
吊坠再次爆发出强大的吸力,疯狂地吞噬着这股倒灌的污秽洪流,试图将其净化、转化。但那股洪流太过汹涌、太过驳杂!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吊坠内部那片深邃的星云在剧烈地沸腾、旋转,星光变得混乱而刺眼。它像一个被强行塞入过多垃圾的熔炉,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噗通!
就在这混乱僵持的瞬间,前方传来沉闷的倒地声。我强忍着意识被撕扯的剧痛和恶心,抬眼望去。
只见乔克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僵在了原地。他脸上的疯狂和凶悍如同被瞬间冻结的冰雕,随即寸寸碎裂。那双瞪大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属于人的凶光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种空洞的、如同被彻底洗刷过的茫然。他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泥地里。紧接着,他像一截失去了所有支撑的朽木,直挺挺地向前扑倒,脸朝下砸进冰冷的泥水里,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他身体微微抽搐了两下,便再也不动了。只有一股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命气息还在,但里面……空空荡荡,仿佛被彻底掏空了所有强烈的情感和欲望,只剩下最原始的、动物性的生存本能。
另外两个跟班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看向我藏身之处的眼神充满了最原始的、如同见到深渊恶魔般的恐惧。他们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逃离了这条岔道,连看都不敢再看乔克的尸体一眼。
我背靠着冰冷的矿石,缓缓滑坐到泥泞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劫后余生的颤抖。冷汗浸透了内里的衣衫,紧贴着冰冷的皮肤。手中的吊坠依旧在微微震动,但那股吞噬的吸力已经停止。它内部的星云旋转速度在缓缓平复,混乱的星光也重新变得深邃有序。在那片星云的边缘,多了几点极其微弱、颜色驳杂、仿佛蒙着一层灰翳的黯淡星光碎片。
看着前方泥水中那个如同空壳般一动不动的身影,看着自己沾满污泥、依旧在微微颤抖的手,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遍全身,冻彻骨髓。
我做到了……用吊坠吞噬了他人的情绪……甚至……抽走了他们灵魂的一部分
这力量……究竟是拯救莉亚的钥匙,还是……将我拖入更深黑暗的诅咒
吊坠静静地躺在我的手心,冰冷依旧,那点新生的驳杂星光碎片在其中缓缓沉浮,如同深渊凝视着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