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八度的青石板巷,冷月光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像鬼魅。自由插画师苏念盯着电脑上改了五版的仕女图,胃里的空荡比客户的催稿更磨人。一份备注
老陈
的麻辣烫外卖,本是深夜的热汤慰藉,却被骑手一句
小姐
撕开性别伪装
——
他怎知门后的是女生巷口黑影、赵伯的诡异觊觎、林薇的莫名失联接踵而至,当苏念在杂草丛撞见骑手胸口的致命伤口,铜环上的外卖、微信里的沙哑语音、窗外的神秘针孔,正将这条老巷的冬夜,织成一张裹着寒意的惊魂网,每一步试探都踩着生死边缘的冷。
苏念把最后一块干面包塞进嘴里时,全麦的粗糙颗粒磨得牙龈发涩。窗外的青石板巷正浸在一片冷月光里,巷口那盏没坏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把飘落的碎雪照得像撒在地上的碎盐。凌晨一点半,她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幅改了第五版的插画
——
客户要的
古风新年贺图,画中仕女的裙摆已经修改了七次,可客户的催稿消息还停留在十分钟前：明早九点要印刷,这版裙摆还是太飘,得再沉一点,不能再拖了。
指尖在数位板上滑过,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线条。胃里空荡荡的,从下午六点到现在,她只吃了这半袋干面包,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客户的要求一条接一条弹出来,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得飞快,苏念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视线落在桌角的空咖啡杯上
——
速溶咖啡早就喝完了,现在连提神的东西都没有。
冰箱里只剩半盒贴着
1
月
10
日过期
的脱脂牛奶,和两包上周没吃完的苏打饼干。牛奶是上个月为了凑满减买的,苏打饼干则是上次赶稿到凌晨三点时剩下的,现在饼干已经潮了,咬起来像嚼纸。她是个自由插画师,三个月前从合租公寓搬到青石板巷
37
号,这栋老房子带着个小院子,木门上的铜环磨得发亮,门楣上还刻着模糊的
福
字,据说是民国时期的老建筑。当初选这里,是因为租金比市区便宜一半,还带独立工作室,可搬进来才发现缺点
——
隔音差得离谱,巷子里的脚步声、隔壁赵伯咳嗽的声音,甚至远处便利店冰柜制冷的
嗡嗡
声,都能清清楚楚钻进耳朵里,像根细刺似的扎着。
上周她赶稿到凌晨,隔壁赵伯起夜时的拖鞋声从巷子里传过来,啪嗒啪嗒
响了一路,她握着数位笔的手都跟着抖。还有一次,巷口张记便利店关门时,卷帘门
哗啦
一声,直接把她刚画好的线条吓歪了。
再熬会儿就天亮了。
苏念揉了揉太阳穴,点开外卖软件时,指腹还带着数位板留下的凉意
——
数位板用了三年,边缘的漆都磨掉了,握久了总觉得手心发凉。她翻了十分钟,屏幕上大半店铺都显示
休息中,最终停在
李记麻辣烫
的页面上。这家店离青石板巷只有两百米,评分
4.9,评论区里全是
深夜救星汤头够浓,喝完整个人都暖了
的评价,更重要的是,美团平台能实时追踪骑手位置,连骑手的体温都能看到（最近流感多,平台新增了健康提示）。
这是她独居后的
安全准则,是闺蜜林晓教她的。林晓在派出所做文员,见多了独居女生遇到的危险,去年就有个女生因为外卖备注
女生独居,被骑手堵在楼下要微信,后来还被跟踪了半个月。所以苏念把所有外卖、快递都改成男性身份,收件人填
老陈——
那是她爷爷的名字,备注里刻意用粗糙的语气写
外卖放门口,勿敲门,在改方案,连标点都少用,模仿中年男人的简洁风格。
社交平台更是改得彻底：微信头像是个戴安全帽的工地大叔,朋友圈里全是转发的
五金建材报价表钢管租赁优惠,甚至特意关注了十几个建材商家；小红书账号被她改成了
男性户外装备测评,置顶帖还是上周熬夜写的
新手如何选登山靴：三点避开智商税,下面还跟了几条自己用小号发的
求链接
评论,伪装得像模像样。
总不能有人对着‘老陈’起坏心思吧
上次和林晓视频时,她还笑着展示自己的
伪装成果,林晓却皱着眉说：小心点,上个月我们所里还接了个案子,有个骑手看到女生窗户上的影子,就故意在门口徘徊,最后还试图撬锁。你记得,取外卖一定要等骑手走了再去,别露脸。
下单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屏幕上跳出骑手信息：美团
3142,昵称
阿哲,头像用的是系统默认的黄色袋鼠
logo,看不到真人。骑手体温显示
36.5℃,配送距离
1.2
公里,预计送达时间
15
分钟。苏念把手机放在桌边,重新拿起数位板,可眼睛却忍不住往屏幕瞟
——
地图上那个代表骑手的黄色小点,正沿着青石板巷的方向慢慢靠近,像只缓慢爬行的萤火虫。
巷子里的风越来越大,窗户缝里漏进来的风带着老木头的腥味,吹得桌角的草稿纸
哗啦
响。苏念缩了缩脖子,把桌上的毛毯拉到肩上
——
这毛毯是妈妈织的,米白色的毛线已经起球了,却格外暖和。她心里数着时间,手指无意识地在数位板上画圈：从下单到送达,15
分钟,刚好够她把仕女的裙摆再改一版。
十四分钟后,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起来,是阿哲发来的消息：小姐,外卖放你家门口的铜环上了,记得尽快拿,汤要凉了。
苏念的手猛地顿住,数位笔
啪嗒
一声掉在桌上,笔尖在画稿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小姐
她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三秒,心脏像被一只冷手攥紧了,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她明明填的是
老陈,备注里没露任何女性痕迹,平台更是隐藏了真实性别和姓名,骑手怎么会知道她是
小姐
指尖有点发颤,她点开聊天框,刻意压着情绪,回复得简洁又生硬：好的,谢谢。
发完消息,她没立刻起身。林晓教过她,取外卖要等五分钟,让骑手先离开,避免正面接触
——万一遇到不怀好意的,你开门的瞬间就是破绽,尤其是老巷子,监控少,出了事不好找线索。
苏念靠在椅背上,把电视声音调小了点（刚才为了壮胆开着电视放综艺）,耳朵却竖得笔直,像只警惕的兔子。
门外的铜环没响,巷子里也没传来脚步声,只有风卷着落叶的
沙沙
声,还有远处便利店关门的
哗啦
声
——
张记便利店通常凌晨两点关门,现在应该是在收拾东西。她等了六分钟,估摸着阿哲该走出巷子了,才起身套上拖鞋
——
是双灰色的棉拖,鞋底有点薄,踩在二楼工作室的木地板上,能感觉到楼下传来的凉意。
走到一楼门边,手刚碰到冰凉的木门把手,手机突然又震了一下
——
还是阿哲的消息：小姐,你怎么还没出来拿外卖
苏念的手瞬间缩了回来,后背
唰
地冒起一层冷汗,冷汗渗进毛衣里,贴在皮肤上,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他怎么知道自己没拿
难道他还在门口
她慌慌张张地抓起手机,点开美团
APP,想看看骑手的位置,结果页面上跳出
订单已完成,骑手已离线
的提示
——
阿哲早就点了确认送达,现在地图上只剩一片灰色的巷子轮廓,连黄色小点的痕迹都没有。
他到底走没走
苏念咬着嘴唇,指尖无意识地摸向门边抽屉里的防狼喷雾。那是她搬来第一天就买的,粉色的罐体,握在手里刚好合适,她特意放在抽屉最外面,一伸手就能摸到。她想起上个月刷到的新闻：有个独居女生点外卖,备注放门口,结果骑手蹲在楼梯间的阴影里等她开门,最后用备用钥匙撬了锁,幸好女生当时在和朋友视频,及时报了警。
当时她还觉得是女生运气差,现在自己遇到这种事,才知道那种恐惧有多具体
——
就像有双眼睛正隔着门板盯着她,她却连对方的影子都看不到,只能想象他可能靠在院墙上,或者蹲在青石板路边,呼吸声顺着门缝飘进来,混在风里,分不清楚。
苏念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木门上。木门是老木头做的,带着股淡淡的樟木味,可现在她只觉得冰冷。没有呼吸声,没有脚步声,门外静得像真空。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踮起脚尖,凑到猫眼上
——
结果只看到一片漆黑。
巷子里的路灯照不到
37
号门口,这里是个死角,加上猫眼有点模糊,只能隐约看到对面墙壁上的斑驳痕迹,是之前租客贴海报留下的胶印,被雨水泡得发皱。苏念盯着那片黑看了几秒,突然觉得那黑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一团模糊的轮廓,像是人的影子。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顺着腿爬到后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牙齿轻轻碰了一下,发出细微的
咯咯
声。
别自己吓自己。
她小声安慰自己,声音在空荡的一楼客厅里显得格外小。她退回到楼梯口,拿起手机给阿哲发消息：你什么意思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屏幕下方立刻弹出
对方已读
的提示。
苏念的头皮一下子就麻了。
他一直在看聊天页面
他到底在等什么是等她开门,还是在确认她有没有在家
她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大概二十秒后,阿哲的消息过来了：没什么意思,小姐,就是怕外卖丢了,试探你一下。要是拿了,就当我没说。
试探
苏念皱起眉,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他试探自己干什么怕被投诉还是想确认她是不是真的
在改方案她刚想再问,阿哲的消息又发了过来,这次是一长段话,带着点委屈,还加了个叹气的表情：是这样的,小姐姐。上周有个顾客,也是青石板巷的,让我把外卖放门口,说在忙。结果后来他跟平台说外卖丢了,投诉我没送到。我跟平台说按他要求放的,还拍了照片,可平台说‘没本人签收就不算送达’,最后让我赔了六百块。那六百块,我从早上八点跑到晚上八点,跑了十二个小时才赚回来,连晚饭都没顾上吃。这次送你家,我就想着提醒你赶紧拿,别再被投诉了。你能理解吧我不是坏人,就是怕了。
苏念把那段话反复看了两遍,心里的恐慌稍微松了点。原来他是怕被投诉。她想起之前刷到的骑手视频：冬天在寒风里等顾客取餐,手冻得通红,连手机屏幕都划不动；夏天顶着四十度的高温,衣服湿得能拧出水,贴在背上像块铁板。现在外面零下八度,青石板巷里的风又大,能把人耳朵吹得生疼,阿哲还在跑单,说不定也是为了多赚点钱,好回老家过年。
她刚才是不是太敏感了林晓总说她
警惕过头,现在看来,好像确实有点。
是我想多了。
苏念松了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敲下回复：不好意思,刚才在改方案,没来得及看消息,马上就去拿。你也辛苦了,新年快乐,注意保暖。
发完消息,她把手机揣进兜里,再次走向门边。这次她没那么怕了,只想赶紧把麻辣烫拿进来,趁热吃掉
——
胃里的空荡感越来越明显,连带着头都有点晕,刚才画错的裙摆还没改,得赶紧吃完补充点能量。
走到门边,她刚要伸手拧门把手,突然停住了。
心里像是有根弦被轻轻拨了一下,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感,顺着脊椎爬满了全身,像蚂蚁在皮肤上爬。
不对。
刚才阿哲的消息里,有个细节她没注意到。
苏念赶紧掏出手机,打开和阿哲的聊天记录,一条一条往上翻
——
从第一条
小姐,外卖放门口了,到后来的
小姐姐,我不是坏人,阿哲自始至终都在叫她
小姐
或者
小姐姐。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女生。
可她明明填的是
老陈,备注里用的是男性语气,外卖软件的个人资料里,性别也填的是
男,平台不会泄露这些信息。他怎么会知道
苏念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刚才的愧疚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更强烈的恐慌。她想起自己的社交平台
——
微信、小红书、微博,全是男性化的设置,连快递地址的收件人都是
陈先生。除非……
除非他看到了她本人
不可能。她从下单到现在,一步都没出过门,连窗户都只开了条缝透气,阿哲怎么可能看到她
就在这时,手机
叮咚
响了一声,是微信消息。苏念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到地上。她定了定神,解锁屏幕,看到是林薇发来的消息。
林薇住在隔壁巷子的
2
楼,是个平面设计师,和苏念同岁。上个月两人因为拼单买马克笔加了微信
——
当时苏念想买一套
24
色的水彩马克笔,刚好林薇也想要,两人凑单省了五十块。后来发现都在赶稿到深夜,偶尔会互相分享零食,林薇送过她自己烤的曲奇,苏念也给过她老家带来的酱菜,算不上闺蜜,但也算熟络。
林薇的消息是：念念,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屋里走来走去干嘛我都看到你影子了。
后面还附了一张图片。
苏念愣了一下,回复：你怎么看到的我工作室在二楼,你不是在隔壁巷子吗
我去巷口张记买关东煮,路过你家巷口时抬头看了一眼。
林薇回复得很快,还发了个流口水的表情,你家工作室的灯太亮了,窗户又没拉严,灯光照出来的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的,特别明显。我还看到你好像在摸数位板,是不是又在赶稿
苏念点开那张图片。照片是从巷口拍的,角度有点斜,能清楚地看到
37
号的后窗
——
那是她工作室的窗户。窗户上没拉严的窗帘缝里,透出暖黄色的灯光,灯光下有个模糊的影子,正弯腰对着桌子,手臂的动作像是在操作数位板。
原来是这样。苏念松了口气。她的工作室在二楼,窗户正对着青石板巷的入口,林薇路过巷口时抬头,刚好看到了影子。她想起林薇之前跟她说过：你家那盏吸顶灯也太亮了,我上次路过,隔着两条巷子都能看到光。
当时她还没在意,现在看来,确实亮得有点显眼。
等等
——
影子
苏念突然想到了什么,心脏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疼得她呼吸都漏了半拍。她赶紧把图片放大,盯着那个模糊的影子看。影子的轮廓虽然不清楚,但能明显看到头顶有一段长长的线条,垂到肩膀下面
——
那是她的头发。她留了快到腰的长发,刚才赶稿时没扎起来,散在背后,100
瓦的吸顶灯一照,影子里自然能看出来是长头发。
阿哲会不会……
也是在巷口看到了她的影子
青石板巷只有一个入口,阿哲送外卖必须从巷口进来,而巷口正好对着她工作室的窗户。他送外卖的时候,说不定在巷口停车时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了窗户上的影子,认出了那是女生的长发
——
所以他才会一直叫她
小姐。
想通这一点,苏念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原来是虚惊一场,她刚才确实是太紧张了。她拍了拍胸口,感觉后背的冷汗都干了,回复林薇：哈哈,被你猜对了！客户明早要稿子,正赶着呢。你买关东煮啦我点了麻辣烫,刚好有点饿,要不要过来一起吃还能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好啊！
林薇发来一张图片,是她手里拎着的便利店袋子,袋子上印着红色的
张记
logo,里面能看到关东煮的透明盒子,飘着几根白萝卜和海带结,我买了两串萝卜、一串鱼丸,还特意让张叔多舀了点汤,你肯定喜欢。我马上就到你家,等我五分钟！我现在刚出便利店,往你家巷口走呢。
苏念放下手机,心情好了不少。有个人陪着,总比自己一个人在家强,而且林薇来了,还能帮她看看仕女的裙摆改得怎么样,毕竟是同行,眼光能准点。她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严了些
——
刚才被林薇看到影子,以后还是注意点好,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次性筷子和纸巾,放在餐桌上,还特意找了个干净的碗,准备分点麻辣烫给林薇。
可没过几分钟,她的肚子突然
咕噜
叫了一声,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她才想起,外卖还在门口的铜环上挂着,外面零下八度,再不吃汤就真的凉透了,说不定还会结冰。苏念起身走向一楼的大门,刚要伸手拧门把手,突然听到门外传来
咚
的一声
——
像是有什么重物摔在了青石板上,沉闷又响亮,在空荡的巷子里回音了好几秒。
苏念的动作瞬间僵住,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头发丝都好像在发抖。
什么声音
她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在木门上,大气都不敢出。没有其他声音,只有刚才那一声
咚,余音还在巷子里绕着,慢慢消失。是林薇来了不小心摔了跤,把关东煮掉在地上了还是……
别的什么人比如阿哲,他是不是没走,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踮起脚尖,凑到猫眼上。门外依旧是一片漆黑,巷子里的路灯照不到这里,只有风卷着落叶
沙沙
地响。她盯着那片黑看了几秒,突然觉得那黑和刚才不一样
——
好像多了些模糊的纹理,像是有什么东西挡在猫眼前面,把仅有的一点光线都挡住了。
苏念皱了皱眉,刚想后退,那片黑突然动了一下
——
紧接着,一张男人的脸露了出来,离猫眼只有几厘米远！那张脸的轮廓在黑暗里看不清楚,但能看到浓密的头发,有些发黄,还有一点反光,像是眼镜片。
啊！
苏念下意识地尖叫一声,猛地后退几步,后背撞在身后的柜子上,柜子上的玻璃花瓶
哗啦
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的心脏狂跳,胸腔里像是有只兔子在乱撞,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
嗬嗬
的气音。
念丫头你怎么了
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点疑惑,还有点刻意放软的语气。
苏念愣了一下,这声音……
是赵伯
她定了定神,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
刚才吓哭了,眼泪混着冷汗,流得满脸都是。她再次凑到猫眼前,这次,巷子里的声控灯被刚才的尖叫触发了,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门口的区域。灯光下,她看到住在隔壁
35
号的赵伯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件军绿色的棉袄,领口处沾着点白色的雪,他正挠着后脑勺,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我刚才听到巷子里有‘咚’的一声,以为是小偷翻东西,就赶紧披了件衣服出来看看,是不是吓到你了
赵伯是这片区的老住户,退休前是附近纺织厂的工人,今年快六十了。苏念搬来的时候,房东还特意跟她说：赵伯是老住户,有什么事可以找他帮忙,就是人有点抠门,爱占小便宜。
后来苏念确实见识到了
——
上次交房租,赵伯受房东委托来收,说
院子里的水管老化要修,每户多收八十块维修费,结果苏念后来发现,水管根本没坏,赵伯只是把水龙头拧紧了点,那八十块钱被他自己揣进了腰包。还有一次,苏念看到赵伯偷偷拿了隔壁
39
号门口的快递,后来
39
号的租客找他要,他还说
以为没人要,想帮你代收,最后租客没办法,只能算了。
更让苏念不舒服的是,赵伯总爱在巷口盯着路过的女生看。上个月她穿了条裙子出门,赵伯就盯着她的腿看了半天,还问
念丫头,这裙子挺短的,不冷吗,让她浑身不自在。
赵伯您怎么会在这里现在都两点多了。
苏念的声音还有点发颤,刚才的惊吓还没缓过来。
我刚起夜,听到巷子里有‘咚’的一声,特别响,还以为是小偷撬门,就赶紧披了件衣服出来看看。
赵伯指了指巷口的方向,眼神有点闪躲,你知道的,咱们这巷子老了,没有监控,前阵子
32
号还丢了辆电动车,我怕你家进贼,就多留意了点。
苏念点了点头,没说话。她想起刚才从猫眼看到的那张脸
——
应该是赵伯的后脑勺,他的头发又黄又密,从猫眼里看过去,就像一片黑块,加上光线暗,才吓了她一跳。刚才真是吓惨了,心脏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对了,念丫头。
赵伯突然开口,指了指门口铜环上挂着的外卖袋
——
是她点的麻辣烫,袋子上印着
李记麻辣烫
的红色
logo,还冒着一点点热气,这是你的外卖吧我刚才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挂在铜环上晃来晃去的,怎么没人拿天这么冷,再放一会儿汤就结冰了。
苏念心里
咯噔
一下,有点不舒服：赵伯,我很少点外卖的啊,这应该不是我的。
她没说谎。她平时要么自己做饭
——
虽然厨艺不好,只会煮面条和番茄炒蛋,但至少健康；要么在巷口的面馆吃,那家面馆的牛肉面味道不错,十块钱一碗,管饱。只有这次因为赶稿赶得太晚,冰箱又空了,才点了外卖。赵伯说
经常看到骑手来,这根本不可能,他肯定是记错了。
赵伯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又很快掩饰过去：啊不是你的那这外卖没人要,我可就拿走了啊。我刚看到两只野猫在你家门口转,爪子都伸到外卖袋上了,我怕被叼走浪费,先拿回去想着你要是要就给你送过来,结果你说不是你的,我想着扔了可惜,就吃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点试探,还挠了挠下巴,像是怕苏念不同意。
没等苏念反应过来,赵伯就伸手取下了外卖袋,转身就走。路过巷口的声控灯时,他还顺手按了一下开关
——
声控灯
咔嗒
一声灭了,巷子里瞬间又陷入了黑暗,只有巷口的路灯还亮着,昏黄的光勉强照到
37
号门口,留下一片模糊的阴影。
苏念趴在猫眼里,看着赵伯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里有点窝火。这个赵伯,总是这样,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没人要,他就想拿走,一点都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不过她也没心思计较
——
反正麻辣烫她也没那么想吃了,被赵伯拿走就拿走吧,省得自己吃了胃疼。
她回到工作室,重新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上的插画还停留在刚才的页面,仕女裙摆上那道歪歪扭扭的墨痕格外显眼。苏念叹了口气,拿起数位笔,刚想修改,却发现没什么心思了。她拿起手机,想看看林薇到哪了
——
结果发现,林薇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二十分钟前发的
马上就到,等我五分钟,之后就没再回复过。
苏念皱了皱眉,心里有点慌。林薇说她去的是巷口的张记便利店,那家店离青石板巷只有五十米,走路来回最多十分钟,就算排队结账,二十分钟也该到了啊。怎么还没消息难道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她试着给林薇发了条消息：薇薇,你到哪了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
没回复。
她又发了一条,语气更着急了：薇薇,你看到消息了吗回我一下啊！我有点担心你。
还是没回复。
苏念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手心都出汗了,把手机屏幕都弄湿了。她想起刚才赵伯说的
巷子里有动静,又想起现在是凌晨两点,巷子里黑漆漆的,只有两盏路灯亮着,连个人影都没有
——
林薇一个女生,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越想越担心,坐不住了。如果林薇是因为要来找她才出的事,那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心。她咬了咬牙,决定出去看看。她穿上外套
——
是件黑色的羽绒服,还是去年冬天买的,有点短,盖不住腰
——
拿起钥匙和防狼喷雾,走到一楼的大门。打开门的时候,她特意看了一眼巷口
——
赵伯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只有两盏路灯亮着,昏黄的光打在青石板上,像撒了一层碎金。
不管了。
她咬了咬牙,沿着青石板路慢慢往前走。巷子里的风很大,吹得她耳朵疼,脸颊冻得通红,手里的防狼喷雾被攥得发热。她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要停顿一下,耳朵一直听着周围的动静,生怕突然冒出什么声音。
走到巷口的张记便利店时,她看到老板张叔正在收拾东西。张叔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有点花白,平时很热心,上次苏念忘带钥匙,还是他帮忙联系的锁匠,没收她钱。便利店的卷帘门已经拉下来一半,张叔正把里面的桌子往旁边挪。
张叔,你看到林薇了吗
苏念赶紧走上前,声音有点着急,带着点颤抖。
张叔抬头看了她一眼,愣了一下,停下手里的活：林薇就是那个经常来买关东煮的小姑娘,扎着马尾辫的那个她十分钟前就走了啊,还买了两串萝卜、一串鱼丸,跟我说‘要去找朋友,朋友在赶稿,给她送点热的’。怎么了她没到你家
走了
苏念心里更慌了,声音都提高了点,可她到现在还没到我家,电话也没人接,消息也不回。
张叔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桌子,走到苏念身边,压低声音说：没到你家不对啊,她走的时候,我还看到有个穿美团服的小伙子在巷口的老槐树下站着,好像在等什么人。那小伙子戴着帽子,低着头,我也没看清脸,就觉得有点奇怪
——
大半夜的,不在路上跑单,站在槐树下干嘛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苏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穿美团服的小伙子是阿哲吗他不是早就离线了吗怎么会在槐树下站着
张叔,你确定是穿美团服的
苏念的声音有点发颤,手心全是汗。
确定啊,黄色的外套,背后印着‘美团专送’的字,错不了。
张叔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点担忧,念丫头,你要不赶紧找找或者报个警咱们这巷子偏,晚上不安全。
苏念谢过张叔,沿着巷口的老槐树方向走去。老槐树在巷子的尽头,靠近河边,平时很少有人去,周围长满了杂草,还有一些废弃的纸箱和塑料袋,是附近居民扔的。月光照在槐树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看起来有点阴森,风一吹,树枝
哗啦
响,像有人在哭。
苏念攥紧防狼喷雾,打开手机手电筒,光线照亮了前面的路。杂草长得很高,快到膝盖了,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小石子,踩上去硌脚。她一边走一边喊：林薇薇薇你在吗
没人回应。只有风的声音,还有她自己的脚步声。
就在她走到老槐树旁边时,突然看到杂草丛里好像躺着什么东西
——
是一个黄色的袋子,鼓鼓囊囊的,被杂草挡住了一部分,看起来像是外卖箱。
是喝醉的人吗还是林薇不小心摔倒了苏念心里想着,慢慢走了过去。她拨开杂草,手电筒的光打在那个东西上
——
下一秒,苏念的呼吸瞬间停止了,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连头发都竖了起来。
躺在杂草丛里的是个男人。他穿着黄色的美团外卖服,衣服上印着白色的
美团专送
字样,胸前的工作牌上写着
美团
3142——
是给她送外卖的阿哲！
他仰面朝天躺着,眼睛睁得很大,瞳孔里满是不甘和恐惧,像是临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的胸口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从左肩一直划到右腰,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开的,鲜血从伤口里流出来,染红了他的外卖服,也染红了周围的杂草。那片血在零下八度的低温里,边缘已经结了一层薄冰,亮晶晶的,还没完全凝固,沾在杂草上,像一颗颗红色的珠子。他的右手还攥着一部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苏念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发的
小姐,你怎么还没出来拿外卖。
苏念吓得浑身发抖,连忙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来。她后退了两步,脚踩在杂草上,发出
沙沙
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胃里一阵翻涌,她蹲在地上干呕了半天,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
刚才只吃了半袋干面包,早就消化完了。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他死了。阿哲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
37
号的。她只记得自己拼命地跑,钥匙好几次插不进锁孔,手一直在抖,眼泪模糊了视线,连门把手上的铜环都抓不住。终于打开门,她
砰
地一声关上大门,还把院子里的木栅栏也锁上了
——
那栅栏是她搬来后特意装的,怕野猫进来,现在却成了她的安全屏障。她背靠着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牙齿因为害怕而轻轻打颤,发出
咯咯
的声音。
她从来没见过死人,更别说这样惨烈的死状。胸口的伤口、染红的杂草、睁着的眼睛……
那些画面在她脑子里反复出现,让她觉得恶心又恐惧,浑身发冷,像是掉进了冰窖里。
缓了大概十五分钟,苏念才稍微平静了一点。她想起自己应该报警。她掏出手机,手指抖得厉害,输
110
的时候,好几次都按错了数字,把
1
按成了
7,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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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终于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您好,这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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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警服务台,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警……
警察同志,
苏念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青石板巷……
巷口的老槐树下,有死人……
穿美团外卖服的……
好像是给我送外卖的骑手……
他胸口有伤口,流了好多血……
您别着急,慢慢说。
接线员的声音很平静,让苏念稍微安心了点,请问您现在在哪里安全吗门窗都锁好了吗
我在家……
锁着门呢……
还把院子的栅栏也锁了……
苏念吸了吸鼻子,眼泪还在流,我好害怕……
你们快点来……
好的,我们已经通知附近的民警,他们五分钟内就会到。您待在家里,不要随便出门,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有任何情况再给我们打电话,好吗
好……
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苏念靠在门上,心里稍微踏实了点。她想起张叔说的,上海的民警出警很快,尤其是这种刑事案件,肯定会马上过来。只要等警察来了,一切就安全了。
可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
是两条消息同时发过来的,屏幕一下子亮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一条是赵伯发来的：念丫头,你这外卖是哪家的麻辣烫味道不错,就是有点辣,我不太能吃辣,早知道给你留一口。对了,你说巷子里有死人,是真的假的我刚才出来倒垃圾,没看到啊。
另一条是林薇发来的：念念,我现在去你家哦！刚才在便利店遇到点事,耽误了,不好意思呀！
苏念看着这两条消息,刚平复下去的心跳瞬间又快了起来,像擂鼓一样。
赵伯吃了那个外卖他不是说
怕被猫叼走
才拿走的吗现在却关心
外卖哪家的,甚至还质疑
死人是真的假的,完全没意识到危险。还有林薇,她怎么现在才发消息她之前去哪了为什么不回消息
苏念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先回复赵伯,语气里带着点生气和害怕：赵伯,我都说了那不是我的外卖了,您怎么还吃了而且巷子里真的有死人,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您别出门,锁好门！
然后她又回复林薇,语气很着急,全是大写字母：薇薇,别来！千万别来！青石板巷有死人！在老槐树下！我已经报警了,你赶紧回家,锁好门,别出来！
发完消息,她紧紧盯着屏幕,等着他们的回复。
赵伯回复得很快,像是早就等着她的消息：不是你的那是谁的啊挂在你家门口,我还以为是你的。味道挺正的,辣得够劲,就是我吃完有点烧心。死人真的假的我刚在门口看了一眼,没看到警察啊。你别吓唬我,我年纪大了,经不起吓。
苏念看着这条消息,心里又气又怕。这个赵伯,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的还质疑她的话他就一点都不担心小区里有死人吗还是说,他根本就知道阿哲死了,甚至……
和阿哲的死有关
她没再回复赵伯,而是盯着林薇的对话框。屏幕下方显示
对方正在输入,这个状态持续了很久,大概有三分钟,林薇的消息才发过来
——
不是文字,是一条语音。
苏念咽了口口水,颤抖着点开语音。林薇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慌,还有点哭腔,背景里好像有风声,夹杂着树叶的
沙沙
声：念念……
我现在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了……
我刚才在张记买完关东煮,出来就看到一个男的跟着我……
好像就是住在你隔壁的赵伯……
他穿着军绿色的棉袄,头发有点黄……
一直跟在我后面,我走快他也走快,我走慢他也走慢……
我刚才躲在花坛后面,看到他手里还有刀,反光的,像是水果刀……
我好害怕……
刀
苏念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赵伯手里有刀难道阿哲是赵伯杀的
她赶紧给林薇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具体情况,比如她现在在哪,有没有躲好,赵伯还跟着她吗。可电话响了没几秒,就被挂断了。她又打了一次,还是被挂断。
紧接着,林薇又发来一条语音,声音里的哭腔更重了,还有点喘息声,像是在跑,背景里的风声更大了：念念……
快给我留个门……
那个男的还在跟着我,我不敢回自己家,我忘带钥匙了……
我现在正在下楼,马上就到你家了……
咱们一起等警察来,好不好你别不开门啊,我真的好害怕……
赵伯好像快追上我了,我能听到他的脚步声……
苏念的手都在抖,握着手机的手心全是汗。林薇被赵伯跟踪了她现在要过来
她想都没想,转身就往厨房跑。家里没有什么防身的东西,只有一把平时切水果用的刀,是林晓送她的,刀刃很锋利,她平时只用它切苹果。她打开厨房的抽屉,一把抓过水果刀,紧紧握在手里。刀柄是塑料的,有点滑,但让她稍微有了点安全感。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还有林薇的声音：念念！快开门啊！是我！苏念！我到你家门口了！
苏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停了。她握着水果刀,快步走到门口,刚要伸手拧门把手,突然停住了。
林薇刚才在语音里说：我现在正在下楼,马上就到你家了。
可林薇住在隔壁巷子的
2
楼,她的家在青石板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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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的
2
楼。苏念记得很清楚,林薇跟她说过,她家是一楼带院的房子,根本没有楼梯,怎么会有
下楼
的说法而且从林薇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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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需要穿过一条马路和两条小巷,全是平路,不需要
上楼
或
下楼。
不对。这前后矛盾。
苏念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林薇之前说她去巷口的张记买关东煮,然后要过来找她
——
那她应该是从巷口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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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走,也就是
往里走,根本不需要
下楼。可她在语音里说的是
正在下楼,现在敲门又说
刚从楼下上来,这根本就是前后矛盾！
还有,林薇说她忘带钥匙了,不敢回自己家
——
可她为什么要从自己家
下楼如果她没带钥匙,根本就进不了自己家的门,怎么会在
2
楼
下楼
苏念握着水果刀的手更紧了,指节都泛白了。她盯着门板,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门外的人还在敲门,力度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急：念念！你快开门啊！赵伯快追上来了！我听到他的脚步声了！他手里有刀！
苏念没说话。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脑子里乱糟糟的,像一团被揉乱的线。她想起林薇平时出门的习惯
——
林薇出门总会带一串钥匙,上面挂着个粉色的小熊挂件,走路的时候会发出
叮当
的响声,特别明显。可刚才门外只有急促的敲门声,没有任何挂件的声音。
还有,林薇的声音。平时林薇说话很软,有点甜,像刚摘的草莓,可刚才敲门的声音,虽然像林薇,却带着点她从没听过的沙哑,像是故意捏着嗓子说话,而且语气里的着急太刻意了,没有真实的恐慌感
——
真实的害怕应该是带着颤抖和断断续续的,而不是这样连贯的催促。
苏念的后背又开始冒冷汗了,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流,把羽绒服的内衬都浸湿了。她想起张叔说的,林薇十分钟前就从便利店走了
——
如果林薇真的被赵伯跟踪,从便利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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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只有五分钟路程,为什么十分钟后才到门口这中间的五分钟,她去了哪里
念念,求你了,快开门！
门外的声音带着哭腔,赵伯就在后面！再不开门,他就进来了！
苏念咬着牙,没出声。她的眼泪流了下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矛盾
——
如果门外真的是林薇,她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自己却不能开门帮她；如果门外不是林薇,那她一旦开门,就会陷入危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紧紧握着水果刀,靠在门上,听着门外的动静。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门外传来
咚
的一声,像是有人被推倒了,紧接着是赵伯的声音,带着点凶狠：你别装了！快开门！不然我砸门了！
林晚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水果刀差点掉在地上。张叔他也来了他真的在跟踪
林薇
念念！救我！林薇
的声音带着尖叫,还有点模糊,像是被人捂住了嘴,赵伯他……
他要进来……
他手里有刀……
闭嘴！
赵伯的声音很凶,带着威胁,再喊我就杀了你！
苏念的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了,她能听到门外的拉扯声,还有
林薇
的挣扎声,以及赵伯的咒骂声。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死死地盯着门板,手里的水果刀握得更紧了,指甲都嵌进了刀柄的塑料里。
怎么办怎么办警察怎么还没来
就在这时,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还伴随着红蓝交替的灯光,透过窗帘缝照进屋里,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光影。苏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
警察来了！
警察！警察来了！
她对着门外大喊,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带着哭腔,赵伯！你别乱来！警察马上就到了！你跑不掉的！
门外的拉扯声停了。过了几秒,传来赵伯的咒骂声：该死的！算你运气好！
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应该是跑了。
苏念松了口气,双腿一软,靠在门上滑了下来。她握着水果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泪不停地流,连肩膀都在发抖。刚才那几分钟,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过了大概一分钟,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男人的声音,很响亮,带着威严：您好！我们是民警！里面有人吗请开门！
苏念赶紧站起来,擦了擦眼泪,把水果刀放回厨房的抽屉里,然后走到门口,先取下院子栅栏的锁,再打开大门。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警服的民警,都很高,手里拿着手电筒和执法记录仪,表情严肃。看到苏念,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民警连忙问：你就是报警的苏念同志吧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
我没事,没受伤。
苏念摇了摇头,声音还在发抖,她指了指巷口的老槐树,尸体在……
在那边的槐树下……
穿黄色外卖服的……
还有,刚才有人敲门,说被赵伯跟踪,赵伯手里有刀……
赵伯住在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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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头发有点黄,穿军绿色棉袄……
好的,我们知道了。
另一个年轻的民警点了点头,拿出对讲机说了几句,声音很急促,大概是在通知其他同事去追赵伯,然后对苏念说,你先待在家里,锁好门,不要随便出门,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我们先去查看现场,待会儿再找你了解情况,做笔录。
苏念点了点头,看着民警跑向老槐树的方向,他们的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回响,心里终于踏实了一点。她关上门,重新锁好,靠在门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顺着门板滑到地上,抱着膝盖,又哭了起来
——
这次是因为后怕。
她坐在地上,缓了很久,才慢慢站起来,走到二楼的工作室。她拿起手机,想看看林薇有没有再发消息,却发现林薇的微信头像还是亮着的,只是没再发消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林薇发了条消息：薇薇,你没事吧警察来了,赵伯跑了。
过了大概五分钟,林薇终于回复了,是一条文字消息：念念,对不起,刚才我手机没电了,现在才充上电。我到家了,你没事吧警察来了吗我从便利店出来,看到巷子里有个穿军绿色棉袄的男人跟着一个女生,我怕出事,就赶紧绕路回家了,路上手机刚好没电关机了。
苏念看着这条消息,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刚才敲门的,到底是谁
她想起刚才门外的脚步声,想起那沙哑的声音,想起矛盾的说辞,想起没有挂件的响声
——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顺着脊椎爬满了全身。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巷子里的警灯。红蓝交替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巷子,民警正在槐树下勘查现场,还有几个民警在巷子里巡逻,应该是在找赵伯。风还在吹,落叶在青石板路上打着转,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苏念突然注意到,她工作室的窗户玻璃上,有一个很小的小孔,像是被什么东西钻的。她凑近一看,小孔刚好对着她的书桌
——
也就是说,有人在外面,通过这个小孔,看到了她在屋里的样子。
她的心脏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小孔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谁钻的是赵伯吗还是刚才敲门的
假林薇
她走到窗边,看着巷子里的警灯,突然觉得,这个青石板巷的深夜,藏着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要多。而刚才那场惊魂,或许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