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签了它。
一份子宫捐献同意书,像一张催命符,被傅司砚甩在我面前。
我结婚三年的丈夫,此刻正用一种看死物般的眼神看着我,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若雪怀孕了,但她天生没有子宫。你的,配型最合适。
若雪,夏若雪。他藏在心尖上,念了十年,却永远只能看、不能碰的白月光。
而我,苏晚,只是一个因为眉眼有三分像她,才被娶进门的、可笑的替身。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到无法呼吸。我看着他英俊却冷酷的脸,颤声问:傅司砚,我也是你的妻子……你就没有心吗
心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俯下身,捏住我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心,早在十年前就给了若雪。苏晚,你要认清自己的位置。你的子宫能给若雪用,是它这辈子最大的价值。
价值……
原来,我连同我的器官,在他眼里,都只是可以被估价的物品。
眼泪,汹涌而出。我笑着,哭着,最终,拿起笔,签下了我的名字。
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我最后看到的,是他奔向另一个女人时,那紧张又温柔的背影。
麻药注入身体,意识渐渐沉沦。我只有一个念头:傅司砚,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要遇见你。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嘈杂的争吵声惊醒。
不行!绝对不行!病人刚做完剥离手术,身体极度虚弱,怎么可能再上一次手术台!一个陌生的男声,充满了愤怒。
紧接着,是我丈夫那熟悉又绝情的声音: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救若雪,要多少钱都可以!不就是再移植回去吗有什么不可以!
傅司砚你疯了!器官移植是儿戏吗
我费力地睁开眼,看到手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我的主刀医生,冲到手术台前,死死地护住我。
而门口,傅司砚的助理正焦急地对着电话大喊。
那声音,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精准地,刺穿了我的耳膜,也刺穿了我最后一丝幻想。
傅总!夏小姐在隔壁病房突然大出血,孩子……孩子没保住!医生说她子宫破裂,急需……急需子宫移植保命啊!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看着天花板上那盏惨白的无影灯,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报应!
这世间,原来真的有报应!
傅司砚,你费尽心机,逼我捐出子宫,去孕育你和别人的孩子。到头来,你的白月光,却因为难产,急需这枚被你视为垃圾的子宫来保命!
这是何等的讽刺!
傅司砚疯了一样冲了进来,他双目赤红,一把抓住主刀医生的领子:救她!我命令你,立刻把子宫给她移植过去!听到没有!
傅先生!请你冷静!主刀医生,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的男人,用力甩开他的手,愤怒地呵斥道,你当你的妻子是什么一个可以随意拆卸的零件吗她刚刚经历了子宫剥离,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现在再把器官移植回去,她会死的!
死傅司砚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我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只有彻骨的冰冷和厌恶,仿佛在看一件弄脏了他眼睛的垃圾。
她死了,又有什么关系他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要若雪能活下来。
我的心,彻底死了。
原来,在他心里,我的命,真的,一文不值。
你……简直丧心病狂!主刀医生被他的无耻彻底激怒,他挡在我面前,寸步不让,只要我今天在这里,你就休想再动她一根手指头!来人,保安!
最终,傅司砚被赶出了手术室。
而我,像一个破败的娃娃,被推出了这个差点要了我命的地方。
麻药的效力过去,小腹处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但我知道,再痛,也痛不过我的心。
我在病床上躺了三天。这三天,傅司砚没有再出现过。我听说,夏若雪因为没有合适的子宫源,虽然保住了命,但身体垮了,以后再也不可能生育。
第四天,我接到了傅司砚的电话。
电话里,他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苏晚,我们离婚吧。
第二句:你净身出户。我名下的所有房产、股份,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平静地问:为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他冰冷刺骨的回答:因为你,若雪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苏晚,这是你欠她的。
我笑了。
好一个,我欠她的。
傅司砚,你等着。你欠我的,我会让你用生生世世的痛苦,来偿还。
我被赶出了那栋我住了三年的别墅。
身上,只穿着一套单薄的病号服,口袋里,连一分钱都没有。傅司砚冻结了我所有的银行卡,收走了我所有的东西。他要让我,在这个城市,彻底活不下去。
我像个孤魂野鬼,在街上游荡。深秋的风,刮在身上,像刀子一样。小腹的伤口,隐隐作痛。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的父母早亡,唯一的亲人,只有一个还在上大学、身体不好的弟弟。我不能让他知道我现在的处境。
就在我饥寒交迫,几乎要晕倒在街边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俊朗的脸。
是那天在手术室里,拼死护住我的主刀医生。
上车。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我看着他,迟疑了。
我叫顾言之。他自我介绍道,苏阿姨,是我的恩师。
苏阿姨,是我的母亲。一个温柔善良的妇产科医生,十年前,因为一场医疗事故,被人诬陷入狱,最终在狱中抑郁而终。
原来,他是母亲的学生。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的暖气,让我冰冷的身体,有了一丝回温。
谢谢你,顾医生。
叫我言之吧。他看着我苍白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心疼,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恩师的事情,我后来查清楚了,是被人陷害的。只是还没来得及为她翻案,就……
不怪你。我摇了摇头。
他把我带到了一处安静的公寓,让我暂时住了下来。他为我请了最好的护工,买了最营养的补品。
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我的身体,渐渐好转。但我的心,却依旧是一片荒芜的废墟。
一个月后,我去医院复查。在等待报告的时候,我感到一阵剧烈的胃痛,紧接着,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我被紧急送去做了检查。
最终的诊断结果,像一纸死亡判决书,拍在了我的脸上。
胃癌,晚期。
医生说,我长期心情抑郁,饮食不规律,癌细胞已经扩散,最多,还有半年的时间。
我拿着那张诊断书,走出医院。阳光,刺眼得让我睁不开眼。
我没有哭。
哀莫,大于心死。
我只是觉得,老天爷对我,真的太不公平了。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我再也不想听到的号码。
傅司砚,我快死了。我平静地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他冰冷的、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声音:苏晚,这种博取同情的把戏,你还没玩够吗我告诉你,就算你真的死了,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黑下去的屏幕,笑了。
傅司砚,你真好。
你亲手,掐灭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对这个世界的留恋。
那么,在我生命剩下的这半年里,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我需要一个计划,一个周密的、能将傅司砚和夏若雪彻底拖入地狱的计划。
顾言之,成了我唯一的、也是最强的后盾。
当我把我的诊断书和我的复仇计划,平静地告诉他时,这个一向温文尔雅的男人,眼中第一次,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他该死!顾言之握紧了拳头,晚晚,你放心。你的病,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而他们欠你的,我会让他们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顾言之的背景,远比我想象的要强大。他不仅是享誉国际的心外科权威,他背后的顾家,更是掌控着国内一半以上医疗资源和高端生物科技的庞然大物。
与傅司砚的傅氏集团,在商业上,是势均力敌的对手。
傅氏集团最近正在竞标一个海外的医疗AI项目,这个项目,对他们未来的战略转型,至关重要。顾言之递给我一份文件,而我们顾氏,是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
你想怎么做我问。
我要你,以我未婚妻的身份,作为顾氏的首席医疗顾问,去拿下这个项目。顾言之看着我,眼神无比认真,晚晚,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忍,但要想击败他,你就必须站得比他更高。我要让傅司砚亲眼看着,被他弃如敝履的你,是如何在他的领域,将他彻底碾压的。
未婚妻……
我看着顾言之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爱意,心中一痛。
言之,对不起。我给不了你任何回应。我坦白道,我这颗心,已经死了。我剩下的时间,只为复仇而活。
我不在乎。顾言之温柔地笑了,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有一天,我也心甘情愿。
我没有再拒绝。
因为我知道,我需要他的力量。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像一块疯狂的海绵,拼命地吸收着关于医疗AI的一切知识。我本就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只是为了傅司砚,才放弃了事业,当了三年的全职太太。如今重拾旧业,加上顾言之这位顶级的导师,我的进步,一日千里。
同时,顾言之也在用全世界最顶级的医疗方案,为我治疗。我的身体,奇迹般地,开始好转。虽然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但能多活一天,我的复仇,就多一分希望。
两个月后,在瑞士日内瓦的一场顶级商业酒会上。
我换上了一袭顾言之为我准备的星空色晚礼服,挽着他的手臂,以顾氏集团首席医疗顾问的全新身份,出现在了世界各国的商业巨头面前。
然后,我看到了他。
傅司砚。
他正端着酒杯,与人相谈甚欢。当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我时,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击中,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看着我,看着我身边英俊儒雅的顾言之,看着我脸上那自信而疏离的微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疯狂的嫉妒。
傅司砚,好久不见。
你准备好,迎接我的第一份大礼了吗
傅司砚失控了。
他推开身边的人,径直向我走来,眼中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苏晚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还没开口,顾言之已经上前一步,将我护在身后,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语气却疏离而强势:傅总,好久不见。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未婚妻,苏晚。也是我们顾氏这次AI项目的首席顾问。
未婚妻……首席顾问……
这几个字,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傅司砚的心上。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洞穿:苏晚,你什么时候,成了他的未婚妻
我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红唇轻启,吐出最伤人的话:傅总,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的事,似乎,与你无关。
说完,我挽着顾言之的手臂,转身离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给他。
我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几乎要将我灼穿的视线。
我知道,他乱了。
一个被他亲手踩进泥地里的女人,一个他以为应该在某个角落里自生自灭的垃圾,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他最强竞争对手的未婚妻,成了能决定他公司未来命运的关键人物。
这种巨大的落差和失控感,足以让傅司砚这样的天之骄子,彻底疯狂。
酒会后的第二天,就是项目的正式竞标会。
傅司砚的团队,准备了一份堪称完美的方案,无论是技术阐述,还是商业前景,都无懈可击。
轮到我上场时,所有人都为我捏了一把汗。
我没有谈技术,也没有谈商业。我只是走上台,打开PPT,上面,只有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非洲难民儿童的照片。那个孩子,因为缺少最基础的医疗设备,眼睛,瞎了。
各位,我开口,声音平静,却传遍了整个会场,我们今天在这里,讨论着最顶尖的科技,最宏大的商业版图。但我们,是否忘记了,医疗的本质,是什么
是救死扶伤,是让那些身处黑暗的人,能重新看到光明。
我们顾氏的AI方案,核心,不是为了盈利,而是为了普惠。我们会将项目利润的百分之三十,用于建立全球医疗援助基金,让我们的科技,能真正地,服务于每一个需要它的人。
我的话,让在场的所有评委,都动容了。
最终,项目的中标结果,毫无悬念。
顾氏,赢了。
我看着台下,傅司砚那张铁青的、写满了不甘和挫败的脸,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复仇的快感。
傅司砚,这只是开始。
我会把你引以为傲的一切,一样一样地,全部夺走。
竞标会结束后,傅司砚在走廊上拦住了我。
他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死死地攥住我的手腕:苏晚!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以为,靠着顾言之,就能报复我吗
报复我轻笑一声,用力甩开他的手,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傅总,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还不配。
你!他被我的话,噎得说不出一个字。
傅司砚,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嘴脸。我逼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对我做过的一切,我都会让你,加倍奉还。我们,走着瞧。
说完,我转身,决绝地离去。
回到国内,我并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我知道,这第一步的胜利,只会让傅司砚变得更加疯狂。
果不其然,傅氏集团开始动用一切力量,在商业上,对顾氏进行围追堵截。
而夏若雪,那个看似柔弱无害的白月光,也终于,露出了她的獠牙。
她开始频繁地,以傅司砚未婚妻的身份,出现在各种公共场合。她买通了大量的媒体和水军,在网络上,大肆散播关于我的谣言。
说我婚内出轨,早就和顾言之勾搭在了一起。
说我忘恩负义,用傅家的钱,去倒贴小白脸。
甚至,把我母亲的死,也编造成了一个被不孝女活活气死的恶毒故事。
一时间,我成了全网唾骂的荡妇和毒女。
顾言之气得差点砸了电脑,要立刻动用公关力量,将这些谣言压下去。
我拦住了他。
没用的。我平静地说道,你堵得住一张嘴,堵不住悠悠众口。夏若雪要的,就是把我搞臭,让我身败名裂。
那怎么办就任由她这么污蔑你吗
当然不。我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她不是喜欢演戏吗那我就,陪她演一出更大的。
我让顾言之,帮我办了一件事。
几天后,一场由顾氏集团主办的慈善晚宴,邀请了全城所有的名流和媒体。
晚宴上,夏若雪穿着一身洁白的晚礼服,挽着傅司砚的手臂,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她看到我,还故意走上前来,用一种绿茶味十足的语气说道:苏小姐,真羡慕你,能找到顾医生这么好的归宿。不像我,身体不好,总是拖累司砚。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晚宴进行到高潮,主持人邀请我上台,作为慈善基金的发起人,致辞。
我走上舞台,接过话筒,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夏若雪那张单纯无害的脸上。
今天,我想在这里,宣布一件事。我开口,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我要感谢夏若雪小姐。因为她,我才下定决心,成立一个专项的医疗基金。
这个基金的名字,叫做——‘子宫缺陷与罕见病援助基金’。
我的话音刚落,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射向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的夏若雪。
夏若雪彻底慌了。
子宫缺陷,这四个字,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脸上。这是她最隐秘、最羞于启齿的痛处,如今,却被我当着全城名流的面,赤裸裸地揭开。
苏晚!你什么意思!傅司砚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冲到台前,怒视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没什么意思啊。我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对着话筒,用一种天真烂漫的语气说道,我只是觉得,像夏小姐这样,因为天生没有子宫,就差点失去生命的女孩,实在是太可怜了。我们应该帮助她们,不是吗
你闭嘴!傅司砚气急败坏。
傅总,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悲伤,哦,我忘了。夏小姐当初,就是因为这个病,才导致难产,失去了你和她的孩子……真是太可惜了。
轰!
我的话,像一颗深水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什么夏若雪天生没子宫
没子宫怎么怀孕还难产
等等,我怎么听说,当初是傅太太……哦不,是苏小姐,给她捐了子宫
我的天,这里面的信息量也太大了!
宾客们的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向夏若雪。她站在那里,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做梦也想不到,我竟然会用这种自爆的方式,来将她一军。
她以为我最在乎的,是名声。所以她才敢肆无忌惮地,在网上泼我脏水。
但她错了。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在乎这些虚名吗
司砚……我……我头好晕……夏若雪使出了她的惯用伎俩,柔弱地倒在了傅司砚的怀里。
傅司砚抱着她,用一种几乎要杀人的眼神,死死地瞪着我。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狼狈不堪地,逃离了宴会厅。
这一晚,成了上流社会最大的笑话。
夏若雪天生无子宫却怀孕难产的惊天丑闻,以光速传遍了整个圈子。她苦心经营的纯洁白月光人设,一夜之间,彻底崩塌。
而我,苏晚,虽然也被人议论纷纷,但更多的人,是对我投来了同情的目光。一个为了丈夫的真爱,不惜捐出自己子宫,最终却被抛弃的伟大女人。
舆论,开始悄然逆转。
顾言之在我下台后,第一时间,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了我身上,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
晚晚,你刚才,吓死我了。他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我不怕。我靠在他温暖的怀里,轻声说,言之,这只是开始。我要让她,也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夏若雪的丑闻,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傅氏集团的股价,因此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连续三天跌停。傅司砚焦头烂额,一边要处理公司的危机,一边还要安抚精神几近崩溃的夏若雪。
他开始疯狂地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内容,从一开始的威胁、怒骂,渐渐变成了后来的质问、不解。
苏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之间,就真的要闹到这种不死不休的地步吗
你就那么恨我吗恨到要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来报复
我看着这些信息,只是觉得可笑。
直到现在,他依然认为,错的人,是我。
我没有回复他。我正忙着,为他准备下一份大礼。
我的身体,在顾言之的精心治疗下,虽然依旧虚弱,但病情,却得到了有效的控制。这给了我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布局我的复仇大计。
我利用顾氏的资源,暗中收购了傅氏集团旗下,一家负责影视制作的、濒临破产的子公司。
然后,我以这家公司的名义,宣布要投资拍摄一部年度S+级的大制作。
剧本,是我亲手写的。
故事的蓝本,就是我和傅司砚、夏若雪之间,那段荒唐又狗血的过去。
当然,我做了一些艺术加工。比如,故事里的白月光,是一个心机深沉、冒名顶替的骗子。而那个替身,则是在绝境中涅槃重生,最终手刃渣男贱女的复仇女王。
我将这个项目,命名为《假面》。
消息一出,整个娱乐圈都沸腾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部剧,就是在指名道姓地,内涵傅司砚和夏若雪。
傅司砚气得直接将律师函,寄到了我的公司。
我欣然应诉。
开庭那天,媒体云集。傅司砚以为,我会因为害怕,而选择庭外和解。
但他又错了。
我不仅没有和解,反而向法庭,提交了一份让他意想不到的证据。
那是一份录音。
录音的内容,是我当初躺在手术台上,他对我说的那些话。
她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若雪能活下来。
你的子宫能给若雪用,是它这辈子最大的价值。
……
这些冰冷、残忍、毫无人性的话,通过法庭的音响,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魔鬼般的眼神,看着脸色瞬间变得惨无人色的傅司砚。
我看着他,缓缓地,勾起了嘴角。
傅司砚,你不是喜欢当众羞辱我吗
今天,我就让你也尝尝,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的滋味。
傅司砚败诉了。
那段录音,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杀妻证道的惊天丑闻,瞬间引爆了全网。
人渣!
魔鬼!
这种男人就该下地狱!
网友们的愤怒,像火山一样喷发。傅氏集团的官网、股票论坛,全都被愤怒的声讨所淹没。
傅司砚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冷酷深情的霸道总裁人设,碎得连渣都不剩。
而夏若雪,也没能幸免。她被网友们扒出,所谓的白月光,不过是她自己买水军炒作出来的。她根本不是傅司砚的初恋,只是一个在他失意时,趁虚而入的小三。
墙倒众人推。
傅氏集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股东撤资,项目解约,股价一泻千里,濒临破产。
而我的《假面》项目,却因为这场官司,未播先火,吸引了无数的投资和关注。
我站在顾氏集团顶楼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傅氏集团那栋曾经辉煌、如今却摇摇欲坠的大楼,心中,一片冰冷的平静。
顾言之从身后,轻轻地拥住了我。
晚晚,你赢了。
还不够。我摇了摇头,眼中,是未尽的寒意,我要的,不只是他的公司,我还要他,跪在我面前,忏悔。
我的病情,因为这段时间的高强度工作,和压抑的情绪,开始出现了反复。胃部的疼痛,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
顾言之看着我日渐消瘦的脸,眼中充满了痛惜。
晚晚,收手吧。他劝我,为了那种人,不值得你拿自己的命去赌。
言之,你不用劝我。我转过身,看着他,这是我的执念。不看着他坠入地狱,我死不瞑目。
顾言之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我抱得更紧。
我知道,他懂我。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的声音。
是傅司砚的母亲。
苏晚,她的声音,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施舍般的语气,我是司砚的母亲。你开个价吧,要多少钱,才肯放过我儿子。
我笑了。
傅夫人,您觉得,您的儿子,在我这里,还值钱吗
你!电话那头的傅夫人,被我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苏晚,你别给脸不要脸!她终于恼羞成怒,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嫁进我们傅家的!要不是我们司砚可怜你,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要饭!
是吗我轻笑一声,那您儿子,有没有告诉您,他当初又是怎么,把我从手术台上,逼上绝路的
傅夫人沉默了。
我没什么好跟你谈的。我冷冷地说道,准备挂断电话。
等等!她急忙喊道,夏若雪……夏若雪她,怀孕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是真的!上周刚查出来的!医生说,是个男孩!傅夫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苏晚,司砚他,不能没有这个孩子。我们傅家,也不能没有这个后!我求你,看在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的份上,放过他吧!
怀孕了……
夏若雪,竟然,又怀孕了。
我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曾经也有一个温暖的、健康的、可以孕育生命的家。
可是现在,它没了。
被他们,亲手毁掉了。
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拥有孩子,拥有幸福
而我,却要孤零零地,走向死亡
一股滔天的恨意,像岩浆一样,从我心底喷涌而出,几乎要将我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好啊。我对着电话,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想让我放过他,可以。
你让他,带着夏若雪,亲自来我公司楼下,跪上三天三夜。我就,考虑考虑。
说完,我便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我这个要求,是何等的羞辱。
以傅司砚那高傲的自尊,他绝对,不可能做到。
我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彻底断绝他们最后一丝幻想。
我要让他们,在无尽的绝望中,慢慢地,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追妻火葬场,正式拉开序幕。而我,将是那个亲手点燃这场大火,并将他们烧成灰烬的,行刑人。
我没想到,傅司砚,真的来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夏若雪,出现在了顾氏集团的大楼下。
没有下跪。
他只是笔直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望妻石。而夏若雪,则楚楚可怜地,依偎在他身边,小腹微微隆起,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
他们的出现,立刻引来了无数的媒体和围观群众。
闪光灯,像不要钱一样,疯狂地闪烁。
我站在顶楼的办公室,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冷冷地,看着楼下那场可笑的闹剧。
晚晚,要不要我让保安……顾言之走到我身边,眉头紧锁。
不用。我摇了摇头,他不是喜欢站吗就让他站。
这一站,就是整整一天。
从清晨,到日暮。
傅司砚像一棵枯死的树,一动不动。而夏若雪,早就体力不支,被送回了车里。
他到底想干什么
用这种苦肉计,来博取我的同情吗
可笑。
我的心,早就死了。
下班的时候,我挽着顾言之的手臂,从他面前,径直走过。
他拦住了我。
晚晚。他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们,能谈谈吗
傅总,我看着他那张憔悴不堪的脸,笑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
我知道,我错了。他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卑微的乞求,你回来吧,好不好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给你。傅氏集团,我的全部身家,都给你。
包括,让你身边的夏小姐,滚蛋吗我挑了挑眉,故意问道。
傅司砚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回头,看了一眼车里,那张柔弱无助的脸。
若雪她……她怀了我的孩子……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傅司砚,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吗我收起笑容,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刀,你以为,我稀罕你的那些臭钱吗
我告诉你,我想要的,是你和她,一起下地狱!
你不是想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吗好啊。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残忍地说道,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是如何,为了一个骗子,一个野种,毁掉了自己的一切的。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那张震惊到失色的脸,头也不回地,和顾言之一起,上了车。
傅司砚,好戏,还在后头呢。
傅司砚的站街行为,并没有换来我的心软,反而让他,成了全城更大的笑柄。
痴情总裁不,在世人眼里,他只是一个被复仇女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怜的傻子。
而夏若雪,也终于,坐不住了。
她知道,苦肉计对我没用。于是,她开始用她肚子里那个孩子,做文章。
她买通了一个医生,伪造了一份胎儿不稳,有先兆性流产迹象的诊断书。然后,她故意在一次和我偶遇的时候,假装被我不小心推倒在地。
一场正妻迫害怀孕小三的年度大戏,轰轰烈烈地上演了。
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对着镜头,哭得梨花带雨。
我知道,苏小姐恨我……可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
傅司砚,像一个被彻底激怒的疯子,冲到了我的公司。
苏晚!你这个毒妇!他一脚踹开我办公室的门,双目赤红地指着我,若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我看着他这副为真爱冲锋陷阵的蠢样,只是觉得,无比的讽刺。
傅司砚,我平静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扔在他面前,在你来兴师问罪之前,不如,先看看这个。
那是一份DNA亲子鉴定报告。
报告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
夏若雪腹中胎儿的生物学父亲,与傅司砚,排除亲子关系。
这……这不可能!傅司砚拿起报告,手抖得像筛糠,这是伪造的!是你伪造的!
伪造我笑了,样本,是我托人,从你父亲的书房里,拿到的。一根,是你父亲的头发。另一根,是你那位‘单纯善良’的白月光,上次来公司找你时,掉在地上的头发。
哦,不对,我说错了。我故作恍然大悟状,样本,不是夏若雪的。而是,你父亲的秘书,周小姐的。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傅司砚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
听不懂吗我走到他面前,残忍地,揭开了最后的谜底,意思就是,夏若雪肚子里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你的。而是,你那年过半百的好父亲,和他那位年轻貌美的女秘书的。
夏若雪,从头到尾,都在骗你。她一边,享受着你的资源和宠爱。另一边,早就和你父亲,暗度陈仓。她肚子里的,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轰!
傅司砚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他最敬爱的父亲,和他最深爱的女人,联手,给了他一顶全世界最绿的、还带着乱伦色彩的帽子。
他像一尊石像,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不……不……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空洞。
我知道,这个男人,被我,彻底毁了。
真相,永远是最伤人的利刃。
傅司砚在得知自己被戴了双重绿帽,甚至还差点喜当哥之后,彻底疯了。
他冲回医院,和正在养胎的夏若雪,以及前来探望的傅父,当面对质。
一场惊天动地的家庭伦理大战,在医院的VIP病房里,激烈上演。
最终,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夏若雪和傅父,无从抵赖。
傅司砚,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商界帝王,在同一天,失去了他最爱的女人,和他最敬重的父亲。他的信仰,他的世界,被我,亲手,砸得粉碎。
他把自己关在别墅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出来的时候,人已经脱了相,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和夏若雪,彻底撕破脸。他不仅收回了给她的一切,还以商业欺诈的罪名,将她告上了法庭。
他做的第二件事,是和傅父,断绝了父子关系。他召开董事会,用雷霆手段,罢免了傅父董事长的职位,将整个傅氏集团,牢牢地,掌控在了自己手里。
这个男人,在经历了大幻灭之后,变得比以前,更加冷酷,更加偏执。
他把所有的恨,都转移到了夏若雪身上。
但他把所有的爱,或者说,是一种病态的、扭曲的占有欲,都投向了我。
他开始疯狂地追妻。
他买下了我公司楼下的所有广告牌,二十四小时,循环播放着他亲自录制的道歉视频。
他收购了我最喜欢的一家餐厅,只为了,能亲手为我做一顿饭。
他甚至,在我去给我母亲扫墓的时候,长跪在墓前,扇自己耳光,直到鲜血淋漓。
他做的这一切,在世人看来,是何等的深情,何等的悔悟。
只有我知道,这不过是,一个输不起的赌徒,在失去一切后,最后的、疯狂的挣扎。
他爱的,不是我。
他爱的,只是那个,能被他掌控的、完美的妻子形象。
而我,早就不是了。
我看着他为我做的一件件感天动地的蠢事,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厌烦。
我的病,越来越重了。
顾言之说,我的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
我决定,结束这一切。
我约了傅司砚,在我母亲的墓前,做最后的了断。
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傅司砚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准时出现在了墓园。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但看着我的眼神,却亮得吓人,像濒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晚晚,你肯见我了。他的声音,充满了卑微的欣喜。
我没有理他,只是将一束白菊,轻轻地,放在了母亲的墓碑前。
妈,我来看您了。我轻声说,您放心,害了我们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晚晚,傅司砚在我身后,急切地说道,我知道,我以前混蛋,我不是人。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会用我的余生,来弥补我犯下的错。
弥补我转过身,看着他,笑了。
傅司砚,你拿什么来弥补
我……
你弥补得了,我被你亲手送上手术台,割掉的子宫吗
你弥补得了,我母亲因为你的绝情,而含恨而终的命吗
你弥补得了,我被你毁掉的,这短暂而可悲的一生吗
我的每一句质问,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捅进他的心脏。
他的脸色,一寸寸地,变得惨白。
我……我可以用我的命来换!他突然跪了下来,抓住我的手,眼中,是疯狂的偏执,晚晚,只要你能原谅我,只要你肯活下去,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死!
死我摇了摇头,抽回我的手。
太便宜你了。
我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扔在了他面前。
是我的,胃癌晚期诊断书。
傅司砚,我看着他那张因为震惊而彻底扭曲的脸,平静地,宣判了他最终的死刑。
你欠我的,不是一个子宫,是一条命。
你这辈子,都活该在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中,永世不得超生。
他看着那张诊断书,看着上面那预计生存期不足一月的结论,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灵魂,彻底,崩溃了。
不……不……这不是真的……他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用头,一下又一下地,撞着冰冷的墓碑,晚晚……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
我转身,撑开伞,走进了雨幕。
身后,是他那撕心裂肺的、绝望的哭喊。
我知道,这个男人,从这一刻起,已经死了。
活着的,只是一具,被悔恨和痛苦,永远囚禁的,行尸走肉。
我的生命,在那个初雪的冬日,走到了尽头。
最后的时间里,是顾言之,一直陪在我身边。
他带我去了瑞士的雪山,看了最美的极光。他为我弹奏我最喜欢的钢琴曲,给我讲他年少时的趣事。
他用他全部的温柔,试图温暖我这颗早已冰封的心。
临终前,我躺在他怀里,感觉生命力,在一点点地流逝。
言之,我看着他那张英俊的、写满了悲伤的脸,轻声说,对不起。这辈子,我欠你太多了。
别说傻话。他握着我冰冷的手,泪水,滴落在我的脸颊,晚晚,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答应我,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忘了我,好好地……活下去……
说完,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世界,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我立下遗嘱,将我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部捐赠给了顾言之的子宫缺陷与罕见病援助基金。
我希望,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女孩,会经历和我一样的痛苦。
我的葬礼,很简单。只有顾言之,一个人。
我听说,傅司砚在我死后,彻底疯了。
他放弃了傅氏集团的一切,像个幽灵一样,日日夜夜,守在我的墓前。他和我说话,给我讲笑话,给我带我最喜欢的花。
仿佛,我还活着。
他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为自己,构建了一座永恒的、名为悔恨的牢笼。
他会在这座牢笼里,被回忆,凌迟一生。
这,或许就是,对他这种人,最好的,也是最残忍的,惩罚。
如果有来生。
我希望,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生在一个温暖的家庭,嫁一个平凡的丈夫。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再也不要,遇见那场,名为傅司砚的,惊天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