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衣橱里的棺材
我叫苏晚。
白天,我是时尚共享APP霓裳羽衣的联合创始人,在代码与资本构筑的浮华世界里,为名媛们编织着触手可及的梦想。
晚上,我褪下精致的套装,换上素净的麻衣,回归我真正的身份——一名寿衣设计师。我为亡者,缝制最后一程的尊严与体面。
我曾以为,我能看透生死,却独独看不透人心,尤其是那个我同床共枕了十年的男人,我的丈夫,顾言深。
霓裳羽衣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是我们从大学时一穷二白,相互依偎着打拼出来的帝国。我信他,胜过信我自己。
直到今天,我在我们共同打造的APP后台,亲手为我们的爱情,挖开了一座深不见底的坟墓。
深夜,我照例巡查后台的VIP加密订单,防止出现任何纰漏。一笔来自匿名用户的私人高定订单,像一根毒刺,扎进了我的视线。
物品是一件黑色的真丝吊带长裙,缀满了昂贵的法式蕾丝和细碎的黑钻,设计前卫、性感撩人,完美符合我们APP的高奢定位。
但在我这个与死亡打了十年交道的人眼里,它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尖叫。
它的剪裁——唐制对襟,是古代贵族女子的殓服版型。
它的盘扣——不多不少,正好七枚,暗合七魄归位之说。
它的裙摆长度——刚好盖住脚踝,不长不短,方便逝者上路。
这不是礼服。
这是一件,给一位年轻时髦的女性,量身定制的、极其考究奢华的……寿衣。
我的指尖,瞬间冰冷。
后台显示,这笔订单的加急费,是顾言深亲手批的。
我心口一紧,下意识地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那头,他正在潮汕老家,陪他那个据说身体一直不好的母亲。
晚晚,他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一如既往地温柔,像冬日里的暖阳,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是不是又在为公司的事情操心了
我强压下心头的悸动,用一种尽量平淡的语气,问起了那件黑色的蕾丝长裙。
电话那头,他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宠溺与无奈。
我的傻瓜,又职业病犯了看什么都像你工作室里的那些宝贝。他顿了顿,用一种极其自然的语气解释道,那是叶小姐的定制,一位很有名的行为艺术家。人家这次的艺术主题就是‘向死而生’,所以要求比较特别。她可是我们下一轮融资的关键人物,可不能得罪。
叶小姐叶青青那个最近在金融圈声名鹊起的投资新贵
他的话,天衣无縫,合情合理。我几乎就要信了。
你呀,就别为这些小事操心了,好好休息,别太累了。等我从老家回去,给你带你最爱吃的……
言深,我打断了他,声音有些发颤,你……爱我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是他更温柔的笑声:傻瓜,问这个干什么。我不爱你,爱谁好了,快去睡吧。
挂掉电话,我却毫无睡意。我鬼使神差地,从保险库里取出了那件被精心包装的艺术品。
黑色的真丝,在灯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
我把它摊开在工作台上,指尖划过丝滑冰凉的内衬。
突然,我的指腹触到了一处极其隐秘的、凹凸不平的硬物。
不是线头,更不是工艺瑕疵。
我屏住呼吸,从工作台上拿起专业的拆线刀,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挑开了那里的缝线。
内衬的夹层里,赫然是一道用诡异的暗红色丝线绣成的,形如蜈蚣的符咒。
那针法,那图案……我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我的师傅,一位研究了一辈子民俗丧葬的老仵作,曾经给我看过这种东西。
这是潮汕地区某些古老宗族祠堂里,最阴毒、最歹毒的——祠堂镇压咒。
专门用来镇压横死、或被视为不祥的女人的怨气,让她永世不得超生,魂飞魄散。
就在我因为恐惧和震惊而浑身发抖的时候,我的手机叮地一声,收到一条彩信。
是顾言深的妹妹,顾言溪发来的。她一向与我亲近。
照片里,顾言深正站在古老肃穆的顾家祠堂里,满脸是我从未见过的幸福笑容,小心翼翼地,给一个巧笑嫣然、小腹微隆的陌生女人戴上一条价值不菲的翡翠项链。
那个女人,长着一张和订单受益人叶青青一模一样的脸。
照片下面,是顾言溪发来的一行颤抖的文字:
嫂子,对不起……我哥他……不是人!他说……他说叶青青怀的是儿子,能为我们顾家续上香火。
他还说你……是个不祥的女人。
他说你那个没福气的死胎,是我们顾家最大的晦气,克了他家的风水,必须……必须镇压……
‘死胎’。
那是我和顾言深,一年前意外流产的,我们第一个孩子。
那个我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取的,我可怜的宝宝。
我捂住嘴,发不出任何声音,胃里翻江倒海。
耳边只剩下尖锐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嗡鸣。
原来……
我捧在手心、视为生命的爱情,不过是一个共享的衣橱。
而我,连同我那死去的孩子,都是即将被彻底清理、甚至要被焚烧销毁的,过期库存。
我的rage-meter,在这一刻,开始以指数级的速度,疯狂填充。
我没有哭,也没有歇斯底里。我只是看着那道恶毒的符咒,冷静地拿出手机,拨通了我师傅,那位老仵作的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我用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的声音问:师傅,您上次跟我提过的那种,能让咒术千百倍反噬回去的‘阴阳扣’,具体……是怎么做的来着
第二章:血色生辰
电话那头,我师傅权叔沉默了足足半分钟,久到我以为信号已经断了。
晚丫头,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那东西太阴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邪术,是要遭天谴的……
我只问您,怎么做。我的声音,平静得像深冬结了冰的湖面,听不见一丝波澜,也敲不出一丝裂缝。
权叔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先把那件衣服的符咒,拍最清晰的照片给我。记住,千万不要用手直接触碰。
三天后,顾言深回来了。
他带着潮汕特产的点心,风尘仆仆,一脸歉疚地从背后抱住我。
晚晚,对不起,妈那边身体反反复复,实在走不开,冷落你了。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颈窝,我却没有躲,只是僵硬地任由他抱着。他的演技那么好,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爱意,我差点就要为他精湛的表演而鼓掌。
我像往常一样,为他准备洗澡水,为他熨烫第二天要穿的衬衫。
只是,在他喝的安神汤里,我加了一点无色无味的、能让人深度睡眠的植物提取物。
在他换下的那件沾满风尘的衬衫领口,我用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刮下了一点混着皮屑的汗渍。
我需要他的人气,这是制作阴阳扣最关键的引子之一。
当晚,他睡得很沉,甚至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我悄悄来到公司,从人事部的档案里,轻易地拿到了叶青青入职时留下的几根头发——她现在已经是我们公司的投资顾问了。
然后,我开车去了我真正的工作室——位于城郊的往生堂。
这里,才是我的主场。
冰冷的不锈钢解剖台上,我摊开了那件黑色的蕾丝寿衣。
那道血红色的符咒,在无影灯下,像一条吸饱了鲜血的蜈蚣,扭曲、狰狞。
权叔的电话,也准时打了过来。
丫头,我看清楚了。这确实是祠堂镇压咒,而且是加了料的‘绝户咒’。施咒者,是想让穿上这件衣服的女人,不仅自己魂飞魄散,连带她最亲近的血脉,都会气运衰败,直至断绝。
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但依旧没有出声。
最毒的是,权叔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这种咒,必须用一个与被咒者有血缘关系的、夭折婴儿的生辰八字做‘咒引’,才能发挥最大的效力。简直是丧尽天良!
夭折婴儿……生辰八字……
轰隆——
窗外一道惊雷炸响,惨白的闪电照亮了我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我感觉自己的天灵盖,仿佛被这道闪电,从中间,生生地劈开了。
我疯了一样,冲出工作室,开车回到那个冰冷的家。
我冲进书房,打开最底层那个我从不敢轻易触碰的,上了锁的檀木盒子。
里面,装着我那个流产宝宝的所有遗物——一张小小的B超单,一对没送出去的虎头鞋,还有一张医院当时为他记录的,带着脚印的出生卡。
出生卡的右下角,清清楚楚地用黑色钢笔,写着一串我刻在骨头里,融入血液里,每天午夜梦回都会撕心裂肺地想起的数字——
辛丑年,庚寅月,甲子日,壬申时。
我颤抖着手,拿出手机,调出我拍摄的那张符咒的高清照片。
我将它放大,再放大。
我终于看清了。
在那条血色蜈蚣的末端,在那堆扭曲的符文里,用一种更隐秘、更古老的篆体针法,绣着一串小小的,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字。
辛丑,庚寅,甲子,壬申。
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都分毫不差!
他不仅背叛我,诅咒一个无辜的女人。
他还……
他还用我们死去孩子的骨血,来做这世上最恶毒、最残忍的咒!
为了给他和别的女人生的新儿子铺平道路,就要把我那个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世界的可怜孩子,炼成永世不得超生的恶鬼,来攻击我这个母亲!
啊——!!!
我终于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像受伤的母狼一般的悲鸣。
我恨!
我恨入骨髓!
我没有砸东西,也没有哭。我只是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遍又一遍地,用脸颊摩挲着那张冰冷的B超单。
然后,我拿出手机,给顾言深的妹妹顾言溪,转了一笔足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
我发去一条信息:
言溪,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一件,能让你哥哥,永堕地狱的事。
顾言溪很快回复了:嫂子,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我刚刚偷听到,我哥准备在下个月的公司十周年庆典上,当众宣布他和叶青青的婚讯,还要把你的股权,全部转让给叶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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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最后的晚餐
我为顾言深,为霓裳羽衣,策划了一场无比盛大的十周年庆典。
地点,就在全城最顶级的七星级酒店宴会厅。
我动用了所有的人脉,邀请了商界、时尚界、乃至媒体界的所有头面人物。
我要让他的荣耀,登峰造极。
然后,再让他从最高处,狠狠地,摔下来。
庆典当晚,我穿着一身自己设计的,简约而优雅的白色礼服,像一个完美的女主人,微笑着迎接每一位宾客。
顾言深站在我身边,穿着高定的阿玛尼西装,英俊迷人,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在我耳边低语:晚晚,你今天真美。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感动和爱意,如果不是我亲眼见过他灵魂的腐臭,我几乎又要被他骗过去了。
叶青青来了。
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几乎要将野心写在脸上的高开衩长裙,脖子上戴的,依旧是顾言深在祠堂送她的那条翡翠项链。
她像一个骄傲的女王,径直走到我们面前,以胜利者的姿态,和我亲切地拥抱。
晚晚姐,你真是太大度了。不像我,小家子气。她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笑着说,不过,男人嘛,终究还是喜欢会争会抢的女人。你这种什么都懂事的,太无趣了。
我没有动怒,只是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青青,欢迎你。以后,公司就要靠你了。我和言深,都指望着你呢。
我的指尖,在她后颈的头发上,轻轻一捻。
一根带着毛囊的头发,无声无息地,落入了我的掌心。
庆典进行到高潮。
顾言深牵着我的手,走上了主席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动情地回顾着我们十年创业的艰辛与甜蜜,把我们的爱情故事,讲成了一段可歌可泣的佳话。
台下,我的父母,正坐在主宾席上,感动得热泪盈眶。
然后,他话锋一转。
今天,我还要向大家宣布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松开了我的手,转身,将台下第一排的叶青青,请上了台。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我的面,高高举起了叶青青的手。
为了公司的未来,为了能引入更强大的资本,我决定,将我个人以及苏晚名下的全部股权,转让给叶青青小姐!并聘请她,担任我们‘霓裳羽衣’新一任的执行总裁!
轰!
全场哗然。
公开羞辱。
鹊巢鸠占。
我在一瞬间,从创始人,变成了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弃妇。
我的母亲,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站起身,用力地鼓掌,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她拉着我,语重心長地說:
晚晚,你是个女人,事业心不要那么强。言深这么能干,你就该好好在家享福,相夫教子。
我的父亲,甚至举起酒杯,向台上致意:
言深,青青小姐,我敬你们一杯!我们家晚晚,以后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他们,我的至亲,在我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像两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后心。
我成了一个,孤零零的,被全世界抛弃的笑话。
宴会结束后,叶青青留了下来。
顾言深说,他们要连夜讨论一下公司未来的战略。
他们在我的办公室里拥吻,然后,走进了办公室附带的,我和顾言深曾经无数次温存过的,休息室。
我站在磨砂玻璃门外,能清晰地看到里面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身影。
那里,是我最神圣的地方。
是我曾以为,可以和他并肩作战,白头偕老的地方。
那一刻。
我心中最后一丝名为爱与希望的东西,被永久地,删除了。
我没有去砸门。
我只是回到我那个已经被清空的工位,默默地,坐了下来。
我打开电脑,接收了顾言溪刚刚用加密邮件,发来的一段高清视频。
视频里,顾言深正和一个满脸阴森的老神棍交易,地点就在顾家祠堂。
大师,这‘骨血咒’,真的能让她永不翻身,还能旺我未来儿子的气运吗
放心,顾总。用了你那死胎儿子的生辰八字做咒引,怨气最重,保证她不死也疯!到时候,她的气运,就全是叶小姐和您未来公子的了!
……
我看着视频,将音量,调到了最大。
然后,我按下了群发键。
收件人,包括我的父母,公司的所有股东,以及……我早就收集好的,全国所有主流媒体的爆料邮箱。
做完这一切,我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休息室的门。
再见了,我的爱情。
再见了,我十年的青春。
第二天。
当我拖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走出这栋我奋斗了十年的大楼时。
顾言深和叶青青,才刚刚春风满面地,打开办公室的门。
他们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我留在他们必经之路的办公桌上的,一样东西。
那件,黑色的,蕾丝寿衣。
寿衣上,放着一张打印出来的纸。
上面是两个简写的英文字母,和一个小小的,被放大了的,婴儿的B超截图。
hf
gl.
(Have
fun.
Good
luck.)
顾言深还没来得及发作,他的手机就响了,是他母亲打来的,电话那头是歇斯底里的、几乎要昏厥过去的哭喊:阿深!不好了!我们顾家的祖坟,被人……被人从中间挖开了!!
第四章:阴阳扣,生死契
我消失了。
如同人间蒸发。
顾言深的世界,在一夜之间,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骨血咒的视频,像一颗核弹,引爆了整个舆论场。
公司股价,一开盘就直接跌停,三天之内,市值蒸发了百分之九十,投资人纷纷撤资,上市成了泡影。
顾言深和叶青青,从天之骄子,变成了人人喊打的、泯灭人性的恶魔。
他想找我。
他以为只要找到我,就能解决一切。
但他找不到。
他所有的银行卡被我提前用夫妻共同财产的名义冻结,他引以为傲的人脉,在铺天盖地的丑闻面前,瞬间作鸟兽散。
他更想不到。
我挖了他家的祖坟。
我没拿走任何金银财宝。
我只是,取了一捧被他家历代香火滋养过的,最靠近主棺的,坟头土。
这是制作阴阳扣,最关键的,一味药引。它承载着顾家所有的根。
一个月后。
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江南水乡的古镇。
我见到了乔装打扮的顾言溪。
她把一个用黑布包裹的包裹递给我,眼神复杂,带着恐惧和一丝快意。
嫂子,他们……快不行了。
她说,顾言深和叶青青,自从那天之后,就夜夜被同一个噩梦纠缠。
梦里,总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在他们耳边凄厉地哭喊:爸爸,妈妈,我好冷……
他们找了无数所谓的大师,烧了上百万的香火,都无济于事。
叶青青肚子里的那个金贵的儿子,也被查出了严重的发育畸形,日渐衰弱,医生建议引产。
他们快被逼疯了。
我打开包裹。
里面,是那件黑色的蕾丝寿衣。
还有一小撮,叶青青因为精神极度衰弱而大把脱落的头发,以及一块顾言深因为狂怒而砸碎手机时,不小心划破手指,留在屏幕上的血痂。
我笑了。
所有的材料,都齐了。
当晚。
就在我租住的那个,可以看见古老石桥的临河小楼里。
我用顾家的坟头土,混合叶青青的头发,浸染顾言深的血痂,再用我自己的指尖血作为粘合剂。
在午夜子时,万籁俱寂之时,用古法,制成了一枚,形如中式盘扣的,散发着淡淡土腥味的,灰黑色阴阳扣。
我点燃三支长香,对着月光,轻声念出权叔教我的咒文。
最后,我用我最专业的入殓缝合手法,将这枚承载着我所有仇恨和诅咒的扣子,悄无声息地,缝进了那件蕾丝寿衣的,心脏位置的夹层里。
这枚扣子,会像一个最精准的诅咒路由器。
将骨血咒所有针对我的怨气和恶意,通过顾言深的血脉,和叶青青的发肤,精准地,千百倍地,反噬给它的施咒者,和它本该保护的,受益人。
一式两份,生死同契,不死不休。
我将寿衣,重新用最精美的礼盒打包,匿名用同城急送,寄给了还在医院里保胎的叶青青。
附上了一张我亲手用描金小楷书写的卡片:
青青小姐,新婚大喜。这是你和言深,应得的贺礼。务必,贴身穿着。
这,就是我,为他们精心策划的,一场盛大葬礼的,最终请柬。
寄出寿衣的第七天,是农历的七月十四,鬼门大开。我看到新闻,顾言深为了最后一搏,竟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决定和叶青青在潮汕老家的顾氏宗祠里,秘密举办婚礼,企图用宗族祠堂百年的阳气,来冲散他们身上的晦气和诅咒。
第五章:葬礼进行曲
婚礼那天。
我回来了。
我没有去现场,我只是坐在那个古镇的临河茶馆里,用平板电脑,看着顾言溪从现场,为我一个人开启的秘密直播。
祠堂里,张灯结彩,红绸满挂,却处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和萧索。
顾言深和叶青青,穿着大红色的中式礼服,脸上画着厚厚的浓妆,却依然掩盖不住那如死人般的惨白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最可笑的是,叶青青为了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庇佑,竟然真的在那身喜庆的龙凤褂之外,将那件黑色的蕾丝寿衣,当成披肩一样,披在了身上。
愚蠢,又可悲。
拜堂的吉时到了。
当主持婚礼的族老,用苍老的声音高喊夫妻对拜时。
异变,陡生!
顾言深和叶青青,正准备弯腰对拜,却突然像被点了穴一样,僵在了原地。
然后,在所有宾客惊恐的注视下,他们缓缓地,抬起自己的双手,用一种极其缓慢而诡异的姿势,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们的脸上,肌肉因为极度的痛苦和窒息而剧烈扭曲,青筋像蚯蚓一样在皮肤下暴起,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像破风箱一样的怪响。
那表情,那动作,和法医档案里,那些溺水而亡的死者,一模一样。
祠堂里,瞬间大乱。
宾客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四散奔逃。
双方的父母,哭喊着冲上去,想把他们的手拉开,却发现那双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那双手,仿佛已经不属于他们自己,而是被某个看不见的怨灵所操控。
通过顾言溪那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的直播镜头,我清晰地看到。
顾言深和叶青青的嘴角,同时,流下了两行,鲜红的血泪。
他们的口中,开始发出一种,不似人声的,凄厉而尖锐的悲鸣。
那声音,高亢,悲惨,像极了……
一个刚刚出世,却又被强行扼杀的,婴儿的啼哭。
我关掉直播,将一杯早已冷透的茶,一饮而尽。
我付了茶钱,平静地,走出了茶馆。
我坐上早就约好的车,驶向那座,正在上演人间惨剧的顾氏宗祠。
我穿着一身自己设计的,素雅而庄重的黑色职业装,像一个即将主持一场重要葬礼的,首席殡葬师。
我走到那对还在疯狂地自我扼杀、痛苦挣扎的新人面前,在顾家众人惊恐、怨毒、又带着一丝乞求的复杂目光中,轻声开口。
顾言深,叶青青。
我,苏晚,以你们亲手杀死的,我儿子的名义,为你们的婚礼,做最后的见证。
我看着他们因极度缺氧而涨成紫色的脸,看着他们眼中因为看到我而爆发出无尽的恐惧与怨恨,笑了。
那是我这一年来,发自内心的,第一个笑容。
现在,我宣布,礼成。
送你们……共赴黄泉。
顾言深和叶青青,最终没有死。他们成了活死人,被永远囚禁在精神病院的隔离病房里,每天24小时,除了吃饭睡觉,都在重复着掐自己脖子的动作,嘴里永远发出婴儿的啼哭。我,则用他们公司的破产赔偿款,成立了一个名为‘小风车’的夭折婴儿免费安葬基金。那天,在基金会的开幕仪式上,一个穿着唐装,仙风道骨的男人,递给我一张名片,职业一栏,写着两个字——风水师。他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苏小姐,你身上,有很重的怨气,也有很大的功德。不过……我喜欢。有没有兴趣,和我做一笔,关于‘来世’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