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师问罪
容青由丫鬟引进门,一进门便看见地板中央摆放了一团行跪拜礼的蒲垫。
这是要兴师问罪?
容青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兀自略过蒲垫,屈膝行礼。
“孙媳给祖母请安。”
“跪下。”上首,谢老夫人猝不及防出声训斥。
容青身子没动,淡淡掀起眼皮,“孙媳不知做错了何事,要劳烦祖母动怒罚跪。”
谢老夫人眼一沉,“放肆!你目无尊长还敢顶嘴?许嬷嬷,请家法!”
问一句就是顶嘴?
容青扯了扯唇,不动声色往后退半步,故作镇定,“孙媳不敢,孙媳只是不想蒙受不白之冤。”
“你的意思是母亲冤枉了你?”一旁,王氏添油加醋。
“儿媳只是不知错在何处。”
“不知错在何处?本侯说了今日恢复晨昏定省,你今日几时来的松柏院请安?”谢潜亦黑着脸反问。
许嬷嬷已取来荆条。
“容氏,我最后问你一遍,跪不跪?”谢老夫人脸色阴沉,大有容青再不跪下认错,就要强行家法伺候的意思。
座位两旁,膀大腰圆的嬷嬷们跃跃欲试。
“少夫人”甲儿悄悄拉了拉容青衣袖,想要让容青退至她身后,谁知容青拂开她的手,轻轻摇头。
容青慢慢上前,挺直腰杆跪下。
跪就跪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见她乖顺跪下,谢老夫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自得。
“往日念你体弱多病,在规矩方面对你多有容忍,谁知你越发不成体统,今日老身便要好好教教你规矩!”
“许嬷嬷,请家法。”
许嬷嬷握紧紫荆条走近容青。
“少夫人,得罪了。”
她高高举起荆条,柔中带刚的荆条像车夫挥动的马鞭,眼见就要重重落在容青单薄的背脊上。
“少夫人!”甲儿瞳孔一缩,猛地上前用背护住容青,替她挡下荆条。
容青脑中轰一声响,立时起身查看甲儿伤势。
“甲儿,你没事吧?”
甲儿疼得咬牙,但仍冲容青摇头。
容青一双寒眸冷冷注视许嬷嬷,眸中满是戾气。
许嬷嬷被她眼中戾气吓得身体一颤,下意识松开荆条,无措地看向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脸色骤然。
“容氏,谁让你起来的?给我跪下!”
跪下?
她给她两分颜色,她转头就开染坊,真把她当软柿子捏?
容青呼吸变沉,扭头狠狠看向谢老夫人,“我为何要跪?我没规矩,那你谢氏的规矩又在哪里?挪用儿媳嫁妆,占用孙媳白玉观音,这就是你谢老夫人的规矩吗?”
王氏嫁到谢家时,谢家大姑奶奶谢敏君还未出嫁,后来谢敏君出嫁,谢老夫人偷偷挪了王氏带来的嫁妆给自己女儿当陪嫁。
这事没有几个人知道,乃是王氏去年除夕时醉酒后不小心告诉容青的。
谢老夫人没想到自己年轻时候的丑事会被容青当众说出来,顿时又气又怒:“你,你胡说什么?”
谢潜亦感到难堪,忍不住发怒道:“一派胡言,你祖母好心教导你规矩,你竟然公然造谣,本侯今日一定要教会你什么叫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来人——”
“呵,侯爷您的规矩又在哪里?当年老侯爷前脚去世,后脚你就搞出私生子,还让那外室带着孩子登门入室,这就是侯爷您的规矩吗?”
谢潜在服丧期间私养外室的事情不是秘密,只是府中从未有人敢提。
容青无异于虎口拔毛。
“容氏,你是不是疯了?当真不懂规矩了吗?”
听到容青揭谢潜的短,王氏怒不可遏,对于她来说,容青指出谢潜有私生子,豢养外室,比亲手扇她巴掌更让她难受。
“母亲也要教导儿媳规矩吗?七出之一妇人不可妒,您当年发卖外室,将公爹的私生子改名换姓之时,可有想到规矩二字?”
容青字字诛心,谁来都不放过。
谢老夫人,谢潜,王氏都被她的话骇得瞳孔地震,个个吓得顿口无言。
容青冷冽的目光一一扫过三人,讥嘲一笑,“想教导我规矩,不如自己先学学何为礼义廉耻,何为仁义道德!”
“甲儿,我们走!”
话音落地,容青拉着甲儿的手就往外走。
室中丫鬟婆子们眼睁睁看着容青离去,既不敢擅自去拦,又不敢叫她们停下。
谢老夫人呼吸浊重,胸膛气得不住上下起伏。
她忽然将手边茶杯一推,指着容青主仆离去的背影大骂:“气煞我也!让镜儿休了容氏,休了她这个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