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第三年,在死对头的婚礼上,我见到了前男友顾言。
他西装革履,作为新郎的伴郎,矜贵又冷漠。
朋友们调侃我怎么不上去打个招呼,我端着酒杯,笑得风情万种：分都分了,搞得跟没见过男人一样,多掉价
可没人知道,当初他为了甩掉我,亲手把我送进了精神病院。
更没人知道,今晚,我要让他为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01
哟,这不是我们公司的销冠,苏晚晚吗怎么,前男友结婚,特地来砸场子的
尖锐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我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我的死对头,张瑶。
我深吸一口气,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转身,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张瑶,收起你那套‘甄嬛传’的把戏吧,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别搞得像个深宫怨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新郎官有哪点对不住你呢。
张瑶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最恨别人说她长得老气,我这话,无疑是戳在了她的肺管子上。
可她还没来得及发作,一个清冷的声音便从她身后传来：瑶瑶,别闹。
是顾言。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俊朗的眉眼间带着化不开的疏离。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男人,在暴雨夜,将我所有的骄傲和尊严踩在脚下,他说：苏晚晚,你真让我恶心。然后,亲手把我送进了那个人间地狱。
如今,他成了我死对头的伴郎,而我,则是那个被抛弃的前女友。多么讽刺的剧本。
我的目光越过张瑶,直直地看向顾言,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顾总,好久不见。没想到还能在这种场合见到你,真是……晦气。
顾言的眼神沉了沉,像是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
他没有理会我的挑衅,只是对张瑶说：去那边招待客人吧,这里我来处理。
他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张瑶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踩着高跟鞋,不情不愿地走了。
偌大的角落,只剩下我和顾言两个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我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哪怕是愧疚,或者……心虚。
可我失败了。
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苏晚晚,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比三年前更加低沉沙哑。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想干什么顾言,你是不是忘了,三年前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把我送进精神病院,让我受尽折磨,差点死在里面。现在你问我想干什么
我一步步向他逼近,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我告诉你,顾言。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让你身败名裂。你不是最在乎你的事业,你的名声吗我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你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泣血,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
顾言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我,却又在半空中顿住了。
晚晚,别这样。他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晚晚
他竟然还敢叫我的名字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甩开他的手：别叫我的名字！你不配！
或许是我的情绪太过激动,引来了周围宾客的侧目。
顾言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苏晚晚,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休
罢休我冷笑一声,从手包里拿出一沓照片,狠狠地摔在他的脸上,你看看这些！你看看这些被你毁掉的人生！你让我怎么罢休！
照片散落一地,每一张,都是我在精神病院里受尽折磨的证据。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那些空洞绝望的眼神,无一不在控诉着他的罪行。
顾言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地蹲下身,一张一张地捡起那些照片。他的手指在颤抖,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我以为他会像三年前一样,冷漠地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可他没有。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些照片,眼眶一点点变红。
就在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新郎,也就是张瑶的老公,我的顶头上司——李伟,走了过来。
他看到地上的照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把拉起顾言,紧张地问：阿言,这……这是怎么回事
顾言没有回答他,只是将那些照片死死地攥在手里,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看着他们,心中冷笑。
好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被捧上神坛的商业奇才,究竟是个怎样卑劣无耻的小人。
李总,我转向李伟,笑得愈发灿烂,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的好兄弟,顾言先生,三年前,就是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逼疯了他的前女友。哦,对了,那个倒霉的前女友,就是我。
李伟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他看看我,又看看顾言,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顾言,从始至终,都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他只是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深深地看着我。那眼神里,有痛苦,有挣扎,有悔恨,还有……我不敢深究的眷恋。
我的心,莫名地慌了。
不,苏晚晚,你不能心软。
你忘了他当初是怎么对你的吗你忘了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了吗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顾言,我给你两个选择。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冷酷一些,第一,立刻从这里滚出去,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第二,我把这些照片,发给在场的所有媒体。你自己选。
我知道,以他的骄傲,他绝对不会选择第一种。
他一定会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不惜一切代价。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笑了。
那是一种极其悲凉的笑,像是凋零的樱花,带着一种决绝的美。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萧瑟和孤寂。
我赢了。
我成功地把他赶走了,让他当众出丑。
可为什么,我的心,却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疼得无法呼吸
婚礼的闹剧,并没有因为顾言的离场而结束。
李伟追了出去,张瑶也气急败坏地跟了上去。
整个宴会厅,乱成了一锅粥。
而我,这个始作俑者,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角落的沙发上。
朋友小雅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过来,担忧地看着我：晚晚,你没事吧刚才……太吓人了。
我接过水杯,摇了摇头：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
那颗沉寂了三年的心,因为顾言的出现,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可以笑着面对他,甚至报复他。
可当他真的用那种受伤的眼神看着我时,我才发现,原来我所有的坚强,都只是不堪一击的伪装。
晚晚,你还爱他,对不对小雅小心翼翼地问。
我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怎么可能！我恨不得杀了他！
小雅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她知道我的过去,也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当年,我和顾言是大学里人人都羡慕的神仙眷侣。他是天之骄子,我是学霸校花。我们一起创业,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眼看着公司就要上市,他却突然跟我提出分手,并且,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将我送进了精神病院。
他说我偏执,疯狂,有严重的精神问题。
他请来最好的律师,伪造了最完美的证据。
我百口莫辩,被强制送去治疗。
在那个地方,我受尽了折磨。电击,灌药,无休止的羞辱……
我无数次想要放弃,可一想到他那张冷酷的脸,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我要出去,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医生,在他的帮助下,我才得以逃离那个魔窟。
这三年,我改头换面,努力工作,一步步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我就是要让顾言看看,没有他,我苏晚晚,照样可以活得风生水起。
可是,当他再次出现,我所有的防备,瞬间土崩瓦解。
我恨他,恨到骨子里。
可那份恨意的背后,又藏着怎样一份无法言说的爱
婚礼最终不欢而散。
我成了全场的笑话,那个为了报复前男友,不惜大闹婚礼的疯女人。
我不在乎。
我只想知道,顾言,你当年,究竟为什么那么对我
走出酒店,冷风一吹,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脑海里,全是顾言最后那个悲凉的笑容。
我的心,疼得快要碎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地停在了我的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我意想不到的脸。
是李伟。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上车吧,苏晚晚。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车门。
我有一种预感,李伟,或许知道些什么。
车子一路疾驰,最终停在了一家私人会所的门口。
李伟带着我,走进了一个安静的包厢。
你想喝点什么他问。
不用了,直接说吧。我没有心情跟他绕圈子。
李伟叹了口气,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推到我的面前。
你看看这个吧。
我的心,猛地一沉。
颤抖着手,我打开了那个牛皮纸袋。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资料。
而最上面的一张,是一份……病危通知书。
上面的名字,赫然是——顾言。
时间,是三年前。
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伟：这……这是什么意思
李伟的眼眶红了,声音沙哑：三年前,公司上市前夕,阿言被查出了脑癌,晚期。
轰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02
脑癌……晚期我喃喃自语,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这怎么可能顾言他……他明明那么健康,那么意气风发,怎么会得癌症
我不信！我猛地站起来,将那份病危通知书狠狠地摔在桌子上,李伟,你别想用这种可笑的谎言来骗我！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
李伟没有生气,只是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我：晚晚,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这是事实。阿言为了不拖累你,为了让你能好好地活下去,才选择了用那种最极端,最伤人的方式,逼你离开他。
逼我离开他我冷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所以,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就是他想出来的‘好办法’他知不知道,我在里面过的是什么日子他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死在里面了！
我的情绪彻底失控,声嘶力竭地冲着李伟吼道。
李伟沉默了。
良久,他才艰难地开口：他知道。他都知道。你进去的第二天,他就后悔了。他想去看你,想把你接出来。可是,已经晚了。
晚了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盯着他,什么意思什么叫晚了
当时,我们公司的竞争对手,也就是张瑶父亲的公司,一直在暗中收集我们的‘黑料’,想要在公司上市的关键时刻,给我们致命一击。而你,就是他们最好的突破口。
李伟的声音很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他们抓住了你情绪不稳定的弱点,买通了精神病院的医生,给你伪造了更严重的病情诊断。他们就是要让你彻底疯掉,让你成为攻击阿言,攻击我们公司的武器。
所以,顾言为了保护公司,为了他自己的前途,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在地狱里挣扎,是吗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不是的！李伟激动地反驳道,阿言他……他为你做了很多。他一直在暗中保护你,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想办法让你出来。你以为,你真的能那么轻易地从那个地方逃出来吗是阿言,是他用自己手上最后一点股份,跟张瑶的父亲做了交换,才换来了你的自由。
我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顾言……用股份,换了我的自由
这个信息量太大,我一时无法消化。
那……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解释我颤抖着问。
他怎么告诉你李伟苦笑,他那个时候,已经病得很重了。化疗的副作用,让他掉光了头发,整个人瘦得脱了相。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让你看到他那副狼狈的样子他只想让你记住他最好的样子。
而且,李伟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以为,你已经恨透了他。他不敢再出现在你面前,怕会再次伤害你。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恨了三年,怨了三年的人,竟然一直在用他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我。
而我,却像个傻子一样,在他的伤口上,狠狠地撒了一把盐。
我想起今天在婚礼上,他那个悲凉的笑容,那双盛满了痛苦和绝望的眼睛。
我的心,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他……他现在在哪里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问出这句话。
李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今天从婚礼上离开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晚晚,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请求你原谅他。但是,我求你,救救他。他快不行了,他需要你。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会所,像个疯子一样,在大街上寻找着顾言的身影。
顾言,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全世界最自私,最残忍的混蛋！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怎么可以,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把我推开
我掏出手机,疯狂地拨打着他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将我最后一点希望,彻底击碎。
我无力地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三年的爱恨情仇,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尽的悔恨和心痛。
我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的无知。
我更恨顾言的残忍,恨他的自以为是。
如果,如果我早一点知道真相,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颤抖着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请问,是苏晚晚小姐吗顾言先生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市中心医院抢救。您是他的家属吗请您尽快过来一趟！
轰的一声,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03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赶到医院的。
当我冲进急救室的时候,只看到一群白大褂围着手术台,神色凝重。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刺得我眼睛生疼。
医生！顾言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我抓住一个护士,语无伦次地问。
护士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同情：病人家属吗病人失血过多,颅内有淤血,情况很危险。我们正在全力抢救。请您在外面耐心等待,不要影响我们工作。
说完,她便匆匆地走进了急救室。
危险两个字,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无力地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浑身冰冷,瑟瑟发抖。
李伟也赶了过来,他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双手合十,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
老天爷,求求你,不要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我还没有告诉他,我原谅他了。
我还没有告诉他,我还爱他。
只要他能活下来,我什么都愿意。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写满了疲惫。
我猛地站起来,冲了过去：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手术很成功,病人的命,暂时保住了。
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
但是,医生话锋一转,由于病人的脑部受到了撞击,加上他本身就有脑癌,所以……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而且,就算醒过来,也可能会有后遗症。
后遗症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比如,失忆。
失忆。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将我劈得外焦里嫩。
顾言,他可能会……忘了我
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如果不是李伟及时扶住我,我可能已经摔倒在地上了。
没关系,只要他活着就好。我对自己说,只要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顾言被转入了重症监护室。
隔着厚厚的玻璃,我看着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
他的脸,苍白得没有血色。曾经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此刻,也紧紧地闭着。
我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顾言,你这个傻瓜。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你以为你是在保护我,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我在重症监护室外,守了一天一夜。
期间,李伟劝我回去休息,我没有理会。
我只想在这里,陪着他。
哪怕,他根本就不知道。
第二天,顾言的情况,有了一些好转。
他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我终于可以,近距离地看看他了。
我坐在他的床边,握着他冰冷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跟他说着话。
我说我们大学时的趣事,说我们一起创业时的艰辛,说我们曾经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我说我恨他,也说我爱他。
我说了很多很多,多到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可他,始终没有给我任何回应。
他就那样安静地躺着,仿佛睡着了一般。
医生说,要多跟病人说说话,刺激他的大脑,或许有助于他早日醒来。
于是,我每天都来医院,陪着他,跟他说话。
公司的事情,我暂时交给了李伟处理。
我知道,顾言最在乎的,就是我们的公司。
我不能让他的心血,付之东流。
一个星期后,顾言的手指,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很轻微的一下,却足以让我欣喜若狂。
我立刻叫来了医生。
医生检查过后,告诉我,这是一个好兆头,说明病人的意识,正在慢慢恢复。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
顾言,你听到了,对不对
你知道我在等你,所以,你也在努力,对不对
又过了一个星期,顾t言,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
我扑到他的床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声音哽咽：顾言,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顾言的眼神,有些迷茫。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然后,缓缓地开口,问了一句,让我如坠冰窟的话。
你……是谁
04
你……是谁
这三个字,像是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我浇了个透心凉。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顾言,你……你不认识我了我颤抖着问,心里还抱着侥幸。
或许,他只是刚醒过来,脑子还有些不清醒。
顾言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努力地思考着什么。
半晌,他摇了摇头,眼神里,依旧是一片陌生和茫然。
我不认识你。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医生说过的,他可能会失忆。
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我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李伟也闻讯赶了过来,他看到顾言醒了,激动不已。
阿言,你终于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顾言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转向李伟,眼神里,同样是陌生。
你……又是谁
李伟的表情,也僵住了。
我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给顾言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结果,不出所料。
顾言因为脑部受到了重创,导致了记忆神经的损伤。
他忘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
他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空白。
医生,那他……还能恢复记忆吗我抱着最后希望,问。
医生摇了摇头：不好说。这要看病人自己的恢复情况。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有的人,或许某一天,受到某种刺激,就突然想起来了。
也就是说,顾言能不能恢复记忆,全凭运气。
我的心,又冷了几分。
送走医生后,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顾言靠在床头,警惕地看着我和李伟,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又酸又涩。
曾经那个不可一世,运筹帷幄的顾言,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对世界充满恐惧和不安的孩子。
那个……阿言,李伟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我是李伟,是你最好的兄弟。这位是苏晚晚,是你……最爱的人。
顾言的目光,再次落到我的身上,带着探究。
我……最爱的人他喃喃自语,似乎在努力地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他的床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温柔一些：顾言,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只是生病了,暂时忘记了一些事情。没关系,我们会帮你想起来的。
我的手,轻轻地覆上他的手背。
他的手,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但并没有完全挣脱。
我心中一喜,这是一个好现象。
至少,他没有那么排斥我。
你叫……苏晚晚他问,声音还有些沙哑。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你可以叫我晚晚。
晚晚……他念着我的名字,眼神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波澜。
接下来的日子,我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顾言的身边。
我给他讲我们过去的故事,给他看我们以前的照片,带他去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
我希望能通过这些,唤醒他沉睡的记忆。
可效果,微乎其微。
他对我,依旧是礼貌而疏离的。
他会安静地听我说话,会配合我做各种康复训练,但他看我的眼神,始终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他对我的存在,已经不再那么排斥了。
他甚至会偶尔,对我笑一笑。
虽然,那笑容,很淡很淡,却足以让我开心一整天。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给他读着我们大学时的日记。
那是我写的,里面记录了我们从相识到相恋的点点滴滴。
读到一半,我突然发现,顾言的眼角,竟然滑下了一滴眼泪。
我愣住了。
顾言,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紧张地问。
顾言摇了摇头,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声音有些哽咽：我不知道。只是听到这些,我的心,会痛。
我的心,也跟着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虽然忘了我,但他的身体,他的心,还记得我。
记得那份,刻骨铭心的爱。
我放下日记,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顾言,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不是我在婚礼上那么逼他,他也不会情绪失控,发生车祸。
说到底,是我,亲手把他推向了深渊。
顾言反手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温暖,很有力。
不怪你。他说,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能感觉到,你对我,很重要。
他的话,让我瞬间泪崩。
我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将这些天所有的委屈,不安,和心疼,都发泄了出来。
顾言的身体,有些僵硬。
但他并没有推开我。
他只是任由我抱着他,哭着,闹着。
许久,他才抬起手,笨拙地,拍了拍我的背。
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知道,我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
顾言需要我。
公司也需要我。
第二天,我重新回到了公司。
李伟已经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
看到我回来,他松了一口气。
晚晚,你终于回来了。公司这边,你不用担心。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好阿言。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我也不能让顾言的心血,白白浪费。
我们聊了很多关于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
我发现,失忆后的顾言,虽然忘记了过去,但他的商业天赋,似乎并没有消失。
他偶尔会对我提出的方案,给出一些一针见血的建议。
虽然,他自己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日子,就在这样平淡而温馨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
顾言的身体,在我的精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快。
他已经可以下床走路,甚至可以自己处理一些简单的事情。
他对我的依赖,也越来越深。
他会像个孩子一样,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
他会在我工作的时候,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我。
他会在我难过的时候,笨拙地安慰我。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
仿佛,我们又回到了大学时代,那个纯真而美好的年纪。
有时候,我甚至会自私地想,如果顾言永远都不要恢复记忆,该有多好。
这样,他就永远属于我一个人。
他就不会再想起那些痛苦的过去,不会再被病痛折磨。
可是,理智告诉我,这是不对的。
他有权知道真相。
他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顾言恢复了记忆。
他用一种极其冰冷的眼神看着我,说：苏晚晚,你真让我恶心。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我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我害怕。
我害怕那一天,真的会到来。
就在这时,我身边的顾言,突然动了一下。
他睁开眼睛,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担忧。
做噩梦了他问,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我点了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伸出手,将我揽入怀中,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别怕,有我。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我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是啊,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至少现在,他还在我身边。
这就够了。
我往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顾言,谢谢你。
谢谢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
只要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然而,我没有看到的是,在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顾言的眼神,闪过了复杂而痛苦的光芒。
05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张瑶。
那天,我正在给顾言削苹果,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张瑶穿着一身名牌,画着精致的妆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衣保镖。
苏晚晚,你这个贱人！你把顾言藏到哪里去了
她一进来,就冲着我破口大骂。
我皱了皱眉,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顾言,然后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她：张瑶,这里是医院,不是你撒泼的地方。请你立刻出去。
出去张瑶冷笑一声,我今天要是见不到顾言,我就不走了！苏晚晚,我告诉你,顾言是我的！你休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我的火气,也上来了：张瑶,你是不是脑子有病顾言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他是我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是！
你的男人张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苏晚晚,你别忘了,当初是谁,为了甩掉你,把你送进了精神病院！你以为他现在对你好,就是爱你吗别做梦了！他只是可怜你,同情你罢了！
她的话,像是一根根毒刺,狠狠地扎进我的心里。
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顾言,只见他脸色苍白,嘴唇紧紧地抿着,一言不发。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我的心,猛地一沉。
难道……他想起来了
顾言,你别听她胡说！我急忙解释道,她是在骗你的！我们……
够了！
顾言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话。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缓缓地从病床上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将我护在身后。
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冰冷的眼神,看着张瑶。
张瑶,我警告你,不要再来骚扰晚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张瑶被他这副样子,吓得后退了两步。
顾言,你……你想起来了她难以置信地问。
顾言没有回答她,只是冷冷地重复了一遍：滚。
张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不甘心地瞪了我一眼,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可气氛,却比刚才更加压抑。
我看着顾言挺拔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真的想起来了吗
顾言……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他转过身,看着我,眼神复杂。
晚晚,对不起。
他突然说。
我的心,咯噔一下。
他果然,想起来了。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在你给我读日记的那天。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他早就想起来了。
可他,却一直在骗我。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想看我像个小丑一样,在他面前演独角戏吗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和背叛感,涌上心头。
我猛地推开他,后退了两步,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
顾言,你真行。把我耍得团团转,很好玩,是吗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顾言的脸上,闪过痛苦。
晚晚,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面对我我冷笑,你有什么脸面对我你把我送进精神病院,让我受尽折磨。现在,你又装失忆,博取我的同情。顾言,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一个可以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不是的！顾言激动地反驳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晚晚,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我伤害了你,我罪该万死。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我做那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就是用这种方式保护我的顾言,你别再用这种可笑的借口来搪塞我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永远都不会！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病房。
我不想再看到他那张虚伪的脸。
我不想再听他那些可笑的解释。
我恨他。
我恨透了他。
我一口气跑出医院,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在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得到幸福的时候,又给了我这么沉重的一击
顾言,你这个骗子！
你这个全世界最大的骗子！
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我拿出手机,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然后,我订了最早一班的机票,离开了这座让我伤心欲绝的城市。
我需要冷静一下。
我需要时间,来舔舐自己的伤口。
也许,离开,才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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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我去了西藏。
那个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我希望能在这里,洗涤自己的灵魂,忘掉所有的烦恼。
我住在一个藏民家里,每天跟着他们,转山,转水,转佛塔。
我学着他们,用最虔诚的心,去朝拜。
我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的心,得到平静。
可我错了。
我越是想忘记,顾言的影子,就越是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想起他失忆时,像个孩子一样依赖我的样子。
我想起他恢复记忆后,那双充满了痛苦和悔恨的眼睛。
我的心,还是会痛。
我恨他,也爱他。
这两种极端的情绪,在我心里,反复地拉扯着,折磨着我,让我痛不欲生。
一个月后,我接到了李伟的电话。
他说,顾言快不行了。
他的脑癌,已经到了最晚期,癌细胞扩散到了全身。
医生说,他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挂了电话,立刻订了回程的机票。
当我再次回到那座熟悉的城市,已经是深夜。
我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
病房里,只有李伟一个人,守在顾言的床边。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眼眶就红了。
晚晚,你……你终于回来了。
我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顾言的床边。
他比我上次见他时,更加消瘦了。
他的脸,苍白得没有血色。
他的呼吸,很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停止。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顾言,我回来了。我握住他冰冷的手,声音哽咽,对不起,我不该离开你。我不该说那些伤害你的话。
顾言的眼皮,动了动,似乎想要睁开,却又没有力气。
李伟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沙哑：晚晚,你别这样。阿言他……他不想看到你难过。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转过头,冲着李伟吼道,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病,已经这么严重了他是不是想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死去,让我一辈子都活在悔恨和自责里
李伟沉默了。
良久,他才艰难地开口：阿言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他不想再给你增加任何负担了。他希望你能忘了她,开始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我冷笑,没有他,我怎么可能会有新的生活
我转过头,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顾言,心如刀割。
顾言,你给我听着。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你要是敢死,我就陪你一起死。我说到做到。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带着一种决绝的狠厉。
或许是我的话,刺激到了顾言。
他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深邃,那么的温柔。
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
傻瓜……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两个字。
我的眼泪,再次决堤。
你才是傻瓜！你这个全世界最大的傻瓜！
我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顾言抬起手,想要像以前一样,拍拍我的背,安慰我。
可他的手,抬到一半,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的心,猛地一沉。
顾言！顾言！
我疯狂地摇晃着他的身体,可他,再也没有给我任何回应。
他的眼睛,依旧睁着,看着我,嘴角,还带着那抹温柔的笑。
仿佛,只是睡着了。
可我知道,他走了。
他永远地,离开了我。
啊——
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07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大学时代。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顾言穿着一件白衬衫,站在操场的篮球架下,对我笑。
他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他说：苏晚晚,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我笑着,朝他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好。
我们在一起了。
我们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
我们一起创业,一起为了梦想而奋斗。
我们也曾吵过架,闹过别扭。
但每次,都是他先低头。
他会抱着我,说：晚晚,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的声音,总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宠溺。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幸福地走下去。
直到,那一天。
他拿着一份病危通知书,告诉我,他得了脑癌。
我哭着,求他不要放弃。
他说：晚晚,别怕。我会陪着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可是,他食言了。
他为了不拖累我,选择了一个最残忍的方式,把我推开。
他把我送进了精神病院。
他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抛弃了我。
梦境,在这里,戛然而止。
我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
我……还活着
晚晚,你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转过头,看到李伟坐在我的床边,一脸的憔悴。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顾言呢我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李伟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的眼神,闪躲着,不敢看我。
我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他……他走了,是不是
李伟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虽然,我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可当它真的被证实的时候,我还是,痛得无法呼吸。
我的顾言,我的爱人,他真的,离开我了。
我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李伟递给我一张纸巾,声音哽咽：晚晚,你别这样。阿言他……他走得很安详。他让我告诉你,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遇见你。他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连同他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活着我苦笑,没有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的。李伟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我,这是阿言留给你的。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日记。
还有一部手机。
我拿起那本日记,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是顾言熟悉的字迹。
2023年,9月1日,晴。
今天,是我确诊脑癌的第一天。
医生说,我最多,还有半年的时间。
我不怕死。
我只是,舍不得我的晚晚。
她那么傻,那么爱哭。
没有我,她该怎么办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日记本上,晕开了墨迹。
我一页一页地,往下翻。
里面,记录了他从确诊癌症,到决定推开我的,所有心路历程。
他说,他不想让我看到他被病痛折磨的样子。
他说,他希望我能恨他,然后,彻底地忘了他。
他说,把我送进精神病院,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他说,他每天都在想我,想得快要疯了。
他说,他爱我,爱到可以为我,放弃一切,包括生命。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
晚晚,对不起。
原谅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后。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答应我,好好活着。
替我,看看这个世界,最美的风景。
我会在天上,永远地,守护着你。
爱你的,顾言。
我合上日记本,早已泣不成声。
顾言,你这个傻瓜。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你以为你是在为我好,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才是对我,最残忍的惩罚。
我拿起那部手机,打开了相册。
里面,全都是我的照片。
有我笑的,有我哭的,有我生气的,有我撒娇的。
每一张,都记录着我们曾经的美好。
在相册的最后,有一个视频。
我点开视频,顾言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坐在阳光下,对我笑。
他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灿烂。
晚晚,他开口,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
不要为我难过。
也不要为我哭泣。
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
我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每天晚上,看着你入睡。
我会变成清晨的阳光,每天早上,吻醒你的脸颊。
我会变成你身边的空气,永远地,将你包围。
晚晚,我爱你。
胜过爱我自己。
所以,请你,一定要幸福。
带着我的爱,幸福地,活下去。
视频结束了。
我抱着手机,放声大哭。
顾言,你这个混蛋！
你这个全世界最自私,最残忍的混蛋！
你怎么可以,用这么温柔的方式,跟我告别
你怎么可以,让我带着对你的思念和爱,孤独地,活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里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可是,我更爱你。
08
顾言的葬礼,很简单。
只有我和李伟,还有几个公司的元老。
我亲手将他的骨灰,撒进了大海。
我记得,他曾经说过,他喜欢大海。
他说,大海,是自由的象征。
顾言,你自由了。
你再也不用被病痛折磨了。
你再也不用,为我担心了。
处理完顾言的后事,我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他的日记,看着他的视频。
我想要把他,刻进我的骨子里,我的灵魂里。
第四天,李伟来了。
他一脚踹开我的房门,冲进来,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巴掌。
苏晚晚,你给我清醒一点！他红着眼睛,冲我吼道,你以为你这样,阿言在天之灵,就会安息吗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对得起他吗你对得去他为你做的一切吗
我被他打懵了。
脸颊上,火辣辣地疼。
我看着他,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该怎么办我像个无助的孩子,哭着问他,李伟,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没有他,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李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到我的面前。
这是阿言留给你的。他说,如果你撑不下去了,就去这里看看。
我拿起钥匙,上面,有一个地址。
是海边的一栋别墅。
我记得,那是我们曾经一起看中的房子。
我们说好,等公司上市了,就买下来,当我们的婚房。
后来,因为他生病,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他竟然,已经买下来了。
我开车,去了那栋别墅。
别墅里,打扫得很干净,一尘不染。
所有的家具,都是我喜欢的风格。
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婚纱照。
照片上,我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得一脸幸福。
顾言穿着黑色的西装,深情地,望着我。
这张照片,是P的。
我们,从来没有拍过婚纱照。
我的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
我走进卧室,床上,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婚纱。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首饰盒。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钻戒。
是我曾经在杂志上,看到过的那一款。
当时,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好看。
没想到,他竟然,记在了心里。
我拿起那枚钻戒,缓缓地,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不大不小,刚刚好。
我穿着婚纱,戴着钻戒,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我,很美。
美得,让人心碎。
我仿佛看到了,顾言就站在我的身边,微笑着,看着我。
他说：晚晚,你今天,真美。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顾言,你这个傻瓜。
你为我,准备好了一切。
却唯独,没有把你,留给我。
我在别墅里,住了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我重新回到了公司。
李伟看到我,愣了一下。
晚晚,你……
我冲他笑了笑：我没事了。从今天起,我会代替顾言,守护好我们的公司。
李伟的眼眶,红了。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接下来的日子,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我比以前,更加努力,更加拼命。
因为我知道,这不仅仅是我的事业,更是顾言的心血。
我不能让他失望。
在我和李伟的共同努力下,公司发展的越来越好,很快,就超过了张瑶父亲的公司,成为了行业的龙头。
张瑶因为嫉妒和不甘,用了很多卑劣的手段,来对付我们。
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她的父亲,也因为商业犯罪,锒铛入狱。
张家,彻底垮了。
而我,苏晚晚,成为了商界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奇。
他们都说,我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早就随着那个叫顾言的男人,一起死了。
我之所以还活着,只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
替他,看看这个世界,最美的风景。
09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这句话,是骗人的。
五年过去了。
我依旧,没有忘记顾言。
我依旧,会时常梦到他。
梦里,他还是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站在阳光下,对我笑。
我依旧,单身。
身边,不乏优秀的追求者。
但我的心,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
这天,是我和顾言的结婚纪念日。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我推掉了所有的应酬,一个人,去了海边。
我坐在沙滩上,看着潮起潮落,思绪,飘回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姐,一个人看海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的身体,猛地一僵。
这个声音……
我不敢回头。
我怕,是我的幻觉。
怎么,不认识我了
那个声音,又近了一些,带着戏谑的笑意。
我终于,鼓起勇气,缓缓地,转过头。
当我看清来人的脸时,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是他。
顾言。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休闲装,站在夕阳下,对我笑。
他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灿烂。
仿佛,这五年的时光,从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你……你不是……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顾言走过来,将我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我。
傻瓜,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熟悉的体温和心跳,依旧觉得,像是在做梦。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哽咽着问,你不是已经……已经……
死了,是吗顾言接过我的话,苦笑道,当时,我的确是快不行了。但是,李伟不肯放弃,他联系了国外一个顶尖的医疗团队,把我送了出去。
那……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捶打着他的胸膛,又哭又笑,你知不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对不起。顾-言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着,晚晚,对不起。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我的病,很凶险,手术的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一。我不想让你,抱着希望,又再次失望。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先离开你。
那你现在……
我好了。顾言看着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深情,我的病,已经完全好了。所以,我回来了。回到你的身边。
我的眼泪,再次决堤。
我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我的顾言,他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我们紧紧地相拥着,仿佛要将彼此,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海风,吹拂着我们的头发,像是在为我们,唱着一首,最动人的情歌。
顾言,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放弃。
谢谢你,还愿意,回到我的身边。
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10
第二天,顾言还活着回来的消息,震惊了整个商界。
所有的人,都以为,这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直到,顾言和我,手牵着手,出现在公司的年会上。
所有的人,都沸腾了。
李伟冲过来,给了顾言一个大大的熊抱,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小子！你小子！可算回来了！
顾言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我回来了。让你久等了。
年会结束后,顾言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单膝跪地,向我求婚。
他拿出那枚,我戴了五年的钻戒,深情地看着我。
苏晚晚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让我,用余生的时间,来弥补,我对你的亏欠。
我看着他,泪流满面。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我们在所有人的祝福下,紧紧地,拥吻在一起。
三个月后,我们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婚礼的地点,就在海边的那栋别墅。
我穿着顾言为我准备的婚纱,挽着他的手臂,一步一步地,走向幸福的殿堂。
阳光,沙滩,海浪,鲜花,掌声。
所有的一切,都美得,像是一场梦。
李伟作为我们的证婚人,在台上,讲了我们很多过去的故事。
讲到动情处,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哭得稀里哗啦。
台下的宾客,也都被我们感动得,热泪盈眶。
婚礼的最后,顾言拿过话筒,看着我,深情地说道：
晚晚,谢谢你。谢谢你,在我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候,没有放弃我。谢谢你,愿意,嫁给我。我顾言,此生,定不负你。
我也拿过话筒,看着他,笑着说道：
顾言,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什么是爱。谢谢你,让我,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爱你,胜过爱我的生命。
我们再次,拥吻在一起。
这一次,是幸福的,甜蜜的吻。
婚后,顾言把公司的所有事务,都交给了李伟打理。
他带着我,开始了环球旅行。
我们去了西藏,看了最美的星空。
我们去了巴黎,登上了埃菲尔铁塔。
我们去了爱琴海,感受了最浪漫的日落。
我们去了很多很多,我们曾经约定好,要一起去的地方。
我们用相机,记录下了每一个,幸福的瞬间。
两年后,我怀孕了。
是一个,很可爱的龙凤胎。
顾言高兴得,像个孩子。
他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把我捧在手心里,生怕我磕着碰着。
他说,我是他的女王,孩子,是他的王子和公主。
他要给我们,全世界最好的。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我顺利地,生下了一对健康的宝宝。
哥哥叫顾念安,妹妹叫顾思晚。
念安,思晚。
顾言说,这是他对我们,最深沉的爱。
看着躺在我身边的两个小天使,和守在床边,一脸温柔的顾言。
我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圆满了。
曾经的伤痛和苦难,都像是过眼云烟,随风而逝。
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幸福和感恩。
谢谢你,顾言。
谢谢你,让我,拥有了,一个如此美好的,结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