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意外穿越兽人世界,因无法变身被当作柔弱雌性。
部落物资匮乏,生肉腥膻难咽,住所漏风漏雨。
他默默升起第一堆篝火,烤肉的香气引来全族围观。
接着改良石屋,提炼精盐,驯养野猪,部落生活翻天覆地。
当凶悍兽人们为他的烤肉折腰,连最强悍的黑豹战士都开始笨拙地送他猎物毛皮。
保守长老却怒斥他破坏传统:雌性就该待在洞穴里!
陈默冷笑架起陶窑:谁再啰嗦,今晚别想喝肉汤。
火焰熊熊燃起,文明微光终于照亮了原始荒原。
1
陈默最后的记忆是脚下楼梯猝然消失的失重感,还有后脑勺那一下闷钝的剧痛。再睁眼,视野里不是熟悉的医院天花板,而是一张凑得极近、毛发浓密、鼻梁宽阔的……人脸不,那脸上残留着某种猫科动物的野性特征,瞳孔是锐利的竖瞳,正警惕地审视着他。
呜噜
对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带着浓浓的疑问和探究。一股混杂着泥土、汗水和生肉的特殊气味扑面而来。
陈默猛地坐起,环顾四周,心脏几乎跳出胸腔。这绝不是他熟悉的世界!他身处一个巨大的、由粗糙巨石垒砌而成的原始洞窟。洞壁凹凸不平,嵌着些发光的苔藓,提供着昏暗的光源。地上铺着厚厚一层干草和颜色暗淡的兽皮,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属于野兽巢穴的气息。几个同样身形高大、体毛明显、带着各种动物特征的人围拢过来,有的头顶着毛茸茸的狼耳,有的身后拖着蓬松的尾巴,他们穿着简陋的皮裙,好奇又戒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皮肤光滑、与他们格格不入的怪人。
@¥%&!一个须发皆白、脸上皱纹深刻如沟壑的老者(他头顶一对残破的、类似山羊的角)分开众人,用陈默完全听不懂的、音节短促有力的语言询问着最先发现他的那个猫科脸。
猫科脸——一个脸上带着新鲜爪痕、眼神锐利的青年——指着陈默,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又做了个从天而降的手势。老者的目光变得凝重,他走到陈默面前,伸出粗糙得像树皮、指甲尖锐的手,不由分说地捏了捏陈默的胳膊,又试图去掰他的嘴检查牙齿。
喂!你干嘛!陈默惊怒交加,下意识地挥臂格挡。他这具普通上班族的身体,力量在这些肌肉虬结的兽人面前,简直像小鸡仔对上棕熊。对方的手纹丝不动,反而轻易地钳制住了他的手腕。那触感坚硬如铁钳。
老者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是浓浓的失望和轻蔑。他松开手,对着围观的族人,用一种近乎宣判的、带着怜悯又居高临下的语气说了几个词。陈默清晰地捕捉到了其中两个被反复提及的词:卡萨(似乎指代某种弱小生物)和诺亚。
人群里瞬间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那些好奇探究的目光迅速转变成了同情、惋惜,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轻视。几个年轻兽人撇了撇嘴,失去了兴趣,转身走开。
一个身材相对瘦小些、脸上带着温和神情的青年(他的眼睛很大,有点像鹿)走上前,用生涩但勉强能辨别的音节,磕磕绊绊地对陈默说:诺亚…你…卡萨…弱…跟我们…住…
他指了指洞穴深处一个更阴暗、更靠近冰冷石壁的角落,那里堆着些更破旧的兽皮。
陈默如遭雷击。他听懂了核心意思:诺亚(雌性)!卡萨(弱小的、无法变身的)!他被这个原始兽人部落,彻底打上了柔弱雌性的标签,发配到了食物链的最底层!一股寒意夹杂着荒谬感,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2
洞穴深处那个角落,成了陈默的家。一块冰冷的巨石勉强隔开一点视线,地上铺着几张带着霉味、毛都快掉光的兽皮,旁边放着半个掏空的石碗,里面是半凝固的、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和生肉特有的膻气。
这就是他的食物——生兽血和生肉糜。陈默只看了一眼,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吃…诺亚…吃…那个鹿眼青年,名叫阿帕,是部落首领之子,也是少数对他释放善意的人之一。他比划着,示意陈默进食,眼神真诚。
陈默强忍着恶心,艰难地摇了摇头。阿帕困惑地眨眨眼,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拒绝珍贵的食物。
饥饿像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着他的胃。但生肉入口的想象更让他头皮发麻。他蜷缩在冰冷的兽皮上,洞窟深处阴冷潮湿的风毫无阻碍地穿过石缝,吹在他单薄的衣物上,激起一层层鸡皮疙瘩。头顶的石壁在渗水,偶尔一滴冰冷的水珠精准地砸在他的脖颈上,激得他一个哆嗦。
外面传来喧闹声。是狩猎队回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兴奋的吼叫由远及近。很快,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野兽的骚臭味灌满了整个洞窟。猎物被粗暴地拖进来,扔在中央的空地上。有巨大的、长着獠牙的野猪,有色彩斑斓的禽类,甚至还有一条水桶粗、鳞片森然的巨蛇。
火没有火。兽人们直接围上去,用锋利的爪子和牙齿撕开猎物的皮毛、鳞甲,掏出温热的、还在微微搏动的心脏和肝脏,分食给最勇猛的战士。然后就是生啖其肉,咀嚼声、吮吸骨髓的声音混杂着满足的呼噜声,在幽暗的洞穴里回荡。
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如同铁塔般的兽人(陈默后来知道他是部落最强的战士之一,犀牛血脉)撕下一条血淋淋的野猪腿,随意地朝陈默这个角落扔了过来。沉重的肉块啪地砸在陈默脚边的兽皮上,溅起几点血污和尘土。
喏,诺亚!
犀牛战士的声音像闷雷,带着毫不掩饰的施舍和轻慢,说完便不再看他,继续埋头撕咬自己手中的猎物。
陈默看着脚边那条血淋淋、毛都没褪净的猪腿,腥膻气直冲鼻腔。胃里空空如也,身体因为寒冷和饥饿微微颤抖,但一种比饥饿和寒冷更强烈的情绪在心底翻涌——那是尊严被践踏的屈辱,是对这种原始野蛮生存方式本能的排斥!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
不行!绝不能这样下去!他得想办法!记忆深处,某个远古生存纪录片里反复强调的词汇,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火星,骤然闪现——火!
3
当第一缕微弱的青烟,带着一股新鲜木头被灼烧的特有焦糊味,颤颤巍巍地从陈默手中那堆枯草和细绒里升起时,整个部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喧闹的进食声、粗鲁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兽人,无论男女老少(雄性兽人和负责采集、处理食物的雌性们),都像被无形的线扯住了脖子,齐刷刷地转过头,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瞬间聚焦在洞穴深处那个阴暗角落。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屏住呼吸,感觉握着燧石和硬木棍的手心全是粘腻的冷汗。烟越来越浓,带着一种令兽人们本能警惕的气息,却又奇异地吸引着他们。几个幼崽好奇地想凑近,立刻被警惕的成年兽人拽回身后。
诺亚!你在干什么!
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寂静。是部落里负责管理雌性的年长雌性玛姆,她脸上带着惊恐和愤怒,那是…那是会毁灭森林的可怕东西!快停下!
她指的是传说中从天而降、摧毁一切的天火。
陈默没有理会,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小簇越来越热的枯草中心。他加快了摩擦的速度,手臂因为紧张和用力而酸痛。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他也不敢眨眼。
突然!
一点极其微弱的橘红色光芒,在浓烟的中心顽强地跳跃了一下!像一颗沉睡亿万年后终于苏醒的星辰!
陈默心头猛地一跳!他几乎是本能地、用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几片最干燥、最薄的枯叶凑了上去,用尽全力,如同捧着世间最脆弱的珍宝,轻轻、轻轻地向那点微光吹气。
呼——!
橘红色的光点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叶脉,猛地向上一蹿!一簇细小的、跃动着的、散发着光和热的火焰,如同一个初生的奇迹,在陈默捧起的枯草堆中,诞生了!
啊——!
洞内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伴随着幼崽受惊的哭叫和兽人们惊恐的低吼。许多兽人下意识地后退,仿佛那跳动的火焰是择人而噬的凶兽。
只有阿帕,那个鹿眼青年,瞪大了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簇小小的、温暖的火焰,脸上充满了孩童般纯粹的惊奇。他喃喃道:热…光…好…
4
小小的火堆在洞穴角落稳定地燃烧着,驱散了周围的阴冷和潮湿,投下温暖摇曳的光影。陈默成了绝对的焦点,无数道目光黏在他身上,恐惧、好奇、探究,复杂难言。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无视了那些目光。他拿起脚边那条被施舍的、血淋淋的野猪腿。冰冷的触感和浓烈的腥膻气让他皱眉。他用一块边缘锋利的石片,忍着恶心,费力地刮掉上面沾满泥土和草屑的粗硬鬃毛,又用清水(他自己费力从洞外小溪打来的)反复冲洗掉表面的血污和粘液。
接着,他找了一根相对笔直、坚韧的树枝,削尖一头,将处理过的猪腿肉切成几大块,串了上去。整个过程笨拙而缓慢,兽人们屏息看着,窃窃私语。
诺亚在玩食物
他想干什么烧掉吗
玛姆说得对,这火太危险了…
陈默充耳不闻。他小心地调整着串着肉块的树枝,将它们悬在跳跃的火焰上方,并非直接接触火苗,而是利用上升的热气流烘烤。油脂受热,开始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响,一滴金黄色的油珠从肉块边缘渗出,滴落火堆,嗤地一声,爆起一小团更亮的火焰,同时,一股奇异的、前所未有的浓烈香气猛地扩散开来!
这香气霸道至极!瞬间盖过了洞窟里弥漫的原始血腥和生肉膻气!那是纯粹的、浓郁的肉香!是脂肪焦化产生的、带着致命诱惑力的焦香!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勾起灵魂深处饥饿感的烟火气息!
咕咚…
不知是谁,响亮地咽了一口唾沫。这声音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紧接着,一片咕咚咕咚的吞咽声此起彼伏地在洞窟里响起,汇成一片饥渴的潮音。
所有兽人的眼睛都直了!他们的瞳孔在火光映照下放大,死死盯着那几块在火焰上方翻滚、颜色正从鲜红变成诱人的焦糖色、边缘微微卷起、不断滴落着金黄油脂的肉块。原始的食欲如同苏醒的火山,在他们体内疯狂咆哮,冲垮了对火焰本能的恐惧。几个幼崽甚至流着口水,挣脱了大人的束缚,跌跌撞撞地朝火堆爬来。
连那个一直冷眼旁观、抱着手臂靠在洞壁上的高大黑影——那个有着黑色短发、眼神如同最幽深寒潭的黑豹兽人战士雷恩——此刻也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他那双在黑暗中也能视物的锐利竖瞳,牢牢锁定了火焰上方那几块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烤肉,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他第一次,正眼看向那个蹲在火堆旁、被烟雾熏得脸颊微黑、神情专注的柔弱诺亚。
当第一块肉烤到七八分熟,外表焦脆,内里还保留着些许粉嫩的肉汁时,陈默将它从树枝上取下,吹了吹热气,试探性地递向离他最近的阿帕。
阿帕早已被那香气勾得魂不守舍,几乎是抢一般接了过来。滚烫的肉块烫得他龇牙咧嘴,却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
咔嚓!
焦脆的外皮在牙齿下碎裂。
唔——!
一声极度满足、带着难以置信的呻吟从阿帕喉咙里爆发出来!他整张脸都亮了!眼睛瞪得溜圆,里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滚烫、焦香、丰腴的肉汁在口腔里炸开!那种层次丰富、直击灵魂的鲜美,彻底颠覆了他对食物的所有认知!生肉与之相比,简直如同泥土之于星辰!他再也顾不上烫,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流油,发出幸福的呜咽声。
这声满足的呜咽,如同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嗷!
给我!给我一块!
诺亚!我也要!
刚才还恐惧后退的兽人们瞬间疯狂了!他们争先恐后地涌向陈默小小的火堆,眼中只剩下对那神奇火焰食物的极致渴望!什么传统,什么恐惧,在绝对的美味面前,不堪一击!
5
那一夜,是灰岩部落有史以来最文明也最混乱的一夜。
篝火在洞穴中央熊熊燃起,取代了洞壁苔藓的微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亮如白昼,也驱散了千年沉积的阴冷和湿气。温暖的气息第一次如此充盈地包裹着每一个族人。
陈默成了绝对的核心。他被兽人们(主要是雌性和幼崽)簇拥着,手把手地教导他们如何用燧石和硬木取火,如何挑选干燥易燃的引火物,如何搭建既能燃烧充分又能避免浓烟呛人的火堆结构。火光映着他沾着烟灰却异常明亮的眼睛,那是一种知识与力量带来的沉静光芒。
当第一批由雌性们笨拙烤制、有些地方焦黑、有些地方还带着血丝的肉块分到众人手中时,整个洞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满足的咀嚼声。虽然远不如陈默烤的完美,但那焦香和热乎的口感,已经足以让这些习惯了茹毛饮血的兽人如痴如醉。连最顽固的老兽人,在尝到第一口热乎乎的烤肉后,都眯起了眼睛,发出含混的叹息。
食物的分配方式悄然改变。以往最勇猛的战士优先享用最肥美的内脏和心脏,如今,靠近火堆、掌握烤肉技巧的雌性们,地位无形中提升了不少。她们分发食物时,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光彩和自信。
陈默累得几乎虚脱,嗓子也因为不断讲解而嘶哑。他退到火堆边缘,背靠着一块相对光滑的石头,只想喘口气。就在这时,一道极具压迫感的阴影笼罩了他。
是雷恩。
那个孤傲的黑豹战士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火光勾勒出他高大健硕、比例完美的身形,黑色的短发利落,深邃的五官在跳跃的光影下显得更加立体,也更具侵略性。他手里拎着一大块东西——那是一只刚被猎杀的、皮毛油光水滑的疾风兔,个头足有小羊羔大,显然是特意挑选的最鲜嫩部位。
雷恩没有看陈默的眼睛,只是微微偏着头,线条冷硬的下颌紧绷着。他沉默着,手臂一伸,将那只沉甸甸的兔子咚的一声,直接扔在陈默脚边的空地上。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别扭
做完这一切,他依旧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像一道沉默的黑色闪电,迅速融入洞穴另一端的阴影里,只留下一个冷峻而充满力量的背影。
陈默愣住了,低头看着脚边那只尚带余温的兔子。这…是什么意思感谢还是…某种示好他想起刚才烤肉时,似乎感受到一道特别专注、带着审视却又不同于纯粹食欲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原来是他
洞穴另一头,雷恩靠坐在阴影里,看似闭目养神,但微动的耳朵尖暴露了他并非全然平静。他听着火堆那边传来的、属于陈默的嘶哑咳嗽声,浓黑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片刻后,他站起身,走到部落存放清水的石槽边,用石碗舀了满满一碗清水,再次走向那个角落。
这一次,他把石碗轻轻地、带着点迟疑地放在了陈默手边那块平坦的石头上。清水在火光下微微荡漾。
陈默抬起头,正好对上雷恩飞快瞥过来又迅速移开的视线。那双深邃的兽瞳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自在,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喝。
雷恩丢下一个短促的音节,像是不耐烦的命令,转身又走了。背影依旧挺直孤傲,但脚步似乎比刚才快了一点点。
陈默看着那碗清水,又看看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再低头看看脚边的兔子,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这个强大的黑豹战士,似乎…有点笨拙他端起石碗,清凉的水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阵舒适。味道有点涩,是硬水。
盐!他的脑子里立刻蹦出这个念头。没有盐,食物再好,终究差了点灵魂。而且,长期缺盐,对部落的体力也是巨大的隐患。他的目光投向洞外沉沉的夜色,新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型。
6
当陈默第一次蹲在溪边,用石碗反复舀起浑浊的泥水,再倒进一个用大树叶和细藤蔓勉强扎成的漏斗,试图过滤时,围观的兽人们脸上写满了困惑和诺亚又在搞什么奇怪东西的表情。
诺亚,水…脏…不能喝…阿帕好心提醒,指了指不远处更清澈的水源。
陈默摇摇头,没解释。他收集了几块在溪边找到的、表面覆盖着灰白色结晶的石头,又指挥着几个半信半疑的年轻雌性,在溪边挖了一个浅坑,用石头垒砌边缘,铺上厚厚一层细沙和洗净的小石子。他把过滤后的泥水倒进这个简陋的滤池,再让阿帕用巨大的树叶扇风,加速蒸发。
几天枯燥的重复操作后,滤池底部终于析出了一层薄薄的、带着杂质的灰白色晶体。陈默小心翼翼地用石片刮下来,指尖沾了一点,放进嘴里。
一股纯粹的、带着矿物气息的咸味瞬间在舌尖炸开!虽然苦涩感很重,杂质也多,但这的的确确就是盐!
成了!陈默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喜悦,忍不住低呼出声。
当陈默带着那一小捧灰扑扑、颗粒粗糙的土盐回到部落,并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点点盐末均匀地撒在一块刚烤好的肉排上时,整个灰岩部落迎来了第二次味觉革命。
那块平平无奇的烤肉,在盐粒的催化下,仿佛被赋予了全新的生命!肉的本味被瞬间激发、浓缩、提升到了极致!咸鲜交融,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直击灵魂深处的满足感!吃过撒盐烤肉的兽人,表情瞬间失控,眼睛瞪得溜圆,发出意义不明的惊叹和满足的呜咽。那些没分到的,急得抓耳挠腮,围着陈默和阿帕打转,空气中弥漫着前所未有的、对咸味的狂热渴望。
盐!诺亚的盐!这个词如同最神奇的咒语,瞬间传遍部落。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欣喜。
够了!一声苍老却充满怒气的暴喝响起。保守派长老犀角(就是当初判定陈默为卡萨诺亚的老者)拄着象征权力的骨杖,分开人群走了出来。他脸色铁青,指着陈默和他手中的盐罐,手指气得发抖:诺亚!你还要把部落搅乱成什么样子!火!现在又是这种奇怪的石头粉末!雌性就该待在洞穴里,处理兽皮,哺育后代!而不是搞这些…这些歪门邪道!违背兽神赐予我们的生存之道!你这是对传统的亵渎!
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年纪大、思想顽固的老兽人,纷纷点头附和,看向陈默的目光充满了排斥和敌意。热闹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陈默缓缓站起身,平静地看着暴怒的犀角长老。几天的劳累和部落的改变让他眉宇间多了一份沉稳和不容置疑的底气。他没有直接反驳长老,而是拿起旁边一个装满了清澈过滤水的大石碗,又拿起一块刚烤好、滋滋冒油的肉排。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走到篝火旁,架起一个简易的石灶,将石碗稳稳放上。接着,他拿起那块香喷喷的烤肉排,在犀角长老和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啪地一声,将肉排直接扔进了石碗的清水里!
你!犀角长老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以为陈默在故意浪费食物挑衅他。
陈默依旧没说话。他拿起一根干净的木棍,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水里的肉排。油脂和肉汁迅速融入水中,清澈的水很快变成了一碗飘着油花、散发着浓郁肉香的汤。陈默这才看向脸色铁青的犀角长老,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带着强大掌控力的弧度,声音清晰而平静地传遍寂静的洞穴:
谁再啰嗦,今晚的肉汤,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犀角和那几个老兽人,没份。
说完,他拿起一个干净的树叶碗,舀起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肉汤,递给了旁边眼巴巴看着的阿帕。
咕咚…
死寂的洞穴里,不知是谁的吞咽声格外响亮。
犀角长老张了张嘴,看着那碗诱人的肉汤,再看看陈默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再看看周围族人尤其是年轻兽人们投向肉汤的渴望目光,他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那句斥责的话,终究被汹涌的口水和对那碗汤的渴望死死堵在了喉咙里。他脸色由青转红,由红转白,最后重重地哼了一声,拄着骨杖,脚步僵硬地转身走向自己的角落,背影写满了憋屈和强撑的尊严。
陈默的威胁简单粗暴,却直击要害。食物的诱惑,尤其是从未体验过的、加了盐的肉汤的诱惑,在生存资源匮乏的原始部落,比任何空洞的大道理都更有力量。一场潜在的冲突,被一碗汤无声地化解了。盐的提炼,再无阻碍。
7
有了火和盐,生活品质得到了质的飞跃。但陈默的目光投向了更根本的问题——居住。
灰岩部落的石窟虽然坚固,但阴暗、潮湿、通风极差,气味混杂,尤其雨季来临,洞内更是泥泞不堪。陈默决定,盖房子!
他选定了部落聚居区边缘一片向阳、地势略高的缓坡。第一步,是地基。他指挥着被烤肉和肉汤彻底收服的年轻兽人们(现在他们非常乐意听从诺亚的智慧指挥),用巨大的石锤将削尖的硬木桩深深夯入泥土,围出房屋的大致轮廓。这比单纯垒石头更稳固。
接着是墙体。陈默摒弃了完全依靠巨石的想法,那对运输和垒砌要求太高。他采用了木骨泥墙的结构:先用粗壮的原木搭建起房屋的框架,再在框架内外两侧用柔韧的树枝编织成紧密的篱笆墙。最后,将混合了切碎的干草、兽毛和溪边粘性泥土的草拌泥,一层层、用力地涂抹在篱笆墙上,形成厚厚的保温隔热层。阳光晒干后,墙体坚硬又保暖。
屋顶的搭建是难点。陈默教大家将粗大的原木作为主梁架在墙上,再搭上密集的椽子。最上面覆盖厚厚的、多层压实的茅草(一种河边找到的长杆坚韧野草),茅草层叠铺设,形成陡峭的斜坡,确保雨水能快速流下。最后用藤蔓将茅草层层捆扎固定在椽子上。
当第一座方方正正、有着倾斜茅草屋顶、墙体厚实、还预留了窗户和门的原始版木骨泥墙房矗立在阳光下时,整个部落都轰动了!兽人们围着这新奇的事物,好奇地拍打墙壁,探头探脑地从预留的窗户往里看。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干燥、温暖、空气流通,与阴暗潮湿的洞穴形成天壤之别!
诺亚屋!
幼崽们兴奋地拍着手,给这新奇的东西起了名字。
就在这时,外出狩猎的队伍抬着猎物回来了。领头的是雷恩,他矫健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但这次,除了常规猎物,他强壮的手臂下还夹着一个不断挣扎扭动、发出尖锐嗷嗷声的毛茸茸小东西——一头黑白花的小野猪崽!
雷恩径直走到正在查看新房干燥程度的陈默面前,手臂一松。那只惊慌失措、哼哼唧唧的小猪崽噗通摔在陈默脚边的草地上,滚了一身的泥。
给。雷恩言简意赅,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酷哥脸,但目光却落在陈默沾着泥点的手上,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陈默惊讶地看着脚边瑟瑟发抖的小猪崽,又看看雷恩。野猪是部落重要的狩猎对象,凶猛难缠,抓活的幼崽更是危险又麻烦。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活的…养陈默试探着问,指了指小猪崽,又做了个吃东西的手势。
雷恩的目光从陈默的手移到他的脸上,那双深邃的兽瞳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过,快得抓不住。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向猎物堆,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丢下一块石头。
留下陈默和小猪崽大眼瞪小眼。看着小猪崽那双惊恐又懵懂的黑豆眼,再看看远处雷恩沉默处理猎物的背影,一个关于驯养和可持续食物来源的计划,在陈默心中迅速成型。也许,这个黑豹战士比他想象中,更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带来的改变方向
8
灰岩部落的日子在忙碌而充满希望的改变中悄然流逝。几座诺亚屋拔地而起,成了部落最受欢迎的地方。盐罐不再稀缺,食物更加丰富美味。那只被陈默命名为花花的小野猪崽,在陈默用煮熟的根茎和剩饭剩菜的精心喂养(外加部落幼崽的围观骚扰)下,居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并且有长成一只圆滚滚肉猪的趋势,成了部落的新奇宠物兼未来肉库储备。
季节轮转,空气中弥漫起一种躁动而甜蜜的气息——兽人的求偶季到了。雄性兽人们变得更加活跃,精力无处发泄,打架斗殴事件直线上升。他们开始更加注重自己的外表,用溪水反复清洗毛发,甚至学着陈默用草木灰清洁牙齿。更重要的信号是——他们开始想方设法地向心仪的雌性展示力量、勇气和…财力(猎物)。
陈默很快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带来的困扰。
他的小屋门口,开始频繁出现礼物。
有时是一大捆最鲜嫩的、带着露水的野菜,有时是几枚颜色鲜艳、光滑圆润的鸟蛋,甚至有一次,门口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小堆五颜六色、光滑漂亮的小石子…送礼者总是放下东西就迅速消失,深藏功与名。
陈默哭笑不得。他知道这是兽人表达好感的方式,但他一个异界来客,实在难以回应这种原始而直接的求偶信号。他通常会把野菜分给负责采集的雌性,鸟蛋煮了给部落的幼崽加餐,漂亮石子则被幼崽们当宝贝瓜分。
这种平静在某个傍晚被打破。
陈默拖着疲惫的身体(他正带着几个雌性尝试用粘土捏制碗胚)回到自己的小屋,推开那扇简陋的木门,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新鲜兽皮和某种雄性动物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差点把他顶个跟头!
只见他那原本还算整洁的小屋里,几乎被各种兽皮淹没了!地上厚厚地铺了好几层不同花色的兽皮,墙上也挂满了,连他那张铺着干草的小床都被一张巨大的、油光水滑的黑色豹皮覆盖了(那皮毛的质感…陈默眼皮跳了跳)。角落里还堆着好几只刚猎杀、处理好的肥美猎物:山鸡、野兔,甚至还有一只小鹿!整个小屋被塞得满满当当,几乎无处下脚,活像一个暴发户的毛皮仓库!
陈默站在门口,呆若木鸡。这手笔…这风格…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某个沉默寡言、行动力却强得吓人的黑豹身影。
果然,他敏锐地捕捉到屋后灌木丛里一丝极其轻微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气息波动。
陈默扶额,深深叹了口气。感动吗有一点。但更多的是哭笑不得和一种被野兽筑巢本能支配的荒谬感。这满屋子的皮毛气味混杂,尤其是那张显眼的黑豹皮,简直是在无声地宣告所有权和强大的力量。
他认命地开始收拾。将大部分兽皮小心卷好(都是珍贵的物资),只留下一张最柔软厚实的铺在地上。猎物送去公共火塘。至于那张华丽得过分的黑豹皮…陈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它叠好,放在了床铺的一角。然后,他打开所有的窗户通风,又去溪边打水,准备好好擦洗一下被各种气味污染的地面。
当他提着水回来时,发现那张被他叠好的黑豹皮,又被人抖开,重新、仔细地、平平整整地铺在了他的床铺正中央,占据着最核心的位置。仿佛在无声地强调:这是我的位置。
灌木丛后,似乎传来一声极轻、极短促的、带着某种满意情绪的呼噜声,随即彻底归于平静。
陈默看着那张嚣张霸道的黑豹皮,再看看自己手里提着的水桶,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行吧,你地盘大,你说了算。
9
陈默对泥土的执着,在部落里早已不是秘密。他教雌性们用河边挖来的细腻粘土,混合少量细沙,加水反复揉搓摔打,去除里面的气泡,使之变得柔韧均匀。然后,他示范着如何将泥团放在一块平滑的石板上,用手捏塑、用骨片刮削、用沾水的兽皮抹平,做出碗、盆、罐子的雏形。
看着那些歪歪扭扭、厚薄不均、甚至开裂的泥胚在阳光下慢慢阴干,兽人们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习以为常,甚至有点不以为然。这种泥巴做的石头有什么用一碰就碎,还不如他们的石碗石盆结实。
直到陈默开始建造那个奇怪的东西——陶窑。
地点选在远离居住区、靠近溪流的一片开阔空地。陈默设计了一个简单的竖穴窑:先在地上挖一个深坑作为火膛,坑底铺上碎石用于通风。在火膛上方,用掺了草筋的粘土垒砌起一个穹顶状的窑室,窑室壁上开有烟道。窑室内部用粘土搭起放置泥胚的架子(窑床)。
整个结构像一个埋在地下的、带烟囱的馒头。
当陈默宣布陶窑建成,准备点火烧制第一批泥胚时,部落里再次议论纷纷。犀角长老带着几个老顽固站在远处,冷眼旁观,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等着看这个异想天开的诺亚再次出丑。
陈默没有理会。他神情专注,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他亲自将精心挑选、彻底阴干的泥胚——几个碗、两个小罐、一个水瓮——小心地摆放在窑室的架子上,确保它们之间留有足够的空隙。然后,他封闭窑门,只留下点火口和烟道口。
点火!随着陈默一声令下,干燥的木柴被投入火膛。燧石撞击,火星引燃了引火物。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升腾而起,贪婪地舔舐着窑室的底部。
陈默紧紧盯着火膛。他指挥着阿帕和另外两个年轻兽人,根据火焰的颜色和烟囱冒出的烟的颜色、浓淡,不断地调整着进风量和添加燃料的速度。初期需要低温排掉泥胚中最后的水分(烟囱冒出大量白汽),中期要稳定升温(火焰呈亮黄色,烟色转淡),最后阶段则需要猛火高温(火焰呈现炫目的亮白色,烟囱几乎无烟),将泥土中的矿物质彻底转化,烧制成坚硬的陶器。
这是一个漫长而枯燥的过程。火焰燃烧了一天一夜。陈默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窑边,脸颊被热浪烤得通红,眼睛熬得布满血丝。雷恩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附近,沉默地靠在一棵大树下,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被火焰包裹的土窑和窑边那个专注而疲惫的身影。
终于,在第二天傍晚,陈默感觉温度和时间都差不多了。他下令停止添加燃料,用湿泥封死了火膛和烟道口,让窑炉在隔绝空气的状态下自然缓慢降温。这个闷烧的过程同样重要,能让陶器烧成均匀的红色或灰色,而不是容易碎裂的黑色。
整个窑炉被封闭得严严实实,如同一个沉睡的巨蛋。部落陷入了等待的沉默。好奇、怀疑、期待、看笑话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三天后,窑炉彻底冷却。
当陈默亲手用石锄小心翼翼刨开封土,打开窑门时,一股灼热的、带着泥土烧结气息的热浪涌出。灰尘弥漫中,陈默屏住呼吸,探身进去。
片刻后,在所有人紧张到几乎窒息的注视下,他缓缓地、一件一件地,从窑室深处捧出了他的作品。
那不再是脆弱易碎的泥胚!
那是几个形状规整、表面光滑、呈现出温暖红褐色的碗!两个线条流畅的小罐!还有一个圆鼓鼓、憨态可掬的水瓮!它们在夕阳的余晖下,反射着温润内敛的、如同宝石般的光泽!坚硬,厚重,带着火焰赋予的永恒质感!
成了…陈默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嘶哑。他举起一个陶碗,屈指轻轻一弹。
叮——一声清脆悦耳、如同玉石相击的声响,在寂静的黄昏中远远传开!
哇——!
短暂的死寂后,整个部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兽人们疯狂地涌上前,争相抚摸、敲击着这些神奇的火焰石头,脸上充满了震惊、狂喜和顶礼膜拜的神情!这简直是兽神的恩赐!
犀角长老站在欢呼的人群之外,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最后一点顽固的堡垒,被这窑中诞生的奇迹之火,彻底烧成了灰烬。他佝偻着背,拄着骨杖,步履蹒跚地独自走向自己的角落,背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充满了被时代洪流抛弃的萧索。
陈默捧着那只温润的陶碗,感受着它的分量和温度。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激动的人群,正好对上树荫下雷恩的视线。火光在那双深邃的兽瞳里跳跃,里面不再只是审视和探究,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的、如同锁定猎物般的专注和…某种滚烫的认同。
10
陶器的成功烧制,如同在灰岩部落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改变着生活的方方面面。
储水变得轻而易举。笨重的石槽旁,摆上了一排排圆润的陶瓮,里面盛满了经过沙石过滤、沉淀后的清水,清澈甘甜。取水、运水不再是繁重的体力活,尤其方便了雌性和老人。
烹饪方式迎来革新。耐火的陶罐取代了部分石碗,可以直接架在火上炖煮。肉块、野菜、块根、菌菇,甚至一些可食用的种子,在陶罐中混合着清水和珍贵的盐,被火焰温柔地煨煮着。咕嘟咕嘟的声响中,各种食材的滋味相互交融渗透,形成前所未有的、层次丰富、暖人心脾的浓汤和炖菜。食物的香气变得更加复杂诱人,营养也更易吸收。
储存食物有了保障。晒干的肉条、熏制的鱼干、采集的坚果和种子,被分门别类地放入大大小小的陶罐中,盖上用树皮或兽皮缝制的盖子,隔绝虫蚁和湿气。部落第一次拥有了应对寒冬和食物短缺的可靠储备,安全感油然而生。
灰岩部落的中心,渐渐从阴暗潮湿的古老石窟,转移到了那片向阳坡地上整齐排列的诺亚屋群落。袅袅炊烟从新式房屋的烟囱(陈默后来改进的设计)中升起,混合着食物炖煮的香气,在部落上空交织成一片温暖而充满生机的薄纱。
陈默的小屋成了实际上的技术中心。他不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而是开始系统地传授知识。他在屋外的空地上,用烧过的木炭在平滑的石板上画出简单的图案:代表数字的线条,代表不同工具的象形符号,甚至开始尝试记录季节变化和狩猎收获的原始历法。几个最聪明的年轻兽人和雌性围在他身边,眼神专注,努力理解着这些神的符号。
阿帕学得最快,成了陈默最得力的助手。他兴奋地用炭笔在石板上歪歪扭扭地画下一个陶罐的图案,旁边加上几道竖线,代表数量。幼崽们也凑在一旁,用小树枝在泥地上模仿着涂画,发出咯咯的笑声。
夕阳熔金,将整个部落染上一层温暖的橙红。
陈默站在自家小屋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坚固温暖的房屋,忙碌而有序的族人,空气中飘荡的食物香气和幼崽的嬉笑声,石板上那些稚嫩却充满希望的符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归属感油然而生。他不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他点燃的火种,正在这片原始的土地上生根发芽,照亮前路。
一道高大沉默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是雷恩。夕阳的余晖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身强悍的力量感此刻似乎收敛了许多。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将一件东西塞进陈默怀里。
陈默低头一看,是一件新鞣制的、极其柔软顺滑的黑色兽皮披风。毛色油亮,在夕阳下泛着缎子般的光泽,触手生温,带着淡淡的、属于黑豹的凛冽气息。这显然不是普通猎物能拥有的皮毛。
陈默微微一怔,抬头看向雷恩。雷恩依旧目视前方,看着山下部落的点点火光,下颌线绷得有些紧,耳根在夕阳下似乎透出一点不易察觉的微红。他依旧沉默着,仿佛只是随手丢给陈默一块石头。
但这一次,陈默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笨拙下的滚烫心意。他没有推辞,展开那件华贵而温暖的黑色豹皮披风,轻轻披在了自己肩上。柔软厚实的皮毛瞬间隔绝了傍晚的凉意,一股令人安心的暖流包裹住他。
山下,陶窑的火光尚未完全熄灭,在渐深的暮色中如同大地深处苏醒的眼睛,沉稳地跳动着。点点篝火在诺亚屋前亮起,如同散落的星辰。晚风送来幼崽跟着阿帕磕磕绊绊背诵符号的稚嫩声音。
雷恩宽阔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似乎犹豫了片刻,最终,一个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声音在陈默耳边响起,很轻,却清晰地盖过了晚风:
我的。
他说,目光沉沉地落在陈默肩头那抹属于他的黑色上。
陈默没有反驳。他拢了拢肩上的披风,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暖意和身后传来的、强大而令人安心的存在感。他望向山下那一片在暮色与火光中逐渐苏醒的部落,望向那承载着无限可能的未来。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嘴角扬起一个无比踏实的弧度。
兽皮温暖,火光跳跃,文明的微光在原始荒原上顽强蔓延,而属于他和他的故事,才刚刚在篝火旁写下序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