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让我从少年将军和新科探花中择一为驸马。
我提笔欲选心上人,眼前却炸开满屏的弹幕。
它们说我只是话本里的恶毒女配,说我选谁都会沦为笑柄。
它们还说,那个看似清冷孤傲的探花郎,其实是个女扮男装、忍辱负重的美强惨大女主。
为了成全姐妹,我含泪改了人选。
可大婚之夜,我的好姐妹却掐着我的腰,用滚烫的呼吸告诉我,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01
金銮殿内,檀香袅袅。
光线透过雕花窗格,在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立于殿中,指尖的狼毫笔悬在半空,重若千钧。
面前的宣纸上,只待我落下最后一个字,便能定下一生的姻缘。
我的心,早已偏向了那个与我一同长大的身影。
顾凛。
我的竹马,大周最年轻的将军。
然而,就在笔尖即将触及纸面的瞬间,我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
一行行硕大的黑色字体,凭空出现,如游鱼般在殿宇的梁柱间穿梭滚动。
【来了来了！全书高潮！恶毒女配选驸马名场面！】
【公主昭华这个恋爱脑,肯定要选顾凛了,可惜啊,人家将军心里根本没她。】
【选了也是白选,大婚当夜,顾凛直接为爱逃婚,连夜奔赴边疆,让她成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话。】
【后来她就彻底黑化了,因爱生恨,疯狂陷害顾凛的白月光——探花郎沈确,简直是个纯纯的癫婆！】
我浑身一僵,墨点啪嗒一声滴落,在洁白的宣纸上洇开一团丑陋的污迹。
我,宁昭华,父皇唯一的嫡女,被誉为大周最璀璨明珠的长公主,竟然只是一本话本里的恶毒女配
我的痴心爱恋,我未来的命运,都只是供人取乐的笑料
荒谬！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殿前并肩而立的两个男人。
左边的是顾凛,他身着银色软甲,身姿挺拔如松,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只是那双总是熠熠生辉的眸子,此刻却游移不定,甚至不敢与我对视。
右边的,是新科探花沈确。
他一袭青衣,身形清瘦,面容俊秀得近乎雌雄莫辨,气质清冷如雪山之巅的孤竹。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下颌微微收紧,透着一股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孤傲与破碎感。
我心头一颤,眼前的弹幕又开始疯狂刷新。
【呜呜呜我们家阿确真的太惨了,女扮男装考科举,就是为了给家族平反。】
【她才是这本书真正的大女主！才华冠绝天下,忍辱负重,最后辅佐新君,成为一代传奇女相,牛批plus！】
【可惜前期被公主这个恋爱脑雌竞,打压得好苦啊,心疼死我了。】
【姐妹们,弹幕刷起来,让公主选沈确！都是女人,帮帮我们家女主怎么了！】
【对！选沈确！选沈确！姐妹就该互帮互助！】
女扮男装……
一代女相……
姐妹……
原来如此。
原来我所以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独角戏。
原来我满心欢喜期待的未来,却是阻碍他人幸福的绊脚石。
原来,我才是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心口像是被无数根细针同时扎入,密密麻麻地疼。
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
宁昭华,你生为皇家长公主,享尽世间荣华,受万民敬仰,要什么没有
怎能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去伤害一个无辜坚韧的女子！
这不该是你的格局。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将那张写着顾凛二字的纸揉成一团。
然后,我走到一旁的鎏金炭盆边,松开手。
纸团落入炭火,腾地一下窜起明亮的火苗,将我十几年的痴念与爱慕,烧成了飞灰。
我转身,回到案前,重新取过一张干净的宣纸。
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犹豫,一笔一划,清晰而坚定地写下了那个清瘦的名字。
沈确。
龙椅上,父皇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他深邃的目光在我与殿下二人之间逡巡片刻,随即恢复如常,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昭华,你是朕最宠爱的女儿,朕从不干涉你的决定。
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若是后悔,随时可以来找朕,这门亲事,随时可以换。
他的话意味深长,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可我,宁昭华,做的决定,从不后悔。
02
我刚刚踏出金銮殿的门槛,手腕就被人从身后用力攥住了。
顾凛的力气很大,指节捏得我生疼。
他的眉宇间带着压抑不住的不耐和一丝难以察觉的薄怒。
昭华,别胡闹了,快回去告诉陛下,把人选换回来。
他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我心中压抑的委屈和怒火。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抬头直视着他,冷笑道：我没有胡闹！
顾将军,你不是一直嫌我娇纵任性,不愿尚公主,觉得会束缚你驰骋疆场的雄心壮志吗
如今我成全你,让你得偿所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顾凛被我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俊朗的脸庞涨得通红。
他似乎没想到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我,会说出如此尖锐的话。
他松开我,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他惯用的、哄骗孩童般的意味。
昭华,你我一同长大,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只有兄妹之谊。
你的脾气……我最清楚不过,我们不合适。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里的轻视与不屑,比说出来更伤人。
我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让它落下。
我指着他的鼻子,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顾凛你个王八蛋！
不喜欢我你不早说！你为什么要吃我给你做的糕点我送你的荷包你为什么要收下
你让我以为……你让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
他被我问得脸色一沉,像是被踩到了痛处,恼羞成怒地冷笑一声。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歪歪扭扭鸳鸯的荷包,嫌恶地扔在地上。
就你这女红,送我都嫌扎手！还有,你做的杏仁酥甜得发腻,我早就想吐了！
你！
我的眼圈彻底红了,视线瞬间模糊。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那只手弯下腰,将地上沾了灰的荷包捡了起来,用指腹轻轻拍掉上面的灰尘。
公主的心意,千金不换。
沈确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侧,明明身形比顾凛清瘦许多,却像一座沉默而坚固的山,将我护在了身后。
【啊啊啊！女主好A！男友力爆棚！快看男二那张吃了苍蝇一样的便秘脸,爽死我了！】
【我们阿确就是护短！公主快看,这才是你的良配啊！】
我怔怔地看着沈确。
他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衬得那张脸愈发清隽绝伦,眼尾一颗小小的泪痣,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妩媚。
近看,更好看了。
人,也比顾凛好太多了。
我心里那点委屈顿时烟消云散,大方地一挥手,对着沈确豪气地说道：你喜欢就送你了。
殿下的东西,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要的顾凛的脸色更难看了,伸手就想来抢夺。
沈确微微侧身,动作轻巧地躲过了他的手,然后将那个荷包珍而重之地放入了自己的怀中。
谢公主赏。
他甚至还对着脸色铁青的顾凛,微微勾了勾唇角。
那笑容,三分讥诮,七分挑衅,像一把无形的刀,精准地戳在了顾凛的自尊心上。
【笑死我了,小将军你也有今天！吃瘪了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女主只是想学习一下刺绣的针法,好给自己的心上人也做一个】
我看到这条弹幕,顿时恍然大悟！
对啊,她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女红呢。
我立刻拍着胸脯,对沈确郑重承诺道：没关系,这个送你了,改天我亲自教你！
我保证把你教得比我还好,到时候你亲手绣一个送给你心上人,他肯定会喜欢的！
我说完,却发现沈确脸上的笑意,似乎僵硬了一瞬。
03
自从那天起,我便义无反顾地走上了中国好姐妹的康庄大道。
弹幕说,沈确幼时家道中落,孤苦无依,经常吃不饱饭,所以身子骨才这么弱。
我立刻下令,让御膳房每日三餐,变着花样地给她做滋补的药膳。
什么当归乌鸡汤、红枣阿胶羹、桂圆莲子粥,专挑那些补气养血的,一日三次准时送到沈府。
弹幕又说,礼部尚书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曾经在琼林宴上当众嘲讽沈确出身低贱,是个穷酸书生。
我二话不说,直接带着一队公主府的侍卫,冲进了尚书府。
我以冲撞公主,言语不敬为由,把那个平日里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吊在府门前的歪脖子树上,结结实实地抽了三十鞭子。
直打得他哭爹喊娘,跪在沈府门前,给沈确磕头道歉。
沈确闻讯赶来时,看到的就是我叉着腰,一脸嚣张跋扈的模样。
他的眼神复杂极了,像是无奈,又像是纵容,还夹杂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暖意。
他走上前,拉住我扬着鞭子的手,轻轻叹了口气：殿下,为了臣,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他急了他急了！我们女主就是心善,不忍心看公主为她树敌！】
【公主干得漂亮！这才是皇家公主该有的霸气！给我狠狠地宠女主！】
我看着弹幕,得意地扬起下巴,对沈确说：在我这儿,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我愿不愿意。
谁敢欺负我的人,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看着我,那双总是清冷如水的眸子里,仿佛有万千星光碎落,亮得惊人。
春日围猎,我特地避开人群,在林间小溪旁找到了正在歇息的沈确。
阿确,快看,这是我新给你做的杏仁酥！我献宝似的将一个精致的食盒递过去。
这次我特地让御厨减了三成的糖,保证不腻！
他接过食盒,打开盖子,捻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然后,他眉眼弯弯地对我笑：很好吃,多谢殿下。
他的笑容像春风拂过湖面,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我正准备再跟他分享一下我最近从弹幕里学来的宫斗三十六计,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顾凛一身利落的骑射劲装,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沈大人真是好手段,竟能把我们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哄得团团转,亲自为你洗手作羹汤。
他又将视线转向我,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失望和指责：昭华,我以为你只是任性,没想到你如此不知自重,竟利用一个臣子来与我赌气！
【我靠！这男的怎么还有脸出现啊普信男滚出克！】
【yue了,他凭什么这么说我们公主和女主他以为他是谁啊】
【公主别理他！快怼回去！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我被他这番自以为是的话气笑了。
顾凛,收起你那可笑的优越感和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本公主明确地告诉你,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这杏仁酥,就是特地做给阿确吃的,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顾凛的脸瞬间白了,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冷哼一声,狠狠一夹马腹,策马离去。
那背影,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狼狈。
我懒得理会他的自作多情,转身对沈确道：别管他,我们继续吃。
沈确却幽幽地叹了口气,垂下长长的眼睫,遮住了眸中的情绪,声音也变得低落。
殿下,您不必如此的。
臣出身微寒,能得您青眼相待,已是三生有幸。
但臣也深知,你我身份悬殊,终究是臣高攀了。
他抬起头,对我苦涩一笑,那颗泪痣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若臣能抛下一切,只做您的裙下之臣,倒也快活。
只可惜……臣心中有未了的宏愿,有不得不背负的责任。
他欲言又止,满眼都是求而不得的挣扎与落寞。
我心疼坏了。
看看！看看我们女主！多么懂事！多么清醒！多么惹人怜爱！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无比坚定地宣布：阿确你放心！
父皇给了我三个月的时间,我选了你,就绝不会反悔！
你的宏愿,就是我的宏愿！以后我们一起搞事业！
04
临近黄昏,围猎即将结束,号角声在山谷间回荡。
我正打算收拾东西开溜,眼前的弹幕却突然像开了闸的洪水,疯狂滚动起来。
【高能预警！前方名场面！刺客出现,女主和男二双双坠崖！】
【就是这一次！顾凛为了救女主,身受重伤,女主给他上药的时候,会发现他是女儿身！】
【然后就开启了漫漫追妻火葬场模式了！啊啊啊！我最爱看这个了！】
【感情升温最快的一集！公主你可千万别去捣乱啊！求求了！】
我心中警铃大作。
让我的好姐妹沈确,和顾凛那个狗男人培养感情
还要冒着坠崖的生命危险
门都没有！窗户都给他焊死！
我当即翻身上马,不顾身后宫人惊慌的阻拦,循着弹幕给出的剧情坐标,疯了似的往密林深处赶去。
男人算什么东西,哪有我的好姐妹重要！
等我连滚带爬地在悬崖底下找到他们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周围是幽深的密林,只有几缕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陆离。
沈确躺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脸色苍白如纸,似乎已经昏了过去。
而顾凛,正半跪在他身边,伸出手,要去解他的衣衫！
住手！我厉声喝道,声音因急促的奔跑而微微发颤。
顾凛被我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猛地回头,看到我时,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昭华你怎么会来这里还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这才低头打量自己。
华丽的骑装裙摆被荆棘划得破破烂烂,手臂上、脸上也全是细小的伤口,发髻散乱,狼狈不堪。
顾凛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眼神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从未想过……你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他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来,眼眶微微泛红。
殿下,之前是我混蛋,是我有眼无珠。
成亲之事,我……我答应你。
等我从北疆回来,我们就……
【不要啊！男二你清醒一点！你的官配是女主啊！别被恶毒女配迷惑了！】
【都怪这个公主！坏我们好事！气死我了！编剧出来挨打！】
我懒得理会那些鬼哭狼嚎的弹幕,更懒得跟顾凛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废话。
我绕过他,快步走到沈确身边,弯下腰,想把他扶起来。
入手,却是一片结实而滚烫的胸膛。
嗯
这胸肌……是不是有点太硬了
和我软绵绵的触感,完全不一样啊。
05
顾凛到底还是在第二天清晨,接了紧急军令,连夜赶回了北疆。
据说边关战事吃紧,夷人屡次来犯,军情如火。
我的婚事,自然也不会再有任何变数。
大婚当日,十里红妆,凤冠霞帔,鼓乐喧天。
我端坐在铺满花生桂圆的喜床上,透过红盖头的缝隙,看着一身大红喜服的沈确,笑得合不拢嘴。
剧情被我改变了！
我的好姐妹再也不用经历那些坠崖、受伤、被发现身份的苦难了！
我真是个小天才！
我一把掀开盖头,拉着沈确,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合卺酒。
醇厚的酒液入喉,很快就让我有了醉意。
我勾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像没骨头的藤蔓一样挂在他身上,大着舌头开始说胡话。
阿确,我跟你说,我……我可崇拜你了！
你一个女孩子,能寒窗苦读,考中探花,做到这个份上,真的,YYDS！
他们都说我刁蛮任性,就你,从来不说我。
你脾气好,长得美,还聪明……我好喜欢你啊。
弹幕说得对,我们女人,就该互帮互助！你放心,以后我罩着你！谁敢欺负你,我灭了他全家！
还有,你不是喜欢顾凛那个王八蛋吗别喜欢了,他配不上你！
改明儿,我给你在公主府里养几个面首,环肥燕瘦,什么样的都有,保管比顾凛强！
咱俩姐妹,有福同享,有美男同赏,岂不快哉
我说得兴高采烈,唾沫横飞,完全没注意到沈确脸上的笑意,已经一寸一寸地凝固在了嘴角。
他正在解开喜服腰带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摇曳的烛光,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墙上,明明灭灭,显得有些诡异。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喜怒。
许久,他才用一种极其古怪的,仿佛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的语调,缓缓开口。
公主……
是谁告诉你,臣是女子的
06
噗嗤。
我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伸手在他胸前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嗔怪道。
阿确,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
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女扮男装,科考入仕,不就是为了查清你爹娘当年的冤案吗
没关系,以后我帮你查！谁敢拦着,我让他脑袋开花！
还有,你每个月那几天,是不是肚子都特别疼我看你脸色总是不好。
我给你送的那些红糖阿胶,你有没有按时喝啊
对了对了,我还让宫女偷偷给你送过月事带呢,你收到了吗尺寸合不合适好不好用
我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数着我为他做过的好事。
越说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中国好闺蜜的典范,感动得都快哭了。
可为什么,沈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张俊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眼神复杂得像一团打结的乱麻,里面有震惊,有羞愤,还有一丝……杀气
终于,他忍无可忍地打断了我,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殿下,你弄错了。
臣,是男人。
我愣住了,酒醒了大半。
他还在骗我
难道他根本没把我当成可以交付后背、坦诚相待的姐妹
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慌和委屈涌上心头。
酒意上头,我脑子一热,做出了一个我自己都觉得无比大胆的决定。
我必须证明,我们是一样的！
我伸出双手,不管不顾地就在沈确胸前摸索起来,嘴里还嘟囔着：怎么可能我们这里明明都是软的,你的怎么……
下一秒,我的手腕被他死死扣住,力道大得惊人。
他拉着我的手,缓缓向下,贴上他平坦结实的小腹,然后是壁垒分明的腹肌……
再往下……
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般,用尽全身力气抽回了手。
完了。
我好像……玩脱了。
更要命的是,那些平日里叽叽喳喳、无所不知的弹幕,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竟然一条都没有了！
它们……消失了！
我欲哭无泪地看着沈确,他那张脸上,此刻正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俯下身,滚烫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激起一阵战栗。
他的声音喑哑得能滴出水来,带着一丝危险的魅惑。
看来,公主是证明不了臣是女子了。
不过没关系。
臣,有很多方法,可以向您证明,臣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07
我怂了。
我彻彻底底地怂了。
在沈确将我压在身下,用最原始、最直接的实际行动,一寸一寸地证明他男儿身的那个晚上,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剩下两个字在反复回响：离谱。
第二天我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已经晒到了床脚,显然已是日上三竿。
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还带着一丝凉意。
我挣扎着坐起身,浑身像是被马车碾过一样酸痛。
沈确早已穿戴整齐,一袭月白色常服,正端坐在不远处的桌边,安静地看书。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看上去圣洁又禁欲。
谁能想到,昨晚的他,像一头不知餍足、凶狠至极的饿狼。
察觉到我的动静,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缓步向床边走来,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笑意。
殿下,现在可信了
我羞愤交加,一把抓过被子,将自己的头蒙了进去,不想理他。
耳边传来他一声低沉的轻笑。
他坐在床边,床榻微微下陷,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原来殿下之前对臣那般好,竟是一场天大的误会。
也怪臣自己,明知殿下错认了,却因一时贪恋您的温暖与善意,没有及时向您说明真相。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失落和自嘲。
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像殿下这般真心待我。
臣一时鬼迷心窍,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还望殿下恕罪。
若殿下实在无法接受,觉得受了欺骗……
臣……臣这便去向陛下请罪,自请下堂,绝不让殿下为难。
殿下与顾将军青梅竹马,情谊深厚,想必他此刻正在边关,日夜盼着您的消息……
听到顾凛两个字,我猛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谁要去找他！
我瞪着沈确,恶狠狠地说道：你休想！你已经是我的驸马了,拜过天地,入了洞房,想跑晚了！
男的……男的就男的吧！爹生娘养的,又不是你的错！
凑合过吧,还能离咋地
我破罐子破摔地嚷嚷着,企图用凶巴巴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心虚和慌乱。
反正,他比顾凛那个自大又伤人的王八蛋强就行了。
沈确听了我的话,那双狭长的凤眸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他执起我的手,放在唇边,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臣,遵命。
08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顾凛率领大军,击退夷人,班师回朝。
我在御花园里偶遇了他。
他瘦了,也黑了,褪去了几分少年人的青涩,眉宇间多了几分沙场的冷厉。
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星辰,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他见到我,脚步猛地一顿,眼里的光彩,又在瞬间黯了下去。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边含笑而立的沈确身上,声音艰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昭华,你……当真嫁给他了
我亲昵地挽住沈确的手臂,故意挺了挺肚子,虽然里面什么也没有,但气势要做足。
不然呢顾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沈确也对着他微微颔首,笑得春风和煦,人畜无害,说出的话却带着刺。
顾将军,别来无恙。见到本宫和公主殿下,为何不行礼
本宫二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顾凛心上。
他的脸,瞬间血色尽失,惨白如纸。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
为什么不等我
昭华,我知道错了,是我混蛋,是我嘴硬心软,你别跟我赌气了,好不好
我冷笑一声,心中毫无波澜。
顾将军,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况且,我不是在赌气。我只是想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对我只有兄妹之谊。
如今,本宫已经找到了我的良人,我的驸马。
我说着,抬头看向身边的沈确,他立刻回以我一个温柔宠溺的笑容,配合得天衣无缝。
顾凛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眼神彻底寂灭,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就在这时,那些久违的弹幕,又一次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我靠！什么情况！我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官配CP就BE了我的追妻火葬场呢！】
【楼上的,你是不是看的盗版文啊我刚去正版网站花了九块九,原文里公主才是真正的大女主！顾凛是那个追妻火葬场的狗男人！沈确……原文里根本就没这个人啊！】
【草！盗版害人！我查了一下,好像是某个无良网站用AI续写的同人！所以剧情才这么离谱！把女主写成了女扮男装的探花郎！】
【那我们岂不是……一直都在误导公主我们把官配给拆了】
【我对不起公主！我对不起我们貌美心善的公主殿下！我罪该万死！我这就去给作者打赏谢罪！】
看着满屏翻滚的道歉和真相,我终于明白了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好家伙。
我直接好家伙。
盗版话本,害人不浅！
09
查清了误会的源头,我和沈确的日子反倒过得愈发蜜里调油。
他似乎要把过去二十年缺失的关爱与温暖,全都加倍地补偿给我。
我喜欢斗鸡走马,他就放下手里的书卷,陪我逛遍京城最热闹的街巷。
我喜欢听戏看本,他便亲自为我写独一无二的话本,里面的才子佳人,总有我们的影子。
我为朝中之事烦忧,他便能彻夜不眠地为我分析局势,条分缕析,出谋划策。
我这才知道,他那看似单薄清瘦的身体里,藏着的,是足以经天纬地的旷世之才。
然而,安稳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年底,宫中出了大事。
被父皇寄予厚望的尹贵妃刚满周岁的儿子,也是父皇唯一的皇子,因一场风寒,夭折了。
父皇本就龙体欠安,受此沉重打击,一病不起,朝政日渐荒废。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
几大盘根错节的世家为了争夺未来的储君之位,斗得你死我活,乌烟瘴气。
最终,他们竟暂时联合起来,以边关不稳,需与北蛮交好为由,逼迫卧病在床的父皇送公主去和亲。
而我,是父皇唯一的女儿。
可我已经成婚,他们便仿效前朝旧例,提出从宗室里选一位县主,加封为和亲公主,远嫁蛮夷。
选中的,是安王府的静姝县主。
一个才刚及笄,总是怯生生地跟在我身后,软软糯糯地叫我昭华姐姐的小姑娘。
我听到消息时,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当晚,我便不顾宫人阻拦,冲进了父皇的寝殿。
看着病榻上形容枯槁、苍老了十岁的父皇,我红着眼质问他。
凭什么！
凭什么生为女子,就要成为被牺牲的棋子！就要被当成一件物品一样送出去！
父皇,您呕心沥血守住的江山,难道就是为了让这些所谓的世家大族,把您的子孙后代当成换取利益的筹码吗
今天他们能送走一个静姝,明天就能送走千千万万个大周的女儿！
我泣不成声,字字泣血。
父皇看着我,浑浊的眼中流下两行清泪,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他无能为力。
这个国家的根,已经从内部开始腐烂了。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大殿,一头撞进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沈确紧紧地抱着我,用他的体温驱散我的寒冷,声音低沉而有力。
昭华,别怕。
他捧起我满是泪痕的脸,用指腹轻轻拭去我的泪水,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既然他们给不了我们想要的天下。
那我们就,自己亲手创造一个。
史书上,没有女相。
但,未尝不可有女帝。
10
女帝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混沌的脑中轰然炸开。
我下意识地摇头,声音颤抖：不……不可,我……我不懂治国之道,我做不来的……
但你懂百姓疾苦,你心怀慈悲,你比任何一个只知道争权夺利的男人,都更适合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沈确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蛊惑人心的力量。
更何况,昭华,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你还有我。
还有……她们。
他的话音刚落,我眼前,那些消失已久的弹幕,如同绚烂的烟火,瞬间炸满了整个夜空。
【女帝！女帝！女皇陛下！】
【姐妹们！把支持两个字打在公屏上！我们小公主要创造历史了！】
【公主别怕！你忘了我们这群来自未来的妖孽了吗火药、水利、农耕、兵器制造,我们什么都懂一点！我们就是你最强的金手指！】
【昭华,你看到了吗我们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去吧,去创造一个属于你的时代！】
我看着那些滚动的、鲜活的、充满了无穷力量的文字,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这一次,不是悲伤,而是感动与震撼。
我不是一个人。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一年后,父皇驾崩。
我手持他临终前亲手拓下的传位遗诏,身着玄色金线的帝王冠冕,在文武百官复杂的注视下,一步步踏上通往权力之巅的九十九级汉白玉台阶。
手握重兵的平南王打着清君侧,诛妖邪的名号,带兵闯入金銮殿。
他说我身为女子,受妖人蛊惑,伪造遗诏,意图篡位,乃大逆不道。
他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山呼海啸般的马蹄声。
顾凛一身银甲,手持长枪,逆光而来,身后是黑压压的千军万马。
他翻身下马,于殿前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钟,响彻云霄。
臣,定北军主帅顾凛,奉先帝遗诏,拥立明玉公主为帝！谁敢不从！
身后,上万将士齐声高呼,声震寰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一日,飞雪漫天,为旧的时代落幕,为新的纪元加冕。
我于风雪中登基,成为大周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帝。
沈确站在百官之首,对我俯首跪拜,行君臣之礼。
他抬起头,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与缱绻,一如初见。
我知道,道阻且长。
但我不怕。因为我的身后,站着我的爱人,我的朋友,还有……我那群来自千年之后,素未谋面,却愿意为我倾其所有的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