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安然,我的龙凤胎妹妹安语,死了。
葬礼肃穆,哀乐低回。
我却拨开人群,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一把掀开棺材板,笑着和里面的尸体拍了张合照。
我爸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骂:安然!你妹妹尸骨未寒,你在这里作秀给谁看!
我没理他们,将照片发给一个神秘号码,附言:【她死了,你可以把真的那个还给我了。】
三秒后,手机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来码头,你妹妹穿着你最喜欢的那条红裙子。】
正文:
1.
灵堂里,我爸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逆女!你给我滚出去!
我妈则捂着心口,眼泪流得更凶,仿佛我才是那个杀了她女儿的凶手。
安然,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妹妹……她生前最爱漂亮了……
周围的宾客窃窃私语,投来的目光混杂着鄙夷、震惊和怜悯。
他们大概觉得,我因为妹妹的死,受刺激疯了。
我收起手机,嘴角的笑意未减分毫。
我没疯。
我只是终于找到了救我妹妹的钥匙。
棺材里躺着的那个,根本不是安语。
安语左边眉骨上有一道浅浅的疤,是小时候我们爬树时我失手推她下去留下的,很淡,但用指腹能摸到清晰的棱。
三天前,我在太平间确认尸体时,就摸过了。
那片皮肤,光滑得像一块冷玉。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妹妹安语,还活着。
而这场盛大的葬礼,不过是演给某些人看的一场戏。
我就是那个不按剧本出牌,要砸场子的演员。
我转身,拨开挡在我面前的亲戚,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身后是我爸妈气急败坏的喊叫,和我那个一向沉稳的未婚夫,沈亦舟追出来的脚步声。
安然!
他在门口拉住我的手腕,眉头紧锁,英俊的脸上满是担忧和不解。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今天太反常了。
我看着他。
沈亦舟,沈氏集团的继承人,我的未婚夫。我们青梅竹马,是外人眼中最登对的一对。
安语出事后,他一直陪在我身边,帮着处理后事,安慰我父母,体贴得无懈可击。
可现在,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却只觉得一阵冰冷的陌生。
亦舟,我轻声问,安语出事那天,你在哪里
他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我在公司开会,你不是知道吗怎么突然问这个
是吗我抽出自己的手,平静地看着他,可我查了你的行车记录,那天的那个时间点,你的车,去过城西的码头。
沈亦舟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被戳穿的慌乱。
我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随之冷却。
我甚至没有再给他解释的机会,转身就走。
黑色的车驶出殡仪馆,将那片虚伪的哀恸远远甩在身后。
手机导航的目的地,是城西九号码头。
那个发来消息的神秘号码,没有再联系我。
但我知道,对方在等我。
用我的亲妹妹,安语,来等我。
车开得飞快,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我的心跳却异常平稳。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复盘整件事。
安语是在三天前的夜里失踪的。
第二天清晨,警方就在护城河里发现了她的尸体,法医鉴定为溺水身亡,排除他杀。
一切都快得不可思议,像是一场被精心编排好的意外。
我爸妈悲痛欲绝,迅速接受了这个结果,开始着手准备葬礼。
只有我不信。
安语她,怕水。
她怕得要死,连游泳池都不敢靠近,怎么会半夜一个人跑到护城河边,还意外溺亡
城西九号码头,废弃了很久。
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和铁锈的味道。
我把车停在远处,独自一人走向那座孤零零的仓库。
仓库的铁门虚掩着,我推开门,吱呀一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然后,我看见了她。
安语。
她就站在仓库中央,身上穿着一条鲜红色的连衣裙。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我上个月生日时刚买的,一次都还没穿过。
她背对着我,身形纤细,微微颤抖。
安语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她慢慢地转过身。
看清她脸的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了。
是安语的脸,没错。
但她的眼神,空洞、麻木,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而她的身旁,站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我认识。
江澈。
安语的男朋友,一个家境贫寒,却才华横溢的画家。
安语失踪后,他比我们家人表现得还要崩溃,整日以泪洗面,憔得不成人形。
可现在,他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丝毫悲伤,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他看着我,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安然,你来了。
江澈怎么是你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为什么不能是我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个只会抱着安语哭的废物,对吗
我的心一沉。
你对安语做了什么我死死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安语却像是没听见我们的对话,依旧呆呆地站着,目光没有焦点。
我没对她做什么。江澈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审视,我只是,在救她。
救她我简直要气笑了,你把她绑架到这个鬼地方,让她穿成这样,告诉我你是在救她
那条红裙子,在此刻阴暗的环境下,红得刺眼,像一道流血的伤口。
不然呢江澈反问,让她留在家里,等着被你们送给那个姓秦的老变态吗
姓秦的老变态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某个被我刻意忽略的片段瞬间清晰起来。
秦东海。
我爸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一个年过半百,眼神总像毒蛇一样黏腻的男人。
我见过他几次,每次他看我和安语的眼神,都让我觉得恶心。
上周家庭聚餐,我爸还笑着提起,说秦总很欣赏安语,想收她做干女儿。
当时安语的脸就白了,躲在我身后,抓着我的衣角瑟瑟发抖。
我以为那只是一句场面上的客套话。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我爸妈……要把安语送给秦东海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这太荒谬了。
他们是我们的亲生父母!
送江澈冷笑一声,笑声里满是鄙夷,说得真好听。那不叫送,叫卖。
安氏集团的资金链早就断了,你爸为了拿到秦东海的投资,什么都肯做。你那个好未婚夫沈亦舟,就是牵线人。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沈亦舟……
又是沈亦舟。
我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消化这个残酷的事实。
原来,我身边最亲近的四个人,我的父母,我的未婚夫,联手策划了一场惊天骗局。
他们制造了安语的死亡,用一个无辜女孩的尸体做替身,骗过所有人。
然后,再把真正的安语,当成货物,送到另一个男人的床上。
而我,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还在为妹妹的死而悲伤。
何其可笑。
所以,你带走了安语。我重新睁开眼,目光落在江澈身上,那个替死的女孩呢
我不知道。江澈摇了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我只能带走安语。
他顿了顿,继续说:安然,我知道你聪明。这场葬礼,就是他们计划的最后一步。等所有人都相信安语死了,他们就会把她送走。我没办法,只能用这种方式联系你。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我不敢。江澈看着我,眼神复杂,沈亦舟盯着我,也盯着你。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参与其中。我只能赌一把,赌你对安语的姐妹之情,胜过一切。
他赌对了。
仓库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由远及近。
江澈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们来了!这么快!
我也心头一紧。
是沈亦舟,还是我爸妈
你快带安语走!江澈猛地把我推向安语,从后面走,那里有条小路可以直接下到海边,我留了船!
那你呢
我拖住他们!江澈的眼神里透出一种决绝,安然,安语她……被他们喂了药,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他说完,转身就朝大门冲去,像是要去赴死的战士。
我来不及多想,拉起安语冰冷的手,转身就往仓库后面跑。
安语很顺从,脚步虚浮地跟着我,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
我心如刀绞。
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仓库后面果然有一扇小门,外面是湿滑的石阶,一路通往黑漆漆的海面。
一艘小小的快艇停靠在简易的码头上。
我扶着安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走。
仓库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和打斗声。
我听到了江澈的怒吼,还有沈亦舟冰冷的声音。
江澈,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把安语交出来!
我的心揪成一团,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就在我们即将登上快艇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是江澈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只看见仓库门口,沈亦舟手里拿着一根染血的钢管,而江澈,倒在了血泊里。
江澈!我失声尖叫。
沈亦舟丢掉钢管,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目光穿过黑暗,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平日的温文尔雅,只剩下阴鸷和狠戾。
安然,过来。他命令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几个黑衣保镖从他身后冒出来,迅速朝我们包抄过来。
退路被堵死了。
我把安语护在身后,大脑飞速运转。
跑是跑不掉了。
我慢慢地,拉着安语,一步步走回仓库门口。
血腥味扑面而来。
江澈躺在地上,胸口起伏微弱,生死不明。
我看着沈亦舟,那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此刻只觉得无比陌生。
为什么我问,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哀莫大于心死。
为什么沈亦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走到我面前,伸手想碰我的脸,被我偏头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随即冷笑着放下。
为了我们的未来啊,安然。他说得理所当然,安氏需要秦东海的资金,我需要安氏做我的垫脚石。牺牲一个安语,成全我们所有人,这笔买卖,不是很划算吗
我们所有人我重复着这几个字,觉得荒唐至极,在你的计划里,她就不是人,只是个可以被牺牲的物品,对吗
不然呢他反问,她跟你比,本来就一无是处。能用她的废物之躯,换来我们的锦绣前程,是她的荣幸。
我笑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禽兽,看着地上不知死活的江澈,又看了看身后眼神空洞的安语。
原来,在他们眼里,安语的存在,就是为了给我铺路。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双胞胎的命运,从出生起就可以被明码标价。
沈亦舟,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会后悔的。
后悔他嗤笑一声,像是笃定了我翻不出任何风浪,我从不后悔。安然,别闹了,跟我回家。只要你乖乖听话,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还是高高在上的沈太太。
如果我不呢
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那我就只能把你一起关起来,直到你听话为止。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保镖立刻上前,想要抓住我和安语。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安语,突然动了。
她像一只被惊扰的猫,猛地挣开我的手,冲向了倒在地上的江澈。
她跪在江澈身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碰他脸上的血迹,却又不敢。
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那是极致的悲伤和绝望。
啊——
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然后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沈亦舟。
那眼神,不再是麻木,而是淬了毒的仇恨。
所有人都被安语的反应惊呆了。
包括沈亦舟。
他皱着眉,似乎没想到这个被他视为玩偶的女孩,会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情绪。
把她拉开!他厌恶地命令道。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安语的胳膊,想把她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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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安语疯狂地挣扎着,力气大得惊人。她用尽全身力气,一口咬在其中一个保镖的手臂上。
保镖吃痛,惨叫一声松开了手。
安语趁机挣脱,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再次扑向沈亦舟。
她没有武器,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用指甲抓,用牙齿咬。
沈亦舟被她的疯狂弄得措手不及,脸上瞬间被划出几道血痕。
疯子!他勃然大怒,一脚踹在安语的肚子上。
安语闷哼一声,像个破布娃娃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安语!我目眦欲裂,冲过去抱住她。
她蜷缩在我怀里,嘴角溢出鲜血,身体痛得不停抽搐,眼睛却还是死死地瞪着沈亦舟。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到无法呼吸。
我抬起头,看着沈亦舟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声音冷得像来自地狱。
沈亦舟,我说了,你会后悔的。
我的话音刚落,仓库外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将整个废弃的码头包围。
沈亦舟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你报警了
我没回答他。
我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清晰地传出沈亦舟刚才说的每一句话。
……牺牲一个安语,成全我们所有人,这笔买卖,不是很划算吗
……她跟你比,本来就一无是处。
……那我就只能把你一起关起来,直到你听话为止。
铁证如山。
沈亦舟的脸,从煞白变成了铁青,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安然……你算计我
彼此彼此。我抱着怀里昏迷过去的安语,冷冷地回敬他。
从我决定来码头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空手而归。
在来的路上,我就用手机编辑了一条定时报警短信,并且开启了通话自动录音。
我赌沈亦舟的自大,赌他会把一切和盘托出。
我又赌对了。
警察冲了进来,迅速控制了现场。
沈亦舟和他的保镖被戴上了手铐。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小心翼翼地将江澈和安语抬了上去。
我跟着上了救护车,握着安语冰冷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
沈亦舟被警察押走的时候,还在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活剥了我。
我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他。
从他决定牺牲安语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仇恨。
救护车呼啸着驶向医院。
我看着安语苍白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结束了吗
不,还没有。
沈亦舟只是个执行者。
真正的主谋,是我那对人面兽心的父母,还有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秦东海。
这件事,才刚刚开始。
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
江澈和安语都被送进了急救室。
我坐在长椅上,看着头顶亮起的手术中的红灯,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手机响了,是我妈打来的。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妈妈两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划开接听键,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我妈焦急又带着哭腔的声音:然然!你在哪啊你妹妹的葬礼还没结束,你怎么就跑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都快急死了!
她演得真好。
要不是我亲眼见证了今晚的一切,我几乎都要被她这副慈母的样子骗过去了。
妈。我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别演了,不累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几秒钟,我妈的声音重新响起,之前的焦急和担忧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警告。
安然,你在哪
医院。
你把安语带走了
是。
你真是我的好女儿啊。她冷笑一声,翅膀硬了,敢跟你老子娘对着干了。我警告你,安然,马上把安语带回来!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什么后果我问,是像对待安语一样,也给我找个替身,办一场葬礼吗
我妈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看着冰冷的地板,心脏像是被泡在冰水里。
没过多久,我爸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他的语气比我妈要沉稳,却更具威胁性。
安然,沈亦舟被抓了,是你干的
是。
胡闹!他低吼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毁了我们整个家!安氏集团完了,你也完了!
从你们决定卖掉安语的那一刻起,这个家就已经毁了。我冷冷地回应,爸,收手吧,现在去自首,还来得及。
自首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安然,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扳倒一个沈亦舟就赢了吗我告诉你,你斗不过秦总的。你现在马上带着安语去跟秦总道歉,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不会去的。
你!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变得粗重,显然是气得不轻,好,好,好!你真是我的好女儿!既然你非要一条道走到黑,那就别怪我这个当爹的心狠了!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黑下去的屏幕,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这时,急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
谁是江澈的家属
我立刻站了起来:我是他朋友,他怎么样了
医生摇了摇头,脸色凝重:病人伤势过重,肋骨断了三根,其中一根刺穿了肺部,造成了严重内出血。我们已经尽力了,但……
他的话没说完,但我已经明白了。
他……没救了吗我的声音都在抖。
医生叹了口气:准备后事吧。
江澈死了。
这个为了救安语,不惜以身犯险的年轻男人,最终还是没能撑过去。
我站在太平间门口,看着那张被白布覆盖的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是我害了他。
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真相,如果我能有更好的计划,或许他就不会死。
无尽的悔恨和自责,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安语还在昏迷。
医生说她被注射了高浓度的镇静剂,加上头部受到撞击,造成了脑震荡,什么时候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我守在她的病床前,看着她沉睡的脸,心里一片茫然。
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亦舟被捕,我父母肯定会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他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而秦东海,那条真正的毒蛇,还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给我致命一击。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我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头传来一个慵懒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男声。
喂哪位大半夜的扰人清梦,知不知道很不礼貌
顾言深,我开口,声音沙哑,是我,安然。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安然顾言深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惊讶,你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说吧,什么事是不是你那个未婚夫不要你了,想起了我的好
顾言深,我大学时的学长,也是我曾经的追求者。
他家世显赫,行事乖张,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毕业后,他没有继承家业,而是自己开了家侦探社,专门接一些稀奇古怪的案子。
现在,他是我唯一能求助的人。
我需要你帮忙。我深吸一口气,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听完我的叙述,电话那头的顾言深难得地沉默了。
良久,他才开口,语气里没了平日的轻佻,多了几分凝重。
安然,你惹上大麻烦了。
我知道。
秦东海那个人,我听说过,心狠手辣,背景不干净。你爸把安语卖给他,恐怕不只是为了钱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我怀疑,你爸可能有什么把柄落在了秦东海手里。顾言深分析道,否则,以安家的地位,不至于卑微到要卖女儿求荣的地步。
把柄……
我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事。
我爸的书房里,有一个上了锁的抽屉,谁都不许碰。
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他打开,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的账本。
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来,那里面记录的,恐怕不是什么干净的生意。
顾言深,你能帮我查一下秦东海和我爸之间的具体交易吗还有,帮我查一下那个替死女孩的身份。
可以。顾言深答应得很干脆,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事成之后,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他笑了一声,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调调,放心,不会让你以身相许的,毕竟你现在可是个麻烦的漩涡。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我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让我放松。
好,我答应你。
挂了电话,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了一半。
有顾言深帮忙,我至少不是在孤军奋战。
第二天,安语醒了。
她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天花板,过了很久,眼泪才顺着眼角滑落。
她不说话,也不哭出声,就那么安静地流着泪,像一尊破碎的雕像。
我看着她,心疼得无以复加。
安语,我握住她的手,别怕,姐姐在。
她转过头,看着我,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发出的只是几个破碎的音节。
她的声带,可能在挣扎中受了伤。
我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了,都过去了。坏人都被抓起来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我说着安慰的话,心里却清楚,真正的战斗,才刚刚打响。
顾言深的效率很高。
下午,他就给我发来了第一份资料。
关于那个替死的女孩。
女孩叫林薇,十九岁,是个孤儿,在一家夜总会打工。
她失踪的时间,和安语溺亡的时间,完全吻合。
资料的最后,附着一张林薇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眉眼间竟和我们有几分相似。
难怪,他们会选中她。
我看着照片上女孩清秀的脸,心里一阵发堵。
又一个无辜的生命,成了这场肮脏交易的牺牲品。
我把林薇的照片发给了负责沈亦舟案子的张警官,并说明了我的怀疑。
张警官很重视,立刻表示会重新立案调查。
处理完林薇的事,我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顾言深说得对,我爸手里一定有秦东海的把柄。
而那个黑色的账本,很可能就是关键。
我必须拿到它。
这意味着,我必须回一趟那个我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
我把安语托付给医院的护工,又拜托顾言深派了两个人守在病房外,确保她的安全。
然后,我换上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悄悄离开了医院。
安家别墅,此刻想必已经戒备森严。
我没有从正门进去。
我绕到别墅后面,那里有一棵我小时候经常爬的香樟树,树枝正好搭在二楼我房间的阳台上。
多年不爬树,我的动作有些生疏。
好不容易爬上阳台,我刚松了口气,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我爸。
他就站在我房间的落地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仿佛已经等了很久。
你还是回来了。他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我心里一沉,知道自己中计了。
他早就料到我会为了账本回来。
账本呢我开门见山,不想跟他废话。
你还想要账本我爸冷笑一声,一步步向我逼近,安然,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来反咬我一口的!
你养我,是为了把我当成联姻的工具,养安语,是为了把她当成换钱的货物!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爸,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配当一个父亲吗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我的脸上。
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这是他第一次打我。
混账东西!他气得浑身发抖,你懂什么!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和你妈能过上好日子!
所以就可以牺牲安语就可以害死一个无辜的女孩我红着眼睛质问他。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咆哮道,那个女孩的死只是个意外!至于安语,她能为这个家做点贡献,是她的福气!
我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愤怒而面目狰狞的男人,只觉得无比荒谬和可悲。
他已经完全被金钱和权力腐蚀了心智,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账本在哪我再次问道,声音冷得像冰。
你死了这条心吧!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你哪儿也别想去!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去!
他想软禁我。
就在我们拉扯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我妈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
看到我们剑拔弩张的样子,她愣了一下,随即把牛奶放到桌上,走过来劝道:好了好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呢
她一边说,一边看似无意地站到了我和我爸中间,将我们隔开。
然然,你别怪你爸,他也是压力太大了。她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听妈的话,把安语送回来,去跟秦总道个歉,这件事就过去了,我们还是一家人。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关切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妈,我抽出自己的手,平静地看着她,你知道吗江澈死了。
我妈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死了就死了,一个穷小子而已,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吗
那林薇呢那个替安语死的女孩,她也该死吗
安然!我爸厉声喝止我,你给我闭嘴!
我妈的眼神也冷了下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今天太累了,喝杯牛奶,好好睡一觉吧。
她把那杯牛奶递到我面前,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
我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心里一片冰凉。
他们想干什么,已经昭然若揭。
我没有接那杯牛奶。
我只是看着他们,突然笑了。
爸,妈,我说,你们知道我今天回来,除了找账本,还想做什么吗
他们警惕地看着我。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支录音笔。
我回来,是想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我按下了录音键,将刚才我们所有的对话,都录了下来,可惜,你们没有珍惜。
我爸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又录音了我妈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爸反应更快,他怒吼一声,伸手就来抢我手里的录音笔。
我早有防备,侧身躲开,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录音笔狠狠砸向了书房的窗户。
哗啦一声巨响,玻璃应声而碎。
录音笔从二楼掉了下去。
楼下,顾言深正靠在他的骚包跑车上,抬头对我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录音笔。
安然!我爸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
他彻底被我激怒了,像一头失控的公牛,朝我猛冲过来。
我被他撞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地撞在了书架上。
书架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一个相框掉在地上,玻璃碎裂,露出了里面的照片。
那是我们一家四口唯一的合照。
照片上,年幼的我和安语穿着一样的公主裙,笑得天真烂漫。
我爸妈站在我们身后,脸上是为人父母的骄傲和温柔。
多么讽刺。
我爸的理智彻底被摧毁了,他双手掐住我的脖子,力道越来越大。
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
我的眼前开始发黑,意识也渐渐模糊。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我妈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老安!你疯了!快松手!她是你女儿!
她冲上来,拼命地拉扯我爸的胳膊。
我爸像是没听见一样,手上的力道反而更重了。
她不是我女儿!她是个要毁了这个家的灾星!
绝望之际,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起身旁一个沉重的铜制摆件,狠狠地砸向了我爸的头。
世界安静了。
我爸松开手,高大的身躯缓缓倒了下去,额头上鲜血直流。
我妈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我爸,又看了看我,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火辣辣地疼。
我看着满手是血的自己,和倒在血泊里的父亲,大脑一片空白。
我杀人了
不,我没有。
我只是……正当防卫。
顾言深带着警察冲了进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被警察带走了。
临走前,我回头看了一眼。
我妈抱着我爸的头,哭得撕心裂肺,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仇恨。
那个瞬间,我忽然明白了。
在这个家里,我从来都不是不可或缺的。
可以被牺牲的,不止是安语。
如果需要,我也可以。
我被带到警局,做了详细的笔录。
因为有顾言深找来的顶级律师团队,加上我脖子上清晰的掐痕和现场的证据,我被认定为正当防卫,没有被起诉。
但我爸,因为伤势过重,成了植物人。
我妈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我身上,在媒体面前哭诉我的不孝和狠毒,一时间,我成了全城唾骂的恶女。
安氏集团的股价一落千丈,濒临破产。
我不在乎这些。
我只关心一件事——账本。
顾言深在我被带走后,就以协助警方调查的名义,搜查了整个书房。
最终,在书架的一个夹层里,找到了那个黑色的账本。
账本里,详细记录了我爸和秦东海之间所有的肮脏交易。
走私,洗钱,官商勾结……每一笔,都触目惊心,足以让他们把牢底坐穿。
有了这个账本,秦东海的倒台,只是时间问题。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安语失踪了。
她从医院里消失了。
监控显示,她是在凌晨时分,自己一个人走出病房,避开了所有的护士和保安,离开了医院。
她走的时候,神情很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我知道,这不正常。
安语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她为什么要一个人离开她能去哪
我疯了一样地找她。
我报了警,顾言深也动用了他所有的人脉。
可是,安语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包裹。
里面是一部手机,手机上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安语穿着那条鲜红的连衣裙,坐在一艘豪华的游艇上。
她的身边,坐着一个男人。
秦东海。
他搂着安语的肩膀,对着镜头笑得一脸得意,眼神里的占有欲和炫耀,毫不掩饰。
照片的背景,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手机里还有一条短信,是秦东海发来的。
【想让你妹妹活命,就带着账本,来南海的‘海上明珠’号找我。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
这是个陷阱。
一个明晃晃的,针对我的陷阱。
顾言深坚决反对我一个人去。
太危险了!秦东海就是个亡命之徒,你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可我不能不去。我看着照片上安语空洞的眼神,心如刀割,她是为了我才落到秦东海手里的。
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报仇,把事情闹大,秦东海也许不会这么快狗急跳墙。
安然,你冷静点!顾言深抓住我的肩膀,强迫我看着他,这不是你的错!我们报警,让警察去救她!
来不及了。我摇了摇头,‘海上明珠’号在公海,等警察赶到,一切都晚了。我必须去。
我陪你去!
不行。我拒绝了他,他说了,只能我一个人。你去了,只会激怒他,安语会更危险。
我看着顾言深担忧的眼睛,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这段时间,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撑不住了。
顾言深,我看着他,认真地说,如果我回不来,帮我照顾好安语。
别说傻话!他低吼道,你会回来的,你们都会平安回来的!
我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我把真的账本交给了顾言深,让他交给警方。
而我,带着一本伪造的账本,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海上明珠号的路。
这一次,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赌赢。
海上明珠号,是秦东海名下最奢华的一艘私人游艇。
我被带上船的时候,秦东海正在甲板上悠闲地打着高尔夫。
他看到我,露出了一个黄鼠狼般的微笑。
安小姐,欢迎光临。
我没有理会他的假客套,冷冷地问:安语呢
别急。他挥了挥球杆,将一个高尔夫球打向远处的大海,你妹妹很好,我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呢。
他走到我面前,那双浑浊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打量。
啧啧,真是姐妹情深啊。为了你妹妹,居然真的敢一个人来。
账本我带来了。我把手里的包扔在地上,放了她。
秦东海笑了一声,让手下捡起包,拿出里面的账本,随意地翻了翻。
安小姐果然是聪明人。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现在放人,还太早了点。
你什么意思我心里一沉。
没什么意思。他走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你爸把你卖给了沈亦舟,又把你妹妹卖给了我。说起来,你们姐妹俩的命,还真是不值钱。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阴冷。
不过,我比沈亦舟那个废物有眼光。我早就看出来,你,比你那个木头一样的妹妹,有趣多了。
他的话,让我如坠冰窟。
我终于明白了他真正的目的。
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止是账本。
他想要的,是我们姐妹两个人。
你做梦!我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用眼神杀了他。
是不是做梦,很快你就知道了。秦东海笑得更加得意,你以为你把真的账本交给了警察,我就没办法了吗安然,你太小看我了。
他拍了拍手。
船舱的门被打开,安语被两个保镖推了出来。
她还是穿着那条红裙子,但眼神不再空洞。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不停地对我摇着头。
而在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我妈。
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妈不敢看我,低着头,一副愧疚又无奈的样子。
妈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秦东海大笑起来:安然,你没想到吧把你约到这里来的,不是我,是你亲爱的妈妈。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炸开了一样。
为什么……我看着我妈,声音都在发抖。
我妈终于抬起头,眼圈红红的。
然然,你别怪妈。她哭着说,秦总答应我了,只要你肯留下来,他就放过你爸爸,放过我们安家。妈也是没办法啊!
没办法我重复着这三个字,只觉得浑身发冷,所以你就把我骗到这里来,把我推向另一个火坑
你妹妹一个人在这里,妈不放心。她说得理所当然,你们姐妹俩,也好有个伴。
有个伴。
多么荒唐的理由。
在她的心里,女儿的幸福和清白,永远比不上丈夫和家族的利益。
我彻底心寒了。
秦东海,我转过头,不再看我妈那张虚伪的脸,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不然呢他摊了摊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人,账本,都在我手上。哦,不对,真的账本在警察那里。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们姐妹俩在我手上,我有的是办法让警察把账本还回来。
他想用我们来威胁警方。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突然笑了。
秦东海,你是不是忘了,这艘船上,不止有你的人。
我的话音刚落,游艇的四周,突然冒出了数艘快艇。
快艇上站满了荷枪实弹的特警。
与此同时,头顶也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
顾言深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了整个海面。
秦东海,你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秦东海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警察竟然会来得这么快,阵仗还这么大。
他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安语,用一把匕首抵住了她的喉咙。
都别过来!他歇斯底里地吼道,再过来一步,我就杀了她!
安语吓得浑身发抖,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妈也吓傻了,瘫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秦东海,你冷静点!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已经走投无路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闭嘴!他红着眼睛,情绪激动,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毁了我的一切!我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手里的匕首,划破了安语娇嫩的皮肤,渗出了血丝。
不要!我尖叫道。
安然,秦东海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想让你妹妹活命吗可以啊。你,现在,从这里跳下去。
他指着波涛汹涌的大海。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就算不被淹死,也会被拍死。
你别太过分!顾言深在扩音器里怒吼。
我过分秦东海大笑,我数三声,如果你不跳,我就让你亲眼看着你妹妹的血,流干!
一!
他的倒数,像死神的催命符。
我看着被他挟持的安语,她正用一种绝望的眼神看着我,嘴唇无声地动着。
我读懂了她的唇语。
她说:姐姐,别管我,快走。
我怎么可能走。
二!
秦东海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下决绝。
我一步步,走向甲板的边缘。
安然!不要!顾言深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我回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然后,在秦东海数出三之前,纵身一跃,跳进了冰冷刺骨的大海。
坠落的瞬间,我感觉自己像一只折翼的鸟。
冰冷的海水瞬间将我吞没,刺骨的寒意渗透四肢百骸。
我的意识,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渐渐涣散。
我好像看见了安语,她挣脱了秦东海的束缚,撕心裂肺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好像看见了顾言深,他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像一颗陨石,奋不顾身地向我坠来。
我还看见了江澈,他在对我微笑,朝我伸出手。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
好像……也不那么可怕。
……
再次醒来,是在一间纯白色的病房里。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温暖而明亮。
顾言深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他瘦了很多,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
我动了动手指,他立刻惊醒了。
看到我睁开眼,他的眼睛瞬间亮了,里面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安然!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我……睡了多久我的声音很沙哑。
三天三夜。他说,医生说你再不醒,可能就……
他没说下去,眼圈却红了。
我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
安语呢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她没事。顾言深说,你跳下去之后,她趁着秦东海分神,用你之前给她的防狼电击棒电晕了他。她救了自己,也救了所有人。
我愣住了。
那个柔弱胆怯,需要我处处保护的妹妹,在最关键的时刻,竟然爆发出了那样的勇气。
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长大了。
真好。
秦东海被捕了。
他和我爸的罪行,证据确凿,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我妈因为涉嫌绑架和协助犯罪,也被警方带走了。
安家,彻底倒了。
出院那天,安语来接我。
她剪短了头发,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休闲装,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她的眼神,已经不再是空洞和麻木,而是充满了新生般的坚定和沉静。
她走到我面前,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姐姐,她在我耳边,用还带着些沙哑的声音,清晰地说,欢迎回家。
我也抱紧了她。
嗯,我回来了。
我们失去了一个家,但我们拥有了彼此。
顾言深站在不远处,靠着他那辆骚包的跑车,看着我们笑。
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突然想起了他还欠我一个条件。
顾言深,我朝他喊道,你之前说的条件,想好了吗
他挑了挑眉,走过来,在我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想好了。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的条件是,让你接下来的余生,都由我来负责。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身边的安语。
经历了这么多,我们都伤痕累累,但我们也都在努力地走向新生。
天空很蓝,阳光正好。
我想,未来,应该不会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