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丈夫书房的电脑里,发现了他教唆我亲手养大继子的视频。
七年的付出,在他嘴里竟成了蛇蝎心肠的女人。
下一秒,那个我视如己出的孩子,就端着一碗滚烫的泡面朝我冲来,眼神里满是报复的快意。
当剧痛袭来,我没有哭,而是冷静地拨通了瑞士导师的电话。
这场戏,该我来收尾了,他们父子俩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1
我在傅砚深书房那台老旧的笔记本里,发现了一个没有上锁的文件夹。
名字是,给星晚的日记。
手贱点开的瞬间,我七年的婚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最新一个视频,就录在昨天。
画面里,傅砚深温柔地抚摸着我儿子豌豆的头,那眼神,是我七年来从未见过的缱绻。
可他嘴里的话,淬着剧毒。
豌豆长大了,要记住,以后离沈知念远一点。如果不是她,你妈妈不会走,更不会把你丢下。
别怕,爸爸已经找到你妈妈了,我们的星晚……很快就回来了。
豌豆,我的儿子傅子宸,猛地抬头。
他那张粉雕玉琢的脸上,眼神狠戾得像一头小狼。
所以,是小姨害得我没有妈妈她天天给我做饭辅导作业,都是装的!
视频到此为止。
心脏像是被人攥着泡进了冰水里,刺骨的寒意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没关电脑,像个僵尸一样飘回客厅。
豌豆正坐在沙发上,一边打游戏一边把薯片渣掉得到处都是。
看到我,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沈知念,给我泡碗面,要加两个蛋。
我胸口那股寒气堵得我说不出话。
眼前的孩子,是我从一个不到半岁、只会哇哇大哭的奶娃娃,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七岁的。
七年。两千五百多个日夜。
他第一次喊妈妈,是冲着我喊的。
可现在,我只是沈知念。
我机械地转身进了厨房,烧水,打蛋。
就在我端着面碗走出厨房的那一刻,豌豆突然冲了过来,游戏机不知何时被他丢在了地上。
他狠狠撞在我身上,那碗滚烫的泡面,连汤带水,一滴不漏地浇在了我的脚背上。
剧痛像电流一样窜上我的天灵盖,我惨叫一声,瘫倒在地。
豌豆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一丝愧疚,只有一种报复得逞的快意。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别再装好人了!
脚背瞬间红肿,火烧火燎的疼。可这点皮肉之痛,远不及我心上被剜开的那个血窟窿。
我挣扎着爬起来,一步一瘸地挪回卧室,关上门。
从抽屉最底层翻出一个早已停机多年的旧手机,充电,开机。
翻到一个标注着Prof.
Li的号码,我颤抖着拨了过去。
那头很快接了起来,传来一道苍老但有力的声音:念念
李老师……我一张嘴,声音就哽住了,泪水决堤而下,七年前,瑞士诺华总部那个offer……现在还算数吗
2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是李老师欣慰又夹杂着叹息的声音。
傻孩子,我的实验室,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挂掉电话,我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瘫坐在地毯上。烫伤的脚踝传来一阵阵搏动性的剧痛,可我像是感觉不到一样。
门外,傅砚深和豌豆走了进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刚才那通电话怎么回事傅砚深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目光扫过我通红的脚背,眉心微蹙,一个小孩子闹脾气,你至于跟自己赌气到现在
豌豆躲在他爸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眼神里满是不屑和厌恶。
不就是一碗面吗大惊小怪。我看你就是想找借口偷懒,不想给我爸生孩子!
童言无忌
不,七岁的孩子,已经懂得用最恶毒的语言来戳你心窝子。
结婚七年,我放弃了深造的机会,放弃了光明的前途,陪着他把傅家那个因为姜星晚卷款私奔而摇摇欲坠的小破公司,一步步做到了今天的规模。
到头来,在他和他儿子的嘴里,我竟然成了一个不称职的子宫。
一股冷到骨子里的笑意,从我喉咙里溢了出来。
傅砚深,我抬起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吧。
他的瞳孔缩了一下,像是被针尖扎中。
豌,豆也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种话。
没等傅砚深开口,豌豆就尖叫起来:沈知念!你敢威胁我爸我妈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休想拿离婚来吓唬我们!
我告诉你,这个家不欢迎你!你赶紧滚!你那些讨好我的伎(技)俩真让我恶心!
这些话,如果是昨天听到,我大概会心碎成渣。
可现在,我只是觉得吵闹。
傅砚深,离婚吧。我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更清晰,更坚定。
他还没说话,我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我妈。
我刚一接通,她尖锐的声音就从听筒里炸开:沈知念!你在发什么疯!傅家的股票今天跌了三个点,是不是你又跟砚深闹脾气了!
电话挂断不到一分钟,我爸妈就杀到了别墅。
豌豆像找到了靠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进我妈怀里。
外婆,你快管管这个毒妇!她知道我妈妈要回来了,就逼我爸爸离婚!她抢了我妈妈七年的位置还不够!
傅砚深见状,拉起豌豆,一副懒得介入我们家务事的姿态,只在出门前,冷冷丢下一句:管好你女儿,别给我添麻烦。
他前脚刚走。
后脚,啪的一声脆响,我妈一个耳光狠狠甩在我脸上。
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傅太太的位置给你坐了七年,就算是块捂不热的石头也该有点感情了!
我知道你恨我们让你替嫁,可没有傅家,我们沈家早就破产了!你以为你现在人模狗样的生活是怎么来的我要是你,现在就跪下去求砚深和豌豆,让他们别把你这条狗赶出家门!
我爸上前一步,按住气疯了的我妈,却用一种更加冰冷的眼神看着我。
知念,别闹了。还不是你自己肚子不争气七年了,连个蛋都下不出来。你记住了,在这个家里,你没有资格提离婚!
他们的声音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我的脚踝红肿不堪,暴露在空气中,刚刚涂的烫伤膏混着组织液,狼狈不堪。
可他们俩,从进门到现在,没一个人问一句我的脚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眼里,只有傅家的利益,和他们宝贝外孙的眼泪。
3
第二天一早,我忍着剧痛出了门。
李老师那边手续催得急,签证、资料,一大堆事等着我处理。
等我拖着一条伤腿回到家,天色已经擦黑。
傅砚深黑着脸坐在沙发上,豌豆看见我,像一头被点燃的小炮仗,瞬间炸了。
你死哪去了!为什么不做晚饭你是不是故意想饿死我和爸爸!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好像我天生就是欠他的。
傅砚深没制止,反而用一种极其失望的眼神看着我:不就是孩子不小心烫了你一下,你至于闹到这么大他才七岁,你跟他计较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命令:行了,去做饭,豌豆饿了。
我看着眼前这张曾经让我迷恋的脸,内心毫无波澜。
有阿姨,我说,我累了,想休息。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上楼。
刚走到楼梯口,我的声音又飘了下来:
哦,还有,昨天你们父子俩说得对,我不是他妈。
我一进房间,豌豆就发疯一样冲了进来,脸上满是与他年龄不符的狰狞。
你这个贱女人!你以为玩欲擒故纵,我爸就会求你留下来吗我妈就不会回来了吗做梦!
他一边吼,一边拉开我的梳妆台抽屉,将我的护肤品、首饰胡乱扫到地上。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我窗台上那盆养了五年,即将开出第一朵花的君子兰上。
那是我唯一的爱好,是这冰冷牢笼里唯一的慰藉。
豌豆搬来一把椅子,站上去,使出全身的力气,将那盆沉重的瓷盆君子兰推倒在地。
砰的一声巨响,花盆碎裂,深棕色的泥土混着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那几片肥厚的绿叶被摔得七零八落,含苞待放的花葶从中折断,汁液流了一地。
你不让我妈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他尖叫着,还不解气地跳下来,用脚狠狠碾着那些断叶和花苞。
让你养!让你养!你吃我家的,用我家的,你养的破花也该是我的!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头一片死寂。
第一次踏进这个家时,小小的豌豆还抱在保姆怀里。看到我,他咧开没牙的嘴笑了,伸出小手要我抱。
就是那个笑,让我留了下来,一留就是七年。
他半夜发烧,我守着他量体温、物理降温,整夜不敢合眼。
他挑食,我翻遍了菜谱,学着做卡通便当,只为哄他多吃一口。
他被人欺负,我找到学校,告诉所有人,他妈妈不好惹。
可这七年的桩桩件件,换来的就是今天这满地的狼藉,和他嘴里一句又一句的贱女人。
这时,傅砚深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惨状,却弯腰抱起了气喘吁吁的豌豆,甚至还轻拍着他的背安抚。
他抬起头,失望地看着我。
沈知念,看来这七年,你真的只是在演戏。
他转身的瞬间,豌豆捡起一片锋利的碎瓷片,狠狠朝我掷了过来。
瓷片划过我的小臂,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掉在地上。
我甚至不觉得疼。
因为豌豆那充满杀意的眼神,已经把我凌迟了千百遍。
4
房门被重重关上,世界终于清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保姆王姨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扫帚和簸箕,默默收拾地上的残局。
太太,她轻声说,先生和小少爷在楼下吃外卖,您要不要也下去吃点
我摇摇头,一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不用了,王姨,我不饿。
王姨欲言又止,直到把地上的狼藉都清理干净,才在门口踌躇着开口,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太太,有句老话,养不熟的狼崽子,说的就是这种。您……别太往心里去了。
她轻轻带上门。
那根强撑了两天的弦,终于在这一刻,应声崩断。
我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进臂弯,压抑了七年的委屈和不甘,在此刻化作无声的泪水,汹涌而出。
是啊,连王姨一个外人都看得清,我却还在自欺欺人,妄想着用真心能换来真心。
这一觉睡得浑浑噩噩。
醒来时,是被楼下客厅的喧闹声吵醒的。
我扶着楼梯扶手,慢慢走下去,然后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姜星晚。
她回来了。
5
此时的姜星晚,正坐在沙发的正中央,那本该是我的位置。
豌豆一脸濡慕地依偎在她怀里,我那视我如仇寇的爸妈,此刻正满脸关切地围着她嘘寒问暖。
而我的丈夫,傅砚深,就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他一言不发,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盛满了快要溢出来的温柔和失而复得的狂喜。
结婚七年,哪怕是在我替沈家签下卖身契的那一天,我也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我的母亲,此刻正抓着姜星晚的手,心疼地掉眼泪。
我苦命的女儿啊,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怎么这么狠心,一个电话都不打回来!
我那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也放软了声调。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没人欺负你就好。
豌豆更是窝在姜星晚怀里撒娇:妈妈,你这次回来,再也不要走了。
好一幅其乐融融,阖家欢乐的画面。
他们都忘了。
忘了七年前,姜星晚卷款私奔,傅家濒临破产,傅砚深是如何在办公室喝得酩酊大醉,像条死狗一样。
他们忘了,是沈家怕被连累破产,是如何在深夜,将刚收到诺华offer的我从宿舍里拖出来。
我爸妈是如何声泪俱下地求我,甚至不惜以断绝关系相逼,逼我放弃前途,逼我嫁给一个恨我入骨的男人,逼我去给姐姐的孩子当后妈。
整整一年,我一边带着嗷嗷待哺的豌豆,一边帮傅砚深整理公司烂摊子,联系海外投资人,熬了无数个通宵。
直到傅家度过危机,豌豆蹒跚学步,跌跌撞撞地扑进我怀里,喊出第一声妈妈。
那一天,傅砚深抱着我,声音哽咽,在我耳边说:知念,谢谢你,以后,我们好好过。
可如今,姜星晚什么都不用做,她只要出现。
我七年的血与泪,就瞬间灰飞烟灭。
我的出现,打破了客厅里的温情。
姜星晚最先看见我,脸上立刻挂上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知念,你起来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是豌豆非要见我,宴城也……
她话没说完,豌豆就立刻像护崽的母鸡一样挡在她身前,对我怒目而视。
闭嘴!要不是你这个贱人,我怎么会跟我妈妈分开七年!
我妈更是一个箭步冲上来,啪的又一个耳光。
比昨天那个,更狠。
你这个孽障!今天你姐姐都告诉我们了,要不是当年你嫉妒她,偷走傅氏的项目启动资金栽赃陷害她,她怎么会被迫远走他乡!
你就那么想抢姐姐的男人,那么想嫁进傅家吗当初还跟我装什么清高乔苒!我真后悔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嘴里泛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我没理会脸上的剧痛,目光越过我妈的肩膀,直直地看向那个缩在沙发里,瑟瑟发抖的姜星晚。
是吗你就是这么跟他们说的
姜星晚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浓浓的委屈覆盖。
知念……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说出真相的。但是我太想爸爸妈妈,太想宴城和豌豆了。
我求求你,知念,我不跟你抢宴城,也不要傅太太的位置,我只要……只要能偶尔看看孩子,可以吗
她哭得梨花带雨,几乎要断了气。
好一演技。
果然,在场的所有男人,都信了。
豌豆已经扑上来对我拳打脚踢:都怪你!都怪你!
而傅砚深,他看我的眼神,已经不是冷漠了,而是彻彻底底的、毫不掩饰的厌恶。
仿佛我是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
我拨开豌豆的手,没再看这一屋子恶心的人,径直朝门口走去。
背后,传来傅砚深冰冷如刀的声音。
沈知念,你今天敢踏出这个门,就永远别想再回来!
我心里毫无波澜。
6
我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傅砚深。
再也不见。
我带着一身的伤,回到了我和傅砚深结婚时买的另一套公寓。这里,我一次都没住过。
也好,干净。
接下来的三天,我没再回那个令人作呕的家。
直到第三天晚上,傅砚深给我打来了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带了点施舍般的温和。
知念,回来吧。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他约我在傅家的老宅,说我父母和姜星晚都在,把所有的事情一次性了结。
我知道,这是鸿门宴。
但我还是去了。有些账,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算清楚。
傅家老宅的餐厅里,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姜星晚坐在主位,我爸妈和豌豆像众星拱月般围着她。
而傅砚深,则坐在长桌的另一头,面无表情地等着我。
我的位置,是在他旁边,但此刻,那里放着的,不是餐具,而是一份文件。
我拉开椅子坐下,甚至还有心情给自己倒了杯水。
说吧,演哪一出。
傅砚深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平静,他眼神一暗,将那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离婚协议书。他说,我已经签字了。你在上面签字,从今往后,我们两清。
我拿起来,快速翻阅。
条件很简单:我,沈知念,净身出户。
原因是,我婚内品行不端,恶意中伤亲姐,对傅家声誉造成巨大损害。
我妈在这时尖声开口:沈知念,我们沈家和你断绝关系!你这种毒蝎心肠的女儿,我们不要了!砚深肯放你一条生路,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姜星晚也柔柔地开了口,语气里满是悲天悯人:知念,我知道你恨我。可这一切都过去了,你就放过自己,也放过宴城吧……
豌豆更是直接对我做了个鬼脸:扫把星!滚出我们家!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最终审判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签下这个字,他们压抑了七年的幸福生活就能立刻开启。
我笑了。
傅砚深,我抬起头,迎上他志在必得的目光,你是不是忘了七年前,为了安抚被逼替嫁的我,也为了让你那个在天上当神仙的爷爷放心,我们签的,可不是什么婚前协议。
傅砚深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我拿起那份所谓的离婚协议,当着所有人的面,慢条斯理地——
撕啦。
撕什么协议净身出户谁净身出户
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重重拍在桌上。
那是一份经过公证的**股权赠与协议**。
七年前,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为了奖励我这个‘临危受命’的大功臣,傅老爷子,可是亲手把傅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赠给了我沈知念。白纸黑字,律师公证!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餐厅里轰然炸开。
所有人都懵了,包括傅砚深。
他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眼睛里布满血丝,像是不敢相信。
不可能!爷爷他……
他当然不会告诉你。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因为他怕你这个恋爱脑,为了你那个只会闯祸的‘星晚’,把傅家败得一干二净!这百分之三十,不是给我的,是给豌豆留的后路!
我转向早已面无血色的姜星晚,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姜星晚,你想回傅家,当傅太太可以。那就请你未来丈夫,拿出现在傅氏集团一半的市值,从我手里把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买回去!
否则,我轻蔑一笑,我,沈知念,从今天起,就是傅氏集团最大的个人股东。以后在董事会,还要请傅总,多多指教了。
我说完,懒得再看那一张张见了鬼似的脸。
七年的账,现在才刚刚开始算。
我转身,朝门口走去,骄傲得像个女王。
可就在我手刚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大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对我微微躬身。
沈小姐,您好。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
不等我反应,只听保姆王姨惊喜又微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林……林律师
男人对我递出一张名片:我姓林,是沈老先生的生前委托律师。
沈老先生我的……外公那个传说中在我妈年轻时就断绝关系,远走海外,再无音信的外公
林律师的下一句话,让我彻底愣在了原地。
沈小姐,老爷子七年前就立下遗嘱,您二十八岁生日这天,我必须把属于您的一切,亲手交还给您。
顺便说一句,他扶了扶眼镜,目光扫过餐厅里石化了的一家人,外面那辆黑色的宾利,是老爷子送您的生日礼物。
他怕您出门,没车开。
7
门外,林律师的身影如一座沉默的山,挡住了餐厅里所有的光。
他的出现,让这场闹剧戛然而止。我父母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而傅砚深,他那双掌控一切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一种陌生的、名为失控的情绪。
林律师我爸试探着开口,哪个林律师
林律师没有理他,而是径直走到我面前,微微欠身,姿态恭敬得无可挑剔:沈小姐,让您受委屈了。老爷子的意思是,这家里的空气污浊,不适合您久留。车在外面备好了,您的住处也已安排妥当。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桌上那份被我撕碎的离婚协议,又看了看我完好无损的股权赠与协议,点了点头,像是在确认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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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终于反应过来,尖声叫道:什么老爷子!沈家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林律师这才侧过头,镜片后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却让在场所有人感到一阵寒意。
沈夫人,您或许不记得,但老爷子一直记得。他顿了顿,语气淡漠得像在陈述一段历史,三十年前,您为了嫁入沈家,亲自登门与老爷子断绝父女关系。老爷子尊重您的选择,也成全了您的‘富贵’。
我妈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但,林律师话锋一转,他不能看着自己的亲外孙女,被你们这群……他似乎在斟酌用词,最后还是放弃了修饰,……蠢货,欺辱至此。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傅砚深的怒火。他猛地站起来,强大的气场瞬间笼罩整个餐厅:你到底是谁的人在这装神弄鬼!
林律师非但没有被他吓到,反而露出一个近乎怜悯的微笑。
傅总,我知道您在江城一手遮天。但有句话,叫坐井观天。
他抬起手,身后的一名安保人员立刻递上一个平板电脑。林律师将屏幕转向傅砚深。
这是老爷子名下‘赫里翁’环球资本,上个季度的资产报告。您手里的傅氏,很不幸,连我们投资组合里一个不起眼的子项目都算不上。
平板的光,照亮了傅砚深那张瞬间僵硬的脸。
我瞥了一眼,那串数字后面的零,多到让我这个常年与化学分子式打交道的人都感到一阵眩晕。
我爸妈的呼吸几乎都停止了。他们死死地盯着那块屏幕,眼神里爆发出贪婪而悔恨的光,那表情,比见了亲爹还亲。
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姨,这时端了一杯温水,轻轻放到我手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只有我能听到的话。
太太,老奴是老爷子派来照顾您的,一晃七年了。
我心头巨震。
原来,我不是孤身一人。在这座冰冷的牢笼里,一直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守护着我。
在我愣神之际,林律师已经将我的包和那份至关重要的股权协议收好,递给身后的安保。
然后,他从公文包里拿出最后一个物件,是一个雕花精致的紫檀木盒子。
沈小姐,这是老爷子留给您的最后一样东西。他将木盒推到我面前,盒子上了锁,没有钥匙,他说,七年前所有真相,都在里面。
我的手抚上冰凉的盒盖。
林律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至于打开它的钥匙……老爷子说,在那个背叛您最深的人手里。
8
我搬出了那个令人作呕的家,住进了林律师安排的五星级酒店顶层套房。
窗外是江城最璀璨的夜景,但我无心欣赏。那个紫檀木盒就静静地躺在桌上,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吸引着我去探寻,却又让我感到恐惧。
背叛我最深的人……
是姜星晚是傅砚深还是我那对视我为货物的父母
没等我理清思绪,林律师就带来了傅氏集团最新的动态。傅砚深紧急召开了董事会,试图用一份污名化我的内部通告,来稳定其他股东。
沈小姐,董事会定在明天上午九点。
好。我点头,帮我准备一下。
第二天,当我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套裙,准时出现在傅氏集团顶层会议室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傅砚深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姜星晚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坐在他身边的观察员席位上,看到我,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沈知念!傅砚深的声音压抑着怒火,这里是公司董事会,你来做什么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属于我的那个位置,施施然坐下,将持股30%的股权证明文件,轻轻放在桌上。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我来做什么我抬起眼,微笑着环视一周,我来……纠正一下傅总您最近因为‘爱情’,而犯下的一些愚蠢的商业决策。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成了傅砚深的公开处刑现场。
我将他为了给姜星晚铺路,盲目投资、高价收购的几个项目批得体无完肤。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踩在他的痛脚上,用最专业的财务数据,撕开他那张虚伪的面具。
在座的董事,都是些人精,风向变得太快。会议结束时,他们看向我的眼神,已经从惊愕,变成了敬畏和讨好。
傅砚深的脸,已经从铁青变成了死灰。
散会后,姜星晚在走廊拦住了我。
她又换上了那副楚楚可怜的面孔:知念,算我求你了,放过宴城吧……七年前的事,都是我的错,跟他没关系……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可笑。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王姨打来的。
她的声音焦急又带着一丝颤抖:太太!那个盒子,那个盒子的钥匙!我想起来了!
我心中一紧。
王姨喘着粗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太太,七年前那个晚上,真正背叛你的不是姜小姐!
她当时是想跟一个野男人私奔,但钱不够,计划也粗糙得很。
是……是傅先生!是他发现了姜小姐的计划,是他暗中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把事情闹大,闹到让傅家和沈家都下不来台的地步!他一步步算计,把您推到了他身边!
钥匙!傅先生书房里那个从不让人碰的地球仪里,藏着一把老式的黄铜钥匙!一定就是它!
王姨的话,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穿了我的耳膜,震得我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9
这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声。
傅砚深……
是他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他为了得到那个不爱他的女人,为了把她牢牢锁在自己身边,不惜毁掉我的人生,把我当成一个囚禁她的工具和借口。
这七年所谓的夫妻情分,那些他偶尔流露出的温情,那些深夜里看似无奈的叹息,全都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
他不是爱而不得,他是爱得变态,爱得疯魔。
难怪他要在电脑里留下那样的视频日记。那不是疏忽,那是他计划的最后一步。他要先从精神上彻底摧毁我,让我成为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弃妇,然后他再以救世主的姿态,迎接他那位被迫流亡的白月光。
多完美的一场戏啊。
我甚至能想象,如果不是外公的后手,我的下场会有多凄惨。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和冰冷的恨意,从我心底最深处翻涌上来。
我挂断电话,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平静得让拦在我面前的姜星晚都感到了害怕。
滚开。
我只说了两个字。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眼睁睁看着我走进电梯。
回到酒店,我立刻让林律师派人去取那把钥匙。
不出所料,那只精巧的地球仪模型的卡榫里,果然藏着一把古旧的黄铜钥匙。
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
咔哒。
紫檀木盒应声而开。
盒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地契文件,只有一本厚厚的,封皮已经泛黄的日记。
翻开第一页,那娟秀而熟悉的字迹,让我瞬间泪流满面。
这是我妈妈的日记。
我那个印象中永远温柔、懦弱、对爸爸和姜星晚言听计从的妈妈,她的日记。
日记从我出生前开始记录。
越往后翻,我的心就越沉。
日记里,我那看似和睦的家庭,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姜星晚,根本不是我爸的女儿。她是妈妈当年被一个地痞流氓侵害后,生下的孩子。那个地痞,后来成了当地一个凶狠的黑道头子。
我爸当年娶我妈,就是看中了外公家的背景。他容忍姜星晚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维持他好男人的人设。而我妈,为了保护我,也为了掩盖那段不堪的过去,选择了对所有人隐忍和退让,这让她对外人眼里的大女儿姜星晚,产生了一种复杂的、补偿性的溺爱。
而在日记的最后几页,妈妈的字迹开始变得潦草而惊恐。
他找来了,他要带走星晚,他说那是他的种。他威胁我,如果我不让他见女儿,他就毁了我们全家,毁了知念……
我该怎么办沈家和傅家都不会帮我,他们只会觉得丢脸……
最后一篇日记,写在我替嫁的前一周。
星晚说,她爱上了一个男人,想要私奔。也许这是个机会……我查了她的账户,只有几万块钱。不够,远远不够让她逃离那个恶魔的掌控……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终于明白了。
妈妈当年,或许早已知道傅砚深的计划。她没有阻止,甚至……是她暗中将姜星晚有大笔资金的消息,透露给了那个地痞。
她不是不爱我。
她是用一场看似毁掉我的交易,将我推入了一个虽然冰冷但绝对安全的傅家,来换取姜星晚的自由,让她带着巨款彻底消失,也让我远离那个可能随时会找上门的危险。
她是在用她的方式,保护我。
10
真相,像一把迟到了七年的手术刀,残忍地剖开了我记忆中最柔软的部分,然后撒上一层冰冷的盐。
我的母亲,她用自己的生命和我的七年青春,布了一个同归于尽的局。
日记的最后,夹着一张薄薄的体检报告,时间是在她病倒前。
晚期肝癌。
她早已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我合上日记,擦干眼泪。心中那点仅存的对过去的留恋,也彻底烟消云散。
接下来几天,傅砚深的日子很不好过。
在我的主导下,董事会叫停了他所有的新项目,开始清算资产,收缩战线。公司的股价一泻千里,股东们怨声载道。
他开始慌了。
他第一次主动约我见面,地点是在一家清净的茶馆。
他憔悴了很多,眼下是浓重的乌青,却依然试图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知念,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声音沙哑,如果你要钱,我可以补偿你。我们毕竟……夫妻一场。
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傅总,你知道吗你让我觉得最恶心的,不是你的算计,而是你这份……自以为是的深情。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而姜星晚,则被彻底软禁了。傅砚深收走了她的护照和所有银行卡,派了两个保镖,24小时守在她身边。她对他而言,不再是白月光,而是唯一可以拿来威胁我的筹码。
我那对趋炎附势的父母,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每天几十个电话地骚扰我,求我放过傅家,也就是放过他们摇摇欲坠的沈家。
我一个都没接。
时候到了。
我让林律师以傅氏集团最大股东的名义,召开发布会。主题是,集团重大战略调整。
消息一出,江城所有主流媒体闻风而动。
发布会当天,会场座无虚席,闪光灯亮得晃眼。
傅砚深、姜星晚、还有我父母,都被我用各种方式请到了现场,坐在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他们以为,这是最后的谈判。
我穿着外公留下的遗产里,最昂贵也最凌厉的一套黑色香奈儿套装,走上了发布台。
背后巨大的屏幕上,是我亲手做的PPT,标题只有一行字——一场持续七年的商业欺诈案。
台下的傅砚深,瞳孔猛地一缩。
11
我站在聚光灯下,整个世界都聚焦在我身上。
台下,傅砚深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混杂着威胁、祈求和不敢置信。他大概以为我最多就是夺权,从没想到,我会选择这样一种玉石俱焚的方式。
姜星晚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全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我那对父母,则满脸都是即将大祸临头的绝望。
各位媒体朋友,各位股东,下午好。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会场的每一个角落,在宣布傅氏集团的‘重大战略’之前,我想先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我没有看稿子,只是平静地,将一个长达七年的,关于欺骗、算计和利用的故事,娓娓道来。
故事讲完,台下一片死寂。
然后,我按下了遥控器的播放键。
身后的大屏幕,瞬间亮起。
出现的,正是傅砚深在他那台旧电脑里,录下的那段视频日记。
豌豆长大了,要记住,以后离沈知念远一点……
他温柔的声音,和那句句诛心的话语,在大厅里回荡。
会场,瞬间炸了锅!
闪光灯像疯了一样对着第一排的傅砚深猛闪,记者们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激动得满脸通红。
傅砚深的脸,在闪光灯的照耀下,白得像一张纸。
这还不够。
第二份证据。
我展示了七年前,傅砚深个人账户向姜星晚的境外账户,秘密转账五千万的流水记录。白纸黑字,银行盖章,铁证如山!
各位请看,我指着屏幕,声音冰冷,当年所谓的‘卷款私奔’,其实是傅总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他不是被背叛的受害者,他恰恰是这场骗局的主谋!
他用这笔钱,买走了我七年的青春,买走了我本该光芒万丈的人生!
就在这时,我安排在第一排的豌豆,被我那愚蠢的母亲带着站了起来,她大概想让孩子哭着求我,打亲情牌。
豌豆茫然地看着大屏幕上,那个一脸阴沉、正在教唆他的父亲,又看了看周围那些震惊、鄙夷的眼神。
七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他的嘴唇颤抖着,泪水蓄满了眼眶。
他看着台上的我,第一次,眼神里没有了厌恶,只有恐惧和迷茫。
傅先生,请问这是真的吗!一个记者高声喊道,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话音未落,发布会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大步走了进来。
林律师紧随其后,他走到台前,从容地接过我手里的话筒,对为首的警官说:
警官,我的当事人,沈知念小姐,现在正式报案。举报傅砚深、姜星晚涉嫌巨额商业诈骗、伪造证据、恶意侵吞资产。
他顿了顿,目光如剑,刺向面如死灰的我父母。
同时,我们掌握了新的证据,怀疑二十年前一起故意伤害案以及沈知念女士母亲的死因,都另有隐情。申请警方,重新立案调查!
12
发布会成了一场世纪审判。
在无数摄像机的记录下,傅砚深和姜星晚被警察带走。傅砚深还想挣扎,却被警察死死按住,他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被永远定格在了江城商业史最耻辱的一页。
我父母当场就瘫软在地,嘴里喃喃着完了,全完了。
傅氏的股价,在那一刻,崩盘了。
屏幕上的曲线像断了线的瀑布,直冲谷底,带着所有人的贪婪和愚蠢,坠入深渊。
一片混乱中,我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落在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豌豆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像一座被全世界遗弃的孤岛。他看着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他的嘴唇翕动,无声地喊出了那个七年来从未对我真诚喊过的称谓。
妈……妈……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如止水。
没有恨,也没有爱。我们之间,隔着七年的谎言和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转身,在林律师和保镖的护卫下,离开了这个修罗场。
……
半年后。
瑞士,日内瓦湖畔。
我在赫里翁环球资本赞助的新药研发中心,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专注地盯着显微镜下的细胞分裂。
落地窗外,是阿尔卑斯山皑皑的雪顶和湛蓝的湖水。
傅家的结局,早已尘埃落定。傅砚深数罪并罚,被判处无期徒刑,余生都将在牢里为他的疯狂买单。傅氏集团被拆分拍卖,曾经的商业帝国烟消云散。
姜星晚因为是从犯,且牵扯出二十年前的旧案,被判了十五年。
我那个所谓的父亲,因涉嫌商业犯罪和做伪证,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沈家破产清算,他们后半生,将在悔恨与贫穷中度过。
一切都结束了。
王姨端着咖啡走了进来,轻声说:太太,豌豆的视频电话。
我点点头。
屏幕上,是心理诊疗室里豌豆那张依然稚嫩的脸。他长高了一些,眉眼间少了戾气,多了几分怯懦和讨好。
他把一个花盆举到摄像头前,里面是一株刚抽出嫩芽的君子兰。
……妈妈,他改了口,声音很小,却很清晰,李医生说,只要有耐心,好好照顾它,它就会重新开花。
我……我在学。我想让它重新开花……然后送给你。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窗外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
我没有原谅,也没有说没关系。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抹平。但我也不想再被仇恨束缚。
我只是平静地对他说:那你要好好学。
说完,我挂断了视频。
王姨问我:太太,您……
我笑了笑,摇摇头,端起咖啡,走到窗边。
眼前的世界,辽阔,明亮,充满希望。
我的未来,就像这株正在努力发出新芽的君子兰,或许过程漫长,但我知道,总有一天,它会迎着阳光,开出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花。
而这一次,花期,由我来定。