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活祭绝路
后腰上抵着个东西,冰凉,硬得硌骨头缝,比腊月的海风还扎人。不是海水,是把开了刃的匕首。刀尖隔着薄薄的红布,好像能闻到我皮肉底下那股滚烫的绝望,蠢蠢欲动。
我叫姜淼。二十二身份证上那数儿,是村长给我刻的催命符。我掰着指头算,剥开那些被吓破胆的日子,顶多活了十九年。剩下三年,被身后这个掐着金壳秒表、嘴角快咧到耳朵根的村长,拿一纸沾着鱼腥味的直播合同,活活锁死了。
眼神!淼丫头!给老子狠起来!要那种被老天爷逼到绝路的疯狗样儿!村长的唾沫星子混着隔夜咸鱼和阴谋的馊味儿,喷我一脸。他那双混浊眼珠子,死死黏在船边那俩直播手机上——全村就这俩宝贝疙瘩,靠着他供的两座5G塔吸血。这会儿,这塔像坟头碑,就为我这祭品亮着。屏幕上,弹幕跟疯狗似的往上窜:
卧槽!真红嫁衣!够狠!
剧本吧活人祭海骗鬼呢!活人祭海现场
主播悠着点!别真挂了!
啧,妞儿挺俊,可惜了…
火箭刷起!送主播上路!
海风又咸又腥,刮脸生疼。破船晃一下,我的心就跟着沉一下。
流量要见红,村长压着嗓子,每个字都像冰碴子扎我耳朵眼儿,不是鸡血鸭血!得是人见红的‘红’!命,别真玩丢!懂他掂了掂手里锃亮的秒表,嘀嗒嘀嗒催命似的,记死了,你弟阿溪的小命,还拴在仓库那三道铁门后头。钱不到账…他另一只手拍了拍鼓囊囊的裤兜,里头叮当乱响,跟敲丧钟一样,……那门,就锈成你弟的棺材板!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阿溪那张吓得惨白、直哆嗦的小脸猛地撞进我脑子里——他才十五!都怨我!都怪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赌档!村长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代价是我这条命——当这场邪门直播的祭品,给他那流量王国垫脚,给这烂透的渔村陪葬!
十万。
屏幕上那些打赏数字,像一群红了眼的电子野狗。我要的不是那虚头巴脑的流量,是能砸开铁锁、把阿溪捞出来的真金白银!匕首的寒气透过红布,像条毒蛇盘在我腰眼上,随时准备咬一口。
2
棺材诡影
(悬念点1:棺材的诡异细节)
船尾巴上,就是我的刑场。一口新刷了黑漆的杉木棺材,被涂了金粉的粗铁链子缠得死紧,像个被逮住的怪物,吊在锈迹斑斑的铁钩子下晃荡。棺材帮子上,钉着七只生锈的铜铃铛,硬凑成个北斗七星的鬼样子。铃铛里头,塞满了干瘪的糯米粒儿。
这叫‘镇魂’,昨儿布置的时候,村长叼着油乎乎的烟袋锅子,显摆他那点从网上扒来的学问,糯米堵脏东西的嘴,铜铃定孤魂野鬼的脚!老祖宗的规矩!
规矩我听得直犯恶心。去他妈的镇魂!他喝高了漏过嘴——糯米是为了吸音,怕里头演员吓尿了嚎出来露馅!那些鬼画符的红纸更扯淡,激光打印的!颜色跟干了的血痂似的,纸脆得一撕就碎。用最便宜的破烂儿,糊弄这场吃人的大戏。
下午四点,海雾浓得跟化不开的尸油似的。船工正吭哧吭哧检查那锈得掉渣的铁链子,人群突然跟掐了脖子似的,死静。
船头那边,有人扯着嗓子嚎了一嗓子,调儿都变了:鬼…是阿潮的鬼魂!
我心脏咯噔一下停了!攥着刀的手心全是汗。
他站在船头那块破甲板边上,湿漉漉的,像刚从海里爬出来的水鬼。白衬衫紧贴在瘦得吓人的身板上,骨头架子都支棱出来了。海风吹着他滴水的头发,领口那儿洇着一圈白花花的盐渍,像死人脸上抹的粉。
我哥,姜潮。失踪三年。户口本都销了。死亡证明上,还有我妈那歪歪扭扭、透着死气的手印。他就这么冷不丁冒出来,像片被海浪冲回来的烂叶子,落在这条等死的破船上。
空气冻住了。村长眼珠子里的惊怕一闪就没了,立马被饿狼似的贪劲儿填满。他堆起一脸假笑,几步蹿过去,一把搂住姜潮湿冷的肩膀,嗓门大得能压过海浪:
哎哟喂!潮哥!你可算浪子回头啦!乡亲们想你都想疯啦!回来得正是时候!老天爷开眼啊!那亲热劲儿,好像姜潮只是出海打渔刚回来,今晚这场‘海神娶亲’的大戏,角儿齐活了!你来扮‘海神’!真神归位!流量还不炸了天!哈哈哈!
他厚巴掌啪啪拍着姜潮的肩膀。姜潮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纹丝不动。他的眼神越过村长那张油滑的老脸,像看一堆臭鱼烂虾,最后,钉子一样钉在我身上。
那双眼睛,我认得,可里头的东西全变了。以前像装着星星大海,现在只剩下被风暴犁过一遍的荒地,啥也没了。嘴唇干得裂口子,声音哑得像砂纸磨石头:
淼…别碰这直播…
海风嗖地一下钻进我骨头缝里,冷得我直哆嗦。后腰那把刀好像又往里顶了顶。我张了张嘴,尝到一股又咸又苦的味儿,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海水。
我梗着脖子,像根快折了的芦苇,硬挤出声音:哥…合同…摁手印了。阿溪…等钱…救命。
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往外抠,带着血丝儿。
姜潮的目光在我身上那刺眼的红嫁衣上停了停,又死死盯住船尾那口吊着的、缠满铁链的黑棺材。他眼里没一点惊讶,只有那种沉到底的、透心凉的绝望和伤心。他下巴颏儿轻轻一点,沉得像是给我判了死刑。
村长嘴咧得更大了,一口黄牙闪着油光:敞亮!亲兄妹!够意思!他兴奋地搓着手,阿潮!快!躺进去找找感觉!八点整!全球直播!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别掉链子!
3
血月倒计时
19:58。
预热直播早开了。
天像泼了一盆污血。一轮大得吓人、红得发紫的月亮,正从黑黢黢的海平线上拱出来,把海面染得跟凶案现场似的。船边惨白的探照灯,像鬼爪子,死死抓着那口在风里晃荡的黑棺材。海风扯着铁链子,嘎吱嘎吱响,跟鬼哭似的。那七只塞满糯米的铜铃铛疯了一样晃,可只发出噗噗噗的闷屁声,像人淹死前喉咙里最后那口气。
弹幕彻底疯了:
卧槽!这血月特效绝了!烧钱啊!
666!主播团队牛逼!(破音)
棺材看着真瘆人…主播保重!
海神呢快出来抢媳妇儿啊!
瓜子汽水备好!坐等翻车!
在村长那被贪心烧红的眼珠子和刺眼的镜头底下,姜潮一步步挪向棺材。动作僵得像个提线木偶。他翻身躺进去,两手叠在胸口,闭上眼。跟个等着下葬的真死人没两样。那死气沉沉的样儿,反而让我心里的恐惧像野草一样疯长。
村长戴着个破耳机,唾沫横飞地吼:倒数十秒!灯!镜头!怼新娘脸!要哭不哭、又恨又倔那劲儿!10!9!8!…
我被俩壮得跟牛似的村妇(说是伴娘,其实是看守)推到棺材边。按剧本,我得给海神塞个微型耳麦。手抖得跟筛糠似的,弯下腰,假装给他整理那湿乎乎、贴在皮肉上的衬衫领子。手指头冰得没知觉,差点捏不住那粒黑豆似的耳麦。就在要往他耳朵里塞的节骨眼上——
…7!6!5!
姜潮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那根本不像活人的眼!在血糊糊的月光和惨白的灯光底下,他的瞳孔缩成了两个针尖大的小红点!一股子邪气!我吓得魂儿都快飞了,冷汗唰地一下冒出来!
他嘴唇皮儿都没动一下,可一个声音,带着深海坟窟窿里的阴寒气儿,硬生生钻进了我耳朵眼儿里:
链子…锁错了人…
锁错了人!晴天霹雳!一股子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谁错了!棺材里该锁着谁!
…4!3!2!1!开拍!放!!!村长嗓子都喊劈了!
咔嚓——轰隆!!!!!
金属断裂的尖叫和绞盘崩开的巨响一块儿炸了!吊着的钢丝绳哗啦一下全松了!
咚——噗通!!!!!
船身跟挨了一闷棍似的,猛地一歪!冰冷腥咸的海水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脸上,眼前一片模糊!
黑棺材砸进海里的那一秒——
滋啦——!!!!!
屏幕上那些疯狗似的弹幕全没了!两块手机屏爆出一片刺眼的雪花!
紧接着,几个跟血块子似的暗红大字,一点不客气地霸占了屏幕正中间,一下一下地跳:
【00:09:59】
死静。连风都停了。
村长裤兜里那个老掉牙的砖头机,跟被鬼掐了脖子似的,猛地嚎起来,声音又尖又冷:
找错人了…锁定了…放人…不然…全死…
那动静儿,一点人味儿都没有,跟从海底坟场爬出来似的。
更邪门的是——
刚刚还翻江倒海的海面,唰一下平了!平得跟一大块冻住的紫红色玻璃似的!连个水纹儿都没有!就那几圈捆棺材的铁链子,跟被海底伸出来的鬼爪子拽住了似的,笔直笔直地、快得邪乎地往那黑咕隆咚的深渊里拖!不是沉!是硬拽下去!
哥——!
恐惧、后悔,还有那句锁错了人带来的天大的问号,一下子把我脑子炸懵了!放人放谁!棺材里的还是锁在仓库里的阿溪!去哪儿放!
4
深海伪神
身体比脑子快!我一步跨出去,跟块石头似的,狠狠砸进那片平静得吓死人的、血红色的镜子里!
冰冷!
刺骨的寒气瞬间把我包成了粽子!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过来,骨头嘎巴响,肺要炸了!又咸又腥的海水往鼻子嘴里灌,呛得我火辣辣地疼!血月亮的光,被一层层黑水吞掉了。
怕得要死,可我不能停!匕首还在腰后头硌着!我憋着气,朝着铁链子绷直的方向死命往下扎!气快没了,眼前发黑,看东西都重影了。多亏了慌乱中从船上抓的那个快没气的小氧气瓶,手电筒那点可怜的光,总算在墨黑的水里戳出个亮儿,照见了那口黑棺材!
它像个贪吃的墓碑,被看不见的手死命往更黑的底下按。铁链子绷得跟弓弦似的!棺材板上那些破符纸,这会儿正幽幽地闪着蓝光,鬼火似的!
我咬着氧气管子,猛地抽出后腰的匕首,朝着棺材盖子缝儿就捅!使劲撬!
刀尖碰到钉帽!纹丝不动!那几颗破钉子,跟活见鬼似的,滋溜一下,全缩回厚木头里了!就留下几个光溜溜的黑窟窿!
(这他妈什么鬼棺材!)
我惊得差点呛死!氧气快没了!
快憋死的时候,棺材里头突然传来一阵敲打声,又轻又规律:
咚—咚—咚—停—咚—咚。
七岁那年!田埂上!疯狗追!草垛里!哥教的救命暗号:快跑!有危险!
阿溪!棺材里锁着阿溪!还是哥在警告我!
逃命的本能占了上风!我使劲儿一蹬腿,朝着头顶那点可怜的血光拼命往上窜!
哗啦——咳咳咳!!!
脑袋冒出水面,又咸又腥的空气刀子一样刮着肺管子!我咳得撕心裂肺,差点把心肝肺都吐出来!
刚喘过半口气,怀里(塞在嫁衣最里头)那个老掉牙的防水手机震了!屏幕自个儿亮了!蹦出一条新私信,发信人:【阿溪(快憋死了)】,时间…就现在!
【姐!救命!喘不上气了!海沟底下铁笼子!水冰死人…别信村长…他骗…——阿溪】
短信到这儿就断了,像被人掐了脖子。更吓人的是,下面还带了个定位图,一个小蓝点死死钉在手机显示的烂泥海底——海沟最深的缝儿,25米。那儿闪着一个铁笼子图标!图标旁边,一行小灰字:锁的是:姜潮的生辰八字
阿溪的求救短信!在25米深的海沟铁笼里用我哥的生辰八字!…不对啊!棺材明明在别处!阿溪是个旱鸭子!25米下去就淹死了!
放人…锁定了…村长那破手机又传来冷冰冰的电子音!
我猛地瞅见手机顶上的血红色倒计时:
【00:04:45】
脑子嗡一下炸了!两个地方!两条命!哪个是真的!棺材里哥敲的危险还是这短信棺材钉子会缩…村长手机邪门…全是套儿!
哥——!我对着死海似的海面嚎,声音被浪吞了。
不能赌!那是我弟!唯一的亲弟!万一…万一棺材里真是…那短信可能是真的!那催命倒计时…是为阿溪敲的!
巨大的恐惧碾碎了所有念头!我深吸一口污浊的气,咬死氧气管(气泡咕噜噜冒),扭头就朝着定位显示的、更黑更深的鬼地方,一头扎了下去!
黑!墨汁儿似的黑!
手电光在重压下喘着粗气。25米的水压像座山压在身上。耳朵里嗡嗡响,眼前发花。氧气稀薄得像最后一口气。
光柱晃悠着扫过一片像魔鬼獠牙似的海沟石壁。
最黑的阴影底下,我看见了。
一排生锈的铁笼子,一共七个排成一溜。锈得跟干了的血块子似的。其中一个最大的笼子,被小孩胳膊粗的铁链子死死锁在珊瑚礁怪根上。里头缩着个人影!
阿溪!
心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他双手反绑在背后,嘴被厚厚的黑胶带封得死死的,脸白得像刷了墙灰,就剩俩眼珠子瞪得老大,全是惊恐!他拼命扭着身子,喉咙里呜呜叫,吐出一串破碎的气泡!
我疯了似的扑过去!挂锁!普通的挂锁!老天爷!我拔出匕首,刀尖狠狠捅进锁眼儿里乱搅!金属刮擦的噪音在死水里格外刺耳!阿溪眼里冒出光!
突然!他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死命朝我努嘴!脸死死贴在冰凉的铁栏杆缝上!嘴巴被胶带绷得变了形!
光柱打过去——
他大牙和槽牙之间的缝儿里,死死咬着一根几乎看不见的、闪着磷光的鱼线!线头拴着一小块黑乎乎的金属疙瘩!
钥匙!
村长裤兜里那串!原来在这儿!
我立马伸手,手指头哆嗦着,小心翼翼地从笼子缝里探进去,去勾那根要命的鱼线!
指尖刚碰到那冰凉、韧劲儿十足的鱼线——
咔哒——轰隆!!!
一声闷响,像地底下有骨头断了!紧接着,地动山摇!整片海沟石壁猛地震颤!珊瑚碎块哗啦啦往下掉!泥浆像暴风雪一样弥漫开来!
我拼命稳住身子!手电光柱跟受惊的兔子似的乱晃!
泥浆稍微沉下去点,眼前的景象让我血都凉了!
一座巨大、惨白、淌着滑腻粘液的骨头桥!像从地狱里伸出来的肋骨,从石壁里硬生生拱了出来!骨头棒子歪七扭八,粘着烂珊瑚和发霉的海藻!这座桥死横在我和阿溪的铁笼中间,路彻底堵死了!
更吓人的是——
在桥头那堆滴着绿汤的骨头刺儿上,一个身影正慢慢凝出来!湿透的白衬衫,滴水的头发…是姜潮的轮廓!
哥!我脱口而出!
下一秒——
光柱啪一下打在那张刚凝出来的脸上!
皮色惨白得像死鱼肚!脸僵得跟劣质蜡像似的!眼睛睁着!没有眼珠子!只有两枚冰灰色、蒙着层白膜的竖瞳!跟深海吃人鱼的眼一模一样!
一股比北极冰窟还冷百倍的恶意瞬间把我冻僵了!
那东西咧开嘴!粘稠的绿汤顺着嘴角往下淌!喉咙里咕噜着,声音根本不是人话:
…仪式…坏了…祭品…错了…新娘…换人…
新娘换人!!
【00:01:00】
猩红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眼珠子上!伪神张开胳膊!粘稠的黑暗像裹尸布,从它脚底下蔓延出来,劈头盖脸朝我和铁笼子罩过来!它要硬抢!
5
债海无涯
绝望的冰水淹没了头顶!我攥着匕首的手骨节发白!氧气瓶发出最后一声哀鸣——空了!
裹尸布快要碰到我头发丝的瞬间!伪神肚子那儿那团粘液,猛地剧烈翻滚、扭动!像开了锅的腐肉汤!一个挣扎的人形,从那粘液里被硬挤了出来!
是真正的姜潮!
他脸跟金纸似的,瘦得脱了形!可那双人眼睛,烧着最后一点疯劲儿!他拿自己当炮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撞向我手里的匕首!
噗嗤——!
像捅破了一块烂皮子!刀进去了!
温热的血没有!感觉又粘又冷又空!一股暗蓝色的脏东西顺着刀槽涌出来!一股子呛人的硫磺和烂海藻的恶臭瞬间炸开!
伪神发出一声能刺穿脑仁儿的尖啸——村长破锣嗓、电流杂音、鱼群惨叫搅和在一起的鬼动静!裹尸布一样的黑暗疯狂抖动!它猛地扭头,那双邪眼死死锁住我!黑网像活了一样收紧!
姜潮那冰疙瘩似的手,铁钳一样抓住我手腕!劲儿大得差点把我骨头捏碎!他猛地把我拽到跟前!那双烧着痛苦、解脱和拼死也要护着我的眼睛,死死钉进我灵魂里!不用说话,那意思跟烙铁似的烫进来:
活!杀了我…救阿溪!
没半点犹豫!只有豁出去的狠劲儿!
【00:00:03】
红字疯了一样闪!
悲愤像火山一样炸了!全身的劲儿都灌到胳膊上!手里的刀像道闪电!捅进去!更深!更深!捅穿!
噗嗤——!!滋啦——!!!
刀全进去了!暗蓝色的烂泥喷涌!没骨头!没肉!就他妈一个空壳子!
伪神的尖啸到了顶!变成能把人脑子搅碎的电磁噪音!
轰——!
伪神——村长那点碎魂儿、邪术的渣滓、海底的怨气攒的破烂玩意儿——跟深水炸弹似的,无声地炸了!猛地涨大!然后碎成了渣!
烂泥、碎骨头、带着村长魂儿惨叫的玩意儿混着电火花,跟烟花似的炸得到处都是!冲击波把脏水推开个暂时的空泡!
那破骨头桥被这股炸劲儿一冲,跟扔进硫酸里似的,瞬间就软了、塌了、化了!
锵!嘣——!!!
锁着铁笼子的锈铁链子,跟烂稻草似的寸寸崩断!阿溪那笼门哐当一声被激流掀飞!一股狂暴的上升流,以伪神炸开的地方为眼,把我和甩出来的阿溪像破树叶一样卷了上去!
底下那口黑棺材,上面的符纸闪了几下蓝光,灭了,被无底的黑洞吞了…
【00:00:00】
血字没了。
直播屏幕上的雪花疯了似的跳!画面扭曲着定住!硬切进一个冰冷的系统后台截图!血红的大字像凝固的血:
【仪式:砸了!新娘没换成!】
【新娘锚定:姜淼】
【新郎:没反应】
【主祭品:姜潮(用完了)】
【打赏清单:】
…ID【海龙王】火箭×10(5000块)
…ID【吃瓜不吐籽】跑车×1(2888块)
…ID【深海恐惧】飞机×5(5000块)
…(名单跟抽风似的滚!几百条!)
【旧债:十万块
-
打赏进账
十四万八】
【多出来:四万八】(虚的)
【错!祭品反噬!诅咒启动…债重算!】
【债转嫁…分旧债加利息…】(名单又滚!)
…ID【海龙王】欠+500块…
…ID【吃瓜不吐籽】欠+288块…
…ID【深海恐惧】欠+500块…
…(ID跟走马灯似的闪!)
【大头债主:深海守望者(打赏榜第一)】
【总账:十万旧债
+
七万七利息
=
十七万七
全算给:深海守望者】
画面死死钉在【深海守望者】的头像上——一张愁眉苦脸的中年妇女脸,嘴角耷拉着,眼神死气沉沉。是我妈!
接着,所有屏幕一黑!只剩血字:【主播下线】。屏幕上那些最后的疯话,瞬间被抹得干干净净。
上升流像地狱打嗝,把我和阿溪狠狠喷到一块湿漉漉的破船板上。
咳!咳!!!趴在冰冷的烂木头上,吐着又咸又苦的水。每咳一下都像刀割肺管子。血月亮还挂在天上,死红死红的。就剩这点翘起来的船尾巴漂着,泡在锈水、烂绳子堆里。阿溪在不远处干呕,脸白得跟纸似的,眼珠子空荡荡的。
姐…回…他抬起那张没一点血色的小脸,只剩下劫后的麻木。
海风像小刀子。我望着吞下一切的海面,喉咙里挤出砂纸磨过的声音:海…记着债呢…话没说完——
脚脖子一凉。
低头。
一只沾满滑腻海藻的铜铃铛,冷冰冰地躺在我脚边。铃铛壁上挂着几块暗蓝色的脏东西——跟我捅伪神时喷出来的那玩意儿一个色。
铃铛身上,一道头发丝儿细的裂痕,歪歪扭扭地爬着。
嗡…
一股微弱又邪乎的震感,从铃铛身上传过来。
几乎同时,我胸口那颗心猛地一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拽了一把,疯了一样狂跳起来!每跳一下,都硬邦邦地跟我手里这破铃铛那无声的、里面的哆嗦……对上拍子了!
它在喘气
还是…它在吃我的心跳!
寒气从骨头缝里往外冒。
我死死攥住这冰凉、粘手、好像会喘气的破铃铛。那道裂口子,在血红的月光底下,一鼓一鼓的。
又…开始了我嗓子眼发紧。
6
铃铛诅咒
债…没清…一个沙哑、干巴、像从坟里刨出来的声音,从我身后高点的破船板上飘下来。
猛地扭头!
我妈站在更高的船板碎块上。她啥时候摸上来的海风扯着她灰白乱糟的头发。那张以前跟木头似的脸,这会儿每一道褶子都因为一种吓人的、狂热的光在抽抽!她脖子上,挂着一只更小、裂得像蜘蛛网的旧铜铃铛!
死气沉沉的甲板上,她那干树枝似的手指头,抖抖索索地指着我手里的铜铃:
铃在…债在…跑不掉…声音跟破风箱似的,当年…我给的…不够…海不收…她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抠着脖子上那只布满裂痕的旧铃铛,眼神空洞又狂热,…不够…都得还…你哥…只是头一笔…姜家的闺女…逃不掉这海神债…替我还…替我们…所有人…还下去…
血月的光,冷冷地泼下来。我低头看着掌心里这枚铜铃。它里面那要命的嗡鸣,早就跟我心口每一次绝望的蹦跳绑死了。那道新裂开的口子,像刻在命上的疤。
债,才刚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