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我用亿万画作送你入狱 > 第一章

他曾说我的画是他的生命,婚后却亲手藏起我的画笔,只为让我安心做他的贤妻。
我以为是爱,是保护,直到我在拍卖会上看到那幅画,熟悉的笔触,陌生的签名。
那是我的画,被他送给了他那二十岁的缪斯,还附赠了千万展位。
他说我画得太锋利,没有女人味。
那一刻,我才明白,他爱我的才华,却更爱一个能被他掌控的花瓶。
我笑着举牌,用他给我的钱,买下那幅被玷污的画。
他脸色铁青,情人惊慌失措,我的笔却已重新握紧,准备画下他们的末日。
01
我叫苏清,曾是享誉国际的青年画家。
而现在,我是林晟口中最完美的妻子。
清晨六点半,生物钟准时将我唤醒。
身下的床垫软硬适中,身上的真丝睡裙没有一丝褶皱,一切都精确得像是被尺子量过。
我赤脚走下楼,为他准备早餐。
七分熟的煎蛋,边缘要微微焦黄。
吐司要去边,对角切开。手冲咖啡,水温必须是92度,他不喜欢任何意外。
他穿着手工定制的西装从楼上走下,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走上前,熟练地为他系上领带,一个无可挑剔的温莎结。
他喜欢领结下方那个小小的凹陷,他说,那是品味的象征。
他很满意,在我额上印下一吻,气息里混杂着昂贵的古龙水和一丝客气。
清清,辛苦了。他看着一桌完美的早餐,点了点头。
我的生活,就像一幅被精心描摹却失去灵魂的静物画,精致,却死气沉沉。
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早晨,林晟亲手收起了我所有的画笔和颜料,将它们锁进了阁楼。
他抱着我,声音温柔得像一汪深潭:艺术是孤独的,而你属于我,我会给你最安稳的港湾。清清,别画了,我养你。
我信了。
我以为这是他爱我、保护我的方式。
于是我拒绝了来自巴黎、纽约、东京的无数画展邀请,推掉了所有艺术圈的聚会,心甘情愿地扮演着贤妻的角色。
我的画室,那个曾经充满松节油味道、承载我所有激情的地方,如今堆满了他的高尔夫球具。
每一根冰冷的球杆,都在无声地嘲笑着墙角那个蒙尘的画架。
我能清晰地报出他酒柜里每一瓶红酒的年份和产区,却快要忘了群青和钴蓝混合后是什么颜色。
指尖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在空气中勾勒线条,那份对色彩和光影的渴望,像一头被囚禁的困兽,在我心底疯狂咆哮。
送走林晟后,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走上二楼,推开了那间被他称为储藏室的门。
阳光从唯一的窗户照进来,灰尘在光柱中飞舞。我轻抚过一张蒙着白布的巨大画布,那是我未完成的最后一幅作品。
心底有个声音在问我:苏清,你真的能永远这样下去吗
日子在重复的精致中流逝,直到一周后,林晟在晚餐时忽然开口。
清清,下周我生日,我准备了一场小型的私人拍卖会,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出席。
他切着盘中的牛排,语气轻松,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握着刀叉的手顿了一下。
拍卖会我们结婚后,他从不让我参加这类活动,总说那种场合人多眼杂,不适合我这种单纯的艺术家。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疑惑,放下刀叉,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心温暖干燥,眼中带着一丝神秘的期待:
这次不一样,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一个你绝对会喜欢的惊喜。
惊喜
我的心,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
难道……难道他终于想起了我曾是个画家他要为我重新办一场画展吗
那个被压抑许久的灵魂,因为他一句话,竟又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我看着他深情的眼眸,压下心底那丝隐隐的不安,点了点头。
好。
02
林晟生日那天,我穿着他亲自挑选的香槟色晚礼服,挽着他的手臂,走进了金碧辉煌的拍卖会现场。
水晶吊灯的光芒有些刺眼,空气里混杂着香槟的甜腻和各种昂贵香水的气味,闻久了让人头晕。
林晟带着我穿梭于人群中,熟练地向一位位商界名流介绍我:这是我的太太,苏清。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不动声色的炫耀,像是在展示一件保养得当、光彩照人的藏品。
我努力扮演着他完美妻子的角色,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但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苏清真的是你!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过来,脸上满是惊喜,老陈啊!你不记得我了上次在你的画展上见过。什么时候再办画展啊我们可都等着呢!
我的心跳了一下,刚想开口说句客套话。
林晟的手臂却在我腰间用力收紧了一下,他笑着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我挡在身后。
陈总,看您说的,我们家清清现在可没那份闲心了,她的心思都在我身上,我可舍不得她再劳心劳力。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亲热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陈总愣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打着圆场:林总好福气,好福气啊!
我嘴角的笑意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拍卖正式开始,一件件稀世珍品被轮番拍出天价。我心不在焉地看着,脑子里还在想着他所谓的惊喜。
直到,主持人用一种激动人心的语调宣布:接下来这件拍品,非常特别!它来自一位极具天赋的新人画家——夏语小姐!这幅名为《深海回响》的作品,被誉为近年来最具灵性的创作!
话音刚落,大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幅画作。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声响都离我远去,我呼吸一滞。
那大胆的色彩冲撞,那锋利得近乎割裂的线条,那在无尽的黑暗与压抑中奋力挣扎、寻找光明的主题……
那是我熟悉的风格,是流淌在我血液里的东西,是我的灵魂!
我的心猛地一沉,我一眼就能认出,那是我笔触中独有的灵魂!那是我三年前被锁进阁楼前,画了一半的草稿!
画作的右下角,却赫然署着两个娟秀的字:夏语。
怎么会是她!
我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林晟,他脸上却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带着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和骄傲。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他身旁,不知何时坐了一个比我年轻十岁的女孩。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长发及腰,看起来清纯又无辜。
她就是夏语。
拍卖师报出底价后,林晟几乎是立刻就举起了号牌。
五百万!
全场响起一阵小小的惊呼。
价格一路飙升,林晟却势在必得。
他每举一次牌,就温柔地看一眼身旁的夏语,那眼神中充满了宠溺、鼓励与骄傲,仿佛在看自己的珍宝。
夏语则羞涩地低下头,嘴角却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那微笑,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手脚冰凉。
我看着台上那幅本该属于我的画,看着台下为它一掷千金的我的丈夫,和他身边的缪斯,一个荒谬而残忍的念头在我脑中疯狂滋长。
不,不可能的。
我死死地盯着林晟,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对我的愧疚。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03
三千万!
随着拍卖槌重重落下,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林晟站起身,优雅地向四周致意。
然后,他牵起夏语的手,将她带到舞台中央,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
灯光聚焦在他们身上,男的英俊,女的清纯,看起来是如此的般配。而我,坐在台下昏暗的角落里,像一个被遗忘的、多余的笑话。
感谢各位朋友今晚的捧场。林晟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场,带着他一贯的沉稳和自信,这幅《深海回响》,我拍下来,是为了送给它真正的主人,我生命中的缪斯,夏语小姐。
他深情地看着夏语,那种眼神,我曾经拥有过,却在日复一日的早餐和温莎结中,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他继续说道:同时,我也将以这幅画为开端,为夏语小姐举办她的个人出道画展,这个展位,价值千万!我相信,她将是未来艺术界最闪耀的新星!
全场哗然,随即是更热烈的掌声和恭维。夏语感动得热泪盈眶,依偎在林晟怀里,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我的惊喜……原来这就是我的惊喜。
用我的画,我的灵魂,去捧红另一个女人。
心口像是被活生生剜开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我强忍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印子。
我站起身,对身边林晟的助理低声说了一句去洗手间,然后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上。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冰冷的灯光打在我惨白的脸上。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个妆容精致,眼神却空洞失魂的女人,感到无比的陌生。
我从手包里摸出手机,手抖得不成样子。
一个疯狂的念头驱使着我,我点开了那个我从不曾查看过的,林晟的微信。
密码是我的生日。
多讽刺,他用我的生日做密码,却在里面藏着另一个女人的世界。
置顶的联系人,备注是小语。
我点了进去,聊天记录像一把淬了毒的刀,一刀一刀地凌迟着我。
时间线从一年前开始,充满了暧昧与亲昵。
阿晟,我今天又画了一幅,你看看。
我的缪斯,你真是个天才!
可是……我总觉得我的画里少了点什么,没有灵魂。
别急,我会让你拥有一切。
再往上翻,我看到了一张张照片,全是我画室里那些被我束之高阁的画作草稿和半成品。林晟把它们一张张拍下来,发给了夏语。
甚至还有一张我那间堆满高尔夫球具的画室照片,他配上了一个捂脸笑的表情,发给夏语:你看,屠龙的勇士,最终还是放下了剑,学会了插花。
而最新的一条消息,就在拍卖会开始前。夏语发来一个紧张的表情。
林晟回复她:别怕,有我在。苏清那种画法,早就过时了。她画得太锋利,就像一把刀,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她不适合画画,只适合关在家里,做我的太太。你不一样,你柔软,你纯粹,你才是真正的艺术。
手机屏幕上的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心上。
苏清画得太锋利,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她不适合画画,只适合做我的太太。
原来,他不是爱我的才华,而是畏惧我的才华。
他不是想保护我,而是想折断我的翅膀,把我变成一个可以被他随意摆弄、毫无威胁的花瓶!
我以为的爱,是枷锁。我以为的港湾,是囚笼。
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但预想中的眼泪没有流下来,反而被一股滔天的恨意蒸发得干干净净。指尖的冰凉,迅速传遍四肢百骸。
他毁了我,毁了我的艺术,毁了我的人生。
我关掉手机,放回手包。
04
我走出洗手间,脸上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
心底的剧痛被一层坚硬的冰壳包裹,那冰壳之下,是即将喷薄的火山。我不再是那个被爱情蒙蔽双眼的苏清,那个被囚禁在金色牢笼里的苏清。
我回来了。
那个曾经用画笔征服世界的苏清,回来了。
当我重新回到拍卖现场时,林晟和夏语正被一群人簇拥着,他们沉浸在众人的恭维中,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让我胃里一阵翻搅。
林晟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的高速闪躲,似乎怕我闹事。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那种虚伪的宠溺,走过来想拉我的手:清清,你回来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轻轻避开他的触碰,微笑着说:没有,只是出去透了透气。恭喜你啊,林总,慧眼识珠。
我的平静让他有些意外,他愣了一下,随即放下心来,以为我还是那个温顺听话的妻子。他笑着说:你喜欢就好,以后夏语就是你的师妹了,你们可以多亲近亲近。
师妹我轻笑出声,林总真会开玩笑,我早就封笔不画了,哪来的资格收师妹。
这时,夏语也怯生生地靠了过来,挽住林晟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她看着我,眼睛里带着胜利者的炫耀和一丝假惺惺的歉意:苏清姐,我……我一直很崇拜你。这幅画,我……
我打断她的话,目光在她那身廉价的白色连衣裙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微笑着说:是吗那你要加油了。模仿得再像,终究是赝品。很容易碎的。
夏语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林晟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去。
我没再看他们,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从爱马仕的手包里,拿出了那张林晟给我的副卡。
这张黑色的卡片没有额度上限,是他曾经用来标榜对我的宠爱、实则用来掌控我所有消费的工具。
他每个月都会收到账单,对我买了什么了如指掌。他喜欢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而今天,这个工具,将成为我反击的武器。
我看着手中的号牌,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
05
拍卖会的流程还在继续,那幅被林晟拍下的《深海回响》被暂时撤下,等待最后的交接。
就在主持人舌灿莲花,开始介绍最后一件压轴的古董花瓶时,我举起了手中的号牌。
动作不快,甚至有些懒散,但那个印着18的牌子,像一把利刃,精准地切断了主持人滔滔不绝的话语。
全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焦在我身上。
主持人显然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在台上卡了壳,有些困惑地看着我:这位太太,我们正在介绍拍品……
我知道。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寂静的湖面,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我申请,重新拍卖刚才那幅,夏语小姐的《深海回响》。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
整个会场瞬间炸开了锅,嗡嗡的议论声四起。
重新拍卖开什么玩笑,哪有这个规矩
她谁啊看着眼生……哦,林总的太太!
这是要干嘛当众闹别扭太刺激了吧!
林晟的脸,瞬间黑得像锅底。他三两步冲到我身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压低了嗓子怒斥:苏清,你疯了!你想干什么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越过他,平静地看着台上不知所措的拍卖师,再次开口。
按照国际拍卖行的通行惯例,在最终交割前,若有竞拍者对结果提出异议,并愿意出更高的价格,拍卖可以重新启动。我愿意在林总三千万的基础上,加价。
我的声音,冷静,清晰,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拍卖师彻底蒙了,他求助地看向了主办方,也就是林晟。
林晟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他身边的夏语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泫然欲泣。
我出,三千五百万。我没兴趣欣赏他们的表情,直接报出了价格。
林晟气得浑身发抖,他大概还以为我只是在闹脾气,想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博取他的关注。
他咬着后槽牙,也举起了自己的号牌:三千六百万!
他想用钱,迅速碾压我,结束这场让他难堪的闹剧。
四千万。我云淡风轻地跟上,仿佛在菜市场买一捆白菜。
苏清!林晟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怒火,他觉得我在挑战他的底线。
五千万。我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盯着台上那幅画,那幅本该属于我的画。
会场里的人已经彻底看傻了,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酒杯,伸长了脖子,生怕错过一秒钟的精彩。
这已经不是竞价了,这是赤裸裸的宣战。
林晟的太太,在用林晟的钱,和他抢那幅他要送给新欢的画。
这剧情,比八点档的电视剧还刺激。
林晟的额角青筋暴起,他被我架在了火上。不跟,他林总的面子往哪搁跟,这场闹剧只会愈演愈烈,明天他就会成为整个圈子的笑柄。
六千万。我再次举牌,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夏语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她扯着林晟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阿晟……算了吧……
林晟看着我那张毫无波澜的脸,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他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恐所取代。
他好像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他以为早已被驯服的女人,他根本不了解,也从未真正掌控过。
七千万。
八千万。
一个亿!我懒得再跟他一千万一千万地耗下去,直接报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天价。
整个拍卖厅,死一样的寂静。
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林晟彻底僵在了原地,他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个亿,用他的副卡,去买一幅他从我这里偷走的画。
这他妈是奇耻大辱。
拍卖师在长达十几秒的震惊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激动得声音都开始发颤:一个亿!一个亿!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一个亿一次!一个亿两次!一个亿三次!成交!
木槌重重落下。
邦的一声,清脆响亮,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林晟和夏语的脸上。
在全场诡异的寂静中,我站起身,理了理裙摆,款步走上舞台。
我没去看那幅画,而是从侍者手中,面带微笑地接过了那个刷卡机。
我拿出那张黑色的副卡,当着所有人的面,刷卡,签字。
苏清两个字,龙飞凤舞,锋利如刀。
然后,我拿着那张签购单和副卡,一步步走到脸色铁青如铁的林晟面前。
我将那张薄薄的黑色卡片,轻轻地、却又无比羞辱地,扔到了他的脸上。
卡片划过他的脸颊,悄无声息地落在他昂贵的定制西装上。
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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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林总,用我的钱,买回我的画。这种感觉……真是有趣极了。
说完,我直起身,瞥了一眼旁边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夏语,笑了。
然后,我转身,在全场所有人震惊、错愕、探究、兴奋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离开了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像是我为他奏响的倒计时。
06
离开拍卖会后,我没有回家,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环城高速上绕了两圈。
车窗外的城市流光溢彩,像一幅打翻了的颜料盘,可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黑白灰。
最后,我把车开进了一家郊外的私人销毁公司。
那幅被我用一个亿买回来的《深海回响》,连同画框,被我亲手扔进了工业粉碎机。
我没要隔音保护,就站在旁边,听着刺耳的轰鸣声。锋利的刀刃搅碎画布,撕裂木框,把那一个亿的耻辱,连同我那三年愚蠢的婚姻,一起碾成了粉末。
毁掉它,是我重生的第一步。
直到凌晨三点,我才拨通了一个三年没碰过的号码。
电话嘟了快一分钟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沙哑又警惕的女声:哪位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李姐,是我,苏清。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连呼吸声都消失了。过了足足五秒,一声尖叫差点刺穿我的耳膜。
苏清!你他妈还知道给老娘打电话我以为你已经修炼成仙,准备在你那金丝笼里给你老公绣一辈子龙袍了呢!
李姐,我曾经的经纪人,也是一手把我从美院拎出来的伯乐。三年前我为爱封笔,她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我早晚有一天会被男人的甜言蜜语毒死。
现在看来,她骂得还是太含蓄了。
李姐,我想画画了。我声音很轻,却很稳。
李姐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我听见她在电话那头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回来就好。她的声音冷静下来,带着一种嗜血的兴奋,你放心,后面的事交给我。我让他们所有人都睁大狗眼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女王。
挂掉电话,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
林晟的电话和信息轰炸而来,我没看,直接把他所有联系方式拉黑。
他找不到我,第二天下午,竟找到了我临时落脚的酒店。
他冲进来的时候,我正坐在落地窗前,用平板画着新的草稿。他看起来糟糕透了,昂贵的西装皱巴巴的,头发凌乱,眼睛里布满血丝,哪还有半点平日里衣冠楚楚的模样。
清清!他嘶吼着朝我扑过来,想抓我的手。
我端着咖啡杯,轻轻侧身,他扑了个空,踉跄几步,狼狈地跪在了我面前的地毯上。
这个曾经高高在上,连领带都要我为他打出完美凹陷的男人,此刻像条被主人遗弃的狗。
清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你原谅我好不好他抱着我的小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就是……我就是太爱你了!我嫉妒,我嫉妒那些画,嫉妒它们能占有你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我才想把你藏起来,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他这套漏洞百出的说辞,让我差点笑出声。
我抿了一口咖啡,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
藏起来我垂眼看着他,藏起来,然后把我的心血偷出去,伪造成别人的作品,再花一千万给她办出道展林晟,你这叫藏吗你这是把我当猪杀了,肉喂给你的小情人,骨头还想熬成汤给自己补身子。
我的话像刀子,他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不是的!夏语她……她就是个意外!我跟她没什么!
我懒得再跟他演戏,抽出自己的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堆垃圾。
林晟,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律师函今天下午应该已经寄到你公司了。有什么话,留着跟我的律师和法官说吧。
说完,我拿起外套,越过他向门口走去。
他曾把我当成他收藏室里一件蒙尘的藏品,那我就让他知道,这件藏品,不但会自己走出收藏室,还会顺手把他整个房子都点了。
我请了业内最顶尖的离婚律师团队,第一件事,就是查清我和林晟所有的共同财产。
苏小姐,您确定要查封风晟集团这几个文创项目的账目吗这可能会让林先生那边反应很激烈。律师在电话里提醒我。
查,所有他经手的,跟我婚后有关的项目,一个都别放过。尤其是那几个,号称是他原创核心概念的文化创意项目。
我的直觉告诉我,一个能偷画的男人,绝对不会只偷画。
果然,不出三天,律师团队就有了惊人的发现。
在林晟公司过去几年的财务和项目资料里,他们找到了几项重要文化创意项目的核心设计蓝图。而这些蓝图里的构思,与我早年一些从未发表过的,锁在阁楼里的创作笔记,有着超过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
不仅如此,他还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我的国际声誉,与海外几家画廊签订了苏清未来作品优先购买权的协议,并以此为筹码,从银行获得了数以亿计的贷款。
原来,他不是把我当花瓶,他是把我当成了一座可以无限开采的金矿。
他一边压榨着我的价值,一边又鄙夷着我的锋利。
07
我拨通了李姐的电话。
怎么样我的女王陛下律师没把你吓着吧李姐的声音永远中气十足,是不是发现那孙子不止偷了你一个鸡蛋,是把你的整个鸡窝都端了
差不多。我看着窗外,声音很平静,李姐,帮我把消息放出去,我要开复出画展。
要得就是这句话!李姐在电话那头兴奋地一拍大腿,主题想好了吗《浴火》《重生》姐给你找最好的公关团队,文案写得催人尿下,保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受了多大的委屈!
不用。我打断她,画展主题,就叫《面具》。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面具好!太他妈好了!李姐的笑声带着一股狠劲儿,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看看,那张人皮面具底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在李姐的运作下,天才画家苏清复出的词条很快冲上热搜。紧接着,林晟生日宴上那场闹剧,也被当时在场的宾客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
一时间,舆论哗然。
我的画笔重新在画布上挥舞,每一笔都带着复仇的力量。我不再画那些风花雪月,我画牢笼、画枷锁、画破碎的面具和面具下扭曲的灵魂。
事情的发展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但一个疑点始终在我心头。
夏语。
那个清纯无辜的缪斯,真的只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年轻女孩吗
那幅《深海回响》,细节处理得天衣无缝,几乎复刻了我的灵魂,这不像是一个初学者能做到的。
我把这个疑问告诉了李姐。
那个叫夏语的小白花,我早找人查了。李姐哼了一声,没什么背景,就是个普通美术学院的学生,但她的毕业导师……有点意思。

方文博。李姐吐出这个名字,还记得吗当年跟你抢过同一个国际大奖,后来被锤抄袭,在圈子里社死,灰溜溜滚去教书的那个老阴逼。
方文博。
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我立刻让陈律师的团队,去查方文博和林晟的关系。
不出一天,结果就摆在了我的桌上。
在风晟集团一份早期的天使轮投资人名单里,我看到了方文博的名字。份额不大,但足以证明,他们早就认识。
一个可怕的利益链条,在我脑中逐渐清晰。
林晟需要源源不断的原创作品来维持他商业奇才的人设和公司的运转,而方文博,这个因抄袭身败名裂的教授,最擅长的就是借鉴和指导。
夏语,不过是他们流水线上,一个最新款的工具人。
08
我的个人画展《面具》和新闻发布会,定在了市中心最顶尖的艺术馆。
那天,我选了一件简单的黑色长裙,没戴任何首饰。
李姐在后台给我递了瓶水,手心全是汗,比我还紧张。
女王陛下,待会儿不管那帮记者问什么狗屁问题,你不想答就别答,姐给你怼回去!
我笑了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放心,今天我是主角。
推开门,上百道闪光灯瞬间将我吞没,咔嚓声密集得像一场暴雨。我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然后走上发言台。
台下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和镜头。
我没看稿子,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三年前,我放下了画笔,因为我的丈夫林晟先生告诉我,艺术是孤独的,而他会给我一个最安稳的港湾。我信了。
我以为那是爱,是保护。
直到不久前,他用我的画,我的心血,去捧红另一个女人。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的画太锋利,没有女人味。
我顿了顿,会场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今天,我站在这里,就是要告诉大家,这份锋利,我收回了。它不属于贤妻,只属于苏清。
我说完,朝旁边的陈律师点了点头。
她走上台,打开投影。巨大的屏幕上,出现了两张并列的图。
左边,是我锁在阁楼里的一本速写本内页,上面是一只对着残月长啸的孤狼,山石的轮廓是我独有的断裂式笔法,标注日期是四年前。
右边,是风晟集团三年前一个爆款文创项目的核心概念图,一模一样的构图,一模一样的孤狼。
台下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只是其中之一。陈律师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她按动遥控器,屏幕上的证据一页页翻过。
我的手稿和他公司的原创设计,我的论文和他内部的设计纲领,我从未发表的作品和他撬动银行贷款的未来作品优先购买权协议……
证据链的最后一环,是林晟和方文博的资金往来记录,以及方文博指导夏语临摹我画作的视频。
视频里,那个被誉为纯粹缪斯的女孩,正对着我画作的高清照片,一笔一笔地笨拙模仿,而方文博就在旁边指点:不对,这里的线条要更狠一点,要有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就像……就像苏清那样。
真相大白,全场哗然。
发布会结束,我的手机差点被李姐打爆。
女王陛下!你看了吗风晟的股票直接跌停了!比跳楼机还刺激!那帮之前跟林晟称兄道弟的孙子,现在跑得比谁都快!
接下来几天,新闻铺天盖地。
风晟集团资金链断裂,合作伙伴纷纷解约,银行上门催债,这座由谎言和窃取堆砌的商业大厦,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夏语被艺术学院公开除名,在机场被记者堵住,哭得梨花带雨,反复说着我不知道是他骗我的。可没人再同情一个欺诈犯的眼泪。
方文博被警方带走调查,等待他的是法律的严惩。
而林晟,我是在电视新闻里看到他最后的样子。
他被两名警察从法院带出来,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穿着囚服,头发花白,佝偻着背,被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包围。
镜头推近,他那张憔悴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算计和伪装,只剩下彻底的、死灰般的绝望。
他以为他能掌控一切,却不知道,一个真正有灵魂的艺术家,永远不会被折断翅膀。
他亲手点燃的火,最终烧掉了他自己的一切。
我的画展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展厅里人头攒动,许多人站在我的画面前久久不愿离去。那些压抑的、撕裂的、反抗的、重生的色彩,似乎也触动了他们心底的某些东西。
闭展那晚,我和李姐坐在空无一人的展厅里,一人开了一瓶香槟。
清清,李姐喝了一大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你做到了。你不仅把那孙子送进去了,还赢回了整个世界!
李姐走后,我一个人在展厅里慢慢走着,指尖轻轻划过一幅画的表面,感受着油彩凝固后凹凸不平的触感。
空气里,还残留着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
这个味道,曾是我生命的全部,后来成了我不敢触碰的禁忌,而现在,它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
我走到最后一幅画前,那是我为这次画展画的最后一幅作品。
画面上,没有具象的东西,只有大片大片温暖而明亮的色块,像冲破云层的、第一缕阳光。
我给它取名,《我》。
我看着它,许久,然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新的速写本和一支炭笔。
在速写本崭新的第一页,我画下了一扇被推开的窗。
窗外,是无限延伸的、崭新的天空。
我的画笔,曾被他视为没有女人味的刀锋,如今,它为我斩断了枷锁,雕刻出了一个全新的、闪闪发光的未来。
而这个未来,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