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程景升三年,他也曾向我许诺爱我永不变。
可直到他找回身患白血病的妹妹后,却一改往常的态度向我提出离婚。
直到一场车祸才让我发现惊天秘密,程景升冰冷的手摸上我的肚子,嘴里说着残忍的话：这个孽种是该来用还债了。
原来他是想用我肚子里的孩子给程茵做配型。
可是我又怎会让他轻易如愿。
失去孩子后,一向高傲的程景升却跪在我面前红了眼说愿意去做我的狗。
1
程茵不知道怎么找到我的病房,如果不是程景升及时赶过来,程茵早就拔掉我的氧气管。
程茵是程景升同父异母的妹妹,自从程家出事后就消失不见,我也是在程景升丢出一沓离婚协议书时才得知他找到妹妹的消息,说是程茵当年是因为身患白血病才不得已离开,跟妈妈在外四处求医。
程景升向我提出离婚没多久我就出了车祸,那场车祸让我身上多处骨折,昏迷将近三个月,直到昨天我才隐隐恢复了意识,但是我并不能动弹只能躺在床上像个假死人。
你是怎么找到她的程景升问道。
我还要问你,你怎么还留着这个女人,你不是要跟她离婚吗哥你忘记当初你怎么说的了程茵抱怨道,语气有着小女生的撒娇任性。
我没忘。
程景升语气里那点温柔都是我不曾拥有过的,跟他在一起三年他对我总是很疏离,中间总像是隔了层什么。
只因为他对我说他天生感情单薄不会爱人,我便守着他无怨无悔,我相信即使他是一块冰我也能暖化他。
他顿了顿,她怀孕了,你的配型可能需要这个孩子。
我不要,你打掉他！哥,你怎么能让她怀孕,你不是讨厌她吗
茵茵我也是为了你。程景升安抚道,程茵生气跑了出去。
我昏睡过去,再次意识清醒时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感知到程景升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身上像是沾染了窗外的风雨靠近时一片冰凉。
他的手放到了我微微隆起的肚腹上,嗓音透着雨水的寒凉,这个孽种是该用来还债了。
程景升低低的笑声响起,透着古怪让我不寒而栗,冰凉的输液顺着血管侵蚀着我的心脏,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2
原来我有孩子了,原本的欢喜被丑陋的现实撕扯破碎,可孩子的父亲不喜欢他,称他为孽种。
曾几何时我多么希望能有一个属于我跟程景升的孩子。
程景升母亲早逝,公司倒闭后程伯伯无法承受挫败高楼上一跃而下,十七岁的程景升亲眼目睹父亲在眼前摔成血泥。
我知道他感情淡薄,便用心经营着婚姻,想用孩子丰富他的情感世界。
我曾抱着他半夜因梦魇而发抖的身体,细语安慰他,有我在,程景升你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程景升不然我们要个孩子吧,我们一起爱他,看着他慢慢长大,他会喊你爸爸,会缠着你陪他玩,你说好不好
然而换来的是程景升的婉拒,诺晴,我现在在公司还没立稳脚跟,没有精力,再等等好吗
我没有说话,黑暗中看着他的背影整夜发呆。
后来他时常出差,半夜窝在公司里的情况也是有的,问起来也是忙,爸爸让我体谅他。
去年我唯一的爸爸走了,也是车祸,从那时候起程景升彻底接手了爸爸的公司,他对我也越来越冷漠疏离。
我摸着肚子看着窗外清冷的月亮发呆,月光照在身上冷得发凉,没人知道我已经彻底醒了。
自从那天以后我才注意到每天都会有医生过来给我检查身体,尤其是胎儿各种动向,医生都会当着我的面汇报给远在公司的程景升,事无巨细。
程太太胎像很好,宝宝状态不错,一切正常,孩子出生后才能做配型,程先生这事急不得。
我装作昏迷被子下的手却抓紧了床单,无人在意的角落泪滴淹没在雪白的床单。
程景升你就那么宝贝你妹妹,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感到同样的痛。
3
自从我醒来住院,王妈每天都来医院照顾我。
这是你最爱的莲藕排骨汤,趁热喝,你怀了孩子肯定辛苦。王妈摸了摸我的头,就像小时候我摔倒后把我抱起来哄一样。
我喝着碗里的汤,泪滴啪嗒啪嗒掉进碗里。
诺晴,你要好好的,没有什么你身体更重要了。
我抱住王妈,泪水止不住地流,她也许是这世上唯一会关心我的人了。
程景升进来时便看到我抱住王妈哭鼻子的场景,王妈,你先回去,我有话跟诺晴说。
王妈紧紧握了一下我的手,眼中忧虑。
我对她说放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程景升戴起了眼镜,金丝边框的眼镜架在他优越的鼻梁上,儒雅又禁欲。
我曾不止一次摘掉他的眼镜框,像个刚化形的妖精要食人精魄,与他纠缠整夜,他每次都做好保护措施,勾着我的腰肢不让我逃离他半分,像一头饿狼。
动情的时候汗滴会顺着眉眼滑落在我锁骨上,他只会说,闭上眼睛,转过去。
我们彻夜缠绵,他动作粗鲁,让我痛又并快乐着,我只能偷看他充满情欲的眼睛,不止一次错把那当做爱的讯号。
可如今冰冷的玻璃片后,他的眉眼幽深又寒冷,像是隔了一层雾怎么也看不清。
你来了景升！医生说我有宝宝了,我要当妈妈了。我笑脸明媚,望着他,难掩初为人母的喜悦。
景升,你不高兴吗
高兴,程景升嘴角上扬,他指尖滑过我的侧脸,把碎发别在我耳后,我怎么会不高兴,我比任何人都开心。
他拥抱着我,我看着虚空处嘴角落了下去,假的,全是假的。
4
仗着孩子,我越发挑剔,不是嫌弃床不舒服,就是嫌弃房间有消毒水味道。
程景升我想喝你做的冬瓜排骨汤,好久没喝过了。
程景升,我想吃酸的,现在就要吃,我不管你现在就要过来。
程景升,我想吃你削的苹果。
……
无论我提多么无礼的要求他都会满足。
这些东西王妈也可以做,公司事情还有很多等着我处理。程景升拿着水果刀一点一点削着果皮。
可我就喜欢吃你做的,宝宝也想吃,我深深看着他,你说我们的宝宝会健康长大吗
程景升停下动作,眉头微蹙,为什么这样说
我之前容易低血糖来着,对了你应该不知道。
因为他以前很容易没耐心陪我完整吃过一顿晚饭,当我一人面对满桌菜肴时一切都难以下咽,后来我身形消瘦,变得容易低血糖,可他从来没有在意过。
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我摸着肚子。
就在今天程茵终于找了来,程茵对他哥总有着莫名占有欲,好像特别讨厌我。
你以为他爱你吗不过是你仗着孩子想要拴着他,他永远不可能爱上你。程茵在她哥不会爱我这件事上十分笃定。
你不是你哥,你怎么知道他没爱过我,他曾经跟我求婚的时候说过会守着我一辈子,永远不会变。我翻着手上程景升送给我的母婴知识书籍,没抬眼。
受了刺激的程茵扔掉了桌子上程景升给我削好的一盘水果,你做梦,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怎么可能活到现在,早死在车祸里了。
我眼眸微眯,什么意思
你爸和你,同样车祸,还没明白吗
恍若一道惊雷朝我劈了下来,魂飞九霄云外。
5
人人都道我找了个好老公,体贴又温柔,旁人羡煞,可只有我知道他来得心不甘情不愿,自从我醒来后他再也没提过离婚的事。
程景升今天来得比平日早些。他到的时候我还在做着复健,因为前期躺在床上我的双腿行动能力不如以前。
我必须要恢复健康,必须要弄清楚这一切跟程景升是否有关联。
杭锦,今天就先到这。
苏杭锦是我高中同学,自从毕业后我跟他也没怎么联系过。
苏杭锦看了一眼程景升明白了什么,那我先回去,你休息一下,慢慢来不要太着急,还有药要按时吃。
程景升几乎是目送着他离开,你们是什么时候见面的
我拿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护士说院里有个很有名的康复治疗师,便把他推荐给我,见面也就三天吧。
保温桶里被他重重放在桌上,我认识一个更好的,换了他。
不要,一个治疗师而已你担心什么。
难道不是旧情复燃吗程景升嗤笑一声。
我拿着勺子在汤里搅了搅又扔下,随你怎么想,没胃口,不想吃了。
诺晴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是的,以前只要能让他欢心,我可以做任何事情,热脸贴冷屁股不是一天两天,从来没得到他的喜欢。
我坐在轮椅上垂着头扯了扯他的衣角,程景升,你不能不要我。
半晌他摸摸我的头,像是对待一个宠物,只要你听话。
听话可我是人啊,程景升。
6
病房外又多了看守,他不准我出去,生怕我一个不小心把孩子折腾没了。
他不会管我想不想要这孩子。
无人的时候我拍打着肚子,恨不得他掉下来,孽种,孽种……
直到肚子传来第一次胎动,我感受到了里面真的有一条生命,我猛然停住了手无力地趴在床上痛哭起来。
我求王姨告诉我爸爸去世真相,王妈摇了摇头,小姐,我真的不知道。
王妈抹掉眼泪拍拍我的手,将护身符戴到我脖子上,这是去寺庙里求来的,保佑你跟孩子平安。
程茵虽然说得了病,但是隔三差五总会在我面前晃悠,无非就是为了我跟程景升离婚,程景升找我聊过一次,答应离婚后要给我一大笔钱。
我拿起支票当着他的面给撕碎。
可是程景升,我不想离开你,我们都有孩子了。我脸上的泪水怎么也抹不干净,才发现哭戏真的耗费精力。
看程景升有些动容,我还有点担心,直到程茵冲了出来。
哥哥怎么会跟仇人女儿在一起,当年要不是你爸出卖昊天公司信息,昊天也不会孤立无援,爸爸也不会被逼得跳楼,薛诺晴你必须跟哥哥离婚。
程景升压低了声音,茵茵,你回去。
所以程景升,这一切都是阴谋对不对你根本不爱我。我红了眼眶,没什么比程景升冷漠疏离的态度更让我难过,我的心像是被剖开了一个窟窿。
这一刻眼泪是真的,我的腹部跟着疼痛起来,程茵紧紧抓住程景升的袖口,咬伤了嘴唇,哥哥,我身体好难受。
程景升抱起昏倒的程茵离开,走的毅然决然。
7
医生说我是气急攻心动了胎气,要安心休养。
门被推开,我侧过身背对程景升,动作间牵扯到小腹,我捂着肚子喘息着缓解疼痛。
小心点,别伤到孩子,夫妻一场我不会亏待你。程景升摸着我的脸,掌心里一片冰凉。
因果轮回,欠的总是要还的,你不知道吗程景摸着我的头发,程博乔车祸真的只是个意外,我没想要他命。
那我呢,我也是意外
程景升握着我的手,招人的桃花眼微弯,恍若人畜无害,我怎么可能会害你呢,我们是夫妻啊。
可此刻我再也不敢相信他的话,我同意离婚,程景升你放过我吧。
这句话原来说出来也没有多难,我以为自己会大哭大喊,会将程景升骂得狗血淋头来申诉我这三年的痴心错付,可到头来就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连窗外阳光都明媚,我甚至懒得在跟他多说一句废话。
程景升搂住我的脖子不容我反抗,在额头留下亲亲一吻,轻声叹息,诺晴,别这样看我,等你生下孩子,我会补偿你。
我捂着肚子手紧紧抓住了衣服,对不起了宝宝。
体检时我因为恶心跑进了厕所,向旁边的护士要来手机想要打电话给王妈,正当我要出去却听到了程茵的声音。
烦死了,妈,我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程景升老是隔三差五带我检查身体,再这样下去我怕露馅了。
程茵的妈妈不是早就去世了吗,程景升跟我提过他爸公司破产后他后妈接受不了打击带着妹妹在路上出了车祸,车子翻进了江里,尸骨无存。
程茵有点焦躁不安,妈,我害怕,万一程景升知道了真相怎么办,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你当初为了三百万出卖叔叔,万一……
手机露出女人声线,你不会喜欢上程景升了吧！
那怎么了,又不是亲的。程茵反驳道。
录音按下暂停键,我把手机放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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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没想到程景升跟程茵不是亲兄妹,这件事程景升应该不知道,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让我留着孩子。
程茵离开后我在厕所里久久缓不过神来,程茵的妈妈跟昊天当年的案子肯定脱不了关系。
我出门时却碰上了折返取包的程茵。
程茵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
像是明白什么,程茵浑身上下打量着我,目光落向了口袋。
程茵在这,说明程景升也在附近。
是,原来你喜欢程景升,原来你们不是亲兄妹,这事程景升知道吗
贱人！
我一把抓住了程茵扬下来的手,程茵,你到底姓什么
程茵被我踩到痛脚精致面容扭曲,我要杀了你。
她推搡着要抢我手机,我死死攥着手机不放,两个人胶着不下,就在程景升过来一瞬我松开了手从楼梯上被程茵推了下去。
天旋地转,身下一片湿热。
诺晴！我听到程景升失措惊诧的声音。
我张开黏腻的手,看到手上满是鲜血,程景升半搂着我,大喊医生,瞬时间走廊里兵荒马乱。
程茵哭着一张脸,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滚开！程景升罕见地对程茵发了脾气,眼底起了血丝,他推开程茵急忙把我放到急救转运床,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先别睡,诺晴。
他眼神惶恐不安,我知道他的不安是什么,没了孩子他担心程茵没了救命稻草。
可笑的是他还不知道他心爱的妹妹是假的。
我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附到程景升耳边,你一定会后悔的。
9
没能如程景升的意,孩子没保住。
我像从鬼门关走过一遭,脸上无半点血色。
听王妈讲程茵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而被程景升宠上了天,大摇大摆搬进了我跟程景升的婚房。
程茵一脸得意,妆容精致,下个月景升哥要带我参加股东大会,还说要给我公司百分之四的股份,从小到大他就疼我,我要什么他给我,薛诺晴,你一个外人拿什么跟我争况且你还没了孩子,也没了要挟我的砝码。
喝吧,这是我让人特意熬的补汤,味道不比哥哥做的差。话音刚落程茵把滚烫的汤泼在了我身上。
你疯了吗我的皮肤上立马红了一片,如果不是王妈冲进来程茵怕是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程茵呵呵笑着,笑容恶毒,这是他的婚戒,我说丑死了他立马就摘了下来,可见他一点也不爱你。
程茵走到窗户边朝外扔了下去,闪动的弧光只一瞬便消失不见。
小姐,疼不疼
我摇摇头,疼得从来不是手背。
不管我怎么努力修复跟程景升的婚姻,好像最后结果都一样,好在我现在看清楚了。
程景升过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休息,王妈帮我掖好被角后退了出去。
你来干什么,兴师问罪
为什么不躲开你就这么不想要他！薛诺晴你就是故意的,就是见不得我好过。程景升掐着我的肩膀,眼神疯魔,他掀翻了桌子,闹出不小动静,王妈听见想要进来被他吼了出去。
我被他惊扰好梦,一脸不耐烦,我静静看着他,程景升,我们什么时候离婚,你留着我更没什么用处了。
还记得当初我说过什么吗,你是我的,我若不许你一辈子别想离开我。程景升两手撑在我上方,眼神蔑视目空一切。
我突然笑了起来,笑自己愚蠢,也笑程景升自负自大。
10
程景升注意到我手上的红肿,想要触碰却被我躲开,还好王妈帮我抹了烫伤药。
你手怎么了
自然是你好妹妹的杰作。
她有白血病,这些年在国外一直求医问药,原本想着还有一次希望,诺晴你体谅一下,我不会再放她过来骚扰你。
我体谅她,谁来体谅一下我的孩子。
程景升离开时,我叫住了他,我要搬回我爸的房子住。
我可以把接回我们的家,照顾你也方便些。
我扯过被子蒙上头,别了,我怕死。
一语戳中程景升,程景升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有些事我不提不代表不存在,我差点死在他手里,这点我永远忘不掉。
我拜托苏杭锦找人帮我拟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把字签好后,邮寄到公司。
在苏杭锦的帮忙调查下,我查到了程茵妈妈在嫁进程家前身份并不干净,是舞女出身。以前跟过一个煤老板,后来矿上出事煤老板蹲了大牢,再后来程茵妈妈遇上了丧妻的程博乔。
程茵还不知道她在把手机拿走前这段音频早已被我传到我个人邮箱账号,我又找了一堆写手将其发布在网络平台上,要求标题和内容要多夸张有多夸张,将程家的风月事娓娓道来,附带程茵音频。
我躺在床上看着被送上的热搜。
天杀的,我之前感叹这个程茵命好,现在看来这女的太恶心了,没病装病,真是心机,之前的爱心公益活动估计也是博同情。什么公主,就是个冒牌货。
你说这程总裁会不会气得心梗,心爱的妹妹是假的,还陪着外人一块耍他,估计当年母女国外求医就是金蝉脱壳,不想背债。
说到底还是薛大小姐更惨,丈夫不爱,还出了车祸,你看程大总裁手上的婚戒都没有了,以前可是每次发布会都不离手的,你们说这家兄妹会不会暗通曲款,早就好一起了。
这个说不定有可能,不小心在上面留了个赞,等我取消时已经被人给发现了,快看,这是薛诺晴。
我的微博账号是实名的,我连忙退出了平台。
12
我半夜是被噩梦惊醒的,我梦见程景升掐着我的脖子让我偿命。
我坐起来时,摸着毫无损伤的脖子,心还没回到原地就看到床边有一道黑影一动不动,差点昏厥过去。
程景升,你发什么神经！
他身上一股烟酒味,闻着很重,还掺杂着别的味道,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一句话也不说看着像个冰山,浑身气压低沉颓丧,这件事对他打击好像挺大。
我把灯打开,掀起被子就要下床,连跟他处在同一空间下我都嫌弃空气脏,程景升大掌钳制住了我,拦住我的去路。
是她偷了我的戒指,你看我惩罚她了,别生气了。
程景升从大衣里掏出一根血淋淋的手指,惨白的肉殷红的血,我脑子有些晕,原来是血腥味。
他把程茵的手指切下来一根,我没有觉得有复仇后的快感,只觉得程景升可怕,疯魔,想要尽快远离。
我忍不住吐在了地上。
程景升,你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我后退到墙角,程景升一步步靠近过来,他突然蹲下身摸我的脚,往我脚上穿拖鞋。
天冷,你刚小产要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他伸手想要碰我的肚子被我挥手打开。
你滚,不要碰我。我踹了他肩膀一脚,程景升双手往后撑在地上,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流了下来,眼底像藏匿着巨大的痛苦,难听的呜咽声从他气管里发出,陌生又离奇。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程景升流泪,上一次是他爸爸去世的时候。
你能原谅我吗
根本不可能,除非你也去死。我咬牙道。
程景升冲进厨房拿了一把短刀,在我惊恐无措的视线下,刀子被他送进了自己腹部,刺眼的红瞬间染红了他的白衬衫,热血溅到我脸上和嘴巴里,好恶心,我浑身发颤,他却不顾我的挣扎拼命把我搂紧,白皙的脸颊上布着病态红。
他眼球布满血丝眼底绀青色,死死盯着我,我是不会跟你离婚的,更不会让你离开我。
我冷声道：可你总是太自负,程景升你不是神。
他不是神确是比鬼更难摆脱的存在。
13
程景升进了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而程茵的消息却消失无踪,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像人间蒸发。
我把门锁重新都换了一遍。
王妈被我已送回老家,自从打算对付程景升开始,我就没打算再让王妈呆在这危险的地方。
我想了自己留在主宅的东西,里面还有我妈留给我的首饰,有些东西我必须要拿回来。
程景升躺在医院里自然管不着我。等我来到卧室才发现这里好像没有变过,到处有着我跟他生活的痕迹。
打开柜子里面我跟他的衣服放在一起,以前我们的衣服泾渭分明,各有一个专属衣柜。衣柜里多了很多某品牌新发布的时装,都是我的尺码,还有各种包包。
连空房间也被他改成了婴儿房,布局是扑面而来的熟悉,颜色是我喜欢的米黄色,我曾经不止一次在他怀里畅想过房间的样子,电脑里存着我闲着无聊设计了好几版的装修图纸,估计被他翻到了。
我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程景升我们怎么可能回得去,是你亲手毁掉了我们的幸福。
我用过的东西都被打包,连根头发丝都没留下。
带不走的被我在庭院里放了一把火全部烧掉。
院子犬舍传出不小动静,佣人拦着我不让我过去,可到底拦不住我,都知道我毕竟还顶着程太太的头衔。
在犬舍我发现了消失的程茵,还有她妈妈。
她们被分别起锁在铁笼里,程茵食指那块缺失,躺在地上满身脏污,小腿和手臂上都是被狗咬出的伤痕,到处都是血痂包括她的脸,里面散发的恶臭生生将我逼退。
程茵看到我只会啊啊叫着,惊慌失措缩在墙角里把自己牢牢抱着,她妈妈惨状更甚昏迷不醒。
14
我不敢在逗留,让人把猎犬牵出了犬舍。
程茵匍匐着,拖着伤腿,她伸出手像是看见救命稻草,破败的嗓音像老式鼓风机发出呵呵声,你让程景升放了我,你车祸都是我妈的主意,她只要你死了东西都是程家的,还有当年昊天出事我妈不想被拉下水才出卖公司,那时候我还小,都不懂,你帮我跟程景升救救情。
你那孩子,你肯定也不想要,对不对,程景升是害死你爸的凶手,你怎么会想要他的孩子,薛诺晴,你要是救了我,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程茵突然变了状态,由刚才的疯癫精神高涨变得紧张害怕,躲在角落里。
我发了身后的程景升,他身上缠着雪白的绷带坐在轮椅上,脸色泛白羸弱不堪,看着我灰败的眼睛流露出一点光彩。
他向我伸出一只手,过来,诺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别让这里脏了你的裙子。
我后退一步,这才多久他就回来了,他是不要命了吗这里一点都不能待下去。
你看戒指我又让人找回来了。
他眼睛看向我的双手,你的戒指呢
早扔了。
程景升眼光咻忽一暗,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我正好订制两枚新的。
我不要你的戒指,听不懂吗,我要跟你离婚。
程景升歪歪头像是听不懂,有些头痛的样子,可是我已经惩罚过她,还有自己。诺晴,你爸爸的死我很抱歉,我当时气愤急了才做了错事,你真的不能给我机会补偿你吗
程景升你现在像条摇尾乞怜的狗,薛诺晴当初对你的车动手,程景升就是默许的态度,他从始至终都知道,如不过不是医生查出你怀着孕,他压根不会想救你。
住嘴！住嘴！程景升怒吼着,面部因为激动而轻颤着,都是因为你,来人把她关起来。
程茵被拉走时发疯惨笑。
15
一日夫妻百日恩,三年到头来我只感动了自己,太荒谬了,我扶着墙壁双腿有些发软,想要离开时程景升从轮椅上摔下来。
他拒绝人的搀扶,而是一步一步趴着过来,手上沾着湿漉漉的泥土,半点不像总裁的样子,他仰头看着我眼底发红,一只手捏着我的裙子下摆,卑微如尘埃,我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程景升哭着说,诺晴,我真的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想起了车祸前他冷战一个月逼我离婚时的样子。
那一个月我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编辑了无数条短信,甚至为了他深夜买醉。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非要闹到离婚的地步,离婚协议书递给我的时候,程景升面无表情,整个人冷得像座冰山。
看一下,把它签了对你我都有好处。
景升,如果我做错了事,我会改的,你不喜欢我老是围着你转,我就报了烹饪课和插花课,我现在学得很好,老师也夸我,我每天做给你吃怎么样。我好害怕程景升离开我,我才没了爸爸,不能连程景升也失去。
我想抱他却被他躲开,他眉头微蹙,诺晴,不要再做无用功了,我不爱你了。
没有转圜的余地,我开车追他的路上发生了意外,车子侧翻时,我像是掉进了海里,隔着海水一样什么都听不清,我还没告诉他,我给他准备了结婚纪念日礼物,还定了蛋糕,到晚上六点就送到了。
掉落一旁的手机还在拨打中,在我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我渴望他能救我,却没想造化弄人,想要我死的是他。
仇恨蒙蔽了他的眼睛,他不懂爱,也不会爱。
我居高临下看着他,程景升,除非你做我的狗。
16
这个要求我觉得够恶心人的,一向不肯服输,骨子里骄傲的程景升竟然会同意。
当初高中毕业他为了还债打各种黑工,被欺负到几个人围在巷子里打,还放狗咬他。
程景升脸上挂彩愣是忍着没喊一句求饶,苏杭锦建议先报警等警察来处理,可是我看着奄奄一息嘴角流血的程景升忍不住心疼。
他眼神阴鸷,倒在地上看着我的时候眉头没有皱一下,脸上冒着冷汗。
我把身上的钱全部给了几个混混,才暂时结束闹剧。
他很抗拒我的帮助,打掉了我给他买来的药水,扔掉了我向苏杭锦借来给他的钱。
我不需要你可怜我,薛诺晴拿着你的东西滚。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讨厌我,苏杭锦说他狼心狗肺,少年听到也是眼睛一瞪凶巴巴的,一瘸一拐地走开。
我碰到他很多次,放学也会远远跟在他身后,看他捡着垃圾纸盒子,白棉T恤浆洗地发黄,头发也盖住了眼睛显得阴郁颓丧,他独来独往像个幽魂在街道游走。
按理说在他爸爸出事前我们还是朋友,后来一切都变了,我只道打击对他太大导致他变了性情。
我默默地关注他,给他攒着纸箱子,背着他打发那些要债的。
后来还是被他发现了踪迹。
他把我堵在小巷子里,外面来来回回都是行人,只要喊一句就能被人发现存在,我却闭紧了嘴巴,指甲紧张地扣着手心。
我在他的两臂间小心地呼吸,昏黄的路灯打在他侧脸柔和平静,少年的眼睛在夜晚格外发亮,像是路边的猫。
他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喜欢我。
不是疑问,是肯定。
我心脏狂跳像要冲破胸膛,少年看着我脸,他炽热的吻像是捕蝶网从此网住了我的一腔深情。
17
我又回到那个宅子,程景升把我囚禁起来,他像是补偿我还给我公司的大部分经营权,又学着做菜讨好我,而我一次次当着他的面把菜倒进垃圾桶。
跟他在一起吃饭我很难有好食欲,我起身离开餐桌却又被程景升按回座椅。
他拿起红酒杯递给我,桃花眼泛红,今天他特意打扮了一番,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程景升注重保养,脸型身材这么多年一直都不错,可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还记得吗,今天是我生日。
抱歉啊,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以前每次生日你都会给我准备礼物,你送的我都好好保存着。
那我送你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程景升怔了一下,脸色有点难看,那些礼物他怕是从来没拆开过当然不知道是什么。
我把红酒顺着他头顶浇了下去,红色瞬间浸透了他的白衬衫,程景升没有生气,反而取了一块方巾要给我擦手上的酒液体。
给我舔干净。我冷声道。
就像大学时期他在酒吧兼职被肥头大耳的老板欺负一样,那个老板也是往手上倒了一杯酒让他舔干净。
他泼了猥琐男一杯酒,而我替他挨了一瓶子。
羞辱他像是能补偿过往的我一般,我想让他痛苦让他崩溃,尝尝什么叫求不得。
程景升着实没有什么道德感,湿滑的舌头像是蛇芯子我肌肉紧绷,他仰头只静静看着我眼睛着迷。
变态！
我一把推开他跑了出去。
18
回来取东西那天我就已经知道我走不出去,除非能找到牵制程景升的东西,而我想到的只有他书房里的密码箱,那里藏着程景升暗箱招标腐败滥权的证据,这也是我能要挟他唯一的把柄。
我要求分房睡,没有我的允许程景升压根不敢碰我,但我没想到他会耍无懒。
我拿开腰上的手臂,掀开被子下床。
门锁完好无损,程景升又用了备用钥匙半夜打开我的房门,这半夜我都未曾敢动弹半分,大脑一直绷着,也没有向上一次拿着刀逼他出去,只等着他沉沉睡去。
晚饭前我给他粥里下了点安眠药,这会儿药效起了作用。
昏暗的光线下他熟睡如婴儿,半张脸埋在黑暗里,眉眼间早已没了少年稚嫩青涩,我想起枕头下放的刀,只要我狠下心一点就能结束一切却又迟迟没能动手。
我没想到我能这么轻易打开密码箱,而最后一次输入的是我的生日。
我翻出了资料,用手机拍下了罪证,放回资料的时候却又触碰倒了保险箱里的红丝绒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对婚戒,女戒上的粉色钻石夺目耀眼,这怕不是程景升饭前说的惊喜。
只看了一眼,我默默把盒子合上,取走了箱子里的一把枪。
我是拿枪顶着佣人的脑袋开的大门,我开着车驶离了宅子。
就在我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的时候,车子后面传来巨大的撞击生生把我挤下了高速公路,我头晕眼花像是脑震荡一般,有种生理性呕吐感。
后面的车想逼停我,我正要打电话报警,手机跳出程景升的呼叫,像个阴魂不散的恶鬼在后面紧追不舍。
本该还在休息的程景升此刻正在我身后狂追,我把油门踩到底,点击了接通。
19
诺晴,戒指不喜欢吗,就那么想走,一句招呼也不打。程景升声音隔着电话传进耳朵。
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强忍着睡意醒来的,还要亲自跑过来追。
程景升,能不能放手,我求你。
车窗外开始飘落雪花,这好像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往年下雪的那天我都会在家里煲一锅羊肉汤等着程景升回来,我做的羊肉汤没有羊膻味王妈都夸好,程景升会赏脸喝一碗,但也仅此而已。
程景升看着雪花也有片刻出神,良久答道：不能,我做不到,我给了你逃出去的机会,昨晚的粥我明知道有问题我还是喝了,但看着你在我怀里的样子我又后悔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醒来的吗我拿着你枕头下的刀扎了自己手臂一刀,就是为了能追上你。
诺晴,你还记得结婚时我说过什么,我会永远怕陪在你身边直到死亡把我们分离,所以只有你杀了我,这样才能永远摆脱我,你手里枪是我送给你最好的工具。要么我们都活着,好好在一起,或者我们一起死也是不错的选择。程景升笑了起来,疯癫阴鸷,简直像个神经病。
疯子！我怒吼着,有种生死无力感,我怎么可能会跟他回去。
后方的车不断撞击我的车,我的大众Arteon跑不过他的迈巴赫s680,我握着手里的枪止不住地发抖,前面突然闪出刺眼的光和催命的喇叭声,就在我眼看着要撞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货车时,被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我连人带车创飞出去。
我手心落下点点冰凉,雪花融化在手心里,最后化作水什么也没有留下。
20
出了院后没多就我把公司交给了其他人打理,自已去了国外留学三年,上月苏杭锦见我回国说什么都要给我办个接风宴。
饭桌上我们谈天说地,从股市到人生理想,再到高中大学时光。
旁人问苏杭锦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找个对象。
这不是没碰到合适的吗。苏杭锦看我了一眼,我才出院不能喝酒,只能喝点茶水饮料。
苏杭锦看我光饮着茶水,又让服务员上了一壶新茶。
我估计着杭锦哥怕是铁树要开花了,一旁的朋友打趣道,当年要不是程景升你们说不定就在一起了。
程景升好熟悉的名字。
不知道为何我听到这个名字时心脏抽疼了一下,脑海里似乎有个人喊了了我一声诺晴,语调温柔,却又让我感到一丝害怕。
我放下杯子问苏杭锦,我认识他吗
苏杭锦笑道：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其他人见状又慌忙扯了其他话题,这一餐吃了将近两个小时。
程景升不是无关紧要的人,苏杭锦并不知道我偷偷打听过他的消息,我知道他是我前夫,死在那次车祸里,身后事还是苏杭锦帮忙料理的。但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自从车祸后我像是丢失了一部分记忆,怎么也想不起来,而我身边的人对程景升也是讳莫如深。
21
又下雪了,墓园里没什么人,我去看爸爸的时候,却看到墓前放了一束鲜花,今天也不是爸爸的祭日,可能是爸爸的朋友吧,我四处张望了几眼也没发现什么人。
爸爸去世后葬在了妈妈身旁,这个地方原先也是爸爸挑选的,山清水秀很适合他们。
我说着这些年在外的经历,还有公司上的一些状况,竟然无知无觉呆了近三个小时。
我把围巾带好,春寒料峭,山上还是有些冷,零零星星地天空又飘了点小雪,想起独自一人在英国的日子,我仰头不知道看了多久眼睛有些发酸。
直到听到落叶被踩碎传来的一丝动静我才发现前面站了一个人,我顿时扭头擦了擦眼底的湿润。
他一身黑色大衣还手里拄着拐杖,走路来不太方便,但胜在气质好,身体上的残疾没有折损他的矜贵,还戴着一副金丝框眼睛像是高级知识分子,只是看着我的那双眼睛莫名有点熟悉,同时也让我有些不舒服。
他遥遥地望着我,却也不靠近,很奇怪的一个人,虽然长得很周正帅气但是看人眼神怪渗人的。
请问我认识你吗
男人莫名一笑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我认识你父亲。
那墓前的那束花估计就是我他送的。
谢谢,不好意思,但我有急事要先走一步。
我把围巾拉高遮住了脸,不在停留直接绕开他走了下山的小路,我走得飞快生怕后面的人追上似的。
诺晴。
是刚才的那个人再叫我,我后背莫名发凉,脚步越来越快,直到上了车才缓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