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绑架了,一同被绑的,还有我老板的女儿,林晚儿。
她不哭不闹,反而圣母心大发,对着那群亡命徒循循善诱,试图用爱感化。她含情脉脉地对绑匪头子说:豪哥,放下屠刀,我爸的公司可以给你股份。
我躲在角落,像一只瑟瑟发抖的鹌鹑,心里却在读秒。
就在林晚儿成功让豪哥破防,答应跟她玩一场真心话大冒险时,我拧断了身后看守的脖子。
逃出生天后,他们为自己的愚蠢悔不当初,而本该恨我入骨的林晚儿,却哭着求我回去救她。
01
你们要钱,我可以给我爸打电话,但他绝对不会伤害你们的!只要你们保证我和陈风的安全,一切都可以谈。
这是我们被绑进这间废弃工厂的第三个小时,林晚儿第三次试图和绑匪头子豪哥谈判。她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种普度众生的慈悲。
我,陈风,她口中的司机兼保镖,此刻正被人用枪指着头,蹲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的身份是假的,但危险是真的。三天前,我通过伪造的简历,成功应聘成林氏集团大小姐林晚儿的司机。我的任务,是借机窃取一份商业机密。谁知,上班第一天就遇上了绑架,计划全乱了。
谈小妹妹,现在是你落在我们手里。豪哥笑了,他把玩着一把蝴蝶刀,刀锋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寒光,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
林晚儿往前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真诚得像是在做慈善演讲:不,豪哥,我相信你不是天生的坏人。你一定有你的苦衷。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大小姐这是刚看完什么心灵鸡汤,还是被CPU过头了跟一群亡命之徒讲苦衷
豪哥身边一个手腕上纹着青蛇的男人阿蛇走了过来,用枪管抬起我的下巴,眼神阴冷:豪哥,别跟他们废话了。这小子看起来不老实,先剁他一根手指给林董送过去。
剧痛的预感让我瞬间绷紧了肌肉。
不要!林晚儿立刻尖叫起来,她挡在我面前,张开双臂,像一只要保护雏鸟的母鸡,你们要伤害就伤害我!陈风只是个司机,他是无辜的!
我看着她单薄却倔强的背影,心里没有感激,只有无尽的烦躁。
这个女人,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善良,在这群人眼里,是多么可笑又致命的诱饵。
豪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他挥手让阿蛇退下,然后走到林晚儿面前,用刀背轻轻拍了拍她吹弹可破的脸蛋:有意思。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我是个好人。
他凑到她耳边,声音暧昧又危险:那你说说,我该怎么个好人法
林晚儿的脸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她以为自己的感化起了作用,声音带着颤抖的欣喜: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故事……
我闭上眼睛,开始在脑中飞速构建这间工厂的立体模型。
三个绑匪,头目豪哥,心狠手辣的阿蛇,还有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六。两个出口,一个被他们堵死,另一个是我被拖进来的铁门,上了三道锁。墙角有堆放的杂物,可以作为武器和掩体。
林晚-儿的圣母表演,虽然愚蠢,却为我争取到了最宝贵的观察时间。
大小姐,你最好别再整活儿了。我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你这是在玩火。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一种莫名的优越感:陈风,你不懂。他们只是迷途的羔羊,需要的是引导,而不是对抗。
我懂了,她不但圣母,还觉得自己是救世主。
就在这时,豪哥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什么条子开始排查了知道了,按原计划,拿不到钱就撕票!
挂掉电话,豪哥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盯着林晚儿,像在看一件即将被毁掉的商品。
小妹妹,看来你的‘好人’朋友,没时间跟你讲故事了。
他朝阿蛇递了个眼色。阿蛇狞笑着,从腰间抽出一卷胶带,朝我走来。
我知道,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开始。
而林晚儿,我的圣母大小姐,她还不知道,她那套爱与和平的理论,即将被现实撕得粉碎。悬念的鱼钩已经抛下,她以为自己在驯服野兽,却不知野兽的耐心,已经耗尽。
02
阿蛇的胶带封住了我的嘴,力道之大,让我的嘴唇火辣辣地疼。他似乎对我格外关照,手脚都用尼龙扎带捆得死死的,勒得我血脉不畅。
豪哥,这女的怎么处理小六拎着一瓶水,眼神不时地往林晚儿身上瞟。
别动她,至少现在不行。豪哥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有些模糊,她可是咱们的超级VIP,得伺候好了。
林晚儿似乎完全没听出话里的讽刺,反而露出了一个我就知道你们本性不坏的微笑。她走到小六面前,柔声说:小弟弟,你年纪看起来不大,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小六被她说得一愣,脸有点红,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没读过什么书,得赚钱给我妈治病。
这是病历吗林晚儿指了指小六口袋里露出一角的纸。
小六下意识地捂住口袋,豪哥却喝道:让她看!
那是一张癌症晚期的诊断书。林晚儿看完,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取下脖子上那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塞到小六手里:这个你拿着,先给你妈妈治病。钱不够我再想办法。只要你答应我,离开他们。
我看着这一幕,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滑稽。用一条项链去收买一个亡命徒天真得可笑。
果然,阿蛇一把抢过项链,在手里掂了掂,怪笑道:哟,还是VCA的四叶草,林大小姐真是大方。不过,这点钱,可不够给你赎身的。
小六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想抢回项链,却被阿蛇一脚踹开。
蛇哥,那是我妈的救命钱!
滚!现在它是老子的!阿蛇把项链揣进自己兜里,那条青蛇纹身随着他的动作,仿佛活了过来。
豪哥没有阻止他们的内讧,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在观察,在筛选,在判断谁是那个最不稳定的因素。
林晚儿的计划失败了,她非但没能感化小六,反而激化了绑匪内部的矛盾。她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求助似的看向豪哥。
豪哥,你管管他!那是救命的钱!
救命豪哥掐灭了烟,走到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在这里,我才是决定谁生谁死的那个。你以为你给了他希望,实际上,你只是给了他更深的绝望。因为他很快就会明白,这点钱,屁用没有。
这话说得极度残忍,却也无比真实。
我趁着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林晚儿身上,悄悄调整着身体的姿态,用被捆在身后的手,一点点地蹭着墙角一颗凸起的螺丝钉。尼龙扎带非常坚韧,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摩擦,就有机会磨开。
爽点就在这里,在所有人都陷入一场道德闹剧时,我找到了我的救命稻草。
林晚儿被豪哥的话噎住了,她眼里的光熄灭了,泪水终于掉了下来。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我们怎么不可以这样豪哥笑了,他松开手,后退一步,像个欣赏杰作的艺术家,林大小姐,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这个世界,不讲童话。
说完,他不再理会林晚儿,而是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
小子,你叫陈风是吧林家的司机他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
我不能说话,只能点头。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怕。他用蝴蝶刀的刀柄拍了拍我的脸,一个普通的司机,被枪指着头,嘴被封着,还能这么镇定。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豪哥,比我想象的要敏锐得多。林晚-儿的圣母光环吸引了大部分火力,但我这边的伪装,似乎已经开始出现裂痕。
他盯着我,我看着他。空气仿佛凝固了。
还是说……豪哥的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你跟我们一样,也是在刀口上舔血的
鱼钩再次抛下,这一次,是冲着我来的。我该如何回应这个致命的试探我的任何一个微表情,都可能决定我的生死。
03
面对豪哥的审视,我选择了最符合普通司机身份的反应——恐惧。
我的瞳孔瞬间放大,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被堵住的求饶声。
我的演技,足以拿到奥斯卡小金人。
豪哥盯着我看了足足十秒,似乎想从我惊恐的表情里找出破绽。最终,他可能觉得我想多了,一个司机而已,能有什么花样。他嗤笑一声,站起身来,不再理我。
危机暂时解除。
林晚儿的圣母剧场还在继续。或许是之前的挫败让她改变了策略,她不再讲大道理,而是开始跟绑匪们聊起了家常。
豪哥,你这么厉害,以前是做什么的呀
阿蛇哥,你手上的纹身好酷,有什么故事吗
小六,你妈妈喜欢吃什么等我们出去了,我让我家厨师做给她吃。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真诚。出乎意料的是,这套接地气的攻势,竟然真的产生了一点效果。
一直紧绷着脸的小六,在听到妈妈时,眼神柔和了下来。连阿蛇,在被问到纹身时,也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含糊地说了句瞎纹的。
而豪哥,他竟然真的跟林晚儿聊了起来。
做什么老子以前也是个正经生意人。豪哥的语气里带着自嘲,结果被一个姓林的王八蛋骗得倾家荡产,老婆都跟人跑了。
他说的,就是林晚-儿的父亲,林董。
我爸爸他……他可能是有什么苦衷。林晚儿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
苦衷他的苦衷就是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豪哥的情绪有些激动,但他很快又控制住了,他有节奏地用手指敲击着大腿,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我一边磨着手腕上的扎带,一边将这些信息碎片拼凑起来。
仇家。
这不是简单的绑架勒索,这是复仇。
这就意味着,即使林董给了钱,我们生还的几率也微乎其微。
我必须加快速度。
墙角的螺丝钉已经磨破了我的皮肤,黏腻的血液和汗水混在一起,又痒又疼。但我不敢停,每多一分力,就离自由更近一步。
突然,我感觉手腕一松。
成了!
我心中狂喜,但脸上不敢有丝毫表露。我依旧维持着惊恐的姿态,甚至把身体缩得更紧了一些,仿佛要嵌入墙角。
我需要一把武器。
我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杂物,最后锁定在一根断裂的钢管上。它大约半米长,一头带着尖锐的豁口,是绝佳的近战武器。
机会,我需要一个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林晚儿为了活跃气氛,竟然提议要给他们唱歌。
我给你们唱首《听我说谢谢你》吧,这首歌特别温暖。
我真想一头撞死。大小姐,你这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吗
然而,豪哥竟然同意了。
唱。要是唱得好,老子就赏你碗饭吃。
于是,在这间充满铁锈和绝望气息的废弃工厂里,响起了林晚-儿甜美的歌声。她唱得那么投入,那么深情,仿佛这不是绑架现场,而是她的个人演唱会。
小六听得有些入神,阿蛇则是一脸不屑地抱着枪,靠在门边。
而豪哥,他闭着眼睛,手指依旧在大腿上打着节拍,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就是现在!
我悄无声息地解开了脚上的扎带,像一只狸猫一样,朝着那根钢管摸去。
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铁器。
你在干什么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如同死神的耳语。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是阿蛇!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鬼魅般地出现在我身后。那把刚刚还指着我头的枪,现在正死死地抵着我的后心。
林晚儿的歌声戛然而止。
豪哥和小六也猛地回头,三道目光,像三把利剑,将我钉在原地。
完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计划,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泡影。
阿蛇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
04
蛇哥,别……别开枪!我立刻举起双手,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我就是想挪个地方,这里太硌了,我……我想去那边墙角。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卑微的祈求。我指向的方向,是离钢管最远的另一个角落。
我的表演,无懈可击。一个被吓破了胆的普通人,在极度恐惧下做出不合常理的举动,完全合乎逻辑。
阿蛇显然不信,他枪口没动,眼神里的杀意更浓:挪地方我看你是想拿那根钢管吧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晚儿冲了过来,再次挡在我面前。
够了!阿蛇!她愤怒地瞪着他,他只是个司机!你们没看到他都快吓死了吗你们的敌人是我爸爸,不是他!有本事冲我来!
冲你来阿蛇冷笑,你以为我们不敢
住手。
豪哥发话了。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踢了踢我脚边那根已经被磨断的扎带。
解释一下,这个怎么回事
我大脑飞速运转,一个荒唐但唯一可行的借口脱口而出:我……我就是想……想上厕所……憋不住了……怕弄脏了你们的地……
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觉得离谱。
但有时候,最离谱的理由,反而最让人信服。因为它足够蠢,足够符合我现在的人设。
豪-哥盯着我,似乎在分辨我话里的真假。
你想上厕所,所以把手脚的扎带都磨断了阿蛇在一旁讥讽道,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
不……不是的……我带着哭腔,几乎语无伦次,我……我只是想把手弄出来……解开裤子……真的……我发誓……
为了增加可信度,我甚至夹紧了双腿,脸上露出极度尴尬和痛苦的表情。
行了,阿蛇。豪哥挥了挥手,显得有些不耐烦,一个快被吓尿的废物而已,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他似乎被林晚儿的歌声和我的糗事搞得心烦意乱,不再追究。
阿蛇不甘心地瞪了我一眼,但还是收起了枪。
我又一次,从鬼门关前爬了回来。
林晚儿长舒了一口气,她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同情,仿佛在说你真可怜。
我低下头,掩饰住眼底那抹劫后余生的冷光。
他们对我的戒心,因为我的懦弱和林晚-儿的保护,已经降到了最低点。他们现在百分之百地相信,我只是个无用的、被吓破了胆的累赘。
这正是我想要的。
接下来的时间,气氛变得有些诡异。林晚儿的感化还在继续,她甚至开始跟小六讨论起了他妈妈的病情,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她是个医学专家。
我则继续扮演我的鹌鹑角色,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但我一直在听。
我听到了小六在跟豪哥抱怨,说阿蛇抢了他的项链。
我听到了阿蛇在跟豪-哥争吵,说林晚儿这个女人是个祸害,早晚会坏了大事。
我还听到了豪哥在接一个电话,电话里,他提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明天晚上八点,城西码头,3号仓库。钱到,人到。钱不到,就让他们来收尸。
城西码头,3号仓库。
这是他们的交易地点,也是他们的退路。
这个信息,就是我的爽点,是我翻盘的全部希望。
夜色渐深,工厂里的温度降了下来。小六可能是良心发现,或者是被林晚儿说动了,扔给我和她一人一块面包和一瓶水。
林晚儿把她的那份,又递给了小六:你吃吧,你比我更需要补充体力。
小六没接,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站岗的时候,嘴里总是无意识地哼着一段旋律,五音不全,但调子很熟悉。
我吃着干硬的面包,喝着冰冷的矿泉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明天晚上八点之前,我必须逃出去。
深夜,林晚儿似乎也累了,她靠在墙边,睡了过去。
我看着她熟睡的脸,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女人,愚蠢,天真,圣母心泛滥,却又在用她自己的方式,一次次地,无意中掩护了我。
突然,一阵手机震动声打破了寂静。
是豪哥的手机。他看了一眼屏幕,接了起来,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有几个字飘进了我的耳朵。
……钱没问题……但林董加了个条件……
……必须确认他女儿还活着,而且毫发无伤……
豪哥挂了电话,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走到熟睡的林晚儿面前,眼神阴晴不定。
妈的,老狐狸。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林晚儿,直勾勾地看向了我。
阿蛇也走了过来,舔了舔嘴唇,对豪哥说:豪哥,既然要验货,不如玩点刺激的。剁手指太老套了,不如……
他的目光,落在了林晚儿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
……咱们给她拍一段视频,让她当一回女主角。我保证,林董看了,会立刻把钱送过来。
那一刻,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硫酸,腐蚀着我的神经。
林晚儿似乎感受到了危险,她在睡梦中不安地蹙起了眉头。她向我这边缩了缩,嘴里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陈风……
鱼钩再次抛下,这一次,带着毁灭性的恶意。他们要对林晚儿下手了,而她,在潜意识里,竟然在向我这个她眼中的废物求救。我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她被毁掉,还是……再次冒险
05
不行!
开口的,竟然是小六。他猛地站起来,挡在林晚儿身前,涨红了脸对豪哥和阿蛇说:豪哥,蛇哥,咱们说好的,不伤人!只求财!
滚开!这里有你说话的份阿蛇一把推开他。
小六踉跄了几步,却还是倔强地站着:她……她还想帮我妈……
帮你妈阿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个蠢货,到现在还信她的话她是在给你CPU,懂不懂!等她出去了,你就是个屁!
豪哥没有说话,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似乎在权衡利弊。
我知道,他动心了。对于一个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人来说,用最恶毒的方式报复仇人的女儿,远比拿到钱更具诱惑力。
林晚儿也被吵醒了,她睁开眼,看到阿蛇那张不怀好意的脸,终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一直退到我的身边,抓住了我的胳膊。
她的手,冰冷,颤抖。
陈风……救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绝望。那个高高在上的救世主,终于跌落神坛,变回了一个需要人保护的普通女孩。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硬拼,死路一条。
我唯一的胜算,就是利用他们内部的矛盾。
豪哥,我开口了,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因为嘴巴被封过,我的声音有些沙哑,我觉得,蛇哥说得对。
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晚儿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背叛。
阿蛇也愣了,他没想到我会支持他。
豪哥眯起了眼睛,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林董是什么人,您比我清楚。我小心翼翼地措辞,确保每一句话都像尖刀一样扎进他的心里,老狐狸,最爱面子。你剁他女儿一根手指,他可能会愤怒,会妥协。但你要是毁了他女儿的清白,他会发疯。一个发了疯的人,会做出什么事,谁也说不准。他可能宁愿鱼死网破,也不会让钱到你账上。
我顿了顿,继续加码:而且,事情闹大了,条子那边压力也大,到时候全城搜捕,你们往哪儿跑
我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豪哥和阿蛇的头上。
阿蛇还想反驳:你一个司机,懂个屁!
我是不懂。我立刻服软,低下头,我就是个开车的,我只是觉得……不值得为了一时之气,把钱和命都搭上。
我把姿态放得极低,将自己完全定位成一个贪生怕死、只想保命的小人物。
豪哥沉默了。他那只习惯性敲击大腿的手,停了下来。
他在思考,在权衡。
一边是复仇的快感,一边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和风险。
最终,理性战胜了冲动。
阿蛇,把手机拿来。豪哥冷冷地开口,就按老规矩,拍个视频,让她说几句话就行。
阿蛇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敢违抗豪哥的命令,悻悻地收起了手机。
一场足以毁灭林晚儿的危机,被我用几句话化解了。
这是今晚的第二个爽点,用智力,而不是暴力,扼杀了危险的萌芽。
林晚儿看着我,眼神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我这个懦夫竟然能说出这番话的惊讶,还有不易察觉的……依赖
接下来的表演很顺利。林晚儿在镜头前哭着求她爸爸交赎金,我则继续当我的背景板。视频发过去后,豪哥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钱,明天准时到账。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工厂里的气氛,前所未有地轻松起来。阿蛇甚至开了瓶啤酒,和小六猜起了拳。
只有我知道,这暴风雨前的宁静,是我逃跑的唯一机会。
我假装去角落解手,利用杂物的掩护,将那根藏起来的钢管,悄悄塞进了我的裤腿里。冰冷的触感,让我感到了心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离他们约定的交易时间越来越近。
我的计划也越来越清晰。
我要在他们出发去码头之前动手。那时候,他们精神最松懈,警惕性最低。
我的目标,是小六。他是三人中最弱的一环,而且,他守着门。
只要能瞬间制服他,抢到钥匙,我就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能冲出去。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着呼吸和心跳。
就在我准备动手的那一刻,林晚儿突然又走到了豪哥面前。
豪哥,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你们拿到钱以后,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我: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去世。
大姐,你又在整什么幺蛾蛾子
豪哥也愣住了:你说什么
林晚儿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我不想回那个家了。我爸他只爱钱,不爱我。跟你在一起,我反而觉得……很刺激,很真实。我想跟你们一样,过一种不一样的人生。
她看着豪哥,眼神里,竟然带着……爱慕
完了,圣母不但没治好,还进化成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我的逃跑计划,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彻底打乱了。
豪哥看着她,眼神从错愕,到玩味,最后变成了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你想跟我们走他笑了,好啊。不过,想入伙,得交投名状。
他把自己的那把蝴蝶刀,扔到了林晚儿脚下。
然后,他用下巴指了指我。
杀了他。杀了这个没用的司机,我就让你加入我们。
冰冷的刀锋,反射着我惨白的脸。
林晚儿慢慢地弯下腰,捡起了那把刀。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她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疯狂和决绝。
06
我看着持刀逼近的林晚儿,肾上腺素飙升到了极点。
我赌她不敢。
一个连血都没见过的大小姐,让她杀人她连鸡都不敢杀。
林晚儿,你疯了我压低声音,试图唤醒她的理智,你看看他们是什么人!你以为这是在演电影吗
她不说话,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我,一步步走近。
阿蛇和小六在一旁吹着口哨,起哄道:上啊,大嫂!给他来个透心凉!
豪哥则抱臂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
我明白了,这是豪哥的又一次试探。他既不相信林晚儿,也不相信我。他要用我的命,来验一验林晚儿的忠心。
刀尖,已经离我的胸口不到十厘米。
林晚儿的手在抖,脸色苍白如纸。
动手啊!豪哥催促道。
我……林晚儿的嘴唇哆嗦着,眼泪夺眶而出。
突然,她发出一声尖叫,手腕一转,刀尖调转方向,不是刺向我,而是猛地划向了自己的手腕!
不要!
我几乎是本能地扑了过去,用手握住了那冰冷的刀锋。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我的血。
剧痛从手掌传来,但我顾不上了。我死死地抓住刀刃,阻止它再深入一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你干什么!豪哥怒吼道,他没想到林晚儿会来这么一出。
放了我们……林晚儿哭着哀求,求求你,放了我们……钱我爸爸会给你的……
她终究还是那个天真的大小姐。她以为用自残,就能换来绑匪的同情。
蠢货!豪哥气得一脚踹在旁边的铁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而我,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所有人,包括林晚儿,都因为这突发的状况而分神的瞬间,我动了。
我猛地夺过她手中的刀,反手一肘,狠狠地击打在她的后颈上。
林晚儿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抱歉了,公主殿下。我低声说,这不是童话世界,没有王子会来救你。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等豪哥他们反应过来时,我已经一手抱着昏迷的林晚-儿,另一只手用那把沾着我鲜血的蝴蝶刀,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都别动!我怒吼道,声音因为失血和激动而嘶哑,不然我杀了她!
我,一个懦弱无能的司机,一个刚刚还在卑微求饶的废物,此刻,却劫持了他们最重要的肉票。
身份的反转,带来了极致的冲击力。
豪哥、阿蛇、小六,三个人都懵了。
你……你他妈是谁阿蛇的枪口对准了我,但不敢轻易开枪。
我是谁不重要。我挟持着林晚儿,一步步向门口退去,重要的是,你们的超级VIP,现在在我手上。想让她活命,就把门打开,给我准备一辆车!
小子,你敢耍我们豪哥的脸黑得像锅底,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我没时间跟你们废话!我将刀锋又贴近了林晚儿的脖子一分,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开门!开车!不然大家一拍两散!
我的眼神,冰冷、决绝,充满了亡命徒的气息。
这一刻,我不再是司机陈风。
我是另一个人。
豪哥和阿蛇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愤怒。小六则是一脸不知所措。
僵持,死一般的僵持。
最终,豪哥做出了选择。他咬着牙,对小六说:去,把门打开。
小六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门外,是自由的空气,和未知的危险。
车!我继续吼道。
就在外面。豪哥指了指门外那辆黑色的商务车。
我挟持着林晚儿,退出了工厂。刺眼的阳光让我瞬间有些眩晕。
我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将林晚儿塞进了后座,然后用刀指着豪哥:钥匙扔过来!你们三个,后退十米!不许耍花样!
豪哥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但他还是照做了。
我捡起钥匙,发动了汽车。
就在我挂挡,准备踩下油门的瞬间,我从后视镜里看到,豪哥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冷笑。
不好!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我猛地低头。
砰!
一声巨响,副驾驶的车窗玻璃,应声碎裂!一个弹孔,出现在我刚刚头部所在的位置。
是阿蛇!他在我上车的时候,已经悄悄绕到了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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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强烈的求生欲让我瞬间踩下油门,车子像一头失控的野兽般向前冲去。
砰!砰!
又是两枪,子弹打在车后身上,溅起火花。
我不敢走大路,只能凭借着对这片废弃工业区地形的模糊记忆,在各种集装箱和废弃厂房之间疯狂穿梭。我这个司机的身份,在此刻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我对车辆的掌控能力,远超他们的想象。
后视镜里,豪哥和阿蛇上了另一辆车,紧追不舍。
一场亡命追逐,在废弃的码头上演。
我必须甩掉他们,然后报警。
我猛打方向盘,车子一个漂亮的甩尾,冲进了一个狭窄的集装箱通道。这是我之前观察好的路线,商务车体积大,很难在这里灵活转向。
果然,他们的车被卡了一下。
我趁机加速,冲出了集装箱迷宫,上了一条通往市区的公路。
我不敢有丝毫停留,一路狂飙,直到确认再也看不到追兵,才在一个偏僻的公交站停了下来。
我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我看着后座上依旧昏迷的林晚儿,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我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喂,我要报警。我被绑架了,刚刚逃出来。地址是城西码头,一伙绑匪大概三个人,头目叫豪哥,有个手下有青蛇纹身。他们今晚八点,可能会在3号仓库进行交易。他们有枪!
我用最快的语速,将所有关键信息全部告诉了警方。
挂掉电话,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做到了,我逃出来了。
我看着林晚-儿,她那张沾着灰尘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她。把她扔在这里不行。带她去医院目标太大。
最终,我决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她醒来。
我开着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转悠,最后在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停下。
我用我真实的身份证开了房。我知道,这可能会暴露我,但现在,我需要一个地方处理伤口,也需要让林晚儿醒过来。
房间里,我用旅馆的急救包简单包扎了一下手掌。剧痛让我清醒了许多。
我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林晚儿。
这个女人,差点害死我,也差点被我害死。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成了一团乱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当她转过头,看到我的时候,迷茫变成了恐惧。
你……她下意识地往后缩。
你醒了。我的声音很平静,我们安全了。
安全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把我打晕,用我当人质,这就是你说的安全
不然呢等着你用那把刀捅死我,还是等着你把自己捅死,然后我们一起完蛋我冷冷地反问。
她被我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是谁她死死地盯着我,你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司机。
我是谁不重要。我站起身,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你现在给你爸打个电话报平安,然后,我们两清。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陈风,是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声音。
是豪哥。
你很能跑,也很能打。他的声音里,听不到愤怒,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我承认,我小看你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豪哥笑了笑,我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以为你逃出来了,游戏就结束了不,游戏才刚刚开始。
你毁了我的计划,让我成了警方的通缉犯。这笔账,我该怎么跟你算呢
不过,我首先要‘谢谢’你。他的语气突然变得诡异起来,谢谢你,把林晚儿那个蠢女人带走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没有了她这个累赘,我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地,跟你玩一场真正的猫鼠游戏了。
哦,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
你以为你报警,条子就能抓住我你太天真了。你报的那个3号仓库,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而我,就在你附近,看着你。
陈风,准备好,迎接你的末日了吗
电话挂断了。
我浑身冰冷,如坠冰窟。我跑到窗边,疯狂地向外张望,但街道上人来人往,我根本找不到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魔鬼。
他就在附近。
他知道我在这里。
鱼钩再次拉到极致。我以为的逃出生天,竟然只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豪哥不仅没被抓,反而像个幽灵一样,缠上了我。他要报复,而我和林晚儿,就是他唯一的猎物。
08
他……他在说什么林晚儿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吓得脸色惨白,什么火海什么末日
闭嘴!我低吼一声,迅速拉上了窗帘。
冷静,我必须冷静下来。
豪哥说他在附近,他在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已经锁定了我的位置
我用的是真实身份证,如果他的关系网足够硬,查到我的开房记录并非不可能。
这里不安全了,必须马上离开。
穿上衣服,跟我走!我拉起林晚儿,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拖出了房间。
我们去哪儿她惊慌地问。
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我开着车,再次汇入车流。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分析着豪哥的心理。
他现在是亡命之徒,被警察通缉,所有的退路都被我斩断了。他剩下的唯一目标,就是报复。
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而是要打那个电话
他在享受这个过程。他要一点点摧毁我的意志,让我活在恐惧之中。
就像他说的那样,一场猫鼠游戏。
而我,就是那只老鼠。
我不能按常理出牌。去警局等于自投罗网。豪哥很可能就在警局附近等着我。回家我没有家,陈风这个身份是假的。
我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栋烂尾楼前。这里荒无人烟,是城市里被遗忘的角落。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林晚儿看着眼前破败的景象,更加害怕了。
这里最安全。我拉着她,走进了烂尾楼。
我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让她坐下。
你现在,立刻给你爸打电话。我把手机递给她,告诉他,你很安全,但是,不要告诉他你在哪里。让他立刻停止所有跟绑匪的接触,一切等我消息。
你林晚-儿怀疑地看着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现在,只有我能救你。我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那个圣母心泛滥的男朋友豪哥,现在只想杀了我们两个。你以为他真的爱上你了别傻了,他只是在利用你的天真和愚蠢。
我没有!她激动地反驳,他不是那样的!
不是那样我被她气笑了,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在电话里跟我说那些话他为什么要把仓库烧了他为什么像个鬼一样缠着我们你那个被骗得倾家荡产的故事,感动了你自己,却感动不了魔鬼!
我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她的心上。
她不说话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可能,终于意识到了一点点现实。
给你爸打电话。我把手机塞到她手里,语气不容置疑。
林晚儿最终还是拨通了她父亲的电话。她哭着报了平安,然后按照我的嘱咐,挂断了电话。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开始低声啜泣。
我没有安慰她。现在不是安慰的时候。
我走到烂尾楼的窗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天,渐渐黑了。
城市里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但这里,依旧是一片黑暗。
我的手机,突然又响了。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我接了起来。
找到你的新老鼠洞了豪哥的声音带着笑意,不错,够隐蔽。可惜,对我来说,没用。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你……你怎么知道
我说了,我在看着你。他笑道,从你离开那家小旅馆开始,你的那辆车,就一直在我的视线里。
现在,抬头看看你对面那栋楼。
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对面,是一栋正常的居民楼,灯火通明。
在其中一个亮着灯的窗口,我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个人影,举着一个望远镜,正对着我这个方向。
然后,他对我挥了挥手。
是豪哥!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竟然真的,一直跟着我!
怎么样,惊喜吗豪-哥的声音充满了戏谑,现在,我们来玩第一个游戏。我给你十分钟,带着林大小姐,从那栋烂尾楼里跑出来。如果十分钟后,你们还在里面,我就把你们的位置,告诉警察。让他们来一场瓮中捉鳖。
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从被你毁掉一切的那天起。他的声音陡然变冷,记住,你只有十分钟。计时,现在开始。
电话被挂断了。
我看着对面那个窗口的人影,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
跑,还是不跑
跑,可能会迎面撞上他设下的陷阱。
不跑,十分钟后,警察就会包围这里。到时候,我这个绑架同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是一个两难的死局。
林晚儿也看到了对面的人影,她吓得连哭都忘了,死死地抓住我的衣角。
怎么办……陈风……我们怎么办……
她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完全的信赖和依赖。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看着她,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还记得,小六哼的那个调子吗
她愣了一下,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问这个。
好像……好像是……一首很老的儿歌……
对。我点了点头,是《两只老虎》。
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
林晚儿,现在,我们就是那两只老虎。我们都有缺陷,我们都被困住了。
但是,老虎,终究是老虎。
我站起身,将裤腿里的那根钢管,又抽了出来。
想活命,就跟紧我。
鱼钩再次抛下。面对豪哥设下的必死之局,我,这个假的司机,真的保镖,要如何带着一个猪队友,完成一次不可能的突围
09
我们不跑。
我对林晚儿说出了我的决定。
什么她惊呆了,不跑,等警察来抓我们吗
对。我看着对面楼上那个模糊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豪哥想看猫鼠游戏,我就陪他玩。但他搞错了一件事,我不是老鼠,我是猎人。
我拉着林晚儿,迅速离开了窗口,躲到了承重墙后面。
他知道我们在这栋楼里,但他不可能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这栋楼结构复杂,他不敢贸然进来。我快速分析着,他用警察来威胁我们,就是想逼我们出去,进入他布置好的陷阱。
所以,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我们就等警察来。
可是警察来了,我们怎么解释林晚儿还是不放心。
解释为什么要解释我看了她一眼,你,是受害者。我,是救了你的好市民。至于豪哥,他才是那个应该向警察解释的人。
我的计划很简单,也很冒险。
赌的就是豪哥不敢真的报警。
一旦警察大规模出动,他也跑不了。他只是在用信息差和心理战术,逼迫我犯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林晚儿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
我握紧了手里的钢管,耳朵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声响。
十分钟到了。
预想中的警笛声,并没有响起。
我赌对了。
豪哥,在诈我。
他……他没有报警……林晚儿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没完。我摇了摇头,他很快就会有下一步动作。
果不其然,我的手机又响了。
陈风,你很聪明。豪哥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看来,不给你来点硬的,你是不会乖乖就范的。
你听。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在一个KTV包厢。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哭腔。
豪哥……蛇哥……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妈还在等我……
是小六!
他被抓了!
你把他怎么样了我厉声问道。
没怎么样。豪哥轻描淡写地说,他想跑,被我抓回来了。现在,我再给你一个选择。你,或者林大小姐,自己走出来,到我对面的楼顶。换他一条命。
不然,我每隔五分钟,就剁他一根手指。
你只有一个人能出来。如果你们都出来,或者都不出来,我就直接把他从楼上扔下去。
电话里,传来了小六撕心裂肺的惨叫。
豪哥,开始用人命来逼我了。
林晚儿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小六……她喃喃自语,他……他会杀了小六的……
这个局,比刚才那个更狠,更毒。
它直击人性的弱点。
去,还是不去
我去,林晚-儿一个人在这里,同样危险。
林晚儿去,等于羊入虎口。
我们都不去,小六必死无疑。而他的死,会成为林晚-儿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是一个无解的阳谋。
我去。
林晚儿突然站了起来,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你疯了我一把拉住她。
我不能让他因为我而死。她看着我,泪水滑落,陈风,之前是我太天真,太愚蠢,差点害了你。这一次,让我自己做个了断吧。
你去了,就是送死。
那也比躲在这里,当一个懦夫强!她甩开我的手,你已经救过我一次了,这次,换我来。
说完,她毅然决然地朝着楼梯口走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个圣母,那个恋爱脑,那个斯德哥尔摩患者,在这一刻,仿佛完成了她的蜕变。
她不再是谁的附庸,不再是谁的累赘。她要做自己的英雄。
但我不能让她去。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从后面,再次,打晕了她。
在她倒下的那一刻,我接住了她。
蠢女人。我低声说,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将她藏在一个更隐蔽的角落,用杂物掩盖好。
然后,我拿起那根钢管,独自一人,走向了楼梯口。
该做个了断了。
我没有去对面的楼顶,而是直接下了一楼,走出了烂尾楼。
我站在空地上,对着对面那栋楼,大声喊道:豪哥!我出来了!放了小六!我跟你走!
对面楼顶,豪哥的身影出现了。他身边,是被捆着的阿蛇和小六。
陈风,你终于肯出来了。豪哥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阴冷。
放人。我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可以。豪哥笑了,但在那之前,你得先为我办一件事。
他指了指旁边的阿蛇。
杀了他。
他想黑吃黑,拿了钱就跑。我最恨的,就是叛徒。
你杀了他,我就放了小六。然后,我跟你之间,再慢慢算账。
阿蛇听到这话,脸色大变,疯狂地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豪哥扔下来一把刀,正好落在我脚边。
又是这把刀。
又是同样的选择题。
只不过,这一次,对象从林晚儿,变成了我自己。
我看着地上的刀,又看了看楼顶的豪哥。
我知道,这是最后的陷阱。
我弯下腰,捡起了刀。
然后,我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我没有走向对面的居民楼,而是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在我身后,响起了豪哥气急败坏的怒吼。
砰!
枪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我没有那么幸运了。
一颗子弹,狠狠地钻进了我的左肩。巨大的冲击力让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剧痛,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豪哥和阿蛇(他已经被松绑了)已经从楼上冲了下来,朝我这边包抄过来。
我,似乎已经穷途末路。
但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响彻了整个夜空。
无数闪烁的红蓝警灯,从四面八方,将这片烂尾楼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警察!不许动!
我看着一脸错愕和绝望的豪哥,忍着剧痛,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豪哥,你以为,我真的会一个人来送死吗
我走出那栋楼的时候,就已经按下了报警键。
你喜欢玩游戏,我就陪你玩到底。
现在,游戏结束了。
10
警察如同天降神兵,迅速控制了现场。
豪哥和阿蛇在短暂的惊愕后,试图分头逃窜,但早已被严密的包围圈堵死了所有退路。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们最终只能选择束手就擒。
小六被成功解救,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也有愧疚。
而我,在确认豪哥被戴上手铐的那一刻,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血泊中。
失去意识前,我看到了林晚儿从烂尾楼里冲了出来,她哭喊着我的名字,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撕心裂肺的模样。
……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守在床边,哭得双眼红肿的林晚儿。
你醒了她看到我睁开眼,喜极而泣。
我动了动,左肩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豪哥他们呢我开口,声音沙哑。
都被抓了。林晚儿帮我掖了掖被角,警察说,多亏了你。你不仅救了我,还帮他们打掉了一个重要的犯罪团伙。豪哥他们身上,还背着别的人命案。
我点了点头,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陈风……林晚儿欲言又止,她看着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歉意,对不起。
对不起,因为我的天真,差点害死你。
对不起,我误会了你,以为你是个懦夫。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我打断了她,你最后,也勇敢了一次。
我指的是她想用自己去换小六的那一次。
林晚-儿的脸红了,她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位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陈先生,感觉怎么样
还好。
有些情况,需要跟你核实一下。警察拿出了笔录本,关于你的真实身份……
我沉默了。
陈风是假的,我的过去,同样不能见光。
就在我思考该如何应对时,林晚儿突然开口了。
他叫陈风,是我的贴身保镖。她看着警察,语气坚定,他的身份信息,我们公司有备案。这次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是英雄。
警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最终合上了本子。
好的,林小姐。那我们就先不打扰陈先生休息了。
警察走后,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为什么我问她。
没有为什么。她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天真,多了一份沉静和坦然,你救了我两次,我帮你一次,我们两清了。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好像真的长大了。
那场惊心动魄的绑架案,像一场烈火,烧掉了她所有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淬炼出了她骨子里的坚韧。
出院那天,林董亲自来接。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给了我一张支票,上面的零,多到我数不清。
我没有收。
我不是为了钱。我说。
林董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膀。
一个月后。
我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套全新的证件,和一个地址。
名字,还是陈风。
身份,是林氏集团新成立的安保部门负责人。
我去了那家公司,在办公室里,见到了林晚-儿。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长发扎成了马尾,脸上画着淡妆,眼神明亮而自信。
欢迎入职,陈总监。她朝我伸出手。
我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温暖而有力。
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后来我听说,小六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并且是胁从犯,得到了轻判。林晚儿以公司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为他母亲那样的重症患者提供援助。
而豪哥和阿蛇,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制裁。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
我手掌上那道被刀锋划破的伤疤,已经结痂,变成了一枚浅色的印记。
它和肩膀上的弹孔一样,在时刻提醒我,那段黑暗的过去。
但它们,也同样是我新生的勋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